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因特的漂流佣兵团还在度假,赶来黑森林需要一定时间。这位前教皇索性在乐土住了下来,没事就在迷失塔内闲逛。
最开始,忒斯特坚持要诺尔把这家伙关起来,最好窗户也封上。可惜的是,佩因特此人看似油滑,人品却好到有目共睹。连不轻易见人的将军都愿意信赖他,诺尔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他还等着从佩因特嘴里套龙族的情报呢。
于是前教皇先生得到一套新衣服,还能免费使用迷失塔的食堂,在一楼内随便逛。
疯修士行事小心,他的主人自然不差。
佩因特没有获准进入其他楼层,怪物们也不会在他面前畅所欲言。大部分时候,教皇先生只会啃上半根熏肉肠,在一楼大厅里翻看浪漫题材小说。
自从那道全服公告发出,算上主动找上门的,生命神殿送回的,乐土自己发现并营救的。这里的怪物数量加起来接近四十位,数量够得上一个中型佣兵团。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里的怪物无论种类或强弱,通通非常配合。
它们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相互照顾,哪怕是天敌,怪物们顶多嘴上骂两句,从没有互相厮打吞食的情况。
乐土主人不容小觑,诺尔对乐土的掌控程度可见一斑。
佩因特严肃地想道,又啃了口手里的熏肉肠。
教皇先生不了解内情倒也正常。
a市寸土寸金,悦园又是个高档次小区。能在悦园安家置业的,多多少少有些能力和自尊,不会脸皮厚到混吃等死
毕竟乐土给的升级方案太详细了,可行性颇高,还考虑了大家的休息和娱乐。如果这都要偷懒,那不好意思,乐土会断掉所有物资支持。
怪物们作为曾经的现代人,厕所不干净都要抑郁几秒。乐土的支援可太重要了,他们断然不敢在这种时候摆谱。
不过,自从需要接触的人多起来,诺尔鲜少再露面。
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而且不希望自己存在感太强,让人怀疑到“制作人”相关。所有他给出的提案,全是借了玩家外援”和“所有管理人”的名义。
在其他邻居眼里,这位法师无比神秘。他天天与一位白发骑士同寝同食,食堂都不怎么去,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用餐。
比如此刻。
计划制定好,诺尔重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他坐在忒斯特为他准备的书桌前,左侧的空白纸卷渐渐变矮,在诺尔手中印上一道道文字与算式,又高高摞在右边。
厨房的小锅里炖煮着红酒鹿肉,噗嘟噗嘟冒着香气。忒斯特坐在诺尔的办公桌边,怀里捧着放了莓果的小篮子,人与那一大摞纸卷差不多高。
“您让那只红毛老狐狸在外头乱逛。”忒斯特小声抱怨,“佩因特准在四处偷看。”
“佩因特先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承诺过。连你也无法否认他的信用。”
诺尔的笔尖在墨水瓶中蘸了
蘸,“我需要他更信任乐土,反正我们没跟永恒之子搅在一起,身正不怕影子斜。”
忒斯特往嘴里扔了颗浆果,吧嗒吧嗒地吃“您打算让他在这乱逛多久”
“等我做完准备,还要天吧。”诺尔说。
只是六位强者,倒还好安排。
但前期的团战,所有人员的防具搭配、战术布置,诺尔都要手术方案那样一遍遍在脑中演练。
这不是游戏,不是通关就好,他要他们一个都不能少。
忒斯特看起来像是海滩上暴晒了两天的水母“您死活不出门,您的骑士快彻底变成私家厨师了。”
疯修士的字典里可没有“安分守己”这个词。
“你可以去葡萄领玩,我没关系的。”诺尔停下笔,揉了揉眼,“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更早自己出去逛。”
说完这话,他就看见困惑从忒斯特眼中一闪而过。
等等,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没有考虑过“自己出门”这个选项吧
两人愣愣对视了几秒,忒斯特缓缓移开视线,像是屁股被桌子咬了一样蹦下来“也对,正好去葡萄领买食材。”
“哦,嗯。”
临到出门,忒斯特又严肃地退回来“炖菜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吃了,你记得按时熄火,再给我留一半儿。”
“好。”诺尔郑重点头,继续撰写攻略。
忒斯特松了口气,靴子尖还没越过门槛,又撤了回来。他歪过身子,眼睛瞧着诺尔“我会按时回来做晚祷。”
“知道了。”
诺尔笔一顿,划掉了写错的“测试”他把它写成了忒斯特的名字。
激情上演一步三回头后,忒斯特恋恋不舍地离开“家”。
诺尔开口前,他还真没考虑过自己出门的选项,信仰真是太可怕了他绝对不能变成尤金那样没品的狂信徒。
忒斯特拍拍脸,决心找回往日的生活步调找个永恒教会高层,拷问一番,摆在常青教堂门口。
