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越的拒绝在意料之中,饶是如此,涂山天星还是难以接受。
她勉强笑笑,朝苏清越拱手道“是我唐突了,日后我必定不会再提此事。”
“祝你一路道途顺遂,早日成神,得偿所愿。”
苏清越也拱手回礼“多谢。”
没一会,涂山天星失魂落魄地从营帐中出来。
她一出营帐,就看到不远处的羽光抱着小鸡仔易初,正拿着汤勺给她喂吃的。
若不是见易初这幅模样,方才苏清越说话时的那种坚定,涂山天星都要以为苏清越对易初动了心。
哎
一个小妖神,没长心。
一个剑痴,也没情根。
活该她们师徒相伴,孤独终老
涂山天星恨恨想了一番,这才转身离去。
苏清越在后方呆了小半个月,这半个月里,羽光都在给她们两人做饭吃。
易初就是个懒骨头,发现羽光做饭很好吃之后,每天变得特别积极。
她先是把大后方的伤患全部治愈了,然后在异渊各处搜罗食材,让羽光给她们做饭。
有一次抓了只魔宠回来说要炖,羽光看到那九头蛇实在是忍无可忍,将那蛇斩杀了抛到远处的北海喂鱼,对易初耳提面命道“妈妈是可以给你做好吃的,但你也别什么都想着吃”
“那蛇魔气那么重,是你能吃的吗你也不怕吃坏了拉肚子。”
羽光这么多年,对她都是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
这回发火,语气也是很温柔,但易初还是听出了火气。
易初立在她面前,收拢着翅膀,委委屈屈的“它那个腹部不是看起来很胖,感觉很好吃嘛”
“蛇羹也”
羽光脑袋嗡嗡的,深吸一口气,才将火气压下去,耐着性子和她说“那九头蛇,是魔太子的大宠物,肯定吞了很多的修士。”
“它肚子里,全是修士的残骸,你是吃也不吃。”
易初浑身一凛,疯狂摇头“不吃了不吃了”
羽光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这才乖嘛,你要是想吃蛇羹,让你父亲去猎杀魔蛟。”
“蛟比蛇干净,它们只吸食恐怖之气,不会吃人。”
易初疯狂点头“嗯嗯嗯,好好好。”
苏清越在旁看到易初挨训,只觉得十分好笑。
原来有些人只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回到爹妈身前,是乖觉到不行。
就在这时,一片墨云携雷滚滚而来,霎时间笼罩在了人族修士的大后方上空。
魔云浓郁,携带着恐怖的威压,笼罩在营帐上空,好似要将一切都摧毁。
易初仰头,听得一道狠戾的女声在云中响起来“是谁抓了我的魔宠,站出来不然我就杀光这里所有的修士,为它们偿命。”
“哼”
易初两个翅膀一叉腰,仰头看向远端“是你小鸡爷爷”
她大喊一声,振翅而起,顷刻间幻化为千丈大小的重明鸟飞入黑云中“既然你来自投罗网,那就超度吧”
“圣光普照”
“唳”
重明鸟尖啸一声,圣光蒸腾掉魔气,魔云之中所有的魔头被烫得尖叫,极速褪去。
重明鸟追逐着魔云而起,一路飞过,超度无数妖魔,洒下圣光。
圣光落地,幻化成高大的金木,散发着阵阵灵光,驱逐魔气。
羽光与苏清越齐齐走出营帐,目光随着重明鸟的方向而去。
却见一片金光爆发,所有魔气蒸腾,天地重归清明。
修士们都在呼喊“妖神千秋万世,妖神万年”
在众人高呼声中,易初收拢了翅膀,幻化成人,在光中朝苏清越走来。
她面色凝重,望着苏清越道“魔神要来了。”
“我们要开始寻找斩天剑神的秘境了。”
易初吞掉了魔族太子,得知了魔神降临的消息。
羽光按照她的意志,召回了四大金仙。
“魔神降临,除了我能迎战之外,还需剑神斩天之力辅助。”
“因此接下来,请诸位金仙,协助苏清越寻找斩天秘境。”
众人领命“是。”
因要迎战,易初一改之前懒散的气息,领着佛子与游知等人,四处搭建祭坛。
羽光成日跟在她身侧,生怕她挨饿受冻。
易初一边与游知设计阵法,一边询问羽光“妈妈,我们重明鸟献祭的苍生大阵,只能封锁通道对吗”
羽光颔首“的确如此。我们乃是沧海大陆天生天养大种族,得天独厚,与天道相融。”
“哦原来如此。”
易初恍然,又问“您与魔族接触之后,感觉如何”
羽光怔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易初笑笑,揉了揉后脑勺“我这不是出生没多久,对魔神了解不深嘛。”
