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小说:故人之妻 作者:第一只喵
    那样柔软温暖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一沟一壑,起伏凹凸,没有一处不熟悉,没有一处不契合,简直是上天特意为他打造的,也就难怪他只要稍稍沾着,便觉神魂颠倒。

    头脑昏晕四肢鼓胀,桓宣沉沉地吸着气,有一刹那想着不如算了,跟她有什么可计较的,反正他皮糙肉厚,再多折腾也受得起。况且她如今,总归是回来了。垂着眼皮,听见傅云晚含糊气喘的哭声,她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腰,热热的眼泪打湿了衣服,弄得他腰上湿湿的热,心上也是。要仔细才能听清她夹在哭声里的语声“我不敢,宣郎,我那时候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我真的不敢。”

    想来她是不敢的吧。那次分开闹得那样决绝,他再不曾问过她的消息,她脸皮薄心思重,自然会那么想。况且他那时候,也确实决定以后再不理会她。

    这么说来,她没有告诉他也是情有可原。低着眼无声地叹一口气,看见她握在他腰间的手。他身材雄壮,她要极力抱持才能合拢双手,用力到指甲盖上都泛着粉红,好看得紧。后腰上越来越热,钻在骨头缝里的痒劲儿冒出来,异样熟悉,久违的感觉。

    让他真是没有办法再把这场怒气延续得更久了。桓宣轻轻拍了拍傅云晚的手“别哭了。”

    傅云晚哭得更厉害了。初初发现可能有孕时的惶恐,确信有孕时的无助,深夜里辗转反侧时的自责和对他的思念,这会子一股脑地全涌上来,让她泣不成声“你打我骂我吧,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他又怎么可能打她骂她。江东那样的风气,她那时候孤零零一个毫无帮手,还要在顾家人眼皮子底下瞒下这个孩子,必是受了很多煎熬吧。怒气早已不知所踪,桓宣两只手覆上她的手,轻声安慰“别哭了,我不怪你。”

    听见她呜咽中夹着惊喜的回应“真的”

    桓宣转身低头,搂她在怀里,她满脸上都是眼泪,仰着尖尖瘦瘦的下巴眼巴巴地看他,异样可怜,又异样可爱。伸手擦掉她的泪“真的。”

    反正对上她,他的气总难坚持太久。

    傅云晚一阵惊喜,眼角带着泪,唇边已经浮起了笑“宣郎。”

    埋头在怀里,久违的宽阔的胸膛,久违的安心感觉,她是真的糊涂,当初怎么会觉得他再不会理他呢这么长久以来,有哪一次,他曾放弃过她呢。

    心里酸胀着,无尽的感激爱恋中将他越抱越紧,他一下一下慢慢抚她的头发,江上起了风,船身晃晃悠悠,哭得太狠有些昏沉,他仿佛说了句风大,仿佛又说了别的什么,昏沉中也都不曾听清,待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坐在榻上,而她在他怀里,伏在他腿上。

    这羞耻的姿势让她猛地清醒过来,慌张着想起身,他低着头一只手搭着她的肩,稍稍用力便让她动弹不得,他低声道“以后有事不许再瞒着我。”

    傅云晚忘了别的,用力点头“我记住了。”

    桓宣垂着眼皮看她,她已经不哭了,湿漉漉一双眼仰望着他,倒

    影出他的影子,就好像她如今满心满眼里都只是他了。有点不确定,然而此时也不想深究,她柔软温暖的身体依偎着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这般亲密缠绵的时刻了。

    有什么呼之欲出,压抑不住,也懒得再压抑。头越埋越低,几乎要挨上她的脸,她躲了一下,红着脸自己又停了,眼皮垂下去。他便知道她是默许了,她也猜到他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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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跳异样地快,鼻尖碰到了她的脸,异样温软的触感,桓宣微微闭目,船身却在这时突然重重一晃,船家的声音在舱外响起来“客人,起大风了,小心着些。”

