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之间,无数念头在三皇子的心底闪过。
忽然,他被人猛力撞了一下,整个人就跌出去了。
三皇子摔倒在地,愕然回首,只见撞开他的那道人影毫不犹豫,已将兰奕欢扑倒在地。
他看清楚了,是兰奕臻。
兰奕欢被两个哥哥一个拽,一个扑,连话都来不及解释半句,已经仰面躺倒在了地板上。
在这种情形下,兰奕臻居然还顾得上用手垫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整个人趴在兰奕欢的身体上方,直接用背扛住那截屋梁。
“哗啦”
大皇子送的玉鼎被砸碎了半边,却也正好将房梁的一头垫了一下,巨木沉甸甸地悬在兰奕臻的肩背之上,与他的衣服只有毫厘之差。
兰奕欢满脸愕然之色,因为兰奕臻出现的实在太快了“你”
兰奕臻急促地喘息着,只是死死盯着兰奕欢的脸。
被撞开的三皇子慢慢坐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已经浑身冷汗了。
他心里在反复地想,如果当时兰奕臻没有撞开他,那么他那一瞬间的选择,是独自逃生,还是舍己为人呢
他不知道。
甚至连自己刚才明明可以下楼了,却转回去拉兰奕欢,都是他不可能提前意料到的,一切只是在最危急的那一刻的本能而已。
狂乱的心跳下,三皇子一时觉得仿佛有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飞流而过,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其中那喜乐悲辛跌宕起伏的情绪,却无法捕捉到任何一个具体的画面。
唯有一个不知从何而来念头在脑海中徘徊,越来越是清晰。
那个念头在对他说
兰奕欢已经死了。
很荒谬,但他心里就是很确定这是真的。
在他前方不远处的那个活生生的弟弟,其实是个行走在阳世间的死人。
青天白日之下,宛若某种狰狞的鬼怪揭开画皮,虚浮的花团锦簇尽数化作青烟飞散,三皇子骤然心慌。
那边兰奕臻正在连声询问兰奕欢道“你没事吧”
其实他此刻也满腔疑虑,但是根本就顾不上多想,双手急急忙忙地在兰奕欢身上捏了一圈,手忙脚乱地检查着兰奕欢的情况。
“有没有受伤伤到哪里了,啊说话”
兰奕欢敢肯定,兰奕臻一定暗中派人看着他了,所以才会来的这么及时。
心中百般滋味,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唉,你怎么总是”
顿了顿,又想这里不是场合,只好转而说道“我没事。”
听兰奕欢的声音语气都很正常,身上也确实没见到任何其他伤处,兰奕臻才微松了口气。
这时他方才觉得一道身影挡住了自己眼前的光线,扭头一看,只见竟是刚才被自己推开的三皇子不知何时站了过来,正失魂落魄地盯着兰奕欢。
兰奕臻知道他跟兰奕欢平时偶
有来往,原本也没怎么在意过。
但此时三皇子的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直勾勾地盯在兰奕欢身上,似悲似喜,似惊似疑,仿佛恨不得把兰奕欢的骨肉都给看穿了一样,视旁人若无物。
这让兰奕臻非常不舒服。
他皱了一下眉,沉声道“老三。”
三皇子如梦初醒,转头看着兰奕臻,满脸茫然。
兰奕臻淡淡道“下去吧。”
原来这时,整座楼体的晃动和坍塌都已经停下来了。
侍卫们将几位皇子小心翼翼地搀扶了下去。
这次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虽然得仙楼最顶层的屋顶几乎已经全部塌下,但是形成了一个斜角,恰好将人挡在了里面。
再加上地板牢固,没有毁坏,就也不会让人从高楼上坠落,故而没有造成伤亡。
一切只能说是上苍保佑了,可是相应的,几乎所有送来展示的珠宝都已经碎成了粉末。
听闻消息,京畿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疏散附近看热闹的百姓,检察人员的伤亡状况,周围有哭的,有喊的,也有大声询问议论情况的,乱成一团。
“看见了没这就是命”
对面茶楼里的掌柜也走出来,抻着脖子看热闹,同时大声跟旁边的人说道“前几天老张还说,羡慕这得仙楼的老板,受到宫中委托办了这件大事,得多了多少生意现在呢什么都完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唉,谁说不是呢砸碎了这么多的宝贝,光是赔就不知道要赔到什么时候去,那可是皇上的东西啊不光这个,还把今天在楼里赏宝的老爷小姐们都给得罪了,真是倒霉”
兰奕欢站的不远不近,恰好听到了这些话,目光闪了闪,并不开口。
忽然间,他肩上一紧,被人重重搂住,兰奕欢转过头来,兰奕臻沉声说道“没事的,有我在。”
太子殿下在这里,正好主持大局,不少人都来向他询问情况,请示号令,兰奕臻却心有余悸,不管说什么,都不离开兰奕欢的两步远。
此时他担忧地安慰兰奕欢,却发现弟弟似乎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慌张焦急,而是说道“是,肯定没事,二哥你放心就好。”
