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红点出现时,柳真真不知道是谁,等到看清对方的id后,她神情错愕,如果不是汽车安全带束缚了她,差点一蹦三尺高。
前段时间热搜闹得很大,她当然知道treasure是谁,大家都说他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他揭露了太多秘密,可这样的人,对方为什么找上她难道对方知道了什么
她、她后悔了。
好人自然无所畏惧,可她不是好人,她的立场太混杂,她的顾虑又太多了。以至于treasure的对话框亮起时,她第一反应是惊恐和心虚。
她飞快地删掉那条求助。
又想关闭对话框,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对面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一句话跳了出来,treasure发了一条“别怕,我是来帮你,你心存某种难以言说的顾虑是吗”
少女愣在原地,心口一紧。出租车前视镜里,她嘴唇开合几次,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我可以为你们证明。”
这对话没头没尾,寻常人也许看不明白,八成还要怒骂一句谜语人滚出江州。奈何柳真真处在迷局之中,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是我能在警方面前证明你们没有包庇窝藏收容,你们是无辜的,是遭到胁迫的。
其实
这句话未必有她读明白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对方的台词就是这样。
柳真真眼泪差点就下来了。最终她忍受住了,晶莹的泪水没有流淌下来,在眼眶里打转。
她一字一句地打下一串话“treasure,你是网络大红人,我很感谢你看到我的求助特地找上我,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啊”她的顾虑,她的纠结以及她深深的痛苦,都无法一一言说。
她在学校里不敢跟朋友说,怕遭遇异样的目光,她怕事情闹大了,她的身世曝光,她更不想背负“杀人犯女儿”这个外号过一生。
流言蜚语是一把把利刃,会将一个人逼上绝路。
所以她无人可以倾诉。
treasure是一个陌生人,对方似乎还知道一些什么,她才敢张口。
柳真真不敢报警。
矛盾如她,又希望有人能透过茫茫人海,洞悉她的处境,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实际上她心中重重纠结,还有无法言说的羞耻,通过动态的闪回片段,江雪律一一都看见了。
在女孩心里,这不是简单的报警不报警的事情。
原因一,她母亲柳慧娟是父亲手里的人质,报警恐怕会打了玉瓶,她母亲会遭到报复,没有完全的措施她不敢。
二是“包庇”这个界限太模糊了
母亲柳慧娟曾经跟女儿的对话,“真真别去报警,警察不会相信你的,你知道一个男人在外逃亡二十年,却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是什么概念吗我们母女俩在警察眼里并不清白。”
这话如同一
盆冷水,让柳真真全身透心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深入骨髓的寒意。没错,她的年龄成了她母亲这辈子撇不开的嫌疑。
她的血缘父亲是田波。
可田波在外边二十年,她却只有十六岁,警方不是能被随意糊弄的傻子,这致命的漏洞完全在告诉他们这俩男女之间藕断丝连。
“田波在逃亡期间还跟妻子接触过,说明他回到过辖区,而我们警察一无所知,你们说,这还不是包庇”
“我们警察早就怀疑柳慧娟跟田波私底下多有接触,连孩子都生了,这妥妥的就是铁证说不定她私底下还给田波一些钱财,让田波能一直在外边逃匿。”田波跑太远了,警察大江南北跟着跑,抓都抓不住,自然怀疑有人暗中通风报信。
最大的怀疑对象自然是柳慧娟。
南湘警方怒不可遏,这个案子破是破了,可嫌疑人逍遥法外,闹得当地人心惶惶。大家都担心,田波会来入室抢劫杀人。
柳慧娟无比痛苦地告诉女儿“早在上个世纪末,南湘警方就已经怀疑我了。我跟他是夫妻,南湘警察认为,他逃亡之前,一定有把去向告诉我,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连他杀过人、要逃跑我都不知道”
女人嗓音沙哑到失声,眼神一片浑浊,“后续警方又在家里的砖瓦房里发现了两千块现金和一小块金子,我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藏钱了,还藏了那么多,他们认为这是田波留给我的。”
