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 4

    扣完1，秦孟身处的环境一变，从狭小冰冷的单人间，变成了那处风雪中的山洞。

    山洞中间温暖过他的火已熄灭，只在原地留下一堆不知是认不出材质的燃料，流光水晶上覆盖着道道裂纹，纹路中流淌着矢车菊蓝与血一样的深红，怪好看的。

    余烬之上漂浮着一个火红的光球，正在发出机械音“终于可以和你好好聊聊了，很高兴认识你，秦孟。”

    光球自我介绍“我叫s258，是星海遨游主系统在星皇历703年制造的bug修复系统，你可以直接叫我系统或者258。”

    秦孟控制着声带，轻声提了个问题“我穿越到游戏里和你有关系吗”

    s258“是的，亲亲，我好不容易才带你穿越的呢，幸好我及时赶到，再晚一点，你都要没啦。”

    秦孟噢了一声，原来就是这个球坏了他的好事，便上前两步伸出手掐住红色光球。

    s258大惊失色“你干嘛滋啦滋啦滋啦杀统啦救命啊”

    光球的球身摸起来柔软、温暖，像是小仓鼠的身体，仿佛再用点力就能把它的内脏挤出来，这本是令人心生万分怜爱的设计，可系统却发觉秦孟的目光如黑沉海浪，裹挟着冰冷刺骨的杀意。

    这个人的灵魂很坚韧，可再坚韧的灵魂，在经历那样的折磨后也会扭曲。

    秦孟在空间里的身体依然是那个才出生的小仿生人的模样，力量有限，便掐着光球离开火炬，到了洞外的冰天雪地中，压着球就往厚实的雪层里摁，十指发力往死里掐。

    等系统球身上的红光开始黯淡，发出的声音变得微弱时，他才提着光球回去，将之扔到那堆燃料上。

    s258躺了一阵，缓过来，立刻飘浮到高处，惊恐万分地问“你为什么要杀统啊”

    秦孟冷静道“没你碍事，我能让那个小偷死。”

    s258“可是你在只剩灵魂的情况下强行驱动魔神的力量是会消散掉的，我救了你”

    秦孟轻描淡写“是啊，你要是早点来救我，我大概会很感激你吧。”

    在被囚禁在粘稠空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生被一个小偷毁掉的那两年，秦孟曾无数次祈祷，如果有人救他，他愿付出一切来报答对方，不管是要他全部的财产作为报答也好，要他为对方卖命也好，什么都可以。

    但那都是哆哆死以前才有的念头了。

    山洞中安静下来，秦孟缓缓坐到冰冷的地上，沉默不语。

    过了一阵，那光球又飘下来，浮在他面前，期期艾艾“过了两年才发现有关你的bug，我们也很遗憾，所以主系统才在开新周目的时候带上了你。”

    秦孟抬起头“时间倒流七年是你们做的”

    s258肯定道“是的，由于星海遨游出现重大bug，部分玩家通过禁忌仪式将魔神的力量带到了现实宇宙，导致上一周目的游戏运行崩溃，本来你也要随旧周目一起毁灭于虚无，但主系统把你一起带到了星皇历696年。”

    秦孟“既然连逆转时间都能做到，为什么不能直接送我回家”

    s258解释道“在游戏开服前，两个宇宙是没有连接的，本来等游戏开服时送你走也可以，但你的灵魂已经很虚了，如果不立刻送到高契合度的身体里养着，肯定会消散掉的，但只要你进入现在的躯壳，就不能轻易离开，不然会被其他高维存在发现。”

    “按照规则，在游戏更新到30版本前，高维存在绝不能干涉星海遨游的运行，送你进现在的躯壳时我们都是偷偷的，好在等30版本开启，星皇会按照剧情开启神之战，征伐其他魔神，而完成主线剧情抵达大结局的勇者，可以向星皇许一个愿。”

    “星皇是真正的神，重开游戏就是借祂的力，你活到30时代把好结局打出来，那么不管是干掉害你落得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也好，回家也好，什么愿望星皇陛下都可以为你实现。”

    秦孟“听起来是我唯一的选择。”

    s258很诚实“你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现在30版本未开启，游戏里出现像你这样由高维魔神出手导致的bug，主系统还能名正言顺地去修补，可要是出现大bug的话，我们就只能指望你了，因为你是我们唯一在现实宇宙有联系的锚点，作为游戏nc，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剧情。”

