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通过全体邮件,公布了春节的放假计划。
大年夜在周六,互娱提前到周四开始放,初九之后再上班,一连11天。
邮件的末尾,一如往年写了年度总结。
业绩增长飞快,多款游戏超前达到盈利预期,上线项目良性运营,盈收表现在集团稳坐前列。
靠着所有同事的努力,事业群有了额外假期,人事在此处点出,希望大家给今年画上圆满句号。
眼下已经到了大版本的外放节点,重点需求被验收过一轮又一轮。
这会儿如果还是兵荒马乱,那就是排期出大问题了,好在纪弥没有摊上这种事。
开发组陆续结束赶工,步入了收尾阶段。
该抢车票的抢车票,内网里偶尔会聊假期计划,时不时冒出“点击加速助我回家”的分享链接。
还有些人在部门发喜糖,看到纪弥路过,往人手上塞了两盒。
你要结婚了吗”纪弥惊讶。
那人笑着点头“对啊,不过最近没碰到过dey,另外那盒你帮忙给一下可以吗”
这阵子打交道的人多了,纪弥在社交上被锻炼得娴熟起来。
他弯起眼睫“那我也替他说句恭喜,新婚快乐。”
之后刷工牌上了顶楼,贺景延在给几条金鱼换水族箱。
“这个星期的第七盒喜糖。”纪弥把东西放在茶几上,“j02组的主美,让我顺路带给你。”
贺景延应声“年底扎堆结婚,估计在放假前还能再收好几份。”
纪弥拆开盒子上精致的蝴蝶结,挑了颗果糖吃。
“我发现公司里有不少情侣,新娘是另一个组的原画,他们以前在艺设中台当过师兄妹。”
这么说着,他觉得盒子设计得很漂亮,一边夸赞这对新婚夫妻的审美,一边灵巧地把蝴蝶结系了回去。
贺景延在处理公务,没有去欣赏喜糖的包装,但听着助理嘀咕。
纪弥道“他们这次春节有得忙了,话说你之前说要看望长辈,有没有订好机票”
那时候他们开车前往函馆,在路途上聊起节日规划,自己有听贺景延提起母亲在美国。
贺景延道“嗯,周五走。”
他妈妈近期在夏威夷度假,看过鸿拟的放假通知,便让他有空就买票过去。
贺家几代经商,全世界做着生意,家人向来分隔多地,其实没什么团圆的概念。
但贺母碎碎叨叨,觉得沪市气候湿冷,杵着没什么劲,不如来热带岛屿散散心。
当下聊到这茬,贺景延忽地想起来,自己的航班信息忘了发。
随后在微信上告知了贺母,对方立即拨来语音通话。
“为什么周五才来呢我看前一天的航班都还能买,你要不要改签”
贺景延回答“手头有点事情没处理完。”
“原来是这样。
”贺母道,“说着提早放假,敢情要忙的还是逃不过。”
事实确实如此,大多数员工倒是没什么影响,但职位越重要,越是离不开。
比如运营期游戏在按时更新后,如果出现风险事故,公司要求十五分钟响应,开发组的高层为此都是轮流值班。
总裁办公室也没好到哪里去,有的在研项目全年无休赶进度,大方向上要是有新规划,需要贺景延点头才推进。
他们做东西不看时间,交东西自然也不看时间,今天中午就塞过来一份系统模块设计,这边肯定要尽快答复。
不光是贺景延有事,纪弥也被临时交代了任务。
周四在本市有一场游戏开发论坛的活动,鸿拟被邀请出席,他和沈光意被挑中去当摆设。
纪弥得知主办方包饭,欣然同意前往。
反正不用自己干活,就当是听课外讲座,他正好也想看友商们的展示。
不然的话
在贺景延家里全天与之相处,老板肯定很不自在吧。
忙碌的时候顾不上多想,这会儿闲下来了,纪弥暗落落决定,要早点去看看下套租房。
“看别人喊你小弥,那我跟着叫了,不介意吧”沈光意与他打招呼。
纪弥回过神,恭敬道“怎么叫都可以的,shir老师。”
沈光意不愧被称作老师,上来就说了干货。
“这次参加活动算加班,你记得在oa提流程,节假日三倍工资。”
“这么好那我当是在给自己赚过年红包。”纪弥雀跃。
场地设置在一家酒店的报告厅里,每个座位都放了铭牌,鸿拟坐在最前面那列。
这场交流在业内的含金量不算高,不过纪弥潦草地扫了一眼,有名有姓的大公司算是凑齐了,高质量的独立工作室也来了不少。
待到一散场,肯定少不了社交,纪弥和沈光意无心去搭话,但有人掐着点主动过来攀谈。
沈光意性格清冷寡言,不太喜欢与人热络,不过说到底是前辈。