谁能明白她悲哀的心情。
嫁错了一个男人,她这辈子全都毁了。
柳慧娟永远无法忘记,她被请进警察局里的一幕。警察怀疑地盯着她,“你和田波是夫妻关系,十里八乡都说你们夫妻感情很好,他要逃跑之前,什么都没跟你说你别包庇他”
她当时年仅二十出头,坐在审讯椅上不断惶恐摇头“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另一名老警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略微拔高了音量,似乎想透过一双火眼金睛看她是否说谎。
“那藏在墙缝里的两千块钱,你又怎么解释他入室抢劫了两万现金,就留了十分之一给你,他很看重你啊。”
“这件事不简单,建议你想好了再回答,不要总是一问三不知。”
“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刻柳慧娟简直跳了黄河水也洗不干净,后续的事情柳真真也清楚了,因为柳慧娟说“案发后,我被辖区警方要求在本地停留五年,五年内不得离开户籍所属地。”作为嫌疑人家属,她哪里也去不了。
作为一个良民,她前半生从没有进过警局,可认识了田波后,事发后,当月她被传唤警局的次数就超过了十次,两只手掌都数不清楚。
那个男人害苦了她
破案压力压在南湘警方身上,南湘警方找不到田波,只能把她这个最后一个接触人,更是枕边人,当做案件突破口。
“第二次他用公共电话亭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回来
”
她甚至也不无辜。
因为这二十年内,田波确实跟她有过几次接触,每一次都是借钱,没办法,田波威胁她,“办了酒席你就是我的人了如果你敢报警你想死可以试试看,你跑得掉,你爹你娘跑不了。”
俩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老头老太,男人身强力壮,一只手就能制服,并拧断他们的脖子。电话听筒里传来阵阵笑声,如喜食血腥的秃鹫,以父母做威胁,柳慧娟根本不敢报警。
田波真的杀过人。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句话更是如诅咒一般死死缠绕着她,她一向怯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柳真真越听,通体生寒。
别说是警察了,如果她不是柳慧娟的女儿,听到柳慧娟这些话,她都不会相信,这个女人身份实在太不做好了。她母亲这样子的行为,有谁能证明她主观意愿上没有想要包庇。
什么是包庇
明知对方是罪犯,还为其隐藏住所、财物,便是包庇窝藏。
换言之,因为信息差,柳慧娟在警方那里有撇不清的嫌疑。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证人,能证明她遭遇过生命胁迫。
因此柳真真并非不愿意报警,她是不敢报警,她想把人渣父亲送进去,但她不想失去母亲。
正是前所未有地捋清楚,柳真真才痛苦到极致。
treasure“我知道你的顾忌,你快去报警并让母亲去自首吧,一切还来得及,我会给你们当证人。你幻想中的日子会有的。”
柳真真幻想中的日子是什么
自然是她十五岁之前,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贫苦却也甘甜,没有杀人犯父亲这个阴影。简单来说,她很渴望回到从前。
柳真真“”
少女有些哭笑不得,treasure你跟我们家是互联网上萍水相逢的陌路之人,你怎么给我们家当证人
treasure“警察会相信我的。现在没时间多说了,你快点报警,否则一切都迟了。”
柳真真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口气,下一秒被催促得紧张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什么太迟了,为什么太迟了
原来是警察已经查到她们的居住地,并准备上门了。
如果她不是提前一分钟报了警,主动交代事实并举报,她的嫌疑也几乎洗不干净。
江雪律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他回望天边,苍穹之上一片晴朗蔚蓝,少年嘴里却忽地吐出了一句“不好。”
上门的两名警察,成熟一点的是蒋飞,年轻的是齐翎。
齐翎念出手机上的户籍资料柳慧娟,女,汉族,47岁,小学肄业文凭,是重大在逃嫌疑人田波的妻子。没有法律事实婚姻户籍在千灯区白马东路9号老小区六楼。
从照片上看,柳慧娟是一个面相清秀懦弱的妇人。
手机一划,后边是她女儿的照
片。柳真真,女,汉族,16岁,在第二中学高一读书,生父疑似田波。
