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顾骞他们几个招了,他们那辆车,是找黑市车贩子买的。”
秦居烈“他们的交易方式是线上还是线下”
“顾骞说这俩种方式都有,他们提出要求,自己需要什么车,对方就派人在一个指定地点放车钥匙,买家在根据车钥匙去停车场里找,速度非常快。”
简单来说,车钥匙是送过来的,车子是自己去取的,避免了正面交易,卖家不在乎是谁买了车,买家也庆幸不会留下把柄。根据顾骞自己的描述,他跟人联络上了后,在一处花坛下拿到了车钥匙,随后自己去停车场找,他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人,到底是谁送的钥匙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四人不是警察,为了毁尸灭迹,心情焦急之下更不会去探寻这种事。拿了钥匙的当天,开了车就走。
那个停车场在烂尾楼的附近,本来不是停车场,奈何车辆多了,在城市里自然形成了。因为周边设施不发达,监控覆盖较少,隐密性极高,里面停放许多被车主遗弃的废车、旧车,也没人去处理。更有许多被盗的赃车、黑车停在这里,慢慢聚集成了一个倾销地,这些车子可能来自五湖四海,牌照被撤了,又被改头换面过,源头基本上无法追寻。
简直是一个天然的交易场所。
难怪成了车贩子的天堂,这一条交易链十分完整。
“那违禁品呢他们又是怎么交易的”他们通过蓝极俱乐部会员的手机,找到了那群公子哥大小姐打电话要货的电话,结果发现这些电话号码,全都是七八年前的不记名电话卡。
“方法也差不多,线上联系,线下不碰头的交易,不过毒贩更为谨慎。他们打电话要货,每一次交易地点都不同,有时候甚至是虚假地点。汇款的话,他们要求打向一个海外账户。”
虚假地点是什么
换言之,担心信息被警方截获,先发几个虚假地点,最后在交易临近前,再给一个正确的地点。而真假地点的确认,全靠老顾客的默契。
显然这些毒贩心里也清楚明白,倒卖车辆和交易违禁药品,这两者量刑和严重程度截然不同,他们玩的是狡兔三窟的把戏。
白板上清晰罗列了交易地点和地图,城市各个角落都有。
警察局内部开了一场小会后,还是决定伪装成客户,将人引蛇出洞。
有人提出了一点忧虑“蓝极俱乐部的消息传出去后,那卖家也许会更谨慎,我们想伪装新买主,恐怕引不出来。”这不是警察愿意看到的事,引蛇出洞的难度增加了,奈何被抓捕的人员中,林修杰名气太大了,吸引来了一窝蜂的记者。寻常全是普通人的抓捕行动,纵使被捕者是富二代、高官子弟,背后财富惊人,记者们看都不会看一眼。
秦居烈沉吟片刻,拍板做主“去叫老钟。”
老钟不是一名警察,是一名警方合作多年的线人,手里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只是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在黑白两道都有关系。
老钟今天眼皮子狂跳,总预感有事情发生,直到他那部手机响起了久违的信息,提醒他组织需要他。
他收拾思绪,穿了厚大衣,准备走出家门,前往见面地点。老婆在家里大喊,锅铲狠狠砸了两下“好不容易做好了饭,你又要去哪里一整天不着家”
老钟也知道快午饭这个点了,离开家简直是不给婆娘面子,可组织不等人啊,他快速穿鞋,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就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了。”
老婆孩子都不知道他背地里还有一份兼职,每次他往家里拿钱,俩人都以为他是打牌赢回来的。
街边一家朴素的蔡记炒菜馆里,一名便衣警察坐在角落,慢悠悠地端着热茶啜饮,手里翻来覆去地拿着一份菜单端详,显然等了他一段时间。“来了啊,点餐吧。”
“不行,我老婆做好了,在家里等我呢。”如果在这里吃饱回去了,他还能活
“那就多点两个菜,给嫂子带回去,今天晚上也不用做饭了。”老钟一寻思也对,就点了两道小炒肉。
这一场警察和线人私下见面,只持续了半小时,半小时后各自离开。老钟领了任务和活动经费,找上了城市里一名吸毒者。
两天后。
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交易开始了。
买家要货,卖家发了三个地点,一处是体育馆偏僻的后门,一处是菜市场,最后一处是没有监控的街边。
交易时间是十点。
不过警方已经提前布控了,三个地点都有人手。
三个虚假地点中,最后虚晃一枪,正确地点是菜市场。
菜市场到处都是摊子和行人,人头攒动密集,距离交易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警方把车停在街边,购买了一堆豆浆包子,分发给同事食用后就屏息等待。没过多久,马路对面出现一个特殊的人。
那人年龄二十出头,染着一头黄头发,咯吱窝夹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快递盒。
这黄毛不知道从哪条街出现的,仿佛一个突兀的外来者。
普通人可能注意不到这个人有什么不同,警察却敏锐地在人群里捕捉到对方的一点格格不入对方睡眼惺忪,手里拿着手机不断发消息,眼神左顾右盼,似乎在确定周边情况。
蒋飞迅速停下手里吃早餐的动作“两点钟方向,是这个人”
“应该是他那小子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其他警察呼吸快了两拍,没别的,这黄毛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可疑,对方把一个快递盒放到一个塑料布下,又转头看了两眼,掏出手机拍照,似乎在发消息,很快就转身走人。
