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所有人都惊愕住了,或者说,他们是被吓到了。

    徐征明尤甚,最初江雪律说,他养父母家有线索时,徐征明真的是一头雾水。

    如果不是出于对treasure聪明的信任,他有几次想问江雪律“treasure,你的意思是,我的养父母是当年的恶徒吗不可能的”

    如果徐父徐母是当年的三名恶徒,他作为十九年前的案件亲历者,会认不出来吗

    谁知道

    treasure说的话,比他想象中残酷一百倍,一万倍

    徐征明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难道”

    “没错,正是你想的那样,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并不是只有亲自动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受害人死亡的才是罪犯。

    江雪律看到了。

    在那愚昧混沌、朝阳初升的九十年代,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妇实在难以受孕,随着年纪渐渐增长,他们只能想起一些歪门邪道。

    “我要一个男孩,对,年龄越小越好,养得熟,但也不要太小我老婆懒得亲自照顾你们问多少钱。”男人咬了咬牙,“四千块我出四千买”

    那个年代,四千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居然能卖钱

    消息辗转而来,先传到两个二流子耳里,两个二流子又找上了包鸿志。就这样,茂竹乡一个游手好闲的滥赌鬼包鸿志上了心。三人一拍即合。

    包鸿志精心挑选之下,选中了赵家。卢女士和她两个孩子,柔弱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孩子,男人经常去城镇打工白天不在家,简直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钱帛动人心。

    有人提议,便有人铤而走险,自此酿成了一场悲剧。三个受害者大难临头之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遭此横祸。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徐父徐母提议是为了自己,可这个提议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是彻底开启利欲熏心之路的一把钥匙。

    发现来钱如此容易,人怎么会选择停下

    所以卢女士和当年的孩子徐征明是第一个受害者,却不是最后一个那座狼雁山,当时潮声志愿者和两名警察一名法医只挖掘了一部分,实际上在人迹罕至的更深处,尸骨累累。

    所以,徐父徐母是凶手吗

    在因果关系上,自然是

    徐父徐母自私自利,他们买的不是一个孩子,他们摧毁破碎的是一个家庭,剥夺的是一个孩子本来能够幸福的权利。

    江雪律更看到了。

    当年稚嫩、力气也小的孩子,被毒哑了嗓子,怎么样也无法挣脱。心理防御机制保护他的同时,也让他失去了一些记忆。等他再度能记事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收养了,到达了一个新的家庭。

    眼前一对三十多岁的男女说,“以后你就是我们徐家的孩子了,我是你爸,她是你妈。快点改口吧”语气十分欣喜且迫不及待。

    下药不多。

    孩子的嗓子随着时间渐渐恢复,他十分茫然地叫道爸3,妈”这一叫就是十九个春与秋。

    听起来多么荒谬。

    眼前是杀害自己母亲的间接凶手,自己却叫了对方十九年的父母,并以为自己是被对方收养,从此心生感激。

    在徐征明还是一个稚嫩的儿童时,他就被徐家拴在了云省小城。一开始他还过得很幸福,家里有且只有他一个孩子,徐父徐母似乎不能生育,指望他长大后给他们摔盆养老,直到

    徐母有孕。

    徐征明的处境忽然就糟糕了起来,从天堂堕入了地狱,从此做牛做马,为奴为仆。

    treasure的话,如一道道惊雷劈在众人头上,众人傻了。徐征明是其中受刺激最大的人,短短一瞬,肉眼可见,他脸上的血色完全丧失,一些痛苦和被丧失的记忆,好似要生根发芽,要从他孩童时期朦胧里挣脱出来

    他想起来了,他是怎么沦落到云省这座小城。

    “啊啊啊啊啊啊”

    徐征明浑身颤抖,不断地捂住头,似乎剧烈的疼痛在冲击他。随后精神状态崩溃了,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无法控制地失声痛哭。