嗯,他晚上得按时回来晚祷告而且他现在隶属乐土,万一导致神殿和乐土矛盾激化,诺尔会不开心吧。
算了,没有展出那一步也可以。背景调查、策划下手、细细拷问,他一定能度过充实愉快的一天
半天后,忒斯特对着窗户外的小鸟发呆,长发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柔光。
他所在的室内一片狼藉,魔法轰击坑洞、诅咒灼痕处处可见,破碎的攻击道具碎在他的脚边。
然而忒斯特身上别说伤口,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到。
他的身边吊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肉体,那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空中断断续续地呻吟。他的四肢被金线高高吊起,看起来像个过于肥胖的人偶。
那人旁边,两具骑士尸体半跪在地,正冲着忒斯特俯首。他们曾经的主人血流不止,一滴滴的鲜血在他们的盔甲上绽开。
好无聊,忒斯
特用指腹搓弄玻璃上的小血点。
葡萄领这个祭司,是他早先就盯上的目标之一,在教会内部的地位着实不低。这位祭司喜欢豢养年轻健康的外地仆从,以折磨和活吃为乐。
此人神出鬼没,忒斯特一直没能摸透他的行踪,所以迟迟没有下手。
现在呢
他不需要再费心调查寻找,只要拎起哭哭啼啼的“少年”费舍问个名字地址。
他也无需谨慎地策划行动方案,这位永恒教徒的私家骑士给了忒斯特一剑,连他的油皮都没能划破。而在忒斯特反手一刀之后,这位骑士当场转为活尸,反过来为他开路
有眼熟的骑士在前,仲夏夜之梦的隐匿效果在后,忒斯特大摇大摆地进入大宅。
他从踏入宅邸,到找到那位永恒教会祭司,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大宅内的佣人们还在忙忙碌碌,大宅的主人在书房内缓缓失血,于痛苦与绝望中挣扎。
“唉。”
忒斯特倚在窗台边唉声叹气,“没有收获的拷问,简直毫无意义。”
挑战性太低,缺乏新鲜感尸体不能展出,疯修士最后一点儿满足都没了着落。现在他的心情,和打扫卫生时踩死一只肥老鼠没有区别。
“呃呃啊”
那祭司发出不似人类的叫喊,双眼因为恐惧暴凸,“怪怪物呜”
忒斯特有点生气地转过头“你好歹是葡萄领的祭司,怎么不再虔诚点我就这么回去,连能拿出来聊的话题都没有,都怪你。”
“我都说了”
永恒祭司浑身颤抖,哪还有首都祭司的风光模样,“神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是你的神。”
忒斯特把玩着手中血迹斑斑的“背叛者”,“我的神温柔多了,就是吻技不太好。”
胖祭司惊恐地瞪大眼,皮开肉绽地脸上抽搐不断。
他的腹部以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节肢,眼下被忒斯特揪掉了不少,看起来像个用了十几年的锅刷。
“我说,除了魔王异常活跃这种事情,你真的没什么有意思的新闻吗”
忒斯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他抬起手,“背叛者”飞出,又削掉了胖祭司的一根肥胖节肢。
黑白相间的节肢在地上弹跳两下,快速蜷缩起来。
“风眼大人离开了圣地”胖祭司边惨叫边交代,“别的真的啊啊啊啊啊”
忒斯特翻了个白眼,对,你们的“风眼”大人确实离开了圣地,他在迷失塔以泪洗面呢。
几个小时的盘问证明,这位祭司知道的,“风眼”费舍都知道。他们不知道的,诺尔也带他见识过。
现在这群神棍唯一比诺尔清楚的,恐怕是“神选”相关的信息。遗憾的是,“神选”与“神谕”的内幕只有教皇知晓,连费舍这位大祭司都爱莫能助。
面前这一位,同样一无所知。
忒斯特从地上拾起那根锋利的节肢,随便掂了掂,继而一下贯穿了面前祭司的头颅。末了,疯修士充分吸取费舍的教训,以金焰点燃了满地尸块,无一遗漏。
“炖鹿肉肯定做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胃口。”
忒斯特脚尖点了点尸体燃烧的脑袋,自言自语道,“火候应该没什么问题。”
真的好无聊啊,还不如抱着龙鳞晒太阳有意思。
忒斯特曾想过“疯修士”的末路。
他想过与两大教会的战斗,想过得到真相后失去兴趣。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在探知真相前就陷入无聊沼泽。
谁会喜欢一遍遍玩单方面碾压的游戏这些猎物已经无法满足他了。无论是他们浅薄的知识,还是毫无新意的战斗方式。
他需要全新的刺激。
唉,先回家吧。
只是在踏上归途之前,忒斯特犹豫片刻,慢下了脚步。
诺尔规规矩矩吃了一半红酒炖鹿肉,配上苏打果汁、小块芝士和新鲜莓果。忒斯特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出色。
