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欢的衣服依然没有穿好,松松垮垮的,头发也没完全干,束发的发绳都有点歪了,像一个从家里偷偷溜出来见世面的小少爷,那笑容显得有几分嘲讽,几分调皮。
“哎呦,好个小白脸啊哪冒出来的”
看到有人出面救人,那些来人开始都是纷纷一惊,紧接着看清楚了兰奕欢的样子,又都不禁纷纷嘲笑起来。
“哈哈哈哈简直就是只灌汤小白兔小孩,听你哥的话,赶紧回家吃奶去吧”
这些人一通冷嘲热讽,兰奕欢的表情却一直是带笑的。
他没理会他们,转过身,和那位紫衣姑娘韩露一起,把韩镖头从地上扶了起来。
韩镖头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救他,可偏生站出来的又是这么个单薄少年,不禁苦笑“小英雄,我谢谢你啦。但是他们人多,我的仇不能连累了你,你还是走吧。”
他们说了这两句话,那些抓人的却已等的不耐烦了,刀疤男冷笑道“既然强要出头,就把这小子一块带走倒也让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认识认识自个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他说话的同时,自己已经直接一刀向兰奕欢当头砍去,竟当真是眼也不眨地要当众杀人。
周围惊呼声一片,却听兰奕欢笑着说道“老哥真是体贴,感谢送刀”
只见他非但不躲,反倒身形一矮,向着对方怀里撞去,但由于速度太快,刀疤男的刀未及落下,兰奕欢已经欺身靠近,用肩膀一扛他手腕,这刀就砍不下来了。
刀疤男一顿之间,兰奕欢已然回肘在他的胸口重重一击,他半身发麻,手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松。
长刀向地上落去,被兰奕欢抄在了手里,果真像是给他上赶着送刀一样。
“你”
孰料,刀一入手,兰奕欢便皱了眉,撇了嘴,露出一副好看的要命,但也嫌弃的要命的神情,说道
“什么破刀,又笨又重,还不如板凳好使”
眼看前方又有人攻来,他随手将刀一掷,道“给你”
刀光霍霍急掠,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对方正欲格挡,却不知道上面怎地还带着一股暗劲,刀身猛地一扬,刀背就“啪”地甩他的脸上,直接给了那人一个大耳光。
“啊呦”
这一下力道奇大,打得那人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头向前栽去,正好撞在了刀疤男的身上,两人滚成一团。
兰奕欢扔了刀,身后有人趁他没了兵器,立刻合身扑来,却见兰奕欢双手抱在胸前,左足抬起,在身侧一把椅子的底部一勾
那椅子从地面上弹起来,“砰”一声,砸中了身后偷袭之人的面门,跟着又落了回来,被兰奕欢单手接住。
他“咚”地将椅子跺在地板上,一掀衣襟,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上面,翘起腿往椅背上一靠,笑道“我就说椅子好使吧。”
说也奇怪,这人相貌生的秀美,衣服也穿的松松垮
垮,可是这样随随便便地一坐一靠,竟有种说不出的从容与贵气,蔽旧的客栈被他这么一坐,仿佛都变成了大殿明堂一般。
众人看看兰奕欢,再看看旁边那几个东倒西歪的汉子,两边的反差和对比尤为滑稽,都是觉得又想笑,又不敢笑。
“这位小兄弟。”
刀疤男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把兰奕欢打量了好几遍,开口时,语气也谨慎了一些你是河字头的,还是海字头的为何要与我们作对”
这少年的武功路数十分奇怪,说他功夫高,他仿佛处处都是靠着聪明机变打人个出其不意,说他耍滑头,但到了现在没露半分真本事,已经让其他的人狼狈不堪,无法近身。
再加上年纪轻轻就如此肆意张狂,说不定是哪个世家出身的小公子出来找乐子,所以刀疤男才会有此一问。
河字海字乃是混江湖的常用切口,河字就是白道,海字则是黑道。
兰奕欢却仰起头来,哈哈一笑,说道“我属龙,江河湖海任翻腾”
说话的同时,他身子忽地往前一伏,就听头顶风声“刷”地一响,一柄刀从他身体上方削了过去。
兰奕欢躲过这下之后,一挺身又复坐直,看见那拿刀的粗壮大汉因为砍空了向前踉跄几步,从自己身侧一掠而过。
兰奕欢心念一动,玩心忽起,双手往两侧的扶手上一搭,照着他的屁股上就是一脚,笑道“来,给大家伙飞一个”
他这一脚顶多只有三分力是自己的,剩下的则借了对方七分惯性,那大汉本就在向前猛扑收势不及,整个人便当真顺着兰奕欢的力道飞了出去。
眼看此人就要重重撞在门上,这时忽然有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吱呀”一声,眼看那门就要打开,竟是又有人来了。
兰奕欢轻轻“哎”一声,怕有人遭此无妄之灾,被他推出去的大汉砸个正着,立即从椅子上起来,抢到门前。
