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澜顿时长舒一口气。
那就说明自己刚才那些褚妄都没看到
但由于这件事还是过于诡异,他还是很谨慎地问道“那褚先生,我没来之前,您就一直这样无知无觉地被困在房间里”
褚妄沉吟片刻,点点头。
其实除了不是无知无觉,其他的倒也跟郁澜说的没有区别。
见他承认,郁澜当即震惊,下意识“卧”
还好“槽”字没说出来他就及时收住了,硬生生改口道“我都不敢想您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心疼表情。
不过虽然他改了口,又稍微夸张了一下表情,但话和想法都不假,毕竟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是毁灭性的,郁澜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大概是变成意识体后格外耳清目明,褚妄不仅能在三楼听见一楼的事,此刻也能清晰地察觉郁澜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句“没事,这不就好了一些么。”
郁澜双眼亮亮的,试图给自己一米开外的新婚老公一点热情的鼓励“褚先生别失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过来了”
一定要醒啊,他虽然穿书了,但能看到褚妄相当于能作弊,三个月一到,他摆脱自己的炮灰结局,奔赴美好生活
他美滋滋想着,就听见褚妄说“当然,要是你不愿意了或者有别的要求,可以直接告诉我。”
那更好了,郁澜想,要是一切顺利,到时候他把褚妄和褚家哄好,说不定还能留点本钱,做点自己以前想做但没法做的事。
郁澜已经开始展望未来了,因此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褚先生别放弃我既然来了这里,以后每天都会为您虔诚祈祷,周周去庙里烧香许愿”
褚妄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停滞一秒“你好像很笃定我能醒。”
郁澜差点呛到,当即找补“我我只是对这件事保有一颗坚定的心。”
“您知道的褚先生,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褚妄也不知道信没信,轻笑一声,之前与生俱来的傲慢好像也少了一些“那就多谢你有这份心了,小郁。”
因为不知道怎么叫他,真叫妻子又太奇怪了,褚妄出于社交礼仪,挑了个称呼。
“能帮到褚先生是我的荣幸,”郁澜故作害羞地一低头,“褚先生叫我郁澜就好。”
毕竟书里的郁家他实在是不想沾边,而他原来的世界里姓郁是自己选的,只是因为刘阿姨常常在院子里种郁金香。
虽然现在回去的希望渺茫,但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字的。
不过这种原因也没法告诉褚妄,郁澜决定贯彻之前的形象,微垂着头,像是很娇羞地说“别人都无所谓,不过我喜欢听褚先生叫我的名字。”
还好褚妄似乎是信了他的话,因此什么也没问,便应了下来。
“那如果我离开这个房间,褚先生是不是就又会无法动弹”郁澜想起刚才褚妄的话,冷不丁问道。
褚妄没多想,答道“也许吧。”
郁澜这次是真的觉得褚妄挺惨的了“那您别担心,我一定会经常过来”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门口就有了脚步声。
郁澜瞬间闭嘴。
是席筠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护士一样的人,两人敲门后走进来,看见了正坐在椅子上的郁澜。
此刻的郁澜好像在发呆,像是看过褚妄之后有什么感触。
但整个人仍然是瘦弱而温顺的,抬起头来时眼睛还有点红“阿姨”
“褚妄的情况,你也算是了解了吧。”席筠温和地说,又看了一眼一如既往安静躺在床上的褚妄的身体。
郁澜点点头,也小心翼翼地跟着看过去
褚妄的灵体还飘在半空呢,也在看着他和席筠。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这一幕发生过太多次。
进来的两人都没反应,看来跟自己想的一样,真的只有郁澜才能看到灵魂形态的褚妄。
那个护士模样的人则轻车熟路地走到床旁,掀开一点被子,像是准备例行做护理。
这人应该是专门给褚妄做理疗的,他在书里看到过,因为书中的“郁澜”就是买通了他,才让自己更方便地折磨起植物人。
郁澜这次先一步开口“阿姨”
他来不及看褚妄的神情,对席筠说“既然我已经跟褚先生结婚了,护理这种事,不如就交给我吧。”
自己还要跟褚妄搞好关系的,这不就是最现成的机会
席筠怔了一下“小郁,这也太麻烦了,你能来我们家就很好了,这种琐事有专人来做。”
郁澜摇摇头,视线落回床上,小声说“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想照顾褚先生,而且小时候了解过一些护理常识,有不会的可以再学,只是”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
“我跟褚先生现在已经结婚了,这是我作为一个妻子应该做的。”
郁澜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软,言语里都带着点可怜的恳求。
席筠最无法拒绝这种乖孩子的语气了,褚妄从小过于独立有主见,她都没怎么享受过释放母爱带来的幸福感,此刻听着郁澜这么说心都软了,感动得眼眶都有点泛红。
她连连点头“好,真好啊”
那个护士动作顿住,没再继续了。
席筠抓住郁澜,拍了拍他的手“小郁,如果你不嫌弃,那就辛苦你了。”
郁澜趁热打铁“不辛苦不辛苦,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毕竟他刚才跟席筠编的是自己暗恋褚妄许久的剧本。
席筠信了,摆摆手让那个护士先回去休息。
她转过头来心疼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小郁,我让厨房准备了夜宵,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做了一些。”
“阿姨陪你先去吃点东西,回来再弄也不迟。”
这次郁澜没拒绝了,毕竟刚才那个苹果越吃越饿。
不得不说不愧是褚家,郁澜从来没吃过这样丰盛且奢华的一顿夜宵。
只是他没敢耽误太久,因为三楼还有一个幽灵在房间里等着自己。
郁澜也不知道现在房间里褚妄怎么样了,是不是自己一离开就真的动弹不得。