少女的眉眼有点像,但更像母亲。
这时候江州市刑警支队已经怀疑,田波藏在老婆女儿家里了,百分之七八十的肯定。
总之,他们要上门走访调查。
不敢打草惊蛇,齐翎他们没有穿警服,他们远远把车停在不远处的楼下,伪装成物业上门。
上了六楼。
他们敲了敲门,“你好,物业来查你们房屋漏水。”
里边没有动静,一片死寂,如果不是核对了好几遍地址,又看到门口崭新的红色对联,明显是今年二月新贴。
齐翎都以为自己找错地了,这个地方八百年没人住了。
蒋飞摸了一下门上的灰,“有人住。”所到之处都是生活迹象。
齐翎面色凝重,下意识东张西望“蒋哥,没人应啊。”
蒋飞经验老到,冷笑一声,嘴里咬着的烟一晃一晃“窝藏罪犯,自然不敢应。”这里是老式居民楼根本不隔音,连续不断的敲门声,连楼上都听到了,门里却迟迟没有回应。
他的直觉告诉他。
不出意外的话,田波就在这栋楼里躲着这老油条,惯会东躲西藏,如果不是他的身影曾被天眼捕捉到,他们都不敢相信,对方辗转来到江州了。
又敲了两下门。
还是没人应,
蒋飞走到楼道中间,往高楼层一探,看到了空调外机。这种老小区,空调外机基本上都安装在墙上风吹日晒,驱动时会发出嗡嗡噪音,而这一刻空调机是安静的,蒋飞努力踩着水泥围栏上去,伸手一摸,机体是热的
这说明这台空调机才关,刚刚有人在家
蒋飞当机立断“试着打一下柳慧娟的手机号码。”
齐翎听话地翻出户籍资料上的联系电话,摁响了号码,只听门板背后一串声音响起,两名警察脸色都变了果然真有人在家
这一刻,两名警察也不装了,立刻撕开物业的假面,露出锋利严厉的面孔,重重敲门道“开门,我们是公安局的”
还是没人回答。
蒋飞闭了闭眼,把烟掐了“找人来破门。”这句话充分说明了他们的决心,要摇人了。
门后边,有人暴躁地暗骂了一声,是一个男人。他胸口不断起伏,手里拿着一把寒光熠熠的刀,架在一个女人纤细的脖子上,低声怒喝道“是不是你报警了柳慧娟啊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报警,你敢背叛我”
女人惊惧不已地望着门,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我没有,不是我”
“那警察怎么会找上门来你说啊”他的面容扭曲如同魔鬼,看上去十分狰狞。刀锋稍微一用力,一道血迹往下流淌。他是世纪前的逃犯,流亡的日子里,他已经努力自学现代科技,知道国内发展日新月异,不过他学习都是偷偷摸摸,警匪天然对立的局限性,让他不知道
警局的科技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是天眼曾捕捉到了他,第一时间向当地警局发出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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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柳慧娟哭得声泪俱下。
田波眼神一冷,想动手杀掉她,这时他听到了不断跳动的电话铃声,刀子翻转,他刚想动手,一阵尖锐炸雷般的铃声令他慌了几瞬,下一秒又听到了外边警察说要破门,他心神彻底大乱,当下来不及做什么。他冲回房间,收拾了一些财物衣服。
没等破门成功。
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惊恐的女人,蒋飞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柳慧娟,一点好脸色也懒得欠奉,“窝藏罪犯,带走。”齐翎冲上去给她戴了手铐,其余人持枪冲进房屋,“田波你被捕了不许动”
他们把卫生间、卧室和衣柜通通打开,什么也没发现,不可能啊。搜刮一圈后,众人回到客厅,心情万分不敢置信,脸上接二连三闪过恍惚、错愕和怀疑等情绪,嫌疑人不在,难道是蒋队一开始判断错了可他们搜查过程中确实发现了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一刻蒋飞终于意识到事情大条了,脑中那根弦直接崩断,他忍不住憋出一句话“草”
嫌疑人插翅膀飞了。
他怎么忘记了,嫌疑人是干什么的
竟以为这是六楼对方就不敢了。蒋飞快速冲到阳台,所有警察慢了一拍,但整体也不慢,大家低头一看,看清楚了空调机上一层厚厚灰尘上,上边有两根手指印和一个男人的脚印。
手指印是蒋飞测试空调机烫不烫留下的。
这男人脚印是新鲜的。
大家不敢相信卧槽这可是六楼,逃犯居然真的从六楼绕过他们跑了
这还得了
大家迅速冲出房屋,一路上蒋飞解释道“大家都知道9605年特大入室抢劫杀人案吧,田波干的,他正是通过爬水管,踩着空调外机入室行窃。”换言之,这畜生特别擅长攀爬。