    秦孟喃喃“而确保游戏运转顺畅，可以铺平我回家的路。”

    他之前被困在痛苦之中两年时间，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从营养槽里出来后摔摔打打，从上城区的孵化中心到下城区的仿生人公寓，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得喝，他很累，只想躺下休息，放空大脑，抛弃情绪和思考。

    可秦孟拒绝不了系统说的话，他想回家，发了疯的想，他的大脑不断思考着，现在是七年前，父母和弟弟妹妹已经没了，可哆哆还在啊。

    时间逆转是命运在他痛苦到极点后给予的奇迹，秦孟想回到那个世界，他还想继续读书，想再一次站上跑道。

    他还想复仇，把那个偷走他一切，毁掉他一切的小偷拽出来，将那污秽丑恶的灵魂扔到阳光底下露出真面目。

    s258小心翼翼“所以，我不怪你掐我，你以后和我搭档修bug，行吗”

    秦孟抬手。

    s258吓得立刻离地五米远，却见秦孟掌心对外，它犹犹豫豫，缓缓飘过去碰了碰秦孟的掌心。

    “那我们以后就是搭档了。”

    秦孟想了想，给s258道了个歉“我的确不该掐你，你说你是星皇历703年才被制造出来，也就是说，在我被害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对不起。”

    可能是从见面起就没从秦孟这里得到过任何善意，突然听到少年声音放缓，柔润清朗的嗓音像琴声，令系统受宠若惊“没、没关系，你经历这么多，情绪失控都是可以理解的”

    接着秦孟对s258提起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虽然可以和你一起修bug，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活到30版本开启，因为我现在是仿生人，使用年限仅有五年。”

    s258的数据流卡顿0000000001秒，随即尖叫“这不可能你的身体是主系统亲自找的，契合度百分百，就算你的灵魂破破烂烂还出现部分扭曲，也不至于配个这么差的。”

    秦孟不语。

    s258等半天没等到秦孟那句“我是开玩笑的”，不得不接受事实。

    等秦孟离开系统空间，耳边充斥着s258的痛哭流涕。

    {孟孟，我的搭档，你的命好苦啊，我本以为你再差也能做个克隆人，仿生人连人都不算，你还是个娱乐型，长得又这么好看，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秦孟起身，靠近窗台，看着窗外，仿生人流莺已经离开。

    他在心里回道{能过。}

    只是逆境罢了，他已体会过绝望，如今重获新生，即使被扯进涉及到时间、空间、高维神明的危险混乱的任务中，秦孟心中也再次生出一点希望。

    他朝玻璃窗上轻轻吹起，画了一条线，静靠在窗边等候天明。

    待88号矿星深红的浩日从地平线升起，灿烂的金色阳光覆盖大地，落在城市繁华的高楼大厦、穿过霓虹光影、照亮下城区阴湿的街头巷尾，平等洒在贵族富商与廉价旅馆门口的仿生人身上。

    秦孟看着太阳升过那条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转身打开房门。

    琳娜正站在水池前涂口红“哦，是你啊。”

    秦孟“早上好。”

    “话说得流利多了。”琳娜往气垫梳上喷了精油，一下下刮着自己金色的波浪卷发，“打算叫什么名字”

    秦孟“萨莫。”

    琳娜“夏好名字，88号矿星上没有夏季，而人类总是稀罕没有的东西，以后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她勾起红唇，柔软地叫道“他们会这样叫你，小萨莫，萨莫宝贝。”

    秦孟学着琳娜微笑，目光划过墙上的投影，88号矿星在696年最火的仿生人明星奥芙拉正在带着几个身材火辣的仿生人跳舞，有男有女，角落里是现在的时间。

    星皇历696年1月6日，0630

    “奥芙拉是这颗星球上最成功的仿生人，你要和她学习舞蹈，早上四小时，下午四小时，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你成为合格的舞者，不然你就只能去夜店了。”

    琳娜模仿着电视剧里那些自然人慈母的神态和语气“仿生人是没有成长过程的，多是出生后立刻去夜店自己挣生活费，而我会养你三个月，所以，孩子，你要为了妈妈展现出更大的价值。”

    秦孟温顺回道“好的。”

    s258在他的脑子里问{搭档，怎么办，你真的要听她的话，做个有价值的舞男然后被卖掉吗}

    秦孟在心中回复{当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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