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浔从未想过,亦从未思考过这么一种情况。
就像青春偶像剧中的情节,男一男二为女主大打出手。但现在,他既不是男一,也不是男二,反而像是拿了女主的剧本似的
不过,情节又有所出入,因为此处的男一男二,严格来说算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主角自己和自己因为他,打起来了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修罗场。
“”
正当俩人动手之际,莫浔便自觉地默默退到了安全的范围,准确来说,在充斥着漫天魔焰与剑光的浮云殿内,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却在他周身两米之内,任凭外头魔气与剑光如何激烈对撞,皆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所在的位置。
外面,暗沉的天空上,黑云翻涌,如一根棍子在搅动风云,然浩然无垠的压势,如排山倒海般覆盖了以凌霄峰为中心的一整片山脉
所有弟子瞬间被压得趴在了地上,唯有修为高的几名长老与峰主才得以站立,却也是东倒西歪,险些撑不住。
几人骇然地对视一眼,其中捋着胡须的长老无意识间扯下了一根白胡子,疼痛终于令他回神。
毫无疑问,如此魔焰滔天的场面,又能爆发出如此威势,让他们皆受到影响,唯有一种可能。
魔尊
且无论为何在层层严密防守中,被那魔尊潜入了乃至上清派核心的凌霄峰之上,甚至是掌门的浮云殿之内。
让他们稍微松了一口气的,便是及时回来的掌门云槐仙尊。
如若不然,他们亦无法想象,被那魔头趁着前线战役紧张,入侵了后方因大量弟子上了前线而有机可乘的上清派。
即便他们拼死抵抗,撑到掌门回来,却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幸好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当魔尊触发浮云殿禁忌的瞬间,便被千里之外的殷云槐发觉,不由分说瞬息折返,徒留跟随他身边一同前往边境的长老一脸茫然的表情。
此时,谁也看不清形势的浮云殿内。
许是顾及身为“凡人”的莫浔,纵使魔尊与殷云槐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实力,亦未敢泄出分毫,只纯粹使用招式与肉体的力量碰撞。
尽管如此,殿内亦犹如刮起了十二级台风,凛厉的劲风像刀割一样,在白玉石地面与四周的墙壁柱子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说到底,两人终究是同一体。
作为魔尊的一面纵然已经坠魔,一身真气化为乌有,却也是仙尊在前坠魔在后,对仙尊本身的实力自是了如指掌,坠魔后更是多出了作为魔的本领。
而这一点微小的差异,便足以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再且便是
“呵,你竟生出了心魔,你有负师尊重望。”
凌厉肃杀的空气中传来了魔尊低沉冷笑的嗓音,然每一个字眼,却犀利如刀般直戳向云槐仙尊的
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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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说着这句话的魔尊,眼中却有暴戾的猩红一闪而过。
毕竟这一句话同样代表着,云槐仙尊对莫浔昭然若揭的心思,求而不得。
轰
一声巨响传来,却是在云槐仙尊怔愣的一瞬间,被魔尊抓住机会一掌击中,身体顿时犹如炮弹般砸穿了半个浮云殿
漫天灰尘扬起,遮掩了视线,却无法掩盖漆黑浓雾中一抹可怖的猩红色泽。
气流翻涌,裹挟着魔尊的身影瞬息来到一片乱石废墟的仙尊面前,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致命攻势仿佛他们并非同一体,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呃,某一方面来说,算是情敌我绿我自己
砰砰砰
俩人瞬间又激斗在了一起,一模一样的面孔令他们看起来像是双胞胎兄弟般,然而却一个凶狠暴戾,半边脸爬上诡异符文,森冷而阴鸷。
