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坏人吧。”陆宁双说。
杀人。
这一字已经非今日第一次提起,陆宁双内心亦是有所准备,再听闻时,脸上并未露出多少骇然或惊悚的情绪。
只那双依旧清澈且不沾染丝毫尘埃的眸子,带着坚定和信任笔直地冲秦语姝望去
小狗亦有着一定嗅觉。
耳听为虚,眼见方为实。
过去都只是从南宫管家嘴里听说,今日过来这一趟,才知道秦家这所有的人都烂透了。
秦语姝那位父亲秦博荣,肉眼看着就跟秦语姝关系很不好的样子,自然不会帮忙隐瞒那么要紧的事。
当时旁边还有秦博良在偷听,陆宁双有留意观察过对方的表情,那会出现的也不是惊骇,反是一种心虚,那便说明对方大概率也是知道的。
就假定秦语姝和秦博荣之间还存在点丁父女情,可秦家其他人可不会有,一个个都巴不得叫秦语姝倒台,好自个人上来瓜分那么大一块肉呢,必定不会隐瞒。
所以。
这件事情中间定然还有别的隐情,至少秦语姝如今还能安然站在这里,就已经能说明一切。
“杀人”,可能是最终结果,也可能仅仅是指代一个行为动作
做不得真。
事情最终的结果或许没有那么严重,而且大概率,秦语姝才是其中受委屈的一方。
陆宁双一直被叫“笨蛋小狗”,但是她能每次大考的时候都忽然爆发,交到好运,考取当下最好的学校,便证明她本身实力也是不差的。
普通人哪怕真有鸿运当头,若没点真才实学,一下子也接不住这泼天的富贵。
她只是大部分时间懒得动脑子,过去有家人、有发财哥,现在跟如此聪明的姐姐在一起,也用不着她思考,小狗只要乖乖被主人牵着走就够了。
也足够幸福。
想明白这点后,陆宁双再看秦语姝时,眼睛变得水汪汪的,似乎很想扑过来抱抱她、安慰她。
秦语姝将小狗的表情十成十都看在眼里,她大抵能清楚地猜到小狗这会在想些什么,果然便听陆宁双下一句又道。
“面对不怀好意的,选择反击自卫都是应该的,因为你永远想不到坏人是如何丧心病狂,所以哪怕提前一点先采取行动都是在保护自己,这个行为没有错,只是有时候不当心下手重了一点的话也是可以酌情处理的吧”
“姐姐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这件事本身就能够证明一切了。”
“又又现在是在替我开脱吗”秦语姝忽而问。
她脸上艳到靡泽的笑收敛了些许,但声音依旧轻轻的,人近在陆宁双身侧,宛若蛊人深入十八层地狱的魔。
陆宁双“我只是在实话实说”
aha的声音有些大。
往往一旦到这种时候,要么就是在同人发生争执,要么就是自身底气不足,必须采用加大音量的方式,在
说服别人之前首先说服自己。
不知
秦语姝笑了一下,她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说法,仿佛是觉得颇为好笑,“所以又又是到现在都不想面对”
顿了顿。
又又是在害怕什么呢”
“我”
陆宁双张张嘴,但或许是秦语姝眼下的表情过于幽邃,一下子她竟没能说出什么有效辩驳的话。
指尖滑到aha脸上两人挨得近,秦语姝要做这样的动作近乎是想当然的,轻而易举。
然而在触碰脸颊的时候,光洁柔软的指腹变作了指尖,oga的指甲虽然修剪整齐,形状漂亮,可到底还是新长出来了那么一点。
落于脸颊上,猝不及防带起丁点的刺意,原本的温热被冰凉所取代,如附躯之蛇。
冷血,无机质,又充满威胁
“是这件事本身,还是”秦语姝顿了顿,才接上又道,“我”
“当然不是”
这下陆宁双立即反驳,小狗的表情看着就十分委屈,声音也有些大,“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姐姐呢”
而oga只是在一侧静静欣赏着小赘a的表现,见她当真委屈地仿佛地要哭出来,又收拢指尖,手心翻转,换了手背那面用指骨去贴贴aha柔软细腻的脸颊。
“别哭。”她柔声安慰着,是在秦语姝身上难得一见的宝贵温柔。
可手背的体温愈是寒凉。
“可能也有什么错都没来得及做的人吧。”秦语姝又说,这是在回到陆宁双最初那个问题。
小赘a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秦语姝的答案显然跟她预想中存在偏差,这里面还藏着点什么,陆宁双一时间也想不到,只用莹润的眸子盯着对方,又问。
“那姐姐是故意的吗”
一时间,秦语姝并未回答。
而陆宁双始终盯着oga的眼睛,亦是在给对方最后挣扎的机会,“肯定不是故意的对吧”
秦语姝依旧沉默不语。
她其实很清楚
对比平时小打小闹对小狗的吓唬,这种时候她才更应该给与aha心灵上最重最猛烈的一击
好叫小狗能够彻底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不要再侥幸的心存幻想。
这才是她觉察到自身情况极不妙后,设想所有得到的全部。
但是。
