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帝带二皇子和文安公主见过太后便回了御书房了,一皇子看向文安公主“皇妹不会以为把那两个女子推到父皇面前,就能心想事成吧。”
也未免太天真了。
“皇兄说笑了,我只是爱惜良才,为父皇解忧而已。”文安公主微微扬唇,笑意不达眼底,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希望丘凉能看准,希望父皇别作弊。
别说什么皇帝不屑作弊的话,皇帝也是人啊。
一皇子也笑了“爱惜良才希望父皇也能爱惜良才,毕竟是京城第一美人啊。”
什么占卜之术,他就不信丘凉能算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父皇即使翻了绿牌,也可以随意更改决定,想去哪个宫就去哪个宫。
倒是宋见霜有点意思,相貌不输容妃啊。
容妃那般妖娆柔弱,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就是个蛊惑帝心的妖女。
而宋见霜刚好与容妃相反,虽妩媚天成,气质却冷若冰霜,似不出世的仙子,站在眼前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伸手亵渎一一。
一皇子很难不怀疑,他的好皇妹是想使美人计,有意让宋见霜在父皇面前露脸,连自己母妃的颜面都不顾及了。
真是个昏招,上不得台面。
“皇兄慎言。”文安公主嘴角的笑容隐没,眼底划过一丝怒意。
什么污言秽语,不仅侮辱了宋见霜,也侮辱了她和父皇,简直不可理喻。
说罢,她转身离去,不愿再;理这种人,她怕脏耳朵。
御书房里,惠安帝看向书公公。
书公公忙把那张纸呈了上去,还端来了各宫的绿牌,平时都是晚上才端来的,现在嘛,情况不一样了。
惠安帝笑笑“你个奴才倒是想得周全。”说着,他随手翻了一个牌子。
容妃,嗯,正合他意。
不过
惠安帝手指一动,又翻了一张。
书公公识趣地低下头,还真让文安公主说准了,陛下这是作弊啊。
惠安帝望着牌子上的字,这次是婉妃。
婉妃自从小皇子夭折之后,就总是满腹郁气的样子,他每次去都提不起兴致来。
惠安帝皱了皱眉,若是去容妃那里,说不定就被算准了,若是去婉妃那里,他实在是不想勉强自己。
心念几转,他看向书公公,若无其事道“朕等下要给母后祝寿,回来还要批阅奏折,今日想必甚是乏累,把牌子都收起来吧。”
书公公点头称是,心道陛下不仅作弊,还不给人留活路。
让人家算翻哪一宫的牌子,去了哪一宫,最后自己却哪儿也不去,还真是随心所欲,您是皇帝您说了算。
惠安帝无声笑了笑,拿起那张纸,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上面只有一行字
芳菲殿,婉宁殿,陛下都没去。
芳菲殿是容妃的寝宫,婉宁殿是婉妃的寝宫,刚好对应了
他方才翻开的那两块牌子。
惠安帝的视线落在最后几个字上陛下都没去。
他猛地抬头,四下扫视一番,若不是御书房里只有他跟书公公在,他差点要以为那个叫丘凉的女子就在一旁盯着呢。
竟然都算准了,可是也未免太准了
书公公见惠安帝少有地失去镇定,神色一变再变,不由心生疑惑,难道纸上写的是陛下哪一宫都没去
这也能算准的话,那位姑娘当是神人啊
“小书子。”
“嗯陛下,奴才在。”书公公正在愣神,被这么冷不丁地叫了一声,差点没反应过来。
惠安帝看着手里的那张纸,沉沉道“小书子,你觉得此女的占卜之术如何,比之宋监正如何,比之国师又如何”
这话问的,书公公心里为难,说丘凉厉害吧,国师和宋监正的脸往哪儿放,说宋监正厉害吧,让国师这个做师父的情何以堪,说国师厉害吧,事实明摆着呢,国师可算不出这么完善的细节。
“回陛下,奴才以为,丘凉不能跟宋监正和国师比。”
“是吗”惠安帝面色一沉,目光落在书公公的脸上,那意思是你在睁眼说瞎话,小心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书公公身子一缩,忙道“奴才学识短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比,这丘凉姑娘是相面,宋监正和国师是占卜,他们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啊。”
惠安帝眉心一跳,不是一条道上的
“哈哈哈,你总算是说了句对的,朕心甚悦,朕心甚悦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获良才。”
书公公跟在惠安帝身边半辈子,立时就明白了,国师是先皇留给惠安帝的倚仗,可惜失踪八年,杳无音讯。
宋监正是惠安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却不知道心在哪一边。
眼下这个丘凉出现的时机太妙了,最妙的是她还是文安公主的人,而惠安帝在三个孩子中,最喜爱文安公主这个女儿。