    他想起来了他通通都想起来了他只恨自己当年年龄小,为什么记不住、看不穿这一切。

    原来弑母凶手近在眼前。

    无尽的愧疚和痛苦揪扯着他。

    比起这些年在徐家遭受的折磨虐待,这些年认贼作父、喊杀母凶手为父母的痛苦,连这个姓氏名字都是对方给的,才是让徐征明真正崩溃的原因。

    天哪

    潮声志愿者们的眼泪也飙了出来,孟冬臣神色更是错愕不已,似乎没想到十九年前的背后真相,竟是如此的卑劣残酷。

    徐征明眼睛红了,似乎痛苦得能落下血泪。潮声志愿者们的眼眶也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意,他们不敢去想。

    如果没有徐父徐母,没有那三名大白天闯入庭院的恶徒,茂竹乡那一家四口本来该过着多么幸福的生活。幸福到十九年过去了,徐征明依然能想起那栽满绿竹的村落,想起那热闹繁华的集市,想起梅花小蛋糕的香气,想起十二生肖糖人他转出了鸡,想起母亲临死前为他做的那碗掺了辣椒的黄凉粉

    徐征明哭得肝肠寸断。

    两位刑警也不是铁打的人,他们别过脸,内心也不是很平静。

    他们早从楼下就猜测到屋内格局,可依然没想到,当年这桩茂竹乡的悬案背后,隐藏着这般骇人听闻的惨剧。

    而明达市警方,当年居然一无所知,只以为是一桩简单的失踪案,没有早早为受害者伸张正义,是他们对不起受害者和其家属啊两名刑警心中充满自责。

    徐征明抬起头,用看杀人凶手般的目光瞪向徐父徐母。

    如果此时有人递过一把刀,这个年轻人也许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徐父徐母心头陡然一寒,如同受惊

    般,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徐征明仇恨的目光,连忙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们当年又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要一个孩子,谁知道那三个人那么凶残,选择杀人呢”虽然他们间接制造了一桩惨案,得到了孩子也没有好好珍惜,摧毁了旁人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也没有补偿对方另外一个,更像是四千块买了一个奴仆。

    可不妨碍他们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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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再瞪向江雪律“你这个小伙子是怎么知道的不对,你知道啥啊,不要乱说,我们当年是看他可怜,好心给他一口饭吃,否则他早就饿死了再怎么样我们也养了他十九年,这是不争的事实,养恩大于生恩,你们懂不懂啊”

    他们在言语之间不断美化粉饰自己,再熟练地搬出孝道压制。

    二老越说,自己都快把自己说服了,口吻中底气越重。

    志愿者们都要气笑了,你们把人家的家庭毁了,以救命恩人自居,说自己赏对方一口饭吃,赏什么饭,为奴为仆的饭吗

    太可怜了,徐征明真是太可怜了。

    如果不是有两名警察在,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忍不住要动手了,动不了手,呸几句也可以。

    众人都知道,二老是胡搅蛮缠。

    客厅里还坐了两个人,正准备跟徐家小儿子订亲的年轻女子跟中年男人。

    女儿还在跟听故事一样,中年男人却被这些陈年旧事冲击了一脸。原来徐家大儿子背后另有隐情,短暂错愕后,男人眉宇不受控制地一跳,他快速拉起女儿起身,手里不忘提上礼物。

    他在做什么,赶紧跑啊还好事情暴露得及时,这徐家简直是一个火坑,他才不会把女儿嫁入这种人家

    两位客人踉踉跄跄逃离了徐家,自然也就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两位没穿制服的刑警眯起眼睛,开口了“所以你们二位承认,当年与茂竹乡三人进行交易的事实了”

    两位老人蛮横惯了,想也不想就破口大骂道“是又怎么样,我们给了他一口饭吃啊”

    “你们也知道,包鸿志当年杀人了”两名便衣刑警再问。

    方才徐父徐母的原话是“我们当年又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要一个孩子,谁知道那三个人那么凶残,选择杀人呢”事前不知道,事后总知道吧

    人在冲动、震惊时,往往口不择言。

    treasure的话太猝不及防,他们毫无心理准备,自然就把一些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话脱口而出。

    言下之意,他们确实知道当年三名恶徒杀人,掠夺孩子。

    两名刑警平时穿上制服,正义凛然,声音一沉,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可当他们脱下执勤时的衣物,如一名普通人站在大众面前时,非常具有迷惑性。

