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随行的侍卫将褚瑶的马车围住,马车下,他向她伸出了手“阿瑶,下来。”
褚瑶孤立无援,她抱着鸣哥儿,惊惧地看着他“你不会伤害我们的,对吗”
他笑了笑“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
褚瑶别无他法,只能下了马车。
裴湛不,是陆少淮,他伸手去抱她怀中的鸣哥儿,褚瑶不肯给,两人都用力的情况下,鸣哥儿被扯疼了,哇哇哭了起来。
“阿瑶,我不会伤害他,”陆少淮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要你跟我回去。”
褚瑶不忍鸣哥儿疼,只好松了手,由着他将鸣哥儿抱了过去。
车夫欲调转马走回去,可是没有陆少淮的命令,围堵的侍卫便不敢不动,车夫走不了。
褚瑶怕他对车夫不利,便解释道“是我求他带我走的,不关他的事情,你莫要为难他。”
陆少淮的笑凝在嘴角,那双与裴湛如出一辙的眼眸中,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他敢携带我的女人和孩子私逃,我不能放过他,况且万一你同他说了什么”
褚瑶使劲摇头“没有,我什么没有没有和他说”
“阿瑶,我不能冒险,”他微凉的手,覆上她的眼睛,“别看,会吓到你。”
“不要”褚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立即推开他的手,想要去救那无辜的车夫。
可是陆少淮已经给一位侍卫递了眼色,不等褚瑶跑到车夫身前,那侍卫便拔剑凌空挥去,剑身回鞘时,车夫捂着脖子倒下,喷涌的血色映红了褚瑶的眼睛,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马车中,褚瑶被鸣哥儿的哭声吵醒。
她已经很久没有犯过晕血的毛病了,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面对如此血腥残忍的事情。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下令杀人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陆少淮抱在怀中,心中狠狠惊颤,立即挣脱出来。
鸣哥儿正趴在她的腿上嚎啕大哭,见她终于醒来,立即钻入了她的怀中。
褚瑶低头去安抚着小人儿,不敢抬头去看陆少淮,也不想去看他的脸,即便他如今的模样几乎与裴湛一模一样。
可就算面庞再相似,他终究做不成裴湛,裴湛只是脾气躁了些,性子自负了些,可他从不会伤害无辜,也不会随意迁怒别人,更不会不顾她的意愿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抱歉,方才吓到你了”
他伸手,欲将她松散的碎发掖到耳后,可指尖还未触及她,便被她躲了过去。
她在害怕他,还是在厌恶他
他的手滞在空中片刻,随即执拗地往前探去,落在她的后颈上,扣住她的后脑勺,温柔地箍住了她,另一只手终于如愿地将她额边的碎发捋到了她的耳后。
他说“阿瑶,你别怕我,我付出了很多才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以后不会再有人来阻碍我们,你不要躲着我”
“太子殿下呢”她颤抖着问他,他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了19”
“阿瑶在说什么,”他故作听不懂的样子,分明还在笑着,却让她觉得异常森冷,他说,“我不是就好好的在你面前么”
即便在他们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他不肯承认他是陆少淮,而非裴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褚瑶想不明白,从前温润良善淑人君子,如今却变得冷血阴鸷,他不是她认识的陆少淮,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且是我间接害死了你,”褚瑶沉痛道,“那时在绥州,太子殿下要带我回京城,我不肯,他便带走了你,随后你们就出了事,我很愧疚,很自责,若非因为我,你就不会与太子殿下一起回去,就不会遭遇刺杀一事,你也不会为了保护殿下而身亡,如今却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死,难道那场刺杀根本就是你们的阴谋吗”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他微凉的指腹轻轻抚着她的耳后,引得她又偏开头躲他,于是他凑近了她,在她耳边低语,“阿瑶,我们来日方长”
褚瑶自这日回去之后便病了,内心的恐惧与焦灼郁结于腑,当天晚上便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浑身无力。
陆少淮给她请了宫外的郎中为她看病,可她如今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不能轻易用药,只能靠她自己扛过去。
陆少淮为此发了脾气,一连请了好几位郎中,皆是一样的说辞。
