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的那口气息随之松开,要不是此刻正在静脉输液,纪弥很想绕着房间来回踱步。
完蛋,遇到高手了
看着手机里的回应,他喃喃“我这是在被哄吗”
纪弥年少失怙亲情淡薄,在校园里忙于生计,难以维系友情,身旁朋友寥寥。
基于教养和对外界的敏锐感知,他的社交能力并没受条件影响,懂得如何得体地与人打交道。
但要是推来扯去的不得体呢
几句直白得多看几眼都脸红的话语,几个感知到自己心跳在加快的夜晚,一段被纵容着靠近的亲密关系。
他像是第一次吃糖,拆开包装便局促地不懂怎么办才好。
笨拙地体验着这种陌生滋味,发现自己也嗜好甜意,接下来该嚼碎还是吞咽他怎么只知道傻乎乎含在嘴里。
纪弥仰起修长的脖颈,看着输液装置里的药水一滴接着一滴。
时间的流逝变得具象化,他数了六十多下,在jg不愿让他落空的同时,他也不想让jg冷场。
首先要从推着自己不去逃避开始,没扎针的那只手打开了聊天框。
i你好会捧场。
jg这是承诺,没在哄你。
i保证得不太严谨,你只说了哪天开始,都没有截止时间。
jg因为这个由你决定。
问题被抛回自己身上,纪弥顿了一小会儿。
jg似乎怕他没彻底消气,随即补上一只耳朵的eoji表情,以示自己会认真倾听。
实际上jg不需要这样小心,虽然纪弥处事偏含蓄,但解决问题不会拧巴,哪里委屈了就会坦荡地说。
他伤心起来没忍着脾气,解开心结以后也不过度内耗,此刻没有再闹别扭。
他认真地回答如果以后会见面,就截止在那天好了。
到时候你可以亲口和我说晚安。
尽管再次提到线下,可这次纪弥不再是邀请或挑衅语气,没有明里暗里地催jg露脸。
对方接受自己的晦暗,他接受对方保留秘密。
然后,纪弥问你下午一直有空划水
jg待会儿有研讨,现在在等电梯,有空陪病人解闷。
纪弥弯起眼睫你在职场因为说话好听被加过不少分吧
jg那我都是因为开口得罪人而被记仇。
看到jg否认,纪弥不太信,当他在风度地谦虚。
游戏行业非常年轻化,很多高管比较有性格,同时也有包容度,就算上午吵翻天,下午还能组队跑内测。
嘴欠到能被同事记住的很少,目前纪弥只知道贺景延。
这家伙昨天还点评noah买的中饭,询问是不是82年的牛排,口感很古老,搞得noah回头就给店家打
差评。
jg总不至于在公司和自己老板一个德行吧
纪弥摇了摇头,努力把贺景延那张脸从脑海里晃走。
他记起这个名字便联想到工作,顿时有些闲不住,没再和所谓的互联网野男人碎碎叨叨。
试图登录移动端oc处理消息,然而贺景延好像对此早有预料,居然临时关掉了他的账号权限。
纪弥“。”
企业oc用不了,在微信问问进度应该可以
抱着这一丝希望,他敲了谢屿的微信,然而谢屿表示自己不能说。
纪弥保密措施做得那么好了,微信上半个字都不能透露
谢屿截图oc的账号页面,实话实说不好意思了纪老师,项目还要靠dey去赚投资。
纪弥
光是看着谢屿的话术,他就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点开截图,纪弥就看到贺景延的oc备注上写着
ethe高烧休假两天,压榨总办的带病吉祥物会被顶楼拉黑。
纪弥“”
靠,他猛然想了起来。
自己抽完血等报告的时候,贺景延提过一嘴,说是替自己在oc备注上挂了病假
当时纪弥还困惑了下,这是什么新的黑科技,贺景延没他的账号密码,怎么直接帮他改备注
合着是挂在贺景延自己的主页上
总裁这么一恐吓,没人敢和纪弥谈公务,算是清清静静地养病。
纪弥坐在床上陷入空虚,被贺景延这个混账一搅合,思索的已然不是如何奋斗事业。
而是这两天过后,吉祥物还要不要回鸿拟
i感觉自己被上司狠狠隔离在工作之外。
只是这一回势力突变,jg竟与贺景延统一战线。
发烧就好好躺着,病房应该有电视可以点播。
i一动就头晕,不太想看电视,算了,我眯一会儿吧。
这边有护士帮忙注意输液进度,待到吊瓶空了,便伶俐地续上另外一瓶,并会按时递来温水提醒他吃药。
一日三餐还有简单夜宵,纪弥懒洋洋窝在这里,颇有疗养的感觉。
病房的布置类似高档酒店,除了有股消毒水味,装修得明净宽敞,放了干净的家居服可以更换。
屋内还有洗衣机和烘干机,浴室干湿分离,客厅的矮柜上摆了一排书籍。
医院位置临近一众互联网大厂,经常会接待该行业的患者,于是风格受到影响,书目里甚至有earngython。
它被业内称为老鼠书,厚度惊人内容丰富,但讲解得非常基础,纪弥拿来消遣时间。
“体温降下来了,但还是有点高,晚上有需要可以呼铃。”护士叮嘱,再准备量血压。
纪弥向她道谢,随即合上书,配合地伸出了胳膊。
这位病人眉目精致清丽,又很有涵养,哪怕浑身虚弱又难受,都不太会任性地麻烦别人。
办理入院的时候,就有护士发现他长得好,几次接触下来,越来越觉得他讨人喜爱。