“纵然我从神殿下来,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羽光想了想,与易初道“我曾与魔族接触过,只觉得它们是一群冷血自私,没有人性的怪物。”
“按理说这样的怪物,本不应该成为一个种族。”
“因为它们互不需要,理应离索群居,可偏偏它们成了一个种族。”
易初想了想,对羽光道“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它们本来就只有一个。只是这股力量太庞大了,魔神自己也很难承受,所以分成了成千上万兆,来到人间,寻求出路。”
羽光怔了一瞬,有些讶异“初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初想了想,好一会才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它们好孤独。”
易初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或许,它们应该住在这里,而不是
住在恢弘的宇宙。”
一直流离失所的话,会不断放大它们的孤独,然后残暴的杀戮产生,整个世界都会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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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光一下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她伸手握住易初的肩头,眼眶泛红“初儿你'”
“你不能再”
易初笑笑,将羽光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一派从容道“可是妈妈,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为了你和父亲的生,我愿做任何事。”
“现在,到了运用我的量的时候了。”
在易初的布局之下,苏清越拿到了斩天剑神的遗产,成为了仙王。
也就是这一日,易初率领所有的修士,清楚掉所有的妖魔,恭迎魔神降临。
最后一只魔碑消灭时,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魔气疯狂的涌出。
一个黑沉的巨大魔影出现,沉沉地压了下来。
“轰”
只听的一声巨响,一艘飞船凝视在异渊上空。
易初站在异渊最高的山巅之上,负手而立,望着飞船上的魔神,非常愉悦地打了个招呼“嗨,魔神。”
“真是好久不见了。”
那长着犄角的魔神凝眸,垂眸看向下方形只影单的易初,拧紧眉头“你又是个什么神”
易初笑笑,与她言道“我不是神,我只是个有异能的凡人。”
易初张开了手臂,振声道“我,凡人易初,请魔神入凡尘。”
“尝人间百味,入六道轮回”
话音落下,易初的手臂幻化成万丈大小的翅膀,爆发出一阵阵金光,朝魔神拥去。
那金光璀璨,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魔神心头一惊,连忙驾驭飞船要跑。
可刹那之间,易初的翅膀裹了过来,将她整个裹住。
“唳”
易初幻化成一只重明鸟,将龙舟整个裹住,结结实实地裹成了金色巨茧。
魔神驾驶着飞船,在巨茧中国左冲右撞“你是个什么怪物怎会如此厉害”
易初耐着性子道“都说了,我只是个凡人。”
“妈妈,启阵”
易初一捕捉到魔神,立马召唤羽光。
羽光率佛子等人齐齐捏诀“万灵阵,启”
“吼”
九九八十一条大威天龙咆哮而起,缠绕住了巨茧,将它稳住了身影。
灵力灌入,巨茧之中,易初盘腿坐下,撑开阴阳鱼阵图,看向魔神道“其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这世上所有一切,举是我的幻影。”