真正要到临头一棒的时候,她似乎还是心软了,好像她对于小狗总是会忍不住心慈手软。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得开始不像她。
秦语姝的行为一直被家里或者被她自己,有意地拘服于条条框框之中,突然跃出轨迹,这种感觉一瞬间是畅快的、恣意的但等最初的快慰感过去,又逐渐产生不适。
无法控制这件事本身,便是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在生意上她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张扬底气,但在感情
上她亦是第一次经历。
是以,秦语姝极其不确定。
便不想来上这一场一掷千金的豪赌
迟迟得不到秦语姝的解释的话,俗话说,不否认便是肯定。
陆宁双脸上的神情并未见多少异样,仍是干净澄澈,她或许连自己内心的害怕恐惧都才刚刚压下呢,可一开口,又是对秦语姝的安慰。
“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直的人,道德底线也没有那么高,不然也不会同意包养这种事情啦,哈哈”
小狗好似胡搅蛮缠地瞎扯了一通,到最后,目光又坚定地直视秦语姝,我永远会向着自己人。”
说这话的同时,她本身就已做出了最为艰难的决定,到下一秒,思绪又不经发散开去。
那外面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听秦博荣的语气,这件事大致已经是过去了,旧事重提的可能性不大。
那余下知道的人封口
在路上捡到钱都会交给老师或警察叔叔、一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坏事的陆宁双,忽然间就思考起了给人封口的可能性,以及思索自己后续做要做的一系列工作。
秦语姝爸爸必是知情人之一,然后是四叔秦博良,联系秦博良当时的态度,知晓的人大约还有很多,极有可能秦家这几个长辈都知道,长辈嘴巴不严再漏到小辈嘴里去
啊啊啊啊
所以要灭口划掉,封口的人好多啊,根本封不过来啊啊啊啊
而且这些人那么仇视秦语姝,吩咐下去的指示真的会听吗就今日秦博荣当着小情人的面脱口而出,就这嘴巴不牢靠的样子,就算说了,难道以后真的就不会一次泄露吗
要不然还是去求求万能的发财哥吧,什么叫人口不能言的新蛊术再找一找,实在不行白家爷爷那边道上不是还有一些,不要人性命,只是不能说话应该不难办吧
陆宁双平常老说齐景明、老陆家的这些人有往法外狂徒上发展的潜质。
但她自己体内也流淌着老陆家的血脉,遇到常规手段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同样也是忍不住地往那个方向狂奔发展着。
因为那最直观也最有效的解决方案,不是吗
何必舍近求远。
而人性总是偏的。
谁都知道这种行为不对、不应该,但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依旧忍不住。
若实在没办法的话
陆宁双倏然抬头,十分专注且虔诚地对上秦语姝的眼睛,“姐姐,我会等你出来的。”
她不断地说,“你的公司我也不会让那些人拿走,虽然我不会管,但我可以去学,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哭一哭求表哥,让他分我几个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再帮忙搭把手”
小狗可谓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事,她的良心显然是深刻挣扎过一番,唯独没想过。
她跟秦语姝的结婚合约总共只签署了三年,后者始终没有流露出要续的打算,三年
后一者桥归桥,路归路,彼此再不相干。
秦语姝亦对上陆宁双认真的眼,忽而轻松又艳极的一笑,“骗你的。”
真的吗”
“嗯。”秦语姝声音轻轻,屈指在aha脑袋上轻弹了一下。
以一个亲密的举止收尾了先前的全部。
骗你的。
说“骗”,究竟特指的是其中某一句话是说谎,还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秦语姝并未说明亦不可知。
事情好像是过去了,但所有的一切仍旧稀里糊涂,笼在雾里,又是实打实的什么都没不曾说明。
陆宁双同样一怔。
额间有柔软热意传来,是对方先前碰触自己的证据。
此时此刻,不管她内心究竟是作何所想,但至少脸上皆露出了大松一口气的姿态,嘴里说的辩驳的话也不知是在事情清醒,或是仅是在说服自己。
“就说姐姐生意做那么大,要是别人手里握着这种把柄的的话,早就被举报啦,又怎么可能好好到现在呢”