但刚才护工过去的时候他的确没多想,不管怎么说,褚妄也是在a城只手遮天的人物,现在却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以褚妄的自尊心,应该怎么都接受不了自己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毫无尊严地护理吧。
郁澜咬着勺子想。
他两口吃完刚烤好的布丁,就对席筠说自己要上三楼。
席筠露出欣慰而感慨的表情,又叮嘱他,如果嫌累了就叫护工回来。
郁澜一一应下,惦记着房间里的阿飘,电梯都没坐,就快步走回了褚妄的卧室。
除了多了一个啃到一半的苹果,房间依然是自己刚来时的样子。
郁澜刚关上门,确认走廊上也没人了后,一边往隔间走,一边细声细气地小声叫着“褚先生,褚先生”
可没想到,卧室内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刚才那个说着压了他腿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而褚妄本人依然躺在那里,心电监护仪依然毫无感情地滴滴作响。
郁澜又叫了两声没有回应。
他心中蓦地一紧。
这是消失了
他还担心是不是褚妄一个人飘去了卫生间或者其他地方,从门口重新找起,只是整个卧室走遍,他脖子都要仰酸了,都没能找到那个悬在半空中的半透明的灵体。
郁澜甚至还走到窗边,探出头去看了好一会儿。
还是没有。
他有点焦急,甚至怀疑自己刚才看见褚妄是自己的幻想。
可郁澜向来不会自欺欺人,明明他还记得那双眼睛,以及吓了自己一跳的声音,怎么可能是幻想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让这个灵体又忽然消失的。
这样找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回应,郁澜有些茫然地坐回椅子上。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太玄幻,没有一点道理可循。
他没法整理头绪,只是刚才跟席筠对话后的窃喜没有了,郁澜看着空荡荡的半空,回忆起褚妄说的,在自己来之前对方都如同被封印一般,难道是因为自己离开了,他就又被关起来了
他发了很久的呆,觉得眼睛有点干了,才懒恹恹地重新站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刚才答应了席筠。
算了,先给床上的这个植物人擦擦身子吧。
郁澜走过去时耷拉着肩膀,想着。
怎么才作弊了一会儿,就要收卷了呢
他趿着鞋去了卫生间,看得出褚妄平时被护理得很好,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郁澜找了一块热乎乎的消毒毛巾,又打了水,叹口气重新走回褚妄身边。
他握住褚妄的手腕,有些凉,看来是刚才那个护工掀开了被子忘了盖回去。
植物人的手是苍白的,不过指甲剪得很干净,指腹圆润,只是少了点健康的颜色。
郁澜触到他的脉搏,血管在他的指腹下轻轻跳动着,与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一起。
他有些发愣,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
“郁澜。”
郁澜猛地回过神,一抬头,发现原本消失了好一会儿的褚妄又出现了。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好像还有点急。
郁澜手上的毛巾落在了被子上,他怔怔地张了张口“褚先生”
“您刚才怎么”
褚妄其实也觉得神奇。
在郁澜离开后,他好像跟平常比也没什么变化,就以为只是多了一个能看得见自己的人而已。
但在席筠带了护工进来明明已经习惯了自己这种画面,但在某一瞬间,他的确有些抗拒,不想让郁澜也看见。
只是回避没有用,出声也许会更狼狈。
于是他只是默默看着。
反正尊严对于植物人来说好像没什么用。
但他没想到,郁澜在护工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制止了对方。
说不上什么情绪,但当时的褚妄的确很轻地松了一口气。
因此在听到郁澜回来的脚步声时,他还专门飘到沙发那里等着,想告诉他,要是觉得累了也不用擦,可以先休息。
没想到郁澜进来以后打开门,却什么也没发现似的,径直掠过了他
半透明的身体被穿过去的时候,褚妄意识到。
他的妻子,好像又看不到他了。
巨大的无奈和一点细微的失望攀上来,笼罩了褚妄。
他只能眼看着郁澜一直叫他,从小心翼翼地叫“褚先生”,到嘟嘟哝哝地说“人呢”。
他看着郁澜满屋子找人,却无法发现自己。
他试着叫他,郁澜也没反应。
等到郁澜也叹口气坐回去时,褚妄脑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第一次的时候,自己之前就在房间,郁澜也没一开始就看到他。
但在郁澜吃苹果、懒散地靠着床,不小心踢到自己时,自己的声音他就能捕捉到了,随后两人便真的对视。
于是,褚妄就守在自己床旁,等郁澜终于握住自己的手腕时,试着开口
对方果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褚妄自己也不知道,向来冷静的他居然在这一刻放松了许多。
也许是太久没跟人对话了。
他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的猜想“跟第一次一样,好像需要你碰到我的身体,才能看到我。”
郁澜也觉得不可置信,但一回想,褚妄说的的确是真的。
重新看到褚妄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做的一个梦被印证,或是一个荒诞的故事被认可。
郁澜眨眨眼,长长呼出一口气“褚先生,我刚才差点以为我生出幻觉了”
褚妄轻轻点头。
“竟然还有这种条件”郁澜看了看浮在半空的褚妄,又重新握起植物人的手,研究似的盯了一会儿。
像是为了确认,于是他伸出温软的指腹,对着褚妄苍白冰凉的手背,轻轻搓了搓。
他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因此忘了装柔弱,又在他的手上蹭了两下,温温软软的。
“褚先生,”郁澜很新奇地说,“你好像阿拉丁神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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