另一个则漠然清冷,高贵无尘,说是双胞胎,倒不如说是同一个人而截然相反的两面,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过,许是魔尊钻心的话语起了作用,又或者知悉仙尊实力的魔尊更高一筹,自云槐仙尊被击中,便逐渐处在了下风。
仿佛永远一丝不苟、纤尘不染的华贵白袍,变得凌乱不堪,道道划痕出现在表面,闪烁着流光,赫然是一件法器,却在魔尊猛烈的攻势下明明灭灭,近乎报废。
到底,魔尊方才的那一袭话,正好戳中了云槐仙尊的要害。
毕竟,他的存在便是师尊对他的期望,而现在,却被魔尊一语道破了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惊恐无法完成师尊的夙愿,更害怕师尊对他感到失望
魔尊恶劣地笑了,双眼却愈发狠戾,一个念头始终盘旋在心底,伴随着扭曲的妒意与独占欲,几近疯魔。
师尊是他的。
即便是他的另一面,也休想夺走他的师尊。
伴随着这么一个念头,是脑海中浮现师尊对他由始至终冷淡的态度,仿佛与百年前的记忆重合在一起,便犹如带刺的藤蔓牢牢攥住了心脏。
窒息、疼痛、无法呼吸。
但,没关系,只要得到师尊
将师尊锁在自己身边再也无法离开
魔尊笑着,满是戾气的眉眼忽然荡开一抹温柔之色,只是为何,眼角却无声无息地落下了一滴红色的液体。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并非错觉,即便被压趴在地上,仍努力抬头望向浮云殿的众多弟子,震惊地看着一瞬间化为了废墟的建筑。
尤其是,那屹立在半空中,一袭猩红黑袍、周身絮绕着魔气的身影魔尊
掌门
、掌门竟然败了
不可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了每一个弟子的脸上,
然而比起他们,
看得更为清楚的那几位长老与峰主更是惊涛骇浪,仿佛看见了鬼一样。
要知道,此刻的魔尊,并未戴着那张遮掩面目的诡异的银白面具,即使半边脸爬上了漆黑扭曲的符文,却仍是一眼认出来了这张面孔与他们掌门云槐仙尊一模一样
掌、掌门坠魔了
到底,熟知自家掌门的几位长老与峰主,在一瞬间的错乱后,便立即否认了这个答案。
虽然长得很像、非常像、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但,绝不是他们的掌门云槐仙尊
不过,即便如此,一个不争的事实却仍赤裸裸的摆在眼前。
他们掌门败了。
败在了魔尊手中。
所有人脸色发白,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不过到底,他们仍是上清派的弟子,是在修仙界中所有门派面前,连走路都昂首挺胸的骄傲
不畏惧任何危险与困境,哪怕身死道消亦在所不惜
所有弟子表情扭曲愤恨,却未有一丝一毫的恐惧,然而,正当他们无所畏惧视死如归般,准备迎上魔尊之前,那双猩红的双目似乎仅仅只是不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便由空中缓缓落了下来。
准确而言,是落在了莫浔面前。
随后,轻轻地,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若忽略他周身魔气翻涌,淌着血泪的猩红双眸,与正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几乎占据了整张面孔的诡异的漆黑符文
不,这么明显的异变,任谁都做不到将之忽略过去。
莫浔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
是啊,何必呢,他终究只是一个过客,无法在任何人心中停留。
魔尊却对他的话恍若未觉。
“师尊,出来了那么久,该与弟子回去了。”
语气平静得仿佛莫浔只是出去游玩了一番,时间到了,便该回家了。
只不过,身处在一片残破的乱石废墟之中,天空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如大魔降临般,暗沉得仿佛要陷入了最深的黑夜,风起萧寂。
说完这句话,他便朝莫浔伸出了手。
莫浔内心又是一叹,与脑海中的系统008说道走吧。
事情到了这里,这个世界也没法再待下去了。
本来说好的养老度假,结果却过成了渡劫一样。
莫浔看着眼前人非人魔非魔的主角,有些漠然地想,等下一个轮回开始,你还能成为主角的话,不要再遇到他了。
虽然莫浔始终搞不明白,主角究竟是如何改变了对自己的心思,没有任何征兆可言。
当然,如今他已然退休,不再接任务,若想再遇到他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如若真的运气爆表,而他又恰巧阴差阳错再次选中了这个世界游玩,那他也无话可说,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