不过大家纯粹出于欣赏,没有多余的心思。
毕竟在双方打照面的最开始,众人便察觉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与纪弥的温和不同,那人格外贵气和凛冽。
无需打听身份,必然是财富和权力堆出了这样的气质。
起初护士有些畏惧,觉得贺景延看起来凶,像是会背着纪弥呵斥别人。
但贺景延独自来到护士台,语气非常讲礼节,还请所有值班的医护吃下午茶。
“如果12号房的纪弥身体哪里不好,劳烦你们随时联系我。”他取出名片。
担心护士不愿在深夜打扰,他刻意说“这个电话号码什么时间都打得通。”
听到他这样讲,一群人差点以为他们是情侣。
然而,根据纪弥的反应,护士们琢磨着,又觉得不像那么一回事。
“原来帅哥也会单相思啊”有人念叨。
另一个人回到护士台,压低了音量加入话题。
“你可别不信,我刚量完血压,12号房在打电话,对面的声音隐约漏出来点,我感觉不像贺总。”
其他人听完,叹为观止“有钱人玩得那么刺激”
还有人窸窸窣窣“贺总背后做动作,难道想当男小三真是世风日下啊”
这些不过是揣测,至于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清楚。
发烧终究是一件受苦的事情,半夜里,纪弥发虚汗,护士去换了次床单。
她吃过人家的下午茶,便打电话给贺景延通风报信。
“问过他感觉怎么样,他说还好,想自己休息一会儿,所以我就出来了。”
听着护士这样说,贺景延想去医院看看。
刚挂断通话,手机又开始振动,这次是萌心上收到了语音来电。
他正风急火燎地披上外套,险些忘了开变声器。
“有点疼,我睡不着。”纪弥迷迷糊糊地嘀咕。
贺景延道“脑袋么,还是骨头疼”
纪弥虚弱描述“哪里都一样,有点晕,感觉地球在转。”
深夜这几个小时最是危险,体温容易升高,人也困倦难受。
不过,他保持着最基本的几分意识。
“你下班了吗突然打过来,你会不会不方便”他口齿还很清晰。
换好了鞋子,贺景延关上门走出去“没有不方便。”
三月天气渐暖,只是今天下雨,风中有几分凉意。
他本来洗完澡快要休息,临时被这样吵醒,不是太清醒,开了点车窗让风吹进来。
赶到住院部门口的时候,有闪电划过夜空,随即响起了一声轰鸣的春雷。
贺景延被照亮了一瞬,随即捂住
手机的收音处,不想纪弥被吵到,也不想对方发觉自己在外面。
“屋外好像打雷了。”纪弥的呼吸有些乱。
贺景延说“你的窗帘拉上了吗”
“没有注意看。”纪弥说。
“房间太黑了,像是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闷在被窝里。”
贺景延道“要不要开盏小灯”
沉默片刻,纪弥轻轻地说“不要,照着眼睛都酸。”
人在病痛中会变得脆弱,他也是同样。
只不过这次有人听见了。
他几乎是用脸颊贴着手机,屏幕上沾染了发烫的体温,耳畔,jg在低声回应。
“没关系,我也在这里。”jg说,“你可以放松点。”
纪弥很吃力地“嗯”了声,简单以为他的意思是不会挂电话,两个人可以说说话,确实能算是一种陪伴。
对方安抚的声音似有魔力,他没再紧绷,但依旧在一阵阵地出汗和发痛。
与他距离没到五十米的地方,贺景延没有关掉他那边的声音,但给自己摁了静音。
“待会儿我们会再换套床褥,也有新的衣服。”护士与贺景延解释着。
贺景延点了点头,问“他这样子是不是该休息得更久一点”
“您肯定也发烧过,睡得一定不太好。”护士耐心道,“出完汗白天就会好很多。”
贺景延确实有这份常识,以往如果得病,自己灌几颗药,熬几天就过去了。
但放在纪弥身上,哪怕对方有专业的照护,还是忍不住疑虑。
他的脚步声很轻,离近纪弥的病房时,不禁放得更轻。
靠走廊的小窗没帘子,纪弥裹在被窝里,望过去只有小小一团。
“怎么办睡不着”纪弥苦恼。
门外,贺景延对电话说“没有关系,我也睡不着,你不是只有一个人。”
纪弥鼓起勇气“那你可不可以别挂电话”
贺景延道“我在的话,你就不要把自己闷在棉被里,能答应么”
纪弥听话地钻出脑袋,从贺景延的角度,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后脑勺。
偶尔有护士们路过,发现贺景延站在走廊上,不禁匆匆投去短暂目光。
感觉到别人的意味深长,贺景延想起之前被医生错认为病人家属。
自认为不太要脸,他现在却懂了难为情,躲闪着没与她们对视。
如同情窦初开谈恋爱,被旁人多瞧一眼都无措。
但如果他能看到护士的群聊记录,会不可置信地发现
自己没被当成正牌。
护士三更半夜,那帅哥又来做小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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