终于熬到下课。
江明澈才想着,怎么跟他现在的同桌打听一下他跟陆衡的情况，就看见班主任从讲台走了下来。
是朝着陆衡的方向去的。
江明澈心里猛地一提。
不爽陆衡就他高中的事情对他胡诌是一回事，不想他被班主任批评又是另一回事。
陆衡的桌面被敲了几下。
最初敲的那二下,趴在桌上的人一动没动。
直到邢劲曲起的手指关节加大了力道,那颗埋在手臂之间的金毛脑袋，才小弧度地动了动。
邢劲松“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江明澈“”
北城的老师都这么温和的吗
竟然没批评，只是陆衡去洗把脸,清醒下
要是换成他高中班主任，能粉笔自己丢头上，罚他走廊。
不像江明澈有起床气。
哪怕是被吵醒，陆衡也是一脸的平静，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刚睡醒，双眼皮的折痕很深。
眼睫轻眨,睫毛在午后阳光下就像是洒了一层金粉。窗外的阳光照进教室,浅棕色的眼睛犹如午后的湖面，漾着细碎的金色流光，深邃又慵懒。
稚气青涩的脸庞,有着少年人才有的明艳。
陆衡的这张脸,江明澈每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多少少早就已经免疫。
在床上，刚醒来,还会埋在他脖颈间轻蹭、撒娇的陆衡他都见过，眼前这个画面对他来说，就是个小小日常。
不是所有人，都像是江明澈这样,一直都吃得这么好。
“啊陆衡的脸好绝”
“真的好帅他的睫毛好长，眼睛颜色也好好看。”
“呵，还帅呢。不过就是一个喜欢走后门的。”
“哈哈，就是，就是。拜托你们女生能不能也稍微挑一挑”
“喜欢男生影响他颜值了再说了，他又不走你们后门，关你们屁事”
“你你们好恶心。”
“你才恶心。”
几个男生跟女生的小小争执声，传进江明澈的耳里。
因为听见别人对陆衡的夸奖而微扬的唇角，在听见男声的那几句人身攻击时，陡然冷了脸色。
江明澈抿起唇。
陆衡高中的时候，在班级里出过柜
江明澈视线落在陆衡身后的那个卫生角。
陆衡座在角落里，跟他出柜这件事，是不是有关联
邢劲松下一节还要去给其他班上课。
把陆衡给喊醒后，他就回到讲台，拿着讲义出去了。
睡得时间太长，脖子有点酸。
像是一点也没听见周遭的议论声，陆衡垂着脖子，伸手在后脖颈处捏了捏。
推开椅子，站起身。
真是去洗手间洗脸
还挺听话。
“总算抄完笔记了心疼我的手。”
韩凯甩着酸疼的手臂，忽然猛地抖了下身体。
靠
憋得太狠。
再不去洗手间，他要尿裤子了
“澈澈，要不要一起去厕所哎澈澈澈”
韩凯搭在江明澈肩上的那只手落了空。
江明澈眼睛注视着陆衡的背影，他压根没注意到同桌在跟自己说话，更加没有注意到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手。
陆衡出了后门的教室。
江明澈赶紧离开座位。
他走的前门。
在陆衡之前，先去了洗手间。
江明澈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江明澈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这会儿上的北城的哪间高中，不过陆衡上的这高中，条件显然不错。
洗手台前，还给安了镜子。
拧上水龙头。
江明澈抬起头，盯着镜子自己脸上的水珠。
听见大家喊他名字，江明澈就多少猜到，在这个平行世界，他用的应该是他自己的身体。
亲眼看见镜子里，年轻了好几岁的脸，江明澈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伸手抹去滑落至下巴的水痕，江明澈在自己的脸颊上轻掐了一下。
唔，挺嫩。
江明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幼稚地龇了龇牙。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
江明澈转过头，以为是陆衡，进来的却是他的同桌韩凯，前桌秦骏胜。
江明澈瞥见过韩凯作业本上的名字。
至于前桌秦骏胜，上课被班主任点过名，江明澈刻意记了下对方的名字。
韩凯显然憋坏了，一进洗手间，跟江明澈打了声招呼后，直奔小便池。
秦骏胜嫌弃地不要不要的，“你特么能不能走近了再脱裤子辣眼睛。”
“劳资邀请你了”
“就你这尺寸，我还瞧不上呢。”
“亮一下你的呗。吹牛谁不会啊。”
两个中二少年的对话，传入江明澈的耳里。
江明澈耐着性子在洗手间等了等，迟迟没见陆衡进来。
江明澈“”
他应该猜到的，陆衡那家伙就不可能那么听话。
“嘿嘿澈澈，你是在等我倆呢够意思”
江明澈左右两边的肩上，各自搭上一只手。
这两人一起，比起当初大学那会儿总是喜欢一直手臂搭他肩上，彭鹏的一只手臂可沉多了。
江明澈指望着从这两人嘴里打听一些关于陆衡的事，也就忍耐着，没把肩上的那两只手给拿下来。
江明澈毕竟比韩凯、秦骏胜两个人多吃了几年的米，再一个，这两人没任何防备心，几个来回，就差不多把他想知道的一些事情
给套了个大概。
大致了解了他在这个平衡世界跟陆衡的关系。
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因为爸妈做生意的缘故，他从高一下学期，从江城转来北城读高中。