只是到时候,
,
沧海桑田,无论是人或物,亦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魔尊伸到半空的手忽然顿住,似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像是受了重伤的动物般,双眼渴求地望向莫浔。
“师尊,您愿意与弟子回去的,对吗”
莫浔脑海中出现一个倒计时
10、9、8、7
这是以前做任务时拟定的一个退出程序,防止最后一刻发生什么变故,他好有时间做出应对,倒忘了取消了。
不过,也无所谓就是了。
趁着这几秒钟,莫浔看着眼前明明带着笑容,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的魔尊,微微顿了一下。
终究,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忘了我吧”
傻子。
一百年了,哪有人的感情能持续这么久,更何况是守着一个死人,时间的沉淀却反倒令情感愈发深刻,陷入了迷惘似的,可不就是傻子吗。
3、2、1开始退出
莫浔眼前瞬间暗下,沉甸甸的内心似乎随着退出逐渐缓解下来。
然而
咔、咔
警告退出失败
退出失败
退出、退滋
莫浔做了个梦,梦到系统出现了故障,无法成功退出,然后他被迫停留在了小世界中。
他仿佛还梦到,008露出一张着急的面孔,冲他大声呼喊,但内容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听不清晰。
笑死,时空管理局那么强大,从未听说出现什么故障,他这个梦也是够奇葩的。
于是,莫浔就笑醒了。
他以为,睁眼就应该回到系统空间,就像以前每次做任务功成身退的时候一样,毫不例外。
实际上,他仍然停留在这个世界中,脑海中方才做的那个梦对他发起无情的嘲笑。
莫浔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眸,一动不动地躺在柔软的物体上,望着顶上的一片漆黑。
“小八。”
“小八。”
“”
梦境变成真实,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从未发生过故障的系统仿佛短路了似的,任凭莫浔怎么呼叫,皆未给他任何回应。
半响,他放弃了这项举动,又好似认清了事实般,暂且作罢。
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片黑漆漆的景色,像是黎明前最深邃的黑夜,倒映不出丝毫微光。
不过,空气中缓缓流动的气息,却带给他最真诚的答案。
幽冥魔域。
转了一圈,没想到又回到了。
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莫浔沉默下来。
昏暗的空间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也静止了,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道门扉被打开的咯吱的声响,一缕光线倾泻进来,铺撒在地面,映出起伏不定的暗红色绒毛地毯。
屡屡往里延伸。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踩在毛毯上,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中央的那张大床,痴痴地凝望着仿佛睡美人似的身影。
一眼,永恒。
莫浔是在一阵金属的碰撞声中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眸,便见到了毫不意外的魔尊的面孔。
与此同时,他还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无力。
他无法抗拒地被魔尊抱在了怀内,眼眸低垂,反射着微光的链子被魔尊温柔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耳边传来轻轻地叹息,像是扭曲而满足的喟叹
“如此,师尊便再也不能离开弟子身边了”
莫浔“”
这个病娇是谁
他努力拉拽了一下手,带动手腕上由万年玄铁打造而成的链子,随之发出一阵哗啦的清脆声音。
很好,不是错觉。
抬起眼睑,望着魔尊近在迟尺的脸庞,那张俊美邪气的面孔此时爬满了诡异的符文,构成一副骇然又妖异的画面。
然而,那双隐约透出暗红的眼眸却微微发亮,带着微妙的愉悦迎向莫浔的目光,仿佛在说喜欢吗
莫浔“”
行叭。