    咣当几声,地上摆着的东西滑出去,水桶倒了,水盆翻了,怀里的人被船荡着猛地一晃,差点摔出去,所有旖旎的情思不得不被迫中断,桓宣伸臂搂紧她,扶了起来“你拉着我。”

    傅云晚红着脸紧紧拉住,他稳稳站起身来,船还在晃,此时真切体会到诗中书上说的一叶孤舟的感觉,四周围所有东西都在颠倒飘摇,唯有他是稳的,山崖一般在她身边,那样安心可靠,他低着声音“风太大,得让他们进来避避风。”

    傅云晚知道他说的是凌越他们,那些人一上船就待在甲板上,把船舱让出来给她。此时这样颠簸,她当然不能再占着船舱。连忙点头“都听你的。”

    桓宣点点头,拉着她到舱门口打起帘子,扬声道“都进来避避风。”

    人很快都进来了,坐在靠近舱门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一眼也曾向她乱看,可傅云晚还是觉得脸红心跳,方才他们在舱里待了这么久,那时候满心里都是他,苦笑都不曾避忌,想来他们都听见了吧会不会在心里猜测什么脸上越来越热,紧紧挨着桓宣躲在他身后,又突然想到方才那暧昧到极的一刻,假如不是这风紧紧闭着眼,不敢想,耳朵却慢慢红得透了。

    桓宣端坐榻上挡着傅云晚,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犹自觉得不够,在衣袖的遮掩下将细细的手指捏了又捏,揉了又揉。这该死的风,哪怕再稍稍迟一点点呢。偏是这般没眼色。

    耳边咣当咣当,甲板上的东西还在摇,大风吹得船帆扯满了,江船越行越快,不多时便从缝隙里遥遥望见对岸码头上的旗帜方才那亲密独处的时光却是一去再不能复返了。桓宣看了眼凌越“下船后去找辆车子。”

    她身子弱没法长途骑马,况且又来癸水,须得找辆车子给她坐才行。

    傅云晚听见了,心里忐忑起来,她这次强要跟他一起走,诸事都不曾收拾好,要给他添麻烦了吧握着的手轻轻摇了摇,踌躇着说道“我也能骑马,不用太麻烦的。”

    手被安慰似的攥了攥,桓宣回头“你不用管,我来安排。”

    知道她是怕拖累他们,然而骑马辛苦得多,他筋骨柔弱,绝不可能像他们这些人一样几千里路便都在马背上过。况且她骑马也只是在兖州时学过几次,刚刚入门而已,他还怕不安全。眼见她仰着下巴依旧是不安的模样,桓宣轻声道“我也正想歇歇,这一路赶得太急,累了。”

    出来这十来天里没有一刻不在奔波忙碌,他倒罢了,皮糙肉厚的不在乎,但也该让身边这些人喘口气。算算时间幽燕那边的春耕想来也差不多了,但每年春耕过后总有许多细事还需收尾,索性再留出几天时间给王澍,让他能够从容做完吧。大皇子刚刚到手,也得留出时间昭告天下,拟诏讨贼,便是回去的路上多走几天,也不妨事。

    傅云晚忐忑着,到底点了点头。他说想歇歇,多半是为了安慰她吧,他看起来是个粗鲁的军中汉子,其实心思细腻之处并不亚于谢旃。

    谢旃。心里突地一跳,大半天过去,这是她头一次想起谢旃。昨夜虽是不告而别,但他此时必定已经知道了,况且上次,也算是当面告过辞了。他如今病情好转,她也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忽地觉得桓宣看了她一眼,心里发着虚,不由自主便低了头。又蓦地想到,生辰那天桓宣千里迢迢赶到建康,为什么又突然离开了呢,是因为知道了她不曾有孕,所以走了吗可那时候便是她自己也无法确定是否有孕,而她那夜,却是和谢旃单独待了一会儿,难道那时候

