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寒风侵窗,今早日光上好。
随宁早上醒来下楼时,就看到楼下角落里捆了五六个鼻青脸肿的人,楚及徽蹲在地上看他们,在问侍卫这里的县令是谁。
侍卫说了一个周姓名字,楚及徽便若有所思说一声是他。
随宁微顿,听过那个名字。
一个很久以后会被告状告到御前的贪官,据说鱼肉百姓,贪污行贿巨大,这事是当了摄政王的沉王处理,他下重手威慑百官,还引起市井谈论,随宁便是逃亡的那时候听到的。
连太子都知情这种官员名字,想是早有关注,只是不知道原因为何。
随宁没插话,只扶着栏杆静静看太子,看他英俊侧脸。
平心而论,就算随宁不是太子宠到大的表妹,只是个一直生活在随府的可怜虫,她想只要她遇上太子,大抵还是会喜欢上他。
但太子还会不会对随宁这样好,很难说。
或许没有她的存在,萧玉还能早一步成为太子妃,不用像前世一样和随家堂姐闹得不成样子,也不用像这辈子一样,被她拆散一对有情人。
只是未来难测,像萧玉那种跳脱性子容易被挑拨,容易和太子吵,做不到像随宁一样对太子赤忱,更做不到像随宁那样即使太子一剑要杀了随宁,她也觉得他是有择优选,没有错。
她已经不奢求活着。
楚及徽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回头扫一眼,就看见随宁在楼上,他笑了笑,起身上楼。
“你起来了睡得舒服吗”他说,“待会你们先行一步,我尚有事出去一趟,要慢你们些,不用等我。”
随宁望着他,轻轻嗯了一声,道“我早上起来没看见你,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样,人都抓到了吗”
楚及徽笑了笑,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道“昨晚有一个想跑的,被侍卫发现了,没什么大事,你下次去住的客栈是我有打点过的,侍卫知道该怎么办,不用害怕。”
随宁安静了片刻,太子是掌权者,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强势,强势得让人站在只是站在他身边,就足以感受到一种宽和的安全感,随宁从小就喜欢待在他周围,她喜欢这种安全感。
“我会让表哥感觉累赘吗”她轻声问。
“你这脑袋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真要觉得你麻烦就不会出来接你了,”他捏她的脸蛋,“来,给表哥笑一下。”
随宁愣了愣,听他的话轻轻弯了弯眉毛。
美人卷长的睫毛下,眸若点漆。
楚及徽顿了一下,道“沉王倒是会养人的,你在我这边养了那么久都是瘦瘦弱弱,他养你倒养得长了不少肉。”
随宁这下是真笑了,说“我是有了孩子以后吃多了,加上厨房那边又要供着我做得好吃,这才胖了些,和在东宫时没法比。”
楚及徽想起了什么,收回手道“说来你的兔子我也给你养着,不知道谁给配了,下了一窝崽,都活了,个个长得快,我没
敢养一起,等你回去的时候看看要不要送人。”
随宁一愣,轻笑着点头道“多谢表哥。”
“你平安无事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楚及徽捶了捶肩膀,“你去收拾收拾,走得早到得也早,晚上有时间休息,我就算追上你,这一路应该都不能陪你走,有人可能会盯上我,你记得小心。”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唠嗑,侍卫们见惯不惯。
这间客栈已经开了五六年,先迷晕再劫财杀人是店家他们常用伎俩,小二给所有侍卫送了加迷药的酒,让个女人作陪,这才来给太子这个看起来是主子的人送夜宵。
客栈里的人走路都轻,看起来练过几手。