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莫浔微微眯起眼,看着明显不正常的魔尊,倒也不在意此刻被对方牢牢锁在怀内的姿势,缓缓开口道
“是你。”
嗓音有些干涩的沙哑,显得格外低沉磁性。
由于主角的异变,导致了世界的偏移,况且之前也发生过一次类似的情况,本该传送至人间界却出现意外,掉落到了殷云槐身边,亦是受到了主角的影响。
那么,他现在这种情况,是否也能归功于主角的杰作
不过说到底,也有他大意的缘故,觉得以时空管理局的强大,不可能会出现更大意外,便小瞧了对方的异变问题。
于是,品尝到了自己酿下的苦果。
魔尊依然眼神柔和,唇边尤带一抹笑意,慢条斯理地抚摸着他乌黑柔顺的墨发。
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他披散的长发,从头至尾,显现出了十足的耐心与温柔。
“师尊在说什么呢,您只要乖乖待在弟子身边,哪儿也不去,弟子便十分心满意足了。”
莫浔眼角微微抽搐,说着这句话的你,能不能先把他手上的链子解了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魔尊笑着缓缓摇头。
“唯此,不能。”
一场谈话,无疾而终。
莫浔仿佛被囚禁在了这间奢华
的卧室内,
有限的链子限制了他的行动,
而暂且联系不上系统,也联系不上008,令他的处境似乎变得异常窘迫。
不过,哪怕身陷此境地,莫浔亦是懂得享受的。
在暂时无法与系统取得联系的情况下,随遇而安,况且魔尊除了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外,吃穿用度从未亏待他,更无一不精致。
莫浔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从不搞你囚禁我我就绝食抵抗你那套,受苦的还是自己,何必呢。
天魔殿。
所有奴仆与魔侍都清楚,尊主的寝宫成了一个禁地。
以往还有魔侍守卫,还有魔仆负责伺候,然现在,却是连靠近一步都成了死亡的钟声。
所有魔不由噤若寒蝉。
他们忽然想起,之前无意中瞥到尊主大步归来的身影,黑色的衣摆交织着洁白的颜色,令所有窥见这一幕的魔讶然地睁大了双眼。
毫无疑问,那被尊主横抱在怀里看不清面容,却异常熟悉的身影,正是消失了许久的莫公子。
激动于莫公子归来,如今变得更是阴晴不定的尊主能恢复稳定,亦从未如此渴望这一幕。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那盼望的日子并未回归,魔尊仍旧暴戾无常,而那日见到的被尊主抱回来的莫公子,便仿佛从未归来一般。
但他们无比清楚地知道,莫公子便在尊主的寝宫之内,自那日便牢牢闭合上的门扉,仿佛一道封印般隔绝了内与外两个世界。
任何魔皆无法靠近。
于是众魔只能小声议论,那莫公子犯了什么罪过,或是惹怒了尊主,才被尊主如此惩罚,毕竟到底仍是深受尊主喜爱,否则已经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了罢。
不过,他们不敢出声询问,却有人敢。
裘商。
仿佛在触怒魔尊的事情上,从未懂得吸取教训。
此时,鸦雀无声的正殿内,所有魔大气不敢喘,倒纷纷用看勇士的目光望向前面一袭黑衣笔直站立的裘商。
不愧是左使大人
那么,裘商说了什么
他倒并未多言,只向王座上森冷恐怖的魔尊,提议了一句
“属下听闻尊主将莫公子寻回来了,却”
话音一顿,才接着道“关在了寝宫内,如此并不利于莫公子的心境,他毕竟是凡人,关久了难免会生出抑郁。”
同样静立在一旁的焱姬隐约松了口气,没说些不过脑子的混账话,看来是她的提醒起作用了。
然而下一刻,只听“碰”地一声巨响,裘商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蓦然倒飞出去,狠狠撞上了墙壁
身后瞬息龟裂的痕迹诠释着这一击的强大。
裘商却仿佛习以为常,抬手抹掉了唇角溢出的血液,其余魔倒也见怪不怪的模样,主要是尊主愈发喜怒不定,而左使大人又时常祸从口出。
至此,众魔亦慢慢地品味过来了,望向裘商的眼神
更充满了佩服竟敢肖想尊主的人
无论他们怎么想,
倒不敢将这句话宣之于口,
毕竟他们可没有左使大人那种抗击打能力,在尊主的力量下,还能顽强地存活下来。
众魔只深深地低下头,一点都不想成为尊主发泄怒火的对象。
话虽如此,在被囚禁在床上两天后,莫浔便获得了下床的权利,束缚着手脚的链子变长了一些,却也仅限于在房间内活动。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门上,袖袍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段似乎比玉石更白皙的小臂,然一条玄色的链子牢牢圈在手腕上,凭空添了一丝难言的色泽。
