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长久的安静。
雾玥只能听到自己散乱的呼吸,夹杂着呜咽,随时都会破声哭出来。
感觉到挂垂在臂弯的衣衫被拈起,雾玥受惊一抖,眼眸里是藏不住的仓皇,楚奕握住她衣衫的手握的极紧,指骨用力到发颤,将他雾玥的衣衫慢慢拉起。
雾玥垂泪的眸子重颤,楚奕始终没有开口,只仔仔细细将她的衣衫一件件穿好,系起她衣襟得时候,手已经抖的厉害。
发着颤的身子被抱住,小心到极致的圈揽让雾玥放声哭出来,双手攀上他的肩头用力攥紧,哭喘着控诉,“你来得好迟啊。”
楚奕圈揽着她的手臂一寸寸收紧,眸中的神色复杂到了极点,震愕,愤怒,最多的还是不舍,他闭了闭眼,“都怪我,都怪我。”
雾玥埋在他怀里极用力的重重点头,泪落不住。
玉灵寺内回荡着吟诵经文的声音,雾玥安静坐在法堂外的古银杏树下,手里捧着的茶水从热到凉,她就一直那么静静坐着。
夏玉从一旁走过来,“奴才给姑娘换杯热茶吧。”
雾玥摇头,目光垂落向手里的茶杯,一直响在耳畔的吟诵声忽然停止,她握杯的手一紧,指缘泛白,水面晃出一圈一圈不平稳的波澜。
法堂殿门被推开,一行僧人先行走出大殿,之后才是楚奕和方丈。
夏玉神色一喜提声几步走上前,“殿下。”
雾玥垂落的眼睫随着揪紧的心弦轻轻颤动,还是没有转身。
她抿住唇瓣想要压下自己乱跳的心,却控制不住的感到紧张。
那夜楚奕无疑是回来了,可她害怕那个人还在他身体里,更担心做法无用,甚至等待的时间她想到了,如果最后消散的不是那个人,她该怎么办。
楚奕望着杏树下少女,紧锁着她纤弱的身影在眼里,深绻的漆眸下是轻易难读懂的神色。
他自然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还要做这场法事,不过是为了安小姑娘的心。
楚奕敛下思绪,示意夏玉退下,迈步朝树下走去。
一抹熟悉的衣袂印入眼帘,雾玥捧着茶的手被面前人的大掌拢起,茶盏被拿下放到一旁,发凉的手被包裹进对方温热的掌中。
楚奕替她暖着手,温声问“冷不冷”
脉脉的热意从指尖,掌心,一直烫进雾玥忐忑的心,她抬起眼睫,望着眼前的人不敢确定地小声唤,“楚奕。”
神色切盼又惴惴。
楚奕眸色不改,笑意柔软,“是我。”
雾玥眼睛就亮了起来,楚奕想他大约是不能告诉小姑娘,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他,是他因嫉妒而生出的贪念在作祟。
索性现在楚奕不动声色的压下思绪。
雾玥还有些不放心,“那我要射箭。”
“好。”
“还要骑马。”
楚奕忍俊不禁,点了点她的鼻尖,轻笑,“好
。”
陪着她长大的是他,交她这一切的都是他。
心里积压的阴云终于被彻底拨开,雾玥惊喜万分,情不自禁的垫脚将他抱住,圈紧的手臂带着楚奕略微弯下腰。
大掌揽上她的腰,楚奕才哑笑说“佛门清净地。”
雾玥脸颊很快烫红,懊恼自己怎么如此不顾及,在佛祖面前简直冒犯,她怯怯放下手臂,楚奕则顺势牵住她的手。
“我们走吧。”
雾玥被他牵着手,一路沿着石径台阶下山,他将步子放得很慢,她每一步都走的很稳,也心安。
转过年,过了最冷的初春时节,宫里便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楚奕与雾玥的婚事。
而照规矩婚前两人不能相见,虽然楚奕没有亲自过来,但隔三差五就会让人送来各种东西,有时是些小玩意,有时是她喜爱的糕点。
雾玥心里生甜,也越发惦念着他。
随着婚期的临近,谢府上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整座府邸都装扮上喜绸红字,廊下的灯笼全都换成了大红色描金喜字的新灯笼,红毡一直从府外铺到了雾玥的院子门口。
一抬抬的彩礼也都按日子送来了府上,满满当当的将前院挤了个满,挤在府外看热的百姓听着里头礼部官员高唱的礼单,各个咋舌不已,这阵仗不愧是嫁入皇家。
“当年先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些个彩礼。”
“可不是,听闻就连婚服都是从江宁请来的最好绣娘来做,由十几个绣娘一同赶制出来的。”