但楚及徽带的侍卫都不是普通侍卫,早早发觉异常后便去向他禀报,又趁着这点功夫搜了地下,找到了沾血刀器还有个被绑起来吓得直哆嗦的男人,就立即动手把客栈里的人都抓了起来。
打闹动静虽有,但动静不大,他们昨晚之所以没来打扰,只是知道太子身边有随宁在。
以太子殿下对表妹的上心,不会想有人去打扰。
随宁要离开的时候,楚及徽还准备留在这间客栈里,他送她上了马车,似乎是想找那个周县令的麻烦。
随宁与他道别,让他一切小心为上,叮嘱好几遍,得他一句他知道,她才坐在马车里让马夫离去。
她并不是不想待在太子身边,只是害怕自己会拖累到他。这位县令能在这种地方逍遥法外,上面该是有人庇护,要不然太子不会突然决定留下。
随宁手挑开帘子,望着往后退去的树木,慢慢收回手,抚摸着肚子,又想起沉王的话。
她的存在会让太子冲动行事。
随宁缓缓打开一个木匣,这里有她平时用的药丸,有用来强身健体的,有安胎保胎的,每一种药都是大夫小心配置,避了相冲的药物。
王太医对太子说她会早产,是因为她比预先多怀孕一月,但他对随宁说的是以她这身子,很可能难产伤元气,要仔细调养。
随宁慢慢合上木匣子,塞进了马车角落里。
如果让她成为她表哥的累赘,那还是算了吧。
回京这一趟是随宁自己求来,她不知道郑太妃能有多大的概率会绊住沉王,但于太子而言,外有沉王为患,内有皇子后妃紧盯,不容他懈怠。
若是沉王已有异心,连她这个枕边人也难猜他心中想法。
但随宁好歹是沉王妃,腹中这个孩子,是沉王多年来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占着王爷长子长女的身份。倘若有人想要害她这条性命,该由她自己来挑这个凶手。
回程一路随宁比郑太妃慢,但假冒她身份的那个比她快,人早早回到东宫,就以行程赶路动了胎气为由在静养,不见外客。
太子在半道上停留了半天,追上随宁时也没露面,提前先行一步,为她路上做打点,也比她回得早。
随宁这身子确实不适合赶路,即便
马车已经慢行,到建京那一天她仍旧吐了出来。
侍卫要给她叫大夫,随宁没要,只说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容易疲惫,睡了一天之后,才缓过精气神,看着一室素雅,被丫鬟伺候梳洗用膳,又熏香安神养息。
侍卫在外求见,被丫鬟领进来后,隔着珠帘告诉她太子来看过她一次,让她不要这几天都好好歇息,哪里都不要去。
看得出这阵子建京确实乱,随宁住在京郊的宅子里,都在路上撞见过巡街的衙卫。
她这里偏僻,不引人注目,没人过来打扰。
随宁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素来喜欢挑衅太子的大皇子被软禁起来,起因是他轻薄了宫妃,惹皇帝震怒,有个太后在后求情,才免了他的罪。
被随宁询问的侍卫从前和她关系不错,被她送过糕点,倒是多嘴和她提了一句“大皇子死活都觉得是太子殿下在陷害,但谁都知道他道貌岸然,背地里是荒淫无道,被人抓了现行反倒记恨上别人,不如我们殿下心胸宽广。”
随宁想这是他们那群人惯用的伎俩,陷害不陷害难说,但这位大皇子不会干净。
随宁轻按着额头,倚在罗汉榻上,问了一句被轻薄的宫妃是谁,侍卫犹豫片刻,说了关素的名字。
随宁嘴里慢慢念了一遍关素的名字,轻问“她可曾有孕”
“不曾,”侍卫想了想,“但闹过一次乌龙,原先太医说关嫔可能有孕,再诊过后却无事发生,后来也没见有消息传出。”
随宁手撑在罗汉榻上,知道关素上一辈子是怀过龙胎并得以封妃,这一辈子有异,是太子在其中做了什么,还是上一辈子关素本来就没怀
只是随宁没想到自己想曹操曹操到,她这边想着关素,宫里头的太监就去东宫传了关素话。
太监说等随宁病好之后,关嫔娘娘要见她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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