他动作迅捷之极,几乎与那名大汉同时赶到,一手扶住门框,一手向着大汉的后背上推去,口中道“外面的且慢”
这句话的话音尚未落。
门开了。
说也奇怪,这门被推开的速度不紧不慢,甚至还带着几分矜持意味,打开的一瞬间,上面却似被灌入了一股巨力,居然直接将那将近两百斤的汉子拍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撞的杯盘四溅。
兰奕欢的手也没来得及挨到那汉子的后背上。
因为,门外的一只手伸进来,抓住了他的手腕,跟着将他往门外一带。
那是一只成年男子的手,大而有力,手背可以看见隐隐透出的青筋,拇指上还戴了一枚翡翠扳指,色泽通透,价值不菲。
他直接将兰奕欢拽进了怀里,举起袖子遮在了兰奕欢的脸前,挡住溅起来的尘土和碎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是心里一紧,还以为这少年又遭遇了什么强敌,却见他把袖子拽下来,讪讪一笑“二哥啊,这么巧”
在这样一个雨夜,出现在这间破旧客栈中的,竟赫然是当朝太子,兰奕臻。
兰奕臻凝视了兰奕欢片刻,眼神温柔,显然十分欣喜,但表情却是淡淡的,冷不防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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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奕欢“哎呦”一声,捂住额头道“干嘛一见面就打人。”
兰奕臻压根就没使劲,收回手冲着兰奕欢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是巧,某人三天前就说是马上要到京城了,结果一直到今天都没影子,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里了。唔还打架打得很热火朝天么。”
“本来明天也要到了,没想到会下雨嘛。”
兰奕欢转了转眼睛,又笑着说“但是哥,我说你刚才站在门外都没进来,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咱们可一个多月没见了,万一你上手拉错人了怎么办”
兰奕臻笑而不语,拍拍兰奕欢的背,走入大堂中。
一个月不见算得了什么这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他还能认不出来吗
兰奕欢见兰奕臻不说话,撇撇嘴,用口型对着他后面的侍卫说“又装神秘了。”
侍卫想笑又不敢冒犯兰奕臻,不笑又不能不给兰奕欢面子,犹豫了一下,先笑一点,然后迅速憋住。
兰奕欢已经慢悠悠跟在兰奕臻身后进去了。
兰奕臻虽然一身常服,但气场极为强大,往那里一站,顿时让整个客栈的人都有种莫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刚才跟兰奕欢动手的那一拨人也都神色紧张,纷纷攥紧了兵器。
有人喝问“你们到底什么来头”
兰奕臻仿佛没听见似的,问兰奕欢“刚才就是跟这些人动手了”
他甚至是直到这时,才将目光从兰奕欢那里分给了周围的人一点,但那眼神也是十分怠慢而轻描淡写的。
兰奕欢一副向大人告状的口气“嗯,我好好地喝个酒,他们把我的杯子都给砍翻了特别的过分”
如果是其他人,听了兰奕欢这番话,多半要问问前因后果,评评谁对谁错,但兰奕臻不会。
他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说道“是该死。这里太冷了,抓回去再打吧”
兰奕欢也不禁笑了起来,得寸进尺道“打人很累的,回去你帮忙”
兰奕臻道“我帮忙。”
说着,他抬了下手示意。
他身后也跟着几名便衣侍卫,见状立即上前抓人。
兄弟两人的这番对话和举动,都把刚才那些动手的人们给看傻了。
本来以为小的不由分说来管这桩闲事,连他们的身份都不问一问,就把人打得七零八落,这已经够狂够嚣张的了,没想到当哥的来了竟不管教,还变本加厉,简直是视他们如无物。
刀疤男气急败坏地说“你们完了你们可知道我们家主子的身份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利落地捆住,还顺便堵住了嘴。
踹他的侍卫冷笑道“管你们
什么身份”
兰奕臻微服出行,带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大内顶级高手,几乎是片刻间就在兰奕欢的指点下把该抓的都给抓了起来,直接拖出客栈。
虽然实际上,客栈里的人对这两边哪头都不认识,但方才那些过来抓韩氏父女的人蛮横无理,让每个人都十分反感。
此时见他们遇上了更嚣张的克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句“好”,其他人就也跟着鼓起掌来。
