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还没来得及跟路峥商量要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吊灯事故,那边文莎莎就凑过来了。
她看向路峥的视线与其他人一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热切。
向晴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连忙站起来,最后与路峥交换了一个视线,也顾不上去想对方懂没懂,推着文莎莎走了,“是仪式要开始了吗我们快过去吧。”
文莎莎的确是为此来的,所以虽然不甘心,但也还是只能跟着向晴朝舞台所在的方位走去。
那里,向君明和谭青萍已经在等着了。
虽然预谋要害她,但他们面对向晴的时候,却半点心虚和异样都没有,看起来亲热极了。
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她登上舞台,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
“诸位,今天是小女十八周岁的生日,多谢大家前来捧场。”向君明握着向晴的手,十分动情地道,“孩子长大了,也要离开父母的羽翼,自己去飞了,以后应该会有很多照面的机会,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台下众人立刻出声应和。
除了路峥之外,今天来的宾客都是与向家交好的,自然不会让场子冷下来。
夫妻俩各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将话筒交到了向晴的手里,然后谭青萍挽着向君明的胳膊,走下了舞台。
向晴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路峥。
她居高临下,只费了一点功夫,就在某个偏僻不起眼、光线也不明亮的角落看到了他。
对上她的视线,路峥微微颔首。
向晴心下虽然有些不安,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握紧话筒,也说起了场面话。
这些,原身当然是不会的,因为向家夫妻根本没有教她,事先也没有彩排过,但幸好,现在在这具身体里的,已经不是原本的灵魂,向晴落落大方地开口,顺利应付了过去。
直到她下台时,头顶的吊灯都安然无恙。
这个念头才刚刚从脑海中闪过,向晴就听到周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她心有预感地回头看去,正好看到硕大的吊灯急速坠落,砸在舞台上。
木板临时搭出的舞台无法承受这样的重力,被砸破了一个大洞,几百根水晶灯管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碎片四溅,将受影响的范围又扩大了一圈。
宾客们惊慌地走避,推攘着、吵闹着、惊叫着现场一片混乱。
向晴却十分镇定,哪怕一枚水晶碎片刚好划过她光洁的小腿,留下了一条淡淡的血痕,她也仅仅是微微蹙了蹙眉,视线遥望着不远处的路峥。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推迟了吊灯砸落的时间。
虽然这就是向晴找他合作的目的,但真的做到了,还是让她由衷地为这个世界的道法奇妙而惊叹。
出了这样的事故,宴会自然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向君明和谭青萍勉强扯起笑脸,将宾客们一一送走,等只剩下自己人,脸色才沉了下来,看向向晴的视线,更是充满了暗色。
按照原本的计划,吊灯会在向晴独自待在台上时落下。
吊灯本身的自重就有几十斤,再加上落下的重力,首当其冲的向晴必定会进医院,要是运气差一点,说不定还会毁容。
这就是向君明夫妻精心为向晴炮制的舞台,之后一系列的计划,也是在这个基础上制定的。
然而第一步就出了差错。
向晴估摸着他们心里估计呕得要吐血,便故意凑过去,义愤填膺地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都是酒店方的失职,一定要让他们给一个交代。要不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查个清楚”
听见这话,不等向君明和谭青萍做出反应,酒店经理已经面色微变,连忙喊道,“不,不能报警”
“为什么不能报警”向晴立刻做出抓住了对方把柄的样子,“难不成你们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经理急了,“向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
“你闭嘴”向君明反应过来,连忙呵斥了向晴一句。
向晴也面露不满,“爸”
“晴晴,”谭青萍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先朝丈夫数落了一句,“你凶她做什么我们晴晴今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你这个当爸爸难道就不心疼”
说完了,才又转过头,拍着向晴的肩膀说,“你爸爸也是着急,你别生他的气。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爸爸妈妈来处理,一定会让他们给个交代的。但是报警,消息泄露出去,对公司,对咱们家都没有好处既然你没事,就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僵了,明白吗”
她说话总是柔声细语,气息舒徐,解释的话也更容易让人听进去。
见向晴面色松动,谭青萍才道,“好了,吓坏了吧你先回家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别的就不用操心了。”
说着又转头叮嘱文莎莎,让她跟向晴坐一辆车回去,说是陪伴,其实无异于监视。
向晴也不在意。
她手握原著,自然早就知道,向晴这唯一的“好友”,也是向家夫妻安排在原主身边的眼线。她暂时不打算跟向家翻脸,自然也要留着这个人,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至于现在,她也确实迫切地需要一个安静且独立的空间,去思考和整理一切。
再说,向君明和谭青萍懒得应付她,她其实也懒得应付他们,于是假装忧心忡忡地叮嘱了几句,就被文莎莎拉走了。
文莎莎显然并不知道吊灯的事是向家自导自演,所以一路上还在真情实感地安慰向晴她当时站在距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是实实在在地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这会儿喋喋不休,与其说是安慰向晴,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这也让向晴省了应付她的功夫,只要嗯嗯啊啊附和一下就行。
车子很快就开回了向家的别墅。
文莎莎是向家千金的好友,又经常整天跟着原身,在向家自然也拥有一间客房。今晚向家夫妻未必会回来,她当然要留下来看着向晴。