    两名警察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后,点了点头,从上衣口袋掏出警官证“行了,涉嫌包庇、教唆,一起带走吧。”

    什么

    这下轮到两个老

    人如遭雷劈了。

    站在一群年轻人中间,这两名打扮低调的男人,居然是警察他们刚刚有恃无恐,如今真的方寸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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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那银手铐,他们心里清楚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徐父徐母眼神惊恐,意识到大事不好“征明啊警察同志怎么会来呢是你带过来的吧你当年还小,不知道事情经过,你跟警察同志好好解释一下,都是一场误会什么包庇杀人,根本没有的事”

    他们试图去抓徐征明,却被满脸仇恨的年轻人挥手避开。

    两名警员上了手铐,一人一副,拽着两人离开。两位老人吓坏了,嗓音高亢尖利“我们当时真的不知道,包鸿志他们杀人了”

    二老以为,他们有今日的遭遇,是包鸿志那里落网了,供出他们,才把警察引到云省来。这个信息差的屏障让他们深陷雾中。

    当刑警问起另外两名恶徒,徐父徐母立刻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顺便不忘洗白自己,是三名恶徒的错,跟他们没关系

    非常满意自己得到的线索,两名刑警默不作声。

    两位老人希冀的目光投来时,两名刑警还冷笑道“你们说无辜就无辜一起带回局里配合调查了,才能说”

    什么

    带回警局调查也不知道包鸿志那里说了他们什么,他们身上本就不干净,怎么能经得起查证

    二老气弱了半截,为了反抗,他们哭天喊地,反反复复道“我们是想要一个孩子,可我们不知道包鸿志会选择动手杀人,如果我们当年知道了,绝对不会同意的征明啊我们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你母亲都死那么多年了,这些年是我们养你”

    他们伸长手臂,想要抓住人群中的徐征明。

    这双手是充满魔力的,童年时不知道殴打了他多少下。徐征明呼吸急促,几乎难以反抗,如果不是江雪律及时把他推开,他的手臂差点要被徐父钳住。

    随后徐征明也冷静下来了。

    徐父徐母在打感情牌,把自己渲染得何其无辜,这一招很有用。可他们偏偏千不该万不该,提了母亲这个逆鳞,像是触及了什么敏感的神经,徐征明脸色大变,再也没有留恋。

    他用力地甩开手。

    徐父徐母被这样带走了。随着警笛长鸣,两辆当地警车在小区楼下停靠,两位老人被塞入警车。

    整间屋子就这样空了一半

    徐征明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以手掩面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十分戏剧又充满荒唐,仿佛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江雪律站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给予他无声的力量。

    “最起码,你找出了真相,报了你母亲的仇。”

    徐征明这个时候的状态很不对劲,江雪律也知道,一个人长久以来的世界崩塌,不是轻易就能安抚的。江雪律所看到的未来,徐征明常年追凶,落了个三十多岁还是个孤家寡人的处境。他孤注一掷,

    眼里燃烧着野火,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他一生的信念都在找出弑母凶手,可当大仇得报,他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空虚。

    即便他为母寻凶的事迹感动了无数人,包括官媒在内的无数媒体都在赞扬褒奖他,把他做成了纪录片,可他依然一无所有。

    一个大仇得报后,没有精神支柱的人,是可怕的。

    江雪律必须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他也顺势蹲下了,坐在地板上,依然是那双灿若星辰的黑色眼眸。他直直看向徐征明道“你想知道,你弟弟在哪里吗”

    请不要那么快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他、他还活着他在哪里”徐征明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抬起头。

    “他在松城,改名为程幼冬。”treasure低声道,这番话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此话一出,年轻人本来死灰般的双眼,重新凝聚了神采,一点一点如黑夜中的灯火被点亮。

    他的弟弟他的血脉至亲他还活着

    另一边茂竹乡,一个身材枯瘦的小老太,收拾了东西,她偷摸着避开旁人的目光,一路往城里跑。

    顺着儿子给的地址,她很快就找到了强哥、三儿的落脚点。

    想到儿子的牺牲那般的悲壮,老太太的态度理直气壮“我儿子什么都没说,他把罪名都揽了下来我儿特别讲义气,没供出你们,你们要养我后半辈子”