    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紧握住桓宣的手,有心解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没法解释,正是百般委决不下时,江船慢慢靠岸,该下船了。

    长长的跳板连通码头,桓宣拉着傅云晚慢慢走下去。上船时也是这么拉着她,可那时候生疏隔阂,此时几个时辰过去,却有几分仿佛几个月之前的亲近欢喜了。

    随从先行出发去找车,桓宣带着人在码头边上一座卖吃食卖水的棚子里喝茶歇脚。棚外不远便是田地,此时春耕正忙,田垄之间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人,种麦种豆种菜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桓宣默默看着。江东气候适宜,耕作比北地容易,收成又比北地强了不知道多少,譬如这田地,一锨下去就能看见肥沃湿润的泥土,不像六镇那边干硬贫瘠,要翻得极深,翻上许多遍再细细追肥,方才能够播种。

    也就无怪乎自古以来欲得天下者,总要把目光盯着这片鱼米之乡。然而谢旃在这边。

    桓宣转过目光,北地一统尚且还不知要多少年,一时半会儿倒也虑不到这里。

    凌越靠近来询问“这次走哪条路线”

    “走淮扬一线,过兖州,至范阳。”桓宣道。

    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走的都是旱路,翻山越岭极是辛苦,此时带了她,便要选平缓方便的路线才行,淮扬一带水路通畅,春日里正是水深好走的时候,船上也比坐车舒服,她就不至于太辛苦。

    凌越蘸着茶水在案上划着路径,低声又道“娘子没有路引,补的话大约需要一两天,要么先避开大城,从小道绕行吧。”

    这天行路时果然避开大镇,只拣着偏僻小路绕行。淮泗一带新经战乱,一路行来多能看见战火焚烧后的房屋和荒地上新增的坟头甚至无人收拾的尸骨,然而道路另一侧很可能就是正在耕种的土地和新搭起来茅屋,孩童在田间地头奔跑玩耍,父母辈在地里干活,两相对比,有一种

    生与死,新与旧,过去与未来的奇异观感。

    江东秩序较北地好得多,傅云晚便不曾关窗,一路默默看着想着。来的时候是冬天,战乱也才刚刚结束,到处都是荒凉,如今满眼绿色,让人心情也舒畅许多,真正感觉到了一种春日里万物复苏的蓬勃景象。

    傍晚时一行人寻了一处破庙落脚,这庙原本极大,绵延一带到处都是青砖房屋,桓宣选了最完整的后院落脚,正在生火造饭,门外突然走来几个农夫打扮提着斧头的人,看见院里有人时也吃了一惊,领头的老者笑着上前招呼“你们也是来搬砖瓦的”

    地道的淮泗口音,却像是当地人。桓宣没有说话,拉着傅云晚避进屋里,凌越各地方言都懂,便也打着淮泗乡谈笑道“我们是过路的,在这里歇歇脚。”

    老者哦了一声,笑道“我当也是来搬砖的,那你们歇着,我们自去弄。”

    傅云晚躲在桓宣身后,看他们一群人走去几间倒塌的房屋跟前,把能用的砖石都敲下来,甚至连梁柱椽子也都撬了,又见凌越不放心,凑在跟前攀谈“老人家拆这个做什么”

    “回去造屋,”老者笑道,“客人不知道么檀香帅新近推下来的好事,但凡毁坏无主的寺庙道观,许咱们百姓拆了回去造屋。”

    “庙里的地也许咱们耕种呢”另个正在拆窗户的男人接茬道,“可真是救了大急了,我家房子地全都毁了,一家几口挤在窝棚里混了几个月,等再拆点砖瓦就能造两间房,正好赶上春耕这茬”

    “可不是嘛,”又一人道,“从前但凡好房子好地就都是庙产,想种就得给庙主交租,比官府赋税还高,亏得有檀香帅,咱们总算也能享点佛菩萨的好处啦”