韩家的两父女低声说了两句话,韩露走上前去,对兰奕欢说“公子,今日真是多谢你相救,大恩无以为报,我父亲是振威镖局的总镖头,日后若您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说一声,但凭驱遣。”
刚才那刀疤男口口声声叫着“韩镖头”,便有人有所猜测,不过听了这个名号还是十分意外,没想到这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老头竟然来历不凡。
但一个总镖头,竟被逼到这份上,看来刚才那伙人确实背景不一般。
兰奕欢却笑了笑,说道“这我得说实话,我刚才出手相助,其实也是有些私心的。”
他刚才甚至问都没多问一句就出手帮忙,韩露心里还有几分忐忑猜疑,听到兰奕欢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问道“那不知是”
兰奕欢指了指她头上的红宝石簪子,说道“是这个。请问姑娘能不能取下来给我看一看”
韩露点了点头,摘下簪子递给了兰奕欢,兰奕臻也在旁边看着,立刻就明白了弟弟的意思,低声道“你是觉得它和那枚扳指”
兰奕欢说“哥,你也觉得像吧”
兰奕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应该说,质地和色彩风格完全一样。”
兰奕欢和他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转头对韩露说“韩姑娘,我觉得你这簪子跟我一位故人的首饰很像,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韩露想了好一会,才回答他“好像是一次去当铺时无意中看见的,觉得实在漂亮,便用五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她也是因为家中开了镖局,颇有资产,才会毫不犹豫地花重金购买自己喜欢的簪子,换了普通人,也是买不起的。
韩露又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听那掌柜的说,这还是十多年前有人当的死当呢。当铺就是京城中的恒隆当铺。”
兰奕欢沉吟了一下,韩露却已经很爽快地将簪子塞到了他的手里,说“你既然有用,就拿走吧。”
兰奕欢正想着跟她说给她银子能不能买过来,没想到韩露这么痛快,连忙说“我给你银子。”
他说着杵了旁边的兰奕臻一下“钱钱钱”
“”
兰奕臻被兰奕欢一肘子杵到了肋下,本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没说,默默地从袖子里面摸出一锭金元宝,递给了韩露。
没有兰奕欢的时候,兰奕臻出门从来不带钱,是个十分潇洒的太子殿下。
自从养了兰奕欢,他时不时要带着孩子出去玩,买花灯风车泥人糖葫芦,看见可怜的
叫花子还得往要饭的破碗里扔几个子。
于是,操心老哥也就养成了随时带钱,随手掏钱,随处给钱的“三随”良好习惯,或者应该说,除了钱之外,兰奕欢需要的东西基本上都能从他的袖子里摸出来。
除非装不进去。
可兰奕臻把金子递过去,韩露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你救了我和我爹一命,难道我们两个的命加起来还不如这银子值钱吗公子想要,拿走就是。”
兰奕欢看她说的坚决,也就不再劝了,哈哈一笑,说道“那行,那就多谢姑娘了。”
韩露说“也谢谢你救了我和我爹的命。”
兰奕欢把簪子收起来,一拱手笑道“客气”
他这趟出去,特意在外面多逗留了一些日子,沿途跟三教九流的人谈天说地,学到了不少江湖规矩,毕竟以后就要离开宫廷过那样的日子了,所以要多多汲取,多多练习。
比如打抱不平,比如刚才那一拱手,都很是种江湖豪情的味道,他自觉不错。
于是兰奕欢保持着这种精气神,转过头来,颇有英雄气概地跟兰奕臻说“二哥,走吧”
兰奕臻气定神闲,脚下一动不动“外衣穿了吗”
兰奕欢“忘了。”
他刚才从大雨中进了客栈,把湿了的外衣脱下来放在旁边晾着,结果就根本忘了这件事,连忙要找。
兰奕臻却比他自己还熟悉他的衣服,已经直接从旁边的椅子靠背上把兰奕欢的衣服拎起来了,将两只袖口对着他给他穿。
兰奕欢在哥哥手里穿好了衣服,兰奕臻又问他“行李拿了吗骑马来了吗住店砸店的钱给了吗头发怎么散着,发簪呢”
兰奕臻说一句兰奕欢愣一下,又连忙指使侍卫去楼上拿了行李,去马厩里面牵了马,从桌子下面捡起发簪,又找到吓得藏进菜窖里的客栈老板,把刚才兰奕臻没给出去的那锭金子给了他。
英雄感到有些气短。
偏生兰奕臻还要取笑他“你这样子,还成天的想往宫外跑,也不知道在外边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兰奕欢最听不得这话,立刻说“我那是因为看见你来了,一高兴才忘了的”