    包哥果真讲义气

    强哥、三儿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一个半只脚都在棺材板里的老太太而已,能花几个钱。

    恰在这时,尖锐的鸣笛声响起,几名警车风驰电掣到来,打破了小城的宁静,数十名刑警从车里钻出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个扬声器“许三山王强你们被捕了经人指认,你们二人涉嫌十九年前的一桩谋杀案,如今证据确凿,快下楼束手就擒吧”

    喊话声震天响。

    如油锅里掉了一滴水引起哗然,不出片刻,无数居民探出窗外,纷纷议论这许三山和王强到底是谁。居民楼下挤满了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群众,将所有楼道的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屋内三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不是说包鸿志没有供出他们,把他们出卖吗这转折也来得太快了吧

    两名同伙表情均有些兜不住,脸上全是恍惚。

    老太太也傻了。

    怎么回事他儿子把同伙供出来了

    警方不费吹灰之力就逮捕了几人,接下来便是典型的囚徒困境。

    许三山、王强不知道包鸿志落网后,说了他们什么,以为对方全招了,才把警察引过来,恐惧之余不敢隐瞒,把当年犯的事全说了。

    而许三山、王强的落网消息,也传递到了被关押在警局接受审讯的包鸿志耳朵里。没想到警察竟如此神通广大,包鸿志脸色剧变,他戴着手铐的手死死抓着铁栏杆,当下大喊“警察同志,我招我全招我要减刑”

    明达市刑警呵呵一笑“晚了你的同伙全招了”

    迟来的招供,堪比垂死前的挣扎,有意义但不多。

    明达市警方经验丰富,什么囚徒困境、分开审讯的花样玩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包鸿志知道自己作恶多端,自始至终只供出了十九年前徐征明一家被害案,可许三山和王强后落网,他们不知道包鸿志说了几起,生怕自己有所隐瞒,被警方加重刑罚,于是总共交代出了十多起。

    他们还众口一词地把过错全部推到包鸿志身上,说包鸿志是主谋,仿佛别人的罪恶多一分,自己的罪恶就少一分。

    十多起啊

    消息一出,整个明达市公安局差点没疯了。

    他们翻越卷宗,一一比对,发现当时来报案时,那个年轻人说得没错,失踪案换一种思路便是灭门案,这个案件还不止一起。

    这些受害者均是当年分散在各地的失踪者。一切就是那么凑巧。

    当年正值无数人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热潮期,人口流动十分频繁,户籍制度不完善,改名换姓也很普遍,家属报失踪的更是不少,警方也曾出动过,四处走访调查后均查无此人,只能慢慢搁置了。当时互联网还未普及,各地警局之间的档案信息交流不畅,辖区与辖区之间存在壁垒,而包鸿志三人分散作案,没有人发现这些失踪案有何端倪。

    原来这群人不是失踪了,而是如卢女士一般被害了

    很快大规模的搜山小组就出动了。

    这是一场轰动省局的大案,市局警力不足,省局直接下令,从各大分局里抽调优秀精英人手。

    这些被抽调的人手,被迫放下手头事务,加入了这个临时成立的专案组。

    起初他们还心生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每一名优秀的特警、刑警手里都得到了一把铲子。

    组长伸出一只手,指向了一座山,口气淡然又坚毅道接下来一个月,大家估计都要耗在这座山里了。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希望大家不要乱说,以免造成人民群众的恐慌。”

    什么意思人群之中,一名年轻的小刑警皱起了眉头,感觉上级说话不清不楚的,山里有尸骨吗

    这到底是有多少具啊,至于出动那么大规模的搜山团队,连直升飞机都出动了。

    这阵势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更何况整座狼雁山那么大,尸骨具体是埋在何处呢山坡、山脚还是山顶组长也不说清楚,只有一个命令“挖”这让专案组成员心里颇有疑虑,忍不住腹诽几句。

    组长想骂这群小子,他也不知道啊

    天大地大,上级的命令最大。

    小警员纵使满腹疑问,也只好照办,他拿起军用铲子,开始循着草木生长最糟糕的地方挖。按照经验常识判断,如果这些土壤曾经被人翻动过,上边的草木会非常稀疏贫瘠,因为草茎被人毁坏过。