兰奕臻一怔,回过头来,见兰奕欢表情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纷乱,唇边噙着一丝讽刺的浅笑。
他此时的目光让兰奕臻觉得有点陌生,像是冬日隔着一层透明冰花的阳光,淡漠、疏离而遥远。
兰奕臻从刚才就注意到了兰奕欢的平静,但他只以为这件事实在太过突然,兰奕欢是已经吓傻了,这个时候才慢慢意识到不对劲。
兰奕臻定定地看着兰奕欢,以他的聪明,念头一转,已经稍稍猜到了端底,而兰奕欢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兰奕臻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顿了顿,他一转身,道“三弟,这里你来处理。”
说完之后,也不等三皇子答话,兰奕臻已同兰奕欢说“跟我回去。”
他的口吻不容置疑,兰奕欢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只点了点头,说道“好。”
两人在马车上一路没说话,到了东宫,兰奕臻回身把兰奕欢拉下马车,一路牵着他进了自己的书房,将门“砰”地关上。
下人们都识趣地躲了老远。
兰奕臻这才沉声问道“这件事你做了多少知道多少”
他如此单刀直入,兰奕欢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回答说“二哥,这件事情你就不用问了,也不必插手。你掺和进来,对你也不是好事,只要你知道我能够妥善处理就可以了。”
兰奕臻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胡闹,你妥善什么”
他的性格向来沉静,别说是如此疾言厉色地跟兰奕欢说话从未有过,就是平时在别人面前,这种失态失控的样子也很少能见到。
“我说你刚才怎么那样冷静,你根本就是算好了今天这楼会塌,也会把那些东西都砸烂,是不是”
兰奕臻道“好,我不管你这样做是有什么盘算和谋划,你去做也就是了,有什么可瞒着我的,难道还有什么事我会不帮你吗”
兰奕欢没说话。
“你却亲身犯险,你亲身犯险”
兰奕臻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明明你想要什么,想对付谁,就是你跟我这里一句话的事,我什么都不会拒绝你”
兰奕欢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二哥。”
兰奕臻停下来。
兰奕欢道“你不明白吗我有我的难处,也有我要做的事,咱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难道我要一辈子都靠着你不成我已经长大了,总不能永远都躲在你的身后当个孩子呀。”
“让你担心,我对不住你,让那些人受惊,我对不住他们,但我没办法,我已经尽力面面俱到了。”
兰奕欢低声说“二哥,过于相信表面的美好,相信信任、情感、依赖这些东西,不过就像试图触碰天边的彩虹,一瞬的华丽是无法生根开花的。如果被这些东西遮蔽了双眼,只会陷入命运的悲剧,人,只能信自己,靠自己。”
这些话,其实兰奕欢一直藏在心底,但从没在兰奕臻面前表露过。
他这些日子也是劳心劳力,心情动荡,一直压抑着情绪,今日被兰奕臻这样一发作,就也忍不住了。
说完之后,兰奕欢自己也不知道是畅快还是难受。
他想让兰奕臻以后别管他了,现在兰奕臻把他盯的太紧,这样的话,让他怎么下决心离开这座宫廷
再说了,每回有点什么事,兰奕臻都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给他挡着,他难道就不担心
可是,他又真的希望兰奕臻以后再也不管他了吗
兰奕臻听完兰奕欢说的话,也沉默了。
然后他大步朝着兰奕欢走了过来,抬起手。
兰奕欢以为要挨打,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没躲。
可是等了一会,没有巴掌落下来,只
有面颊上轻柔的触感。
兰奕欢睁开眼睛。
本作者醉又何妨提醒您最全的谁是皇帝都行,我只想当皇后尽在,域名
兰奕臻捧起他的脸,低声问道“你砸了那些东西也就罢了,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也行,可刚才为什么不跑那样危险,要是再差一点你就没命了。”
他一字字地问道“你想没想过,如果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
兰奕欢一震,猛然说道“哥”
他发现,兰奕臻说话的时候,声音中竟带了微微的哽咽。
这一刻,兰奕欢一下子想到的,是前世他临死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只有兰奕臻在他的身边,自己靠在兄长的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跟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当时兰奕臻的神情,与此时此刻竟然这么像。
发红的眼眶,哽咽的声音,无力的愤怒,悲恸哀婉的绝望神情
那个时候,兰奕欢不知道他是真的伤心。