“人出现了,抓不抓”
众人呼吸急促,心情激荡不已。对方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只要他们一窝蜂冲出去,那个黄毛插翅难逃
一旦抓住了,这一条交易链就找到了突破口,也许会被连根拔起。城市平和表象之下,别有一番暗流涌动。
秦居烈心中也在轻颤,他微微眯起狭长的双
目,紧盯着那个黄毛,一时沉默不语。心里念头交锋了片刻,最后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他一个手势打断了抓捕,“不了,不要打草惊蛇,这些都是负责送货的杂鱼,抓了意义不大。”
大鱼和小虾米之间孰轻孰重,众人还是拎得清,瞬息之间,选择了放长线钓大鱼。
“不要轻举妄动。”
一声令下,全员都没有动。
一名便衣正在水果摊上佯装挑水果,那黄毛吊儿郎当从他身边路过时,该名警察瞬身鸡皮疙瘩隔着厚衣服都爬上了手臂和手掌,是猫见了老鼠的兴奋和逮捕欲。
这黄毛弱不禁风,身子板薄弱,只需要一招擒拿,他就能快速把黄毛摁在地上。
偏偏秦队说不能动,便衣失望之下,花了好强的自制力,才努力压下了自己想要擒贼的本能反应,这股劲儿之大,差点把水果捏爆了
等黄毛离他十米远了,他才缓缓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
后续江州市刑警队发现,这份谨慎有好处,齐翎负责开车,警察跟踪十分隐蔽,他们驱车跟了黄毛一段时间,发现对方左顾右盼后,悄无声息地上了一辆双人电瓶车。
“原来还有同伙接应呢。”蒋飞看笑了。
这一路狂跟,在一处大楼前抵达了。
市局警察们猝然一顿,迅速刹车,透过车窗玻璃,自下而上打量这栋名为鼎兴大厦的陈旧高楼,警察的直觉告诉他们,这栋楼隐隐约约隐藏了什么秘密。
鼎兴大厦楼道昏暗,即使是白天,也泛着一股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油腻破旧。
黄毛把小电瓶往楼道上一停,勾着车钥匙就往上走,一进屋就狂睡不止。他们熬了大半个晚上,这个点是他们正常歇息的时间。
临近午时,他被一阵阵香气唤醒,感到饥肠辘辘、肠胃绞痛,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他烦躁地破口大骂“他爹的,楼下又做饭了”
楼下605来了一个乡下亲戚,是最近一周的事情,全楼都知道,可大家没想到。这个乡下亲戚实在厉害,对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那厨艺吊打徐丽几条街。每到中午和晚上的时间点,折磨人的事情就来了,一阵阵浓郁的香气都往外涌,楼上楼下的住户简直深受其苦。闻到那味道,口水直接分泌出来了。
楼下604果然第一个忍不住,肖燕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吊带睡衣裙,披了一件羽绒服,将头发盘了盘,盘出一个发髻,端上一个铝制碗,敲了敲门。
开门前,她还摸了摸自己又滑又黑的长发,自认为风情万种。可惜开门的男人太过老实,从不多看她一眼。
肖燕也不在乎,门一开,她娇滴滴道“堂哥啊,我姑娘饿了,能不能来舀一碗”
堂哥扬起憨厚的笑容,“都是邻居,当然可以了。”
这一勺子下去满满都是肉,吃人嘴短,肖燕难免心虚“哥,你找到工作了吗”
“没呢,我去应聘人家饭店的厨师,人家不要我,要我出具健
康证、厨师证、营养证,咱什么也没有啊。”做菜不都是拿起锅铲随便做做就完事了,怎么还要考证。堂哥”将一个乡下来大城市找工作,处处碰壁的角色演得相当到位,浓眉恰到好处流露出愁苦。
“堂哥你这样的手艺都要证啊,你别放在心上,大城市就是狗眼看人低。你找不到工作,就给我们专职做饭好了,我女儿厌食症都被你治好了。”
“再说吧。”堂哥微微一笑,“我还没做好,你先应付肚子,一会儿我会送过去。”
肖燕前脚刚走,他脸上笑意瞬间收敛了几分,他把菜端到餐桌上,“叔儿,来吃饭了。”
徐丽的老父亲赶紧冲过来了,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舌头太忙了手倒是有空,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好吃好吃”
堂哥给主人做了饭,没有忘记自己潜伏进来的使命。他是来调查这鼎兴大厦,到底藏了多少犯罪,这潭水有多深。
他上了楼,去了705,他手指曲起,才敲了两下门。那个黄毛就冲了过来,眼睛爆亮,下意识伸出了右手“哥你总算来了,今天又要吃你的喝你的了。你先随便坐啊,我去厨房拿个碗。”
他手里的铝制饭盒被人夺走,黄毛自己去厨房拿了个碗来装,动作迫不及待。
他就这样毫不费力、轻而易举进入了这个房间,他一进室内,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热风,不是地暖,是一台老旧的暖气机,正嗡嗡作响。屋内摆设极近凌乱。
桌子上有一桶吃了一半的泡面,寻常人可能看不出什么,可他是一名警察,他眉心一跳,敏锐地发现了一处细节。
这吃泡面的塑料叉子放在左边
刚刚黄毛拿右手接他的饭盒,黄毛是右撇子,吃泡面的人是一个左撇子,说明705的住户,至少有两个人。
这个情报他在心里悄悄记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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