再说了,他也知道,有兰奕臻在,他就用不着费脑子,兰奕臻不在的时候,他才不这样。
这整个天底下也就只有兰奕欢敢这样梗着脖子跟兰奕臻喊了,兰奕臻偏生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冷峻的气质顿时化作温柔。
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小祖宗指使的团团转,总算什么都折腾好了,才要前呼后拥地出门。
兰奕欢又想起了什么,俯身在那个刀疤男身上摸了摸,也找到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了客栈门口的桌子上,笑道“你们刚才耍横耍的挺威风,今天大伙在这客栈里的吃喝,不如也都给请了吧。”
周围的人免费看了场有惊无险、大快人心的热闹,此时听说还能免费吃喝,都是十分欣喜
,欢声雷动。
很快,兄弟两人就带着随从,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门关得不太紧,侍卫带上之后,被风一吹,又“吱呀”一声开了。
最初给众人讲故事的那名汉子说道“我去把门关上。”
他起身走过去,手扶住门板,却不知为何没动弹,而是向着前方的夜色中看去,有几分不舍。
他的身后,那个从京城来的文士低声开口道“刚才那位兄长,就是太子殿下。”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免尽皆怔住。
“什么”
“当真吗太子殿下怎会亲自来到这里”
文士道“这话我又怎敢乱说。我在京城的时候曾经碰见太子出行,正是如假包换。他在皇室排行第二,刚才那位少年不是也正叫他二哥么”
“所以,那少年就是”
“就是七殿下,兰奕欢啊。”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下,不过倒是比刚才要小了一些。
兰奕臻是乘着马车出来的,皇室所用的车驾轻便防水,在雨天和山路上都通行无阻。
兄弟两人上了马车,周围的侍卫们也都穿上蓑衣,策马跟在周围护卫,一路北行。
兰奕欢向外面张望了一下,问道“哥,咱们要连夜回京城吗”
兰奕臻用手挡住兰奕欢头顶的雨水,把他的脑袋按回来,放好车帘,道“不赶那么久的路。你几天没躺下好好睡一觉了前面五里外有处我的别庄,很快就到,先去歇一歇。”
兰奕欢很惊喜“啊,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别庄啊,父皇新给的吗这地方不错,正好在我回京城的必经之路上。”
兰奕臻只是笑笑。
兰奕臻对这些东西从来都不上心,因此兰奕欢也没想过别庄可能是他买的,高高兴兴跟着兰奕臻进去之后四下看看,觉得景色布置也都很不错。
其中一个种满了梧桐树的院子兰奕欢最喜欢,一问,果然也正是兰奕臻给他留出来的。
他进去洗了个澡,出来时见兰奕臻坐在外面批折子,便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久没和二哥一头住了,要不今晚你留我这屋睡吧”
兰奕臻将折子合上,抬头端详了兰奕欢片刻,笑了笑,说道“好啊。”
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兰奕欢的身体养好了很多,已经不再需要每次睡觉都靠系统辅助着,非得有兰奕臻在旁边才会安眠。
再加上他逐渐长大,也有了自己的宫殿,所以东宫也不再是唯一的居所。
这回,出门月余重新回来,兄弟两人一起躺在兰奕欢房中宽敞的大床上,让他仿佛一下子又重新找回了小时候的感觉,又安心又舒服。
兰奕欢有点兴奋,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外面可没有这样大的床给他滚着玩,一不小心还差点滚下去。
兰奕臻闭着眼睛躺在旁边养神,看似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他,却在这时精准地展臂一捞,揽着兰奕欢的腰,把他重新捞回到了床上。
兰奕欢“嘿嘿,多谢。”
兰奕臻无奈道“你折腾大半夜,是一点不累啊”
兰奕欢说“还行吧,这不是回来了心情好么。”
兰奕臻看他这小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来拍了拍兰奕欢的脑袋,说道“你啊,既然回来这么高兴,就不要成天往外跑了。”
他长大了,也不需要哥哥带着才能出宫,一往外面跑就是月余不回来,却不知道他有多么的惦念,所以才会买了这座庄园,就希望弟弟能有个舒服的地方歇脚。
才会按捺不住,亲自在雨夜出去接人,接回来了,又舍不得责怪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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