理所当然,莫浔并没有能成功将门打开,许是被下了禁忌,唯有它的主人才可以进出自如罢。
莫浔放下手,眼前的门扉却忽然拉开了,一片暗色的衣角出现在视野,逐渐往上,便是噙着笑意似乎显得异常温柔的魔尊。
与在下属面前的暴戾狠厉,判若两人般。
“师尊怎下床来了,若是着凉生病怎么办。”
被魔尊盯着赤裸的双脚,莫浔一头黑线。
都没给他准备鞋子,这能怪谁况且,房间内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柔软毛毯,其心思之变态简直昭然若揭好吗。
莫浔将露出的半个脚丫缩在垂地的衣袍内,敏锐捕捉到魔尊眼中一闪而逝的可惜之色,眼角又不禁抽搐了一下。
他不想多说什么,径直旋身,往里面走去。
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与后背,未挽未系,交织着白色的衣袍垂落下来,隐约可见冰肌玉骨般的侧颜,仿若山涧之中不落凡尘的仙人。
魔尊神色变化了一瞬,明明近在迟尺,触手可及,却好似忽然之间距离师尊好远好远,远到他遥不可及之地。
倏然间,他跨步而出,安静垂落的链子骤然抖动,发出哗啦的声响,却是被魔尊瞬间握住了那白皙的手腕,拽到身前,牢牢拥住了那道白衣身影。
莫浔不知他又在发什么神经,然而圈在腰间的手臂却是如此用力,像是要把他融入怀内一般。
“师尊”
“别离开我”
低哑如困兽似的嗓音令莫浔正要抬起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从一开始被囚禁在床上,到可以在房间内活动,再到准许出门,活动范围扩大至寝宫外的院子,少不得是由于莫浔安静不闹事儿的缘故。
但倘若他再提出要离开院子到外面,魔尊便立马变了脸色,他也只好点到为止,明白这应该就是对方的最大宽限了。
不过如此,莫浔倒已经很满意了。
更主要是,他可以探听到外界的消息。
距离当时浮云殿内魔尊与殷云槐的一战,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月。
期间,魔域与修仙界的战役并未停歇,反而有种越演越烈的趋势,相比魔族这边,修仙界内部似乎有些慌乱了起来。
云槐仙尊被魔尊击败的消息,最
终还是没有瞒住,这使得修仙界的士气一落千丈。
只不过,仅有几人知晓的,云槐仙尊与魔尊长相一样的隐秘,倒心照不宣的闭上了嘴,但留在他们心中的骇然与不解,却是并未减少半分。
此刻,修仙界上清派驻地,凌霄峰顶峰,原本被毁于一旦的浮云殿已然恢复如初,却挥散不去当时印在
无数弟子眼中震撼的一幕。
殿堂之上,镇守后方的几名长老与峰主汇聚一堂,商讨着边境战事,但视线却若有似无地瞟向了前面的主位。
云槐仙尊。
一袭繁复白袍,漠然无尘的神色,高贵冷淡,看起来似乎与以往并无不同。
但几位长老与峰主都清楚,那魔尊与掌门实力相当,虽说不可能轻易令掌门陨落,但同样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况且掌门是败落的一方,只怕受了极重内伤,然而那种层次的伤势亦不是他们所能医治。
除此之外,更牵动他们心神的,还是魔尊那一张与他们掌门一模一样的面孔。
“掌门,您与那魔尊”
到底,还是有人按耐不住问了出来,却只得到云槐仙尊冷漠的一句
“魔尊向来狡猾,莫要被对方的伪装影响了心智。”
几位提心吊胆的长老峰主顿时舒了一口气,想来也是,那魔尊怎么可能会真的与他们掌门一模一样,随即话题又回到战事上。
如今这个紧要关头,掌门又被魔尊所伤,局势对他们修仙界十分不利。
同时还有一个疑惑浮在心头,那魔尊是如何进出得了上清派,或许可以用某种秘法解释,但那魔尊又是为何会闯入进来,且击败掌门后突然消失而不是趁机灭了上清派的行为,总体倒可以归纳为只是为了偷袭降低修仙界战力,而非与掌门同归于尽,但似乎又有些不对劲。
或许有人注意到了另外一点,掌门之前带回来的那名凡人消失无踪,但与魔尊突袭,以及边境战役相比,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谁也不知道,正巧是这点微不足道,才是魔族与修仙界开战的主要原因,更是魔尊潜入上清派偷袭,击败他们掌门的重要因素。
仅仅只是为了将某个逃跑的师尊抓回来。
会议结束,当主位之上的云槐仙尊消失在原位,众人也陆续离开了殿堂。
浮云殿,殷云槐的身影浮现而出,下一秒,他倏然捂住了半边脸,清晰可辨的黑色符文自手指缝间隐现。
呵呵干嘛要压制自己呢,遵从内心,岂不快哉。
仿佛有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笑嘻嘻似要引人堕落。