大家都以为这畜生老了,快五十了,八成爬也爬不动了。
没想到当空就是一个巴掌甩过来,告诉他们,人家不仅能爬,甚至破纪录了。六楼啊六楼,消防员都不敢这么干,这是什么身体素质。
逃亡在外抱头鼠窜的日子,净锻炼身体去了是吧。
坏了坏了
嫌疑人跑了
刑警队吓坏了,风风火火地冲下楼去。
田波是什么人
曾经犯下过多起命案的通缉犯,是亡命之徒,他要是成功逃出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还好他们速度快,很快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
蒋飞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照片,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田波对方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快快快”
他们迟了一步。
发现警车追在屁股后边,田波暴怒了,他知道自己八成跑不掉了,凭空爆发了一种冲动,他蓦地冲进人群大街里,伸手抓住了一个小
女孩。“不许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街上流动的人群瞬间一片哗然,大家这才发现,有一份持刀疯子,抓了一个小孩。几名穿警服的男人艰难地跑了过来。江州市群众多热心肠,大家马上就意识到了这大概是什么情况,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问aaadquo发生什么事情了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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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疯子挟持一个孩子”尖利的尖叫声在街头响起。
完犊子,一见到这场面。
蒋飞差点没晕过去,持枪的手在颤抖。
他们刑警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田波这种有杀人前科的逃犯,本就是报复社会的亡命之徒。可谁也没想到,这畜生被逼到绝境后,竟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挟持人质,发疯起来竟如此癫狂。
一股懊悔的情绪在蒋飞胸腔里激荡。
“你们警察别过来通通给我退后”
田波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他眼底隐隐发怒,歇斯底里地挥舞着菜刀,谁想靠近,他就死死掐住小女孩的脖子。
小女孩吓傻了,一动也不敢动。
她就像一个木偶,牢牢被控制住,小小的脸蛋都因透气不足涨得红肿铁青。
“田波你别挣扎了更不要冲动”
一看孩子情况不好,大家都不敢往前,只能隔空喊话。
“我凭什么不挣扎”田波变本加厉,脸上青筋暴起,眼中血红,不忘把刀子勒得更深,“你们退后都给我退后否则我杀了她,我手里已经有过人命,差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我姓田的说到做到”
什么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所有围观群众都吓坏了,连忙停住脚步。
这一幕在现场警察眼里,简直像极了历史的重演,什么历史二十年前,田波入室抢劫,杀的就是一个小女孩,案发时年仅十岁。二十年后,又一个小女孩成为他刀下人质。这畜生也只敢对妇孺儿童下手了。
“蒋队,开枪不”其他警员努力稳住紊乱的心情。
“手里有人质,这怎么瞄准”蒋飞气急败坏又口气懊恼。
如果说之前还有开枪的念头,短短几个瞬息过去,蒋飞是彻底打消了,他主动后退了一步,“全体后退,放人”
田波一听大喜过望,他转身就想跑。
忽然猝不及防之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书包,裹挟着撕裂的破空之声,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之上。剧痛之中,田波不仅头颅疼痛,牙齿还磕到了舌头,令他眼前足足黑了两秒,口中泄露了一声闷哼,他踉跄了两步被击倒在地。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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