秦语姝不作解释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她目光所及,是小狗喋喋不休的唇,刚刚涂抹上的艳色还不够深邃,眼下就淡了几分,是可爱鲜嫩的果冻色,柔软,想亲。
这般想着,秦总亦低头,眼眸扇合间,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小狗的唇。
脑袋挨近,oga深黑的眸子正内敛又灼灼般注视着aha的眼睛。
移开时,轻声道。
“喜欢又又。”
这是秦语姝第一次明确的“告白”,又好像不叫“告白”。
仅是抛出点甜头,用来止住前面的某一个话题。
陆宁双先是去看对方的眼睛,几乎是一瞬不落,她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好似看到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但秦语姝的眼太深太浓,下一刻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还是跟往常一样。
没有狂喜,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怅然,委屈,难过
“哇”
aha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明明被主人骗了,但事后回想起来还是要扑到主人的怀里撒娇着求抱抱又求安慰。
又或者。
她其实大抵是知道的,什么都知道。
陆宁双今日不知第几次地再度拥着印有自己标记的oga。
明明是那么亲密无间的关系,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部都走过了,怀里揣着的也分明是温香软玉的顶级大美人,怎么一瞬间,周身又好像那么冷呢
宛若陷在冰天雪地里的皑皑凄凉。
今日阳光明媚,到这会日头也稍微西斜了一点,或折或散地落到陆宁双眼里,那不算强烈的光明再度变得宛若中午烈日般灼烧刺痛。
陆宁双眨了眨眼,像是努力去适应这份突如其来的光芒直射,可眼睛终究是人体极脆弱的部分,抵抗不得,却是猝不及防地一下流下泪来。
再眨一下
。
收不回去,反而痛得眼泪流得更快更迅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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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来不及避开,一下子就淌到了秦语姝的衣衫上,眼睑轻垂,夹断了泪珠,亦在那件外套上染上了一块深色。
衣衫一层又一层,尚未晕开,秦语姝一时也并未感知到小狗居然哭了。
而陆宁双本来就是“柔弱好欺”的aha,发现“应激”的泪水根本止不住后,便也不压抑、不忍耐,呜呜咽咽地任由眼泪流淌而下。
“呜呜呜姐姐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怎么怎么可以这样骗人呢”
小狗在哭,嗷嗷哭泣。
可哭出来的话可心里真正觉得难过的似乎又不是同一个东西。
她乖顺地将脑袋搁了上去,贴得秦语姝紧紧,这下秦语姝终于感觉到了。
oga原本正揉着aha的脑,换了指法,指尖熟稔又自然得地揉捏着陆宁双毛茸茸的发丝脑袋,透过一层层的衣衫,可最后滚落到肌肤上的泪渍仿佛还残留着刚刚落下来时的灼热。
烫得秦语姝动作都顿了一下。
“哭了”
分不清情绪。
陆宁双同样没有解释,只待这一段事后的情绪稍缓过一些,小狗又抽搭呜咽地开口算是坐实了哭泣的传言。
“喜欢姐姐”
她乖顺又依恋地回道,轻轻的,语气又很缓很缓,最够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叫对方能听清楚。
可能是在回应秦语姝刚刚那声喜欢吧,主人都表达喜欢了,无论是哪种喜欢,被饲养的小狗总是要有所反馈的。
“嗯。”
秦语姝应了声,可嗓音里的情绪却是比先前还要含糊、不明白。
唯独抚摸小狗的脑袋愈轻愈柔。
已经不需要再去多问秦语姝到底会不会伤害自己了。
小狗轻轻、轻轻地将双手环到主人的腰上,整个人就依偎地贴着她,比任何一次都要依赖,比任何一次都要顺从。
眼泪好像没有关闭的水龙头,一直都没有流干。
可饶是如此
陆宁双维持着交颈的姿态抱着怀里的大美人,眼泪一边掉一边还要呢喃喟叹般不断开口,宛若是给自己下的魔法咒语。
亦可能是最歹毒的诅咒。
“好喜欢好喜欢姐姐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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