那声音又忽然一变,充满了无端恶意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的另一面都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尊落入他手
对,魔尊也是你自己,你们是同一体,但,你甘心么让另一个你霸占师尊,独享师尊
殷云槐放开了捂着脸的手,肉眼可见的黑色符文在脸上扭曲爬动,而另一
边脸依然冷淡无尘,
像是分割成了两半,
又诡异又骇人。
他漠然开口“告诉魔尊。”
那恶意蛊惑的声音顿然一滞,就听殷云槐接着道
“师尊,我会亲自抢回来”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是殷云槐周身无形的力量鼓动,瞬间击溃了脸上的黑色符文。
然而,无论是殷云槐或者魔尊,都清楚地知道,心魔一旦种下,便不会轻易消弭。
对上清派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莫浔只打听到魔域与修仙界的战事在愈发激烈,与他以为回到魔域,魔尊便会停手的想法截然相反。
在一个人苦苦求寻,却始终无法得到的时候,又为何不能发疯
他舍不得伤害师尊,于是遭殃的便成了其他人,这很合理对不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众魔将,又或者焱姬,看着魔尊的眼神亦隐隐带上了一丝惧意。
这个时候,魔尊一反之前的无情暴戾,变得格外温柔起来,然而触及尊主好似含笑的温柔的眼神,低下一群魔族无一不猛然一颤,瞬间低下脑袋。
他们从未见尊主露出这一副模样,却仿佛比森冷狠戾喜怒无常更令他们感到恐惧
不知何时起,偌大的天魔殿内渐渐没了声响,侍从奴仆皆噤口不言,就连日常出入天魔殿的数十位魔将,亦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没了半点喧哗。
这种变化有目共睹,但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莫浔倒觉得仿佛变安静了许多,虽然喧闹传不到他的院子里面,但就好像第六感般,隐约感觉得到一种若有似无的静寂在天魔殿内悄然蔓延。
不过这不是他主要关注的,只疑惑了一下便抛之脑后了,他在想战争的事情,就这样放任下去,对三界都是一种生灵涂炭。
而魔尊不说停手,这场战争便永远不会停歇,直到双方决出一个胜负来。
然而战争一旦开始,没个几十上百年,压根就不可能决出胜负。
在他想得入神之际,后背忽然抵上了一具宽厚的胸膛,不容抗拒地将他环抱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后,伴随着魔尊低沉的嗓音。
“师尊在想些什么呢,连弟子来了都未察觉。”
言语间,带着一丝明显的醋意,似乎对于夺走师尊注意力的事情很是厌恶。
莫浔顿了顿,假装没听出来,他从魔尊的怀抱内挣脱,直视对方不虞的眼神,平淡道
“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那师尊准备好,接受弟子了吗”
魔尊笑意盈盈,嘴上说着师尊,指尖却轻佻地抬起青年的下巴,蓦然俯身过来。
莫浔后退一步,拍掉这逆徒的手指。
“这两者又有何关系,战争只会吞噬无数人的生命,魔族也不例外。”
“呵呵,师尊说这般话,倒显得心软了许多。”
那为何心软的对象不是自己
魔尊唇角扯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眼眸一片幽暗晦涩。
“这是无可避免的战争,幽冥魔域被压抑了太久,这天地,也该换一个主人了。”
莫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隐约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似乎,真实情况并非他这句话的意思希望他只是想多了吧。
但有一点,莫浔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这逆徒在逼迫他。
逼他接受,逼他承认,但这种逼迫又是那么的脆弱,仿佛走投无路之下绝望的选择,但凡莫浔冷心一点,最终结果都不会如他所愿。
又是那么可笑。
明明已经看清了师尊的冷漠,波澜不惊,毫不在意,却仍带着一丝微弱的祈求。
这波啊,看似被囚禁的人是莫浔,但真正被囚禁的,是魔尊自己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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