不过两人也没在楼下滞留,很快就各自回房了。
关上房间门,向晴没有立刻放松,而是举着手机,按照网上教的方法,在整个房间里排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隐藏摄像头之类的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懒人沙发上。
在脑海里将这一晚的事从头过了一遍,直到此时,向晴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几分惊悸。
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四肢如同用力过度一般微微发颤,心跳得仿佛下一瞬就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脑袋更是一阵接一阵的眩晕。
向晴抬手遮住眼睛,放松身体,等待这一阵的情绪褪去。
她这个人是这样的,遇到的事情越大,就越冷静,等一切结束了才去后怕。
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关键时刻能救命。
好一会儿,向晴总算是缓过来了,她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视线扫过手心,忽然一顿。
刚刚用来遮脸的那只手,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颜色,向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化妆品。这让她心下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连忙站起身,几步走进卫生间。
向晴站在洗脸池前,无言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身上的礼服和首饰都很闪亮,但此刻向晴的注意力却一点儿都没分给它们,而是紧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她的脸上画着浓妆,平心而论,这妆画得不错,虽然很浓,但看着并不妖魔鬼怪,而更近似于舞台妆。但问题是,镜子里的这张脸,与向晴本人有几分相似,圆脸、圆眼睛,脸颊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搭配上这么浓的妆容,还有这一身亮闪闪的服饰,就颇有一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向晴忍不住抬手捂脸,在心里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不敢相信,她刚刚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跟路峥谈的合作。
更不敢相信的是,居然还谈成了。
向晴本人都有点想采访一下路峥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选择了相信她。
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既然路峥没有当场指出来,她就只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把这茬儿给揭过去。
想到这里,向晴深吸一口气,拧开水龙头,先仔仔细细地洗了个脸。
洗完了,她抬头看向镜子,然后惊讶又不是那么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那张还挂着水痕的脸,与现实中的自己至少有八分相像。
等她摘下首饰,拆了头发,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照镜子时,八分相像又变成了九分。
向晴忍不住伸手,触碰了一下镜子里的倒影。
过于相似的面容,让她忍不住相信,自己跟原身应该是有某些渊源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的穿书,但如果这件事不可逆的话,向晴由衷地希望,原身也能穿到现实世界里。
不论如何,既然现在她已经在这里,那就要应对好接下来可能到来的危机,想方设法地活下去。
卫生间里安装了豪华浴缸,急需放松的向晴便也不嫌麻烦地放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半个小时的澡。
直到裹着睡袍躺到床上,她才找出原主的手机,试探着解锁。
坏消息是,她不知道原主的密码。好消息是,原主还设置了指纹解锁和面容解锁,向晴顺利地打开了手机。
改完了数字密码,向晴正踌躇着该看什么,忽然注意到通讯软件推送了一个好友申请,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申请人的id就叫路峥,申请理由里写着“沙漏”两个字。
虽然知道路峥要弄到原主的联系方式并不难,但这效率还是让向晴忍不住汗颜。
她连忙通过了好友申请,在输入框里打字解释让对方等了这么久的原因,但没等她输入完毕,那边路峥已经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路峥你之后还要留在向家吗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路峥不知道向晴是怎么提前得知消息的,但既然知道向家夫妻对她心怀恶意,彼此之间难以善了,那么她继续留在向家,就很有可能会有危险,自然是尽早离开的好。
向晴见状,只好删了自己还没组织好语言的道歉,重新输入。
向晴当然要走,但是我不会主动离开,要等向家赶我走。
路峥显然有些惊讶,发了个问号过来。
向晴抿唇笑了一下,这种狗血事件,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社会新闻上经常能看见,小说里更是比比皆是。理论经验上,向晴是相当丰富的,她知道,对于身处狗血剧情中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其实是站上道德制高点。
现在向家夫妻的真面目还没有暴露,真千金也尚未回归,她要是离开向家,就显得很不懂事。
必须是向家容不下她,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才能主动退让离开。
毕竟真千金在身份上拥有天然的优势。
在外人看来,她这个假千金在向家享受了更好的条件,是占了便宜的。他们不会知道向家夫妻是如何捧杀她的,更不会知道女主这个真千金的来历以及借运的真相,自然会认为是她亏欠了对方。
所以在原著里,原身做得越多,就错得越多,风评也就越差,最后众叛亲离、凄凉死去。
现在换成了向晴,她想要让舆论偏向自己,自然也要将主动权让出去。
正好向晴按着小腿上那个被热水泡得有些发白、微微刺痛的伤口,有些好奇地想,没有自己受伤入院的“意外”,不知道向家夫妻要如何“意外发现”女儿不是亲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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