遇到这种场合,他也能应付得来,纪弥待在旁边做花瓶,全程属于大佬的漂亮挂件。
“shir,一直想和你说上话,但没什么机会,今天总算是见到面了。”
途科的经理看到他们,从不远处挤过来,热情地与沈光意握手,再与纪弥也握了握。
“我们之前不做游戏业务,今年刚开了这条线,你们可能还没听说过,不过明年应该会有不少动静。”他道。
沈光意回答“听说了,猎头的电话都打到了我手机上,要是我被说动,今天该和途科坐一起。”
经理面露遗憾“现在的猎头水平不行,不然能请你们到这边来,我可就省心了。”
纪弥知道他们在挖人的事,接话“猎头值得好好发一笔奖金,有的开发组快被搬空了。”
他开玩笑“他们到了途科大楼,怕不是感觉和在鸿拟一样
,同事都是原班人马。”
沈光意瞥了纪弥一眼,勾起嘴角“以后我们考虑开个培训机构,卖课卖人应该都会很热销。”
经理哈哈大笑,表示沈光意和纪弥要是愿意考虑他们公司,随时可以打他的电话。
说完,他的同事从洗手间那边出来,一路找到了这里。
“易远,怎么才过来。”经理道,“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拿上名片我不小心忘了,在等你江湖救急。”
易远拿出名片夹递过去,随后经理将其分发给了鸿拟的两个人。
紧接着,易远注意到了纪弥“没想到这里能碰上熟人。”
“真的你们早就认识”经理吃惊。
“从幼儿园到大学,我们一直是同学,家里也住得很近,还挺有缘分。”易远解释。
“这两年的话,纪弥保研去了t大,我毕业就进企业,之后没能多联系。”
纪弥笑了下“我那时候忙着做兼职,晚上回寝室除了写论文,只顾得上睡觉了。”
易远道“千帆过尽,很高兴能在这儿偶遇,过年有空的话来我家坐坐吧,我爸前一阵还念叨过你。”
“叔叔帮过我很多忙,我一直记着,知道他对我好,”纪弥应声。
他再道“我之前有联系过,等他最近身体好些了就去拜访。”
另一个经理拉着沈光意还有话想聊,这么谈下去,怕是没完没了。
纪弥看了眼手机,贺景延刚离开园区,正好会路过酒店,询问自己要不要搭车。
如此,他很自然地表示自己还有事,先一步离场。
纪弥我在西门等你
贺景延外面风大,你可以过十分钟再动,我会发你消息。
纪弥不想在吵闹的会场继续待着,低着头打字。
风好像也不是很大,我顺带透口气。
贺景延这么迫不及待的话也可以。
纪弥
他闭了闭眼,回复谢谢,没有,我十分钟再出来,你提前到的话打电话。
点击发送,纪弥揣上手机,干脆去酒店的咖啡厅,点了两杯热的苹果汁。
等待咖啡师出单的间隙,易远也来了这边。
“美式,不用加糖。”他说。
随后打开微信付了钱,他转而切换成添加好友的二维码。
易远侧过身,和纪弥道“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要说他们是老同学,其实没多少交集,毕业后疏远如陌生人,没必要互相躺在列表里。
定义成同行的话,以途科最近的德行,纪弥更应该避嫌。
纪弥道“没什么必要,我不太可能跳槽。”
“说不准啊,这边待遇丰厚,很舍得砸钱。”易远道。
他再问“你现在在哪个部门比我们奖金开得更高的地方可不多。”
“总裁办公室。”纪弥被问得有些烦,“
前脚一踏出鸿拟大楼,后脚就该被发动竞业协议。”
易远闻言噎了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也没必要这么避着我嘛,是不是庄振瑞为了向你表现,扭曲我的原话,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私下和庄振瑞有过接触,为了把人撬过去,特意去调查了对方的爱好。
当时易远很意外地发现,庄振瑞最近追求的同事,居然是自己的同学。
于是在找话题的时候,他有意提到了纪弥。
“我可没多过嘴,就觉得这也太巧了。”易远做出发誓的姿态。
“我说你念书那会儿是校草,从来不缺人喜欢,他的眼光还挺好,总共三句话,没一句有错吧”
纪弥回答“庄老师也没曲解你,只是随口提了下,你有向他说起我。”
这是实话实说,他清楚对方并没与自己的同事乱讲什么。