他亲自照顾她,拧了湿毛巾给她擦拭,她分明已经烧迷糊了,却还是躲着他,瑟缩在被子里“你走开,别碰我”
他攥紧了毛巾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那我叫婢女进来”
褚瑶这一病,便病了七八日,却也算因祸得福,他顾及着她病弱的身子,并未对她做什么逾越之事。
只是她彻底成为了一只笼中鸟,这座皇宫别院里除了奶娘与鸣哥儿,其余的全是陆少淮的人,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她,她走不出这座宅院,也找不到人帮她传递消息。
曾有一日惠仁公主来看她,陆少淮的人不敢阻拦公主,只能迎她进来。
褚瑶得知惠仁过来了,偷偷用眉黛在纸上写下陆少淮假扮裴湛一事,藏在身上,准备伺机递给惠仁。
陆少淮与她一起见了惠仁公主,期间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将纸条塞给惠仁公主,直到惠仁公主与她准备回宫时,她自袖中暗暗掏出纸条来,正欲拉过惠仁的手,假借与她辞别之际将纸条塞到她的手中,却不曾想一只大手截住了她,将她那只攥着纸条的手牢牢握住,面上仍是笑着与惠仁公主告别“惠仁,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日后有时间常过来玩,阿瑶她一个人在这里陪着我,很是无聊呢”
惠仁公主揶揄笑道“太子哥哥莫要怪我打搅了你们的一人世界才是。”
褚瑶脸上已是一片煞白。
惠仁公主离开后,他举起她的手,自她的手心一
点一点的抽出那张纸条来,并未展开来看,便将其撕地粉碎。
“阿瑶,乖一点,”他笑如新月,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过些日子,我便向父皇提出改立我为藩王的事情,你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褚瑶身体颤抖,如秋风落叶,几乎站立不住。
绥州。
洪杉站在一家质朴素雅的私塾前。
窗牖开了半扇,淡淡的檀香逸散出些许,不算大的屋子里只摆放了八张书案,所坐的学生皆是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俱是捧着书,聚精会神地听着女先生为她们讲授书中内容。
洪杉觉自己粗莽,不忍坏了里面书香安逸的氛围,便站在外面安静等着。
苏念讲授完两页的内容,正欲喝杯茶水润润嗓子,不经意瞥见窗外站着一个人,复又定睛瞧了一眼,竟是位熟人。
目光撞上,苏念愣了一下,让学生们暂且自行看书思悟,这便走了出去。
“洪大哥,”她走到他的面前,又惊又喜道,“你怎么来了”
“是褚娘子叫我过来的,说是”
不等他说完,苏念便庆幸道“幸好你来了”
这话说的洪杉有点懵。
“怎么了”他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你跟我来”
她带着他往甜水铺子走去,边走边与他道“一个多月前,阿瑶的大哥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重伤的人”
“谁啊”
她面色凝重,小声道“是太子殿下。”
洪杉诧异道“怎么可能我前些日子才见过殿下,他确实受了重伤,不过已经醒过来了,还与褚娘子一起去邸馆看望我和程鸢”
苏念扭头看了他一眼“褚大哥说,京城中的那位太子殿下是假的。”
洪杉惊愕不已“不可能吧”
“你先前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应该很是了解殿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念带他去了甜水铺子,她们将后面的铺子也盘了下来,开了一道暗门,将太子殿下藏在里面。
至于为何不敢藏在褚瑶家中,是怕有人盯着褚瑶的宅院,所以只能暂时藏在这里。
洪杉与苏念一起过去时,那位自称是褚瑶的大哥的人,褚彦也在那里。
据苏念所说,褚瑶的母亲与褚彦相认了,所以他确实是褚瑶的哥哥无疑。
洪杉在那里见到了裴湛,相貌与京城中那位太子殿下几乎一模一样。
褚彦说,那日的刺杀他也参与其中,他一直在高处观察着,刺客们为了这次行动,无所不用其极,裴湛身边的人不断倒下,直到他孤身一人被刺客追杀至山崖处,褚彦射杀了纠缠裴湛的两名刺客,并将其中一名刺客与裴湛交换了衣服,再用石头毁去其面容,扔到山崖下。他将裴湛暂时藏匿起来,回去与其他刺客汇合。
待他们确认“裴湛”已死,便有一位长相与裴湛几乎一样的人,做出重伤的模样,被裴湛的随行侍卫找到并抬了回去。
而真正的裴湛因为失血过多,不久之后陷入了昏迷,直到现在还未醒来。
“阿瑶让你来这里,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京中那位太子殿下有异”褚彦问他。
洪杉听得惊心动魄,将信将疑“褚娘子让我来此,说是为了帮她看顾三味古董羹的生意,我也不晓得她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却没想到他来到这里,竟误打误撞地遇到了这件天大的事情。
倘若京城那位太子殿下真的是假的,那褚娘子和小殿下岂不是危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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