“与其执着于魔相,不如和我一起入红尘如何”
魔神张开双翼,猛地朝易初刺去“去你的红尘,我要杀了你”
“哎”
所有的攻击都被阴阳鱼阵图挡下,易初与魔神道“既如此,
那我们就这么僵持吧。”
“看看是我成为你,还是你成为我。”
阵途启动,沧海大陆所有的修士,都将灵力输入巨茧中。
无数的魔气从异渊缝隙之中涌入巨茧,岁月一点点流逝,易初与魔神都开始逐渐消融。
一开始,失去的是双腿,后来易初感受不到自己的双手。
再后来,她的躯干也消失了,最后她失去了头颅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魔神的声音消失,易初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光亮。
她仰头,透过无数双翅膀,看到了一层薄薄的覆盖膜中,有金光透了进来。
好漂亮的光啊
易初感慨着,推动着前方的翅膀,用力地往上挤。
于是你挤我,我挤你,大家挤挤攘攘的
“砰”的一声,薄膜爆开了。
漫天的光亮倾泻而下,易初仰头,看到了满天的紫色银蝶。
周围响起了惊叫声“灵蝶是灵蝶”
“魔神死了,变成了灵蝶”
她的母亲在惊呼“初儿呢初儿哪一只是初儿”
易初费力地振翅而起,随着灵蝶飞舞,看向下方。
却见羽光流着泪,在一群一模一样的蝴蝶里,寻找自己的女儿。
易初笑了一下,飞舞着翅膀,不断地往前“父亲母亲,是初儿不孝,初儿先走一步了。”
她飞舞着翅膀,朝满天的星河飞去。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紧随而来。
易初没有回眸,但她感受到了苏清越的气息。
苏清越跟随在她身侧,御剑飞行“师父,你要去哪里”
易初说不了话,只是震动着翅膀,往前飞舞。
苏清越努力跟上她,冲出了异渊屏障,朝漫漫星河飞去“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与师父始终在一起。”
易初的小翅膀扇了扇,最终停滞,悄悄地落在苏清越的发上。
那一天,小蝴蝶易初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一出生就在沧海大陆。只是羽光早死,易无极也战死沙场。她唯一能够做好的,就是成为苏清越的伙伴,与她拯救沧海,渡过了漫长的一生。
后记
从苏清越的口中,得知了造物主的情况后。
当天夜里,易初做了一个梦。
梦醒之后,苏清越坐在玫瑰星云的顶端,搂着易初问“是个什么样的梦”
易初想了想“梦里面,你就和在昙花一现那样,是个孤零零的人。”
“一见面,看我是神兽就要契约我,反倒被我所制。”
苏清越若有所思“看来我也可以很强势的。”
“可不是,对涂山天星可强势了。”易初酸了吧唧的,“人家说要嫁给你,你毫不犹豫拒绝了。”
苏清越反问“难道我不该拒绝吗”
“嗯是应该。”
苏清越拍了拍她,又问“那还有其他的吗”
易初沉吟片刻,道“有。”
“那是什么”
易初顿了顿,言道“是我的父母。”
“我梦到,我妈妈还在世,我总是变成一只小鸡仔,窝在她怀里。”
“她真的好温柔,给我晒太阳,还会翻面。吃东西,总是抱着我,在喂我。”
“我爹虽然不常在家,一直在杀敌,可是会打猎。”
“我想吃什么,他就打什么。”
苏清越的手顿了一下,揉了揉易初的头,温声道“初儿,做了个好梦呢。”
“是啊,托造物主的福,做了一个好梦。”
易初仰头看向苏清越,笑着问她“不过,你说梦里的我,是不是也是另一个我。她会不会也梦到我呢”
苏清越顿了顿,好一会才道“好问题。”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我想,我们有上万年漫长的时光去寻找这个答案。”
易初莞尔一笑,懒洋洋道“是啊,成千上万年。”
“造物主可真行啊,什么时候都不让你闲,什么时候都需要寻找生命的答案。”
但是好在,她们会永远在一起,余生永不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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