而且,庄振瑞情商低,但在大厂做了那么多年,在人际方面不是傻子。
背后议论不在场的第三人,很容易彼此拉帮结派,所以自觉管住了好奇心。
事后庄振瑞便与纪弥说起这茬,复述完简单的聊天内容,再感叹了句世界真小。
那时候纪弥没什么反应,现在也是同样。
自己学的是计算机,互联网圈子里的校友很多,碰上了也不奇怪。
“哦,看你这么冷淡,还以为你怀疑我背后说坏话呢。”易远道。
“我能讲什么啊你爸有精神病,总是来学校门口发疯,臆想自己是教授”
他继续问“还是你的奖学金有问题,被老师叫去谈话了好几次可这些就算真的说了”
讲到这里,易远耸耸肩“也是发生过的事实啊。”
出餐区,美式咖啡比现煮的苹果汁先一步端出来。
易远捧起咖啡,与纪弥道“你别紧张,我可不嚼舌根,没必要把我当成敌人来防着。”
纪弥听着他说了一堆,忽地轻轻笑了下,神色有些无奈。
他淡淡回答“我只是觉得我们不用加好友,你不用猜出这么多的心理活动。”
很快,苹果汁陆续出餐,他先喝了一口,再将其仔细打包。
纪弥一边往手提袋里面放纸质杯套,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话。
或许当惯了最拔尖的优等生,他身上就有明显的好学生的气质,说话语调也有种自然的温文尔雅。
“从小认识到大,缘分不用再深了,总是考第二名的人,更容易有心结。”纪弥道,“我要走了,再见。”
易远若有所思“你在生气。”
纪弥有些不耐“急着去赶车,麻烦你别挡路。”
“因为人越缺什么越渴求什么吗小时候没得到该有的自尊,现在更看重体面和光鲜”易远问。
纪弥道“我更感慨的是人很难改变习惯,你以前爱盯着第一名,现在还这么执着。”
易远道“总被
压过风头嘛,活该意难平了。话说我载你一程”
这么说完,他拿出车钥匙。
状似不经意,实际就差摆纪弥眼前,炫耀般露出了保时捷标志。
近些年是行业的风口,足以让人赚得盆满钵满,易远抓准机遇,购置豪车不算稀奇。
纪弥一个头两个大,被易远缠到了酒店门口。
耳边的台词从坐吧,不收钱,变成给你展示我的车技,最后是你不坐我车,是不是不给我面子,你们学霸就是这样拽比。
两人拉拉扯扯,在旋转门前僵持。
纪弥发觉有其他顾客望向这边,只想装作不认识身旁的人,但易远实在难以甩开。
“纪弥。”是贺景延的声音。
纪弥如同找到救星,扭头望了过去。
贺景延穿着一身阔版羊毛大衣,从车里匆匆出来,敞开着领子,衣摆被微微地吹起。
紧接着,他从门外进来,便被纪弥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抓住了衣袖。
“原来有人专程接你啊,我当你要去坐地铁或者公交车。”易远失落。
随后,他饶有兴致地问“请问这位是”
纪弥不想让贺景延与易远多聊,连忙把人往外面推。
“你把车停哪儿了,小心吃罚单。”纪弥道,“我们快点走吧”
贺景延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嗤笑了声。
奈何他们走去停车场,易远就跟在旁边,合着保时捷与柯尼塞格停在了一起。
易远比纪弥更诧异,又问了一遍“边上这位是谁啊”
“你不自己就说了吗专程来接纪弥的”贺景延突然想到,出门在外,是不是该给助理面子
于是,他面不改色道“司机。”
纪弥“。”
易远听了扯扯嘴角,认为这人大概是哪个脑袋空空的公子哥,乐意买一辆完全没有性价比的车。
还浪费时间来接纪弥,出息也就这样了,估计这一天天的没什么正事能做。
思及此,易远便颇为满意地结束今天的行程。
还在车友群上冒泡,讲自己遇到了个纨绔,不过开的车挺好。
有人问是什么车,易远便坐在主驾驶位上,露出自己的方向盘,实时拍了一张对面扬长而去的车屁股。
有点眼熟,这车是穗牌,貌似下半年刚来。
嗯,这是我们老板的车,他刚调任过来。
易远见状,问你是哪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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