谢崇和姜毓柔站在院中,听着看热闹的人东一句西一句,心中自然是满意的,也为楚奕对与女儿的看重而宽慰。
皇家的聘礼重,他们为女儿筹备的嫁妆也丝毫不含糊,足以体现对女儿的珍爱,也代表无论何时,谢家都是雾玥的仪仗。
终于到了婚仪这日,天还没亮,雾玥就被丫鬟喜婆从床上拉了起来。
她穿上繁复精美的婚服坐在妆镜前,绝美的脸庞在喜服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欲滴,姜毓柔拿着雕有喜鹊缠枝的玉骨梳为她梳发。
口中说着吉祥话,望着镜中的女儿,声音就变得哽咽起来。
雾玥看到母亲泛红的眼睛,心口也酸涩的紧,拢住姜毓柔的手,嗓音微哑,“母亲。”
姜毓柔快速擦了擦泪,扬起笑容,抚着雾玥的脸庞,眼里满是慈爱,“母亲是高兴,母亲的玥儿长大要嫁人了。”
“可不得高兴。”喜婆堆满笑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手里还端着几个精美的小碟,分别装了饺子,米饭,汤圆,百合莲子羹。
都是用来图好兆头的,喜婆将东西逐一递给姜毓柔,“侯夫人都喂新嫁娘吃一些。”
吃过福食,就听见响彻天空的锣鼓边鞭炮声由远及近的朝着谢府而来。
册封皇子妃的仪式繁复,由礼官宣册后,行谒庙礼,再前往太和殿叩拜帝后,礼成后雾玥由女官嬷嬷搀扶着先行回到婚房,楚奕则还在宴
上被百官围绕着恭贺。
楚奕回到婚房时身上已经携了浅浅的酒气,眸光却清明如常,他驻足在门边,眼里印着的全是坐在鸾榻中央的雾玥,一袭大红精美的华服裹着小姑娘袅娜的娇躯,娇艳如待绽的花苞。
也是他的小姑娘在百官之中朝他走来,谢鹜行拥有过再多又如何,他可不曾见过这般美好的小姑娘。
落到坠崖的下场,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回去。
女官拿了喜秤递给楚奕,“殿下该挑盖头了。”
楚奕缓步走上前,揭开雾玥的盖头,看着她坨红羞怯的娇颜,眼里的灼热更为炽烈。
依照礼节饮过合卺酒,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屋内就剩下两人。
三个月没有相见,雾玥忽然有些羞于去看他,方才偶尔对上他的视线,都已经让她觉得太烫太烫。
楚奕执起她紧紧攥着喜绸的双手,温柔将她的指拉开,喜绸卷过她的掌心被扯出,刮出细痒让她呼吸发紧。
继而头上的凤冠也被楚奕小心取下,累不累。1414”
雾玥轻轻点头,下颌被托起。
感觉他朝自己靠过来,雾玥呼吸乱颤,不住的扇着羽睫,微烫的唇轻轻落在她嘴角,细微的轻吟从微翕的双唇间泄露而出。
“今夜恐怕还会再累一些。”楚奕怜爱的吻着她发颤的唇,抬手解下她的腰封,微哑的嗓音藏着几不可闻的颤抖,“我会小心的。”
衣衫在他手下松散,一层一层跌落,缓慢的如同拆着一件渴盼已久的礼物,他动作温柔细致,沉暗的眸子却深的让人心尖发颤。
一眼不错的深凝注视着,雾玥仓皇闭紧眼睛,却还是隔绝不住他目光的烫意,仿佛在她身上点火,一簇一簇,燎的她喉间干涩。
紧接着比目光更烫的吻落来,狩猎那夜的记忆闯进脑中,雾玥不安的瑟缩了缩身子,楚奕扶住她的腰,“别怕。”
温柔安抚的嗓音让雾玥慢慢放松下来,只是她闭着眼,看不见他眼里一点点跳动出的异样。
楚奕指腹轻抚着雾玥腰后的印记,目光移过去就再难移开一分,眉心折起,缓慢吐出的字句带着深浓的不舍,“疼么”
雾玥靠伏在他臂弯里,想起那夜自己一直哭求着,他却执意给她烙下这印记,满是委屈的轻嗯。
“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住他。”楚奕低下头,万般轻柔的将吻印了上去。
雾玥弯折的腰绷紧,浑身轻颤着,眼下沁出难以承受的泪渍,“不怪你的。”
雾玥声音细碎不稳,她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
怎么不怪他,小姑娘不知道,他可以更早夺回控制,可那一刻,他根本不想控制。
楚奕闭上眼睛,辗转亲吻得更深,用舌尖描绘着印记的形状,与其说是不舍,更像是痴迷。
再次睁开眼眸,晦暗如旋的黑眸里早已不见清明,翻搅的全是难以言喻的满足和不加掩饰的兴奋。