江明澈喜欢打篮球，转学没多久，就经常约班上、隔壁班其他男生一起打篮球。
很快就在学校里混熟。
相比之下，陆衡从高一时就独来独往，在班上也没什么关系要好的同学。
加上回回都年级第一，遭人嫉妒是真的，江明澈看他不爽，倒不是因为每次考试都被压一头。
按照韩凯的说话，他跟陆衡两人也没太大的过节，纯粹就是相互看不爽，类似死对头的关系。
不过两人之前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同学关系。
真正闹翻的原因，除了江明澈跟陆衡本人，没人知道。
只知道江明澈跟陆衡闹翻没多久，就有流言传出陆衡是个喜欢走后门的二椅子。
于是人们纷纷猜测，江明澈就是因为早就知道陆衡的性向，看他不爽，所以故意找陆衡的麻烦。
江明澈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哪怕是平行世界，他跟陆衡的性格不可能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他了解他自己，他大学不会因为陆衡的性向，就排挤人，高中也不可能。
课间时间短，上个洗手间，回教室路上，说几句闲话的功夫，预备铃就响了。
江明澈大学生时，听见预备铃，从来都是走得不紧不慢。
只要在老师点名时赶上就行。
他还在慢悠悠地走着，韩凯、秦骏一左一右，架着他就往教师冲。
“打铃了，快跑”
“快，快”
一路上，江明澈都能听见类似着急忙慌的声音。
江明澈“”
江明澈被拽着跑。
他回到教室，陆衡已经坐回座位。
江明澈走到自己的座位。
他一眼就注意到，陆衡的发梢有点湿，仔细看的话，也能发现脸上还有几滴没擦干净的水珠。
江明澈眼底掠过一抹意外。
还真去洗过脸了
如果陆衡真的洗过脸，那他为什么没在洗手间碰上人
一天只有24小时。
上个高中，能让人对24小时时间制产生怀疑。
自从午休被喊醒，除了宝贵的课间十分钟，江明澈就一直在上课在上课
江明澈高中时是个卷王。
下课都在肝作业的那一种。
现在重新回到高中这种高压的状态，就特别想si一si。
课程内容倒是难不住他，不过他毕竟已经毕业多年，让他一坐就坐这么长时间，实在是难为他。
江明澈总是听着听着，就走神。
走神的时候，他就喜欢去看陆衡在干嘛。
江明澈第二节课就发现了，陆衡那会儿还真没对他撒谎。
除了第一节班主任的数学课，接下来的地理跟化学，陆衡都没睡觉。
看着听得好像还挺认真。
眼睛盯着板书，时不时地还会做笔记。
少年修长的手指握着透明管的中性笔，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高中的陆衡啊
真的是嫩得掐出水来的年纪。
江明澈左手支颐着下巴，抬头看板书，看似也在认真地做笔记。
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黑板，余光扫向角落里少年的身影。
笔尖在摊开的草稿纸上，发出“刷刷”地细微声响。
像是有所察觉。
在听课的少年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江明澈眼神也没躲避，朝后者挑了挑眉。
少年把头给转过头了。
江明澈在心底“啧”了一声。
要是大学时候的陆衡，这么一个大好机会，那家伙肯定是直接给他一个飞吻。
看来高中时期的陆衡，比大学时的陆衡要脸。
收到同桌韩凯“惊恐”的眼神，江明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化学老师大声地喊了他的名字。
“江明澈”
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化学老师，手里头拿着一根粉笔，从讲台上走了下来，面带微笑，“能够请江明澈同学分享一下，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以至于在我的课上都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吗跟老师还有同学们分享分享”
班级里的同学顿时笑出声。
还有同学窃窃私语。
江明澈“”
他刚刚笑了
对于高中生活而言，尤其是火箭班这样的重点班，偶尔有同学走神，被老师抓包，都会是枯燥又紧张的生活当中的小小调剂。
同学们的笑声也大都没什么恶意。
无非就是凑个热闹。
江明澈以前上课被抓包，脸都不带红一下，何况是现在。
他用手挡在草稿纸上，一本正经“我就是想到您刚才的解题思路，讲得太好了。顿时茅塞顿开，一时情不自禁。老师对不我，我错了。”
化学老师保持微笑“喔是吗那你把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回答一下”
江明澈好歹也从高中二年过来，知识点没全忘。
他上课的前面部分是真听了的，老师让答解题思路，他还真给答上了。
有惊无险。
江明澈被允许坐下。
趁着化学老师转身会讲台的同福。
江明澈把摊在化学书上的那张草稿纸上给揉成团，朝陆衡的方向给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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