丘凉不是宋监正的人,也不是国师的人,而是文安公主这条道上的,惠安帝开心的正是这一点。
“小书子,你又说对了,此女确实是个良才,若其心正,可堪大用。”惠安帝若有所思,国师历来只能观天象,测吉凶,可没有丘凉这么精妙的看相本事。
看来要找机会再来验证一番,若此女不仅能勘破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还能观天下大事,文安以后的路就顺当了。
很快,福寿宫那边便传话过来,寿宴快开始了。
福寿宫的大殿上,皇帝和太后几乎是同时到达。
众人跪拜行礼之后,宴会总算是正式开始了。
按照百钺皇室举行大宴的惯例,开场的歌舞必不可少。
只是不等舞女进殿,太后就看着容妃,若有所指道“说起歌舞,容妃才是此中翘楚,当年一舞倾城,哀家有生之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回。”
太后此话一出,惠
安帝就神色微凛,容妃刚进宫时是异国进献的舞女,自然免不了上台,可眼下容妃已贵为四妃之一,还诞下了文安公主,他的爱妃怎能再供人赏乐。
母后是怎么了,竟然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还有礼部是怎么办事的,跳舞的人呢,怎么还不见来。
容妃微微低头,柔声道“母后折煞妾身了,母后若是想看,妾身随时可以为母后跳一曲。”
这话本来只是客气一下,谁知太后却笑道“容妃果然是个孝顺的,正好趁着哀家做寿,这开场舞就由你来吧,给大家助助兴。”
容妃面色一顿,视线不由看向皇帝,眼眶已然是红了。
惠安帝沉吸一口气“母后,朕以为”
“皇上,哀家已经六十六了,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如愿吗”太后倏然打断惠安帝的话,语气沉沉道。
惠安帝微愣,望着太后眼里毫不掩饰的厉色,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了什么。
礼部的人哪有胆子到现在还不安排舞女进殿,所以母后是故意的,故意羞辱容妃,暗讽她出身低贱,进而影响文安在众臣心里的分量。
母后猜到他的心思了,猜到他有意传位于文安
因而才不惜暗指他不孝,也要为难容妃,母后一向不喜容妃,不喜文安,眼里只有两个皇孙,当然不希望皇位传到文安公主手里。
母子两个无声对视,大殿内针落可闻,丘凉看得大气不敢喘一下,这就是古代皇家人所谓的步步惊心吗,也太吓人了。
就在这时,容妃站了起来“母后息怒,陛下并非此意,陛下的意思是他以为这是应当的,妾身这便献丑了。”
惠安帝这才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太后,他盯着容妃柔柔弱弱的身影,盯着容妃背对着这边走到大殿中央,盯着容妃面对群臣戴上面纱,翩翩起舞。
容妃的舞技自然是出众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让惠安帝一舞倾心。
她身形纤弱,扭动起来如烟如柳,那迷人的舞姿就像能祸乱人间的妖女,可她的眼睛却布满了哀伤,莫名给人一种悲戚的感觉。
一舞毕,面纱无声掉落,露出她紧紧抿着的唇角,露出唇角边流汤的鲜血。
容妃凄凄地望了惠安帝一眼,又充满不舍地看向文安公主,而后骤然倒地。
“爱妃”惠安帝猛地起身,大步冲了过去,把容妃扶在怀里。
容妃含笑带泪,嘴角动了动,明明什么都没说,惠安帝却仿佛听到她在低声啜泣陛下,妾满心都是你,此生只想跳给你一人看
“陛下,快让太医给娘娘诊治吧。”书公公在容妃倒地的那一刻也冲了出去,不同的是,惠安帝冲向了容妃,他冲向了跪在众人中的太医正。
“陛下,娘娘一时心气郁结,又不小心咬了舌,这才昏了过去,只需调养几日便好。”太医正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更不敢说出容妃有试图咬舌自尽的倾向。
有些话不必说,大家也懂得,容妃这是不堪羞辱,想以死明志。
大殿上跪了一地,谁也不敢抬头看,有些大臣在心底暗自嘀咕,以前没看出来容妃的性子如此之烈啊,毕竟本来就是舞女,又不是没在人前跳过
这时,惠安帝回头看向太后一眼,语气淡漠得不带一丝情绪“母后,朕先送容妃回芳菲殿,过后再回来继续为您祝寿。”
太后神色沉沉,手里的佛珠捻得飞快“奏乐。”
众人这才起身,坐回到位子上。
丘凉默默扯了一下宋见霜的衣袖“文安公主看着不太好。”
宋见霜看了眼面色僵硬的文安公主,余光瞥到被革职的李家大爷缓缓起身,蹙眉道“接下来,不太好的该是我们了。”
李家大爷太会找时机了,竟然趁皇帝不在的时候发难,无疑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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