成亲的第二年,雾玥诞下
了一子。
她抱着才睡醒的安儿爱不释手的亲着他的脸,楚奕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方紫檀,在雕给安儿的宝剑。
雾玥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公主和她的小太监。
她梦见的画面并不多,零零散散,楚奕大约是了解的比她多,正好奶娘来抱孩子,雾玥放了孩子,走到他身旁。
“想起我了”楚奕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将人抱进了怀里。
雾玥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不满,对着安儿总是耐心无多,连这孩子玩的也是自己催着他做的。
雾玥抬手圈住他的脖子,“一直想着。”
生育孩子之后她身上越发添了似水的柔美。
楚奕知道这是哄人的话,总归是受用的,不知是不是抱多了孩子缘故,小姑娘的身子也带了股软甜的奶香气,他把头低近她的脸畔。
“欸。”雾玥缩着发痒的脖子轻声问“公主,和谢鹜行后来如何了”
楚奕眉头皱起,他所有的记忆都只到谢鹜行坠崖,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再被干扰现在心绪,再终于娶了他的小姑娘,拥有他们的骨血后,才释怀那些记忆里的种种。
只是提起时,面色还是难免冷了些,“死了吧。”
但若是他,就决不允许自己死,依照记忆里那人的疯劲,怕是也不会轻易死。
夜风回荡在山涧,呼啸凌冽。
一处隐蔽的竹屋,仲九脸色沉着难看的踱步在院中,陈泠给谢鹜行换了药从屋内出来。
仲九忙迎上去,“掌印还没醒”
陈泠摇头,唇抿的很紧。
仲九握紧双拳,三天了,掌印迟迟醒不过来,之后的事该怎么办
掌印身受重伤,其中一箭几乎贯穿胸膛,若是醒不过来仲九咬紧牙关,他怎么跟公主交代。
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从屋内传来。
仲九和陈泠对看一眼,别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大喜之色,两人前后走进屋子。
谢鹜行手撑着胸口坐起身,眼里满布血丝,干裂的唇上不见一点血色,面前是横倒的椅子,就是声响的来源。
仲九疾步走上前相扶,“掌印醒了”
谢鹜行咬紧的牙关溢出血腥味,仲九声音如此慌张,说明他昏迷了很久,“我睡了几天”
“三天。”仲九回。
若是掌印再不醒,他真的就要失了方寸。
三天,谢鹜行闭了闭眼,那要不了多久,他身死的消息就会传到宫里,小公主会知道。
一把握紧双手,不能再想。
余光瞥见几步外站着的人,谢鹜行抬起眼眸,看到是陈泠眉头皱起,“你为什么还在这”
“我不是让你立刻赶去赵铭那里。”谢鹜行声音冰冷。
陈泠冷静回话,“掌印身负重伤,我若不留下来替你医治,你恐怕就死了。”
死小公主还在等着他,他怎么可能死,即便是死,成了鬼,他也得回来。
谢鹜行推开仲九站起身,伤口牵扯着他的背脊微弯,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冷声吩咐,“备马,出关。”
陈泠跟上前阻止,“你这样重的伤势,骑马伤口会裂开,最好是再休养两日。”
谢鹜行烦看着挡在面前的陈泠,“你是不想救出顾意菀了”
陈泠冷静的神色裂出碎痕,他不遗余力也要救下谢鹜行,就是为了菀菀。
谢鹜行抬手隔开他,言简意赅的丢下话,“照计划,去投奔赵铭,之后要怎么做会再给你传信。”
仲九牵来马匹,同样担心他的伤势,“掌印。”
谢鹜行不等他说完,已经跃身上马,挥手一抽马鞭,身影奔袭进黑暗中。
激烈的颠簸让他的伤口一处处的崩开,谢鹜行清楚多耽搁一分,他的公主就会多哭一天。
没有犹豫,咽下口中血沫,抬指凌厉掐住几处大穴,策马朝着夜色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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