    一声声传进耳朵里,傅云晚低着头,恍然想起曾听谢旃说过,如今佛道盛行,良田美池大半都是庙产,僧尼不事生产不交赋税,国库因此空虚,军队因此无人,百姓的田产也时常被庙主鲸吞蚕食,他道该当加以限制,还利于民,原来他已经开始做了。

    忽地觉得有人看她,抬眼,桓宣沉着脸目光冷淡,让她心里突地一跳,忙忙地把他的手挽得又紧些,柔声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吧。”

    语声温柔,让桓宣焦灼的心境稍稍抚平一些,淡淡说道“不用,他们会安排。”

    知道她是怕他不满,有心安抚,这态度的确安抚了他。他们两人之间永远也不可能避开谢旃,那么,只要她心里选定的是他,别的他也可以不那么计较。

    外头生了火堆,随从们在烧水做饭,百姓们一边干活一边跟凌越闲聊,檀香帅的名字时不时钻进耳朵里

    “檀香帅派人发了麦种,让咱们也种麦呢,说这个不耗水产量高,村里还发了石磨,让咱们收了麦磨面吃。”

    “还让北地来的老手教咱们种呢,我刚领了半斗麦种,今年也试上一试。”

    “还免了咱们两年赋税,说咱们淮泗才打过仗老百姓日子不好过,真是个佛菩萨心肠啊”

    桓宣沉默地听着,

    伸手揽过傅云晚在怀里,一下一下抚她的头发。

    整顿庙产他先前也曾听谢旃提过,乃至于减免赋税,在江东推广小麦也都是谢旃一直考虑的事,如今他能施展手脚,百姓也能安居乐业,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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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他与他之间有多少龃龉,天下太平,百姓喜乐都是他们共同的心愿,谢旃如今已经在大展拳脚,他也该尽快回去做起来。

    更何况如今他有了她。桓宣低头,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些,便是为了让她不后悔选错了人,他也该当加倍努力。

    搂得这样紧,傅云晚有些喘不过气,抬眼,对上他乌沉沉的眼,心里的话翻腾着想说,外面门框敲了两下,侍从做好了饭,送进来了。

    入夜时取砖瓦的百姓都走了,房里铺了草荐遮了帷幕,傅云晚独自在草荐上睡着。

    能听见外面的脚步响,是随从们在轮班值夜,桓宣也去了,他一向身先士卒,出门在外人手少,所以值夜这事,他从来都是把自己也排上的。

    身边没有他陪着,觉得冷,觉得孤单,况且还有许多话要跟他说,许多不曾解开的心结急等着和他一起解开,傅云晚默默地躺着想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桓宣进来了,跟着身上一沉,他解了外袍搭在薄被上帮她盖着,傅云晚一下子拉住他的手“宣郎。”

    手有点凉,是冻的吧。桓宣握在手里搓了搓,觉得热了才塞回被子里,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我还得再守半个时辰。”

    便是有话也不能说,怕耽误他的正事。傅云晚点点头,闭上眼睛。

    桓宣便在边上看着,她呼吸渐渐绵长,不知是真睡了,还是怕他担心装睡。眼里浮起一丝笑意,她这次回来真的很乖,便是方才听那些人不停谈起谢旃时他也留心看了,她神色自若,再不是从前一提起谢旃就心神不宁的模样了。

    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跟他走了。

    桓宣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轻手轻脚离开。

    傅云晚听见脚步声,知道是他走了,原想目送的,可这会子眼皮沉得睁不开,他只待了这一会儿功夫,她竟如此安心,真的要睡着了。现在,是真的睡着了。

    翌日卯正时分再又上路,赶往几十里外的码头乘船,走水路经扬州往北。

    傅云晚依旧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致,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到了极近的地方,车边上桓宣回头,神色肃然。

    傅云晚忍住探头回望,是刘止,催着马飞快地往近前来,看见她时,挥了挥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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