只是一个人坐在饭桌前,怎么坐怎么别扭。长时间伏案加独自吃饭,恍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地星的工作岗位。
先前,诺尔不认为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他曾看到有些店家会在单人食客对面放玩偶,当时他完全无法理解。
现在,他突然懂了其中的微妙之处。
都怪这里太像一个家了
诺尔草草吃完饭,又把自己扔回了工作之中。只不过这一次,他会时不时抬头,看向徐徐落下的夕阳天暗了,他的骑士没回来。日落了,他的骑士没回来。
星辰逐渐亮起,日光彻底从窗户中消失,他的骑士还是没有回来。
忒斯特别是出事了吧
诺尔如坐针毡,这个要命的念头刚出现,他就失去了工作的欲望。
可是谁能对付一位死亡骑士哪怕是尤金,也得带上他的队伍和足够魔法道具。这么说的话,生命神殿确实还能伤到忒斯特
不过,忒斯特拥有仲夏夜之梦,也不是闲得没事惹麻烦的类型。那可是疯修士,肯定没事
但这种事情也难说,忒斯特的精神毕竟不是很正常,不能用常理推测。说不定他就能找到前所未有的作死角度
诺尔干脆放下笔,使劲揉了两把脸。
他知道这担心非常不必要,可就是难以控制。诺尔站起身,破天荒走出了房间。
安娜金和索罗对迷失塔很熟悉,早就跑到食堂享受美食了。费舍在自个儿的小房间里精神崩溃,估计要哭好一阵子。
佩因特还留在大堂。
他端正地坐在扶手椅中,一本浪漫小说看到了最后几页,手里的熏肉肠换成了热腾腾的洋葱馅饼。神奇的是,尽管佩因特先生对这种油腻腻的食物情有独钟,周遭却一点渣子和污痕都没有。
“夜安,大人。”见到诺尔,佩因特不紧不慢地起身,行了个标准的礼。
heihei晚上好,佩因特先生。诺尔心不在焉地点头。
本作者年终提醒您最全的全服首杀尽在,域名
“也许是小人看错了,您好像有些焦虑”佩因特放下书本,淡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关切。
这位前教皇先生有些本事。佩因特只用一句柔软的提问,就带出了全身悲悯宽容的神父气息,让人不由地想要畅所欲言。
这和疯修士的“梦境操纵”不太一样。在诺尔看来,佩因特的“诱导”更为可怕因为你知道,佩因特这人的确是真心的。
“我只是有些担忧。”诺尔垂下眼,“无论是您的人,还是我的人,我都不希望看到任何损失。”
当然,这只是他50的焦虑来源。另外一半他能怎么说,“疯修士离家十二个小时了,我有点担心他在外面出事”
他要真敢当着前教皇这么说,佩因特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提龙族的事。
佩因特似乎看出来了什么,他面带微笑,又坐回了扶手椅“您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
“我只是不想良心过不去。”诺尔也找了张扶手椅坐下,眼睛时不时掠过大门,“您今天没有戴那个小神像”
“看来疯修士跟您说了大概。”佩因特摸了摸空荡荡胸口,“上次遇到两位的时候,正好是我当神的最后一周。这次抽中神的不是我。”
诺尔抿抿嘴唇“如果方便的话您能告诉我,您这么做的原因吗”
佩因特定定看了诺尔一会儿,目光又转向灯火通明的迷失塔一层“其实您已经在做类似的事情了。”
“人生在世,如果有可以放心倚靠的对象、可以惦记的归处,能活得幸福许多。我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是不容于俗世的可怜人我没法像您一样完美的庇护,只能用更粗陋的形式创造寄托。”
说到这里,他怅然地停顿几秒,看向塔顶魔法制造的星空。
“我想这片土地上,信仰出现的意义正在于此。可惜到了现在,本末倒置的情况越来越多。”
诺尔本来只想随便起个话题,得到这样真诚的回答,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对您来说,”许久,诺尔才认真地继续,“神相当于某种寄托”
“能够带来善意与幸福的寄托。”佩因特语气温和极了,“对于乐土来说,您是一位很好的神。”
“希望对于疯修士来说,也能如此。”紧接着,他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诺尔还在琢磨回答,只听嘭的一声。
忒斯特左手抱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右手拿着支包装精美的干花,兴致勃勃地进了门。
诺尔瞬间闻到了对方身上冲天的血腥气。
忒斯特把佩因特当空气,他停在诺尔面前,递出那支干花。
那是朵枯干的蓝玫瑰,旁边衬了许多满天星。它们被金色玻璃纸细细包裹,周遭还加了黑白相间的细条装饰血腥味的来源正在于此。
诺尔注意到,蓝玫瑰花头是被金线系在花枝上的。
“我回了老乔恩一趟,它还在抽屉里,我一直记着呢。”
忒斯特说,看起来十分满足。
“我在晚祷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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