    什么“樱花树下埋尸骨,樱花本来纯白如雪,是因为吸收

    尸骨的肥沃养料,才生长得那般娇艳鲜红之类的话,都是错误的。

    樱花真正的颜色是淡粉白色,这不过是一个民间传说。隔壁岛国经常使用这个桥段,被无数影视作品和漫画小说所沿用,真正目的是用樱花的凄艳来衬托死亡。

    实际上,这也不符合植物生长的客观规律,如果把尸骨埋在树下,势必会毁坏树根。

    小警员就这样循着轨迹挖了起来,偶尔有时候,他看到一群警察架着三个戴手铐的男子,让对方指认,到底把尸骨埋在何处。

    那三名男人指了几个大致的区域,随后哭天喊地说,时间太久远了,他们也忘记了

    仿佛他们当年杀人埋尸,压根没往心里去。受害者无辜的悲剧,在他们心里泛不起丝毫涟漪。

    这可把警方气坏了。

    好在专案组人数众多,百来人从狼雁山脚不断往内探寻,逐步缩小范围,总算有了结果。

    这一挖,专案组成员震动了,一具接着一具的尸骨被挖了出来,实在是触目惊心。

    谁能想得到啊,一个做了十九年梦的小伙子,孝感天地,在一群网友和志愿者的帮助下,为母寻凶,寻出了这么一个惊动全国的大案。

    警方披露这件事后,无数媒体都轰动了,如潮水一般涌向了明达市。他们争先报道这起从事情起因经过都充满无数巧合离奇的案子。

    松城是一座北方小城,常年被冰雪覆盖,白雪皑皑,温泉和旅游业是这里的支柱产业。

    程幼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活在这么冷的地方,他一点也不喜欢雪,即使他的名字里有一个“冬”字,他依然不喜欢。

    他脑海里,时常闪过翠绿的竹林和山野间未被驯养的野生大熊猫,黑白色的大动物毛茸茸脏兮兮,饿了就会下山找吃的,找农民求助,这应该是属于南方的景色。

    程幼冬不明白,自己眼前为什么会经常闪回这样的场景。

    他只知道自己生长在松城,曾被养父母“收养”,很快又被遗弃在街边,当年四五岁的他沦落到了一家本地的孤儿院。孤儿院院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老人,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抚养大。他本人也争气,一路勤工俭学,努力考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成了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毕业后他在松城的一家报社工作。

    作为一名记者,程幼冬每天的工作除了写稿子就是看报纸。他今日依然翻开了国内知名的几家报纸,这一翻,看到某份报纸的头条,他眼睛怔住了。

    十九年噩梦缠身,小伙子为母报仇事迹感动全国

    这篇报道里,详细报道了案件的起因经过结果,像是写故事一般令看客啧啧称奇。写了徐征明最初在网上求助,被旁人奚落嘲笑。报道着重描写了徐征明本人是多么不容易和了不起,这些一路帮助他网友又是多么古道热肠,当地警察局又是多么的慧眼如炬,当年的真相又是多么骇人听闻

    程幼冬几乎像魔怔一般,越看越入神,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同一张报纸上其他版块都没有这样的魔力。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满篇报道的事迹,一双眼惊讶大睁着,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啊,他明明与这个叫徐征明的男人素昧平生,明明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为什么会被对方的事迹所打动落泪呢

    为什么呢

    他的心脏会那般难受,眼眶里不断涌出热泪。

    “程幼冬,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哭了”他莫名其妙的泪水,把上司和同事吓坏了。

    徐征明买了一张飞往松城的机票,临走时,他与无数人别过,一道年轻人的声音提醒了他“念念不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案发时,你弟弟年龄比你小,他才三四岁,不明白白刀子和红刀子、女人的惨叫与死亡意味着什么”

    徐征明怔怔“我明白了。”

    年纪小意味着事情根本记不住,意味着这十九年的恩恩怨怨,只有他一个人背负,一个人负重前行。

    不过片刻,他换了一种心境,大声微笑起来“这样也好,这段经历太过残酷,太过痛苦了,他能完全遗忘,也是一件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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