他刚刚听见亲生母亲和兄长背地里盼着自己早死,对亲情正是最万念俱灰的时刻,根本不相信这位向来疏远的太子兄长会因为他的死真的难过。
他觉得对方这样半真半假地哭一哭,就是已经全了兄弟之情了,等过几日他发丧完毕,思王往皇位上一坐,只怕还要觉得他死的好,死的是时候。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前世兰奕臻那么多的好,他知道,兰奕臻不是那样的人。
原来他那时和现在都是一样的伤心,自己死后,就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其实兰奕欢的做法在皇家才应该是正确的。
两人都已经长大了,一个是储君,一个是皇子,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和目的,双方只有及时摆正位置,懂得分寸,关系才能维系的长远。
可兰奕欢唯一屡屡判断失误的,就是兰奕臻对他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真的可以相信和依靠吗
他已经,输过了啊。
兰奕欢低声说“二哥,对不起。”
兰奕臻静静地看着他,抓住兰奕欢的肩膀,然后一下把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抱的兰奕欢的骨头甚至都有些疼了,兰奕欢靠在这样的怀抱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良久,兰奕臻才说“是我不好。我刚才急昏了头了,不该跟你发脾气。我知道你有难处,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把兰奕欢放开,认真地说“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别再拿自己冒险就好了,可以吗”
其实他很贪心,他想在兰奕欢身上得到的很多,他的心中有个无底的黑洞,贪婪地想要吞噬一切,怎么也填不满。
但是他可以隐忍,可以克制,可以把底线一退再退。
因为他更想让兰奕欢高兴。
兰奕欢轻声道“好。”
兰奕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他又问“那这件事里面,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兰奕欢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了,我都布置
好了。”
兰奕臻忍耐住了,没有再追问下去“嗯时候不早了,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这一天下来情绪大起大落,也确实让人有种仿佛脱力一般的疲惫感,兰奕欢答应了一声,说了句“那你也早点睡”,起身向外走去。
一脚已经跨出门槛了,兰奕欢又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发现兰奕臻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望着自己的背影。
孤单、沉郁、渴望。
他的影子在烛火下拉长,摇曳,前世与今生的他都是如此形单影只,事事隐忍。
另一只脚忽然怎么也迈不动了。
一股酸涩的感觉似乎在胸腔中化开,兰奕欢忍不住又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半蹲在兰奕臻的腿边,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兰奕臻有些错愕,又有些受宠若惊“小七”
兰奕欢喃喃地说“二哥,我只是不想让你分神,不想让你为难,我也是因为很在乎你啊。”
兰奕臻的身体似乎一震,随即,兰奕欢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手臂揽住了自己,带着无比的温柔与珍视。
兰奕臻低声道“你也不要对我这么好”
这一声呓语似的低喃轻的近乎于无,却又带着心头的千钧之重。
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你又偏偏这么好,让我无望无力,越来越难以自控。
兰奕欢当晚又留在了东宫,第二天才回到自己的宫殿,发现三皇子与八皇子两人竟然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个人性情不投,年岁也差着,会这样联袂而来,倒是稀罕。
兰奕欢一边大步进门,一边拱手道“哟,稀客,稀客,得见二位兄弟,我这里蓬荜生辉啊。来人,还不快奉茶”
八皇子一下子站起来,迎到他的面前,抓住他道“喝什么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你可听说了,父皇得知此事,雷霆大怒,要求得仙楼三日之内一定要给个说法出来呢”
兰奕欢道“我知道。”
他说着坐了下来,先捡了块桌上的点心,一边吃一边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那我也不能因为这事,就天天以泪洗面,哭着来见你们吧。”
八皇子撇了下嘴道“我服了。我倒还真想看看你这种人哭起来什么样子呢”
他说着,将一团纸从袖子里摸出来,往兰奕欢跟前一扔,道“喏。”
兰奕欢低头一看,发现八皇子这样随随便便扔出来的,竟是一团银票。
他说道“你这是”
八皇子道“父皇那些东西价值连城,单靠你自己肯定赔不起,我一时半会也就凑了这么些,过几天应该还能再凑一笔出来,你先看看能补上多少,总归稍微平息一下父皇的怒火再说。”
兰奕欢听了他的话,还有几分意外,说道“宝华会是你们入伙之前定下来的,有差漏也是我的安排出了问题,
这份损失你们不用一起承担。”
他故意拉三皇子和八皇子入伙确实是有所算计的,但可没有让两人跟他一起当赔钱冤大头的意思,否则八皇子可能还好一点,出了这么件事,三皇子没什么家底,恐怕能急吐血。
所以兰奕欢原本盘算着过两天再去找他们,没想到事刚出,两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八皇子被兰奕欢这么一说,反倒噎住了。
顿了顿,他才干巴巴地说“不该我出啊哈哈,那你不早说,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我就拿回去了。”
兰奕欢点了点头,把银票拿给他,还不忘叮咛了一句“收好,你这些都是大额的,别丢了。”
八皇子“”
他实在没忍住,问道“那你怎么办,你自己凑的出来那么多吗那个反正我这钱拿都拿出来了,装着也怪沉的,你要是求我一下,我就借给你呗。”
兰奕欢抱着手臂,若有所思。
八皇子心里又犯嘀咕了,他想自己这话可能说坏了,兰奕欢肯定是不求他的,那这钱岂不是还是给不出去当然他也不是非得要给,可是那兰奕欢去哪弄钱啊
八皇子忍不住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一句“其实,其实是三哥非来找我”
三皇子的生存之道本来是事事不争先,让别人出头,可他把先说话的机会给了八皇子,这个时候也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于是他说“是,是,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为你奔走筹钱,甚至把极不情愿的八弟都给拽了过来来,给你这个。”
他把兰奕欢的手拉过来,直接将什么东西往兰奕欢的手心里一拍“拿着吧。”
八皇子和兰奕欢同时低头一看三皇子给的东西,齐齐一怔。
竟然,也是银票。
八皇子惊讶道“三哥,你怎么也”
事实正好相反,其实三皇子是被他硬拉过来的。
这三哥一路上什么都没说,没想到也在这等着呢,老狐狸,够能装的。
三皇子本来家底就比别的皇子薄,平时又精于算计,斤斤计较,所以兰奕欢和八皇子谁也没想到他这样的举动。
三皇子深深地看了兰奕欢一眼,松开他的手,心想,体温是热的。
也能感到脉搏的跳动。
他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见到两个弟弟面露惊讶之色,便笑了笑,说道“拿出这些,我也已经倾家荡产了。不过一来我想,有太子殿下在,怎么也不会对七弟放任不管的,这次的危机定能度过,此时投进来的钱早晚也能回本。”
八皇子“啊”
三皇子补充道“另外,细观七弟的神情举止,面无忧色,气定神闲,想必事情已经有了解决之道,那我就更加可以放心地将这笔钱拿出来的,说不定因祸得福,还能沾上些光呢”
他这番侃侃而谈,让八皇子几乎产生了一点揍人的冲动。
他不禁说道“你也太能算计了吧”
三皇子道“还好,你不也是本来不想帮忙被我硬拉来的吗大家都彼此彼此,各为各的利益罢了。”
八皇子的表情宛若吃了苍蝇“我、我可不是你”
三皇子惊讶地说“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八皇子“”
看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兰奕欢坐在旁边也不搭话,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了两杯,忽然笑了起来。
他一笑,两人都不说了,一起回头看他,问道“你笑什么”
兰奕欢道“笑你们有意思。”
上一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那个阴险算计,心机深沉的三皇子,那个桀骜不驯,暴躁怨怒的八皇子,此时都带着善意坐在他的面前。
不知变的是他们,还是自己的心境。
一句诗蓦然闪过脑海“春风若有怜花意,能否许我再少年。”
如果时时如此时,那,该有多好。
可惜,诡谲的是命运,易变的是人心。
“三哥说得对,对于这事的幕后之人,我确实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兰奕欢笑着放下酒杯“你们要一起去看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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