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窈木然看着面前落落大方,甚至正关切望着自己的范珞颐,这位传闻中的未婚妻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她脸上宛如被打了一记耳光。
周周被刚才范珞颐几句话惊得没收住,这会儿回神,担心地看向一言不合发的路窈。她欲上前,却被路窈拉住。
“窈窈,我”周周做梦都没想到齐越是中明ceo,但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她着急。
路窈平静摇头,看着微笑的范珞颐,“齐越是你未婚夫中明老板你认识我”
一连三问,她一口气问完。
范珞颐惊讶,意外路窈的态度,她探究的目光。今天小姑娘穿了条修身连衣群,浅粉色的,裙子不长不短,上身还披了件牛仔短外套,身上扣子散着没扣,挺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装扮。不过,在她眼里,太普通。
“嗯。”最后,她点头。
一个字,一个点头动作回了路窈的三连问。
路窈忽然笑了笑,再看向范珞颐时,脸上的表情比方才漠然。
范珞颐突然有些看不懂了,她像是刚反应过来,“你不知道”
又是一阵风,路窈脸热,手脚却冰凉。她指了指走廊的方向,两人隔了中间一个大露台,并不方便。
范珞颐明白,先一步出去。
周周拉住路窈“窈窈,我陪你。”她拉的是路窈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你别怕,窈窈。”
路窈攥紧的拳慢慢松开“放心,我没事。”
她拉开拉门,里头暖呼呼的,她的心却像是被冻在冷库,浑身发冷。她开门,范珞颐等在门外,见到她,对方主动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路窈沉默解读,范珞颐的“不知道”是她不知道自己压根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她想起她第一次去中明,拥挤的电梯里,范珞颐最后进来,然后,范珞颐对她笑得温柔。那会儿她以为是美女温柔又和善,其实范珞颐压根就是认出了自己。
还有当晚的广西融合菜,他们在餐厅遇上,范珞颐经过他们,她看着齐越,齐越也看到了她。但最后,两人默契地移开视线,淡然地擦肩而过,宛如陌生人。
路窈努力去回忆当时的细节,那会儿她真的以为两人不认识,也不觉得两人有认识的可能。现在代入他俩未婚夫妻的关系,真是好得很。
还有她开玩笑问齐越,他那副紧张的模样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齐越是怎么说的哦,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看着自己。
她说自己接受不了感情里的背叛,他哪天真对不起自己,她一定打死他。她还认真同他分析,与他讨论什么叫磨合,什么叫三观。
现在看来,她才是个笑话。
因为她不配。
路窈脑子里很乱,她跟范珞颐确定“你一直就知道我”
范珞颐反而像是松了口气“嗯,知道。”
路窈不理解,她眼神里明晃晃写着“这有什么”,真离谱。
最离谱的是齐越一个大老板,在她跟前玩什么角色扮演。她还一次次心疼他,吐槽资本家的无情。
路窈觉得荒谬“你不介意”话问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输了。这话问得带着怨气,错的明明不是她。
范珞颐微笑,她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不经意间露出左手的婚戒。很朴素的一个圈,很好看。
路窈看在眼里,回忆确认齐越手上从未出现过戒指。
但这不重要。
“路窈,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齐家和中明。我不止是我,齐越也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在将来不仅仅是一张打了两个名字的结婚证,更是两个家族的结合。其实齐越跟谁谈恋爱不重要,我也不会在意。只要最后替我戴上戒指的人是他,这就可以了。”
范珞颐仍旧是温柔的,一字一句却深深扎在路窈心上。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除了门当户对的联姻,其他人就是玩玩而已。所以,她不会介意,不会放在心上,哪怕知道自己的存在,她也无所谓。
从她精准叫出自己名字开始,路窈的自尊在这一刻才是真正碎了一地。
齐越既然可以跟她谈恋爱,也可以和其他人玩,无可替代的只有范珞颐。谁都动摇不了的地位,又有什么好跟她们这些没有未来的人计较的
路窈抬头,认认真真看着范珞颐,一时有些恍惚。
范珞颐却因为她过于平淡的反应,心中不知为什么有种难以言说的燥意。许久,她打破沉默“路窈,我今天没有其他意思,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舒服了,我可以道歉。你不必因为我影响到你和齐越的关系,你想找齐越的话,我帮你叫他出来。”她看的是隔壁408。
路窈顺着她的目光,轻哂,“不麻烦。”
她觉得他们都有病。
路窈最后问范珞颐“你们是哪天订的婚”她总得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当了三。
范珞颐犹豫几秒,说了时间。
路窈一口气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他订婚那天,晚上他落地上海,来找她吃夜宵。她一边心疼他奔波,一边又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最关键的,她听到中明大老板的八卦,还帮着这位范美人骂他是左拥右抱的渣男,她是真的义愤填膺为范珞颐抱不平。
结果
她才是最大的笑话。
路窈笑了“谢谢。”
范珞颐愣了下,摸不准她脸上这个过于平静的笑容,她的淡定出乎自己的预料。
“是我不该多嘴。”她眼神里写满歉意。
路窈摇摇头,偏头望向隔壁的408。齐越与她一门之隔,她本该不管不顾推门进去质问他一句,但她丢不起那人。
她转身回407,关上门,周周迎上来,“窈窈。”
路窈勉强挤出笑“没事,挺好的。”
周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你想哭就哭,我在的。”
“不哭,不值得。”路窈觉得做错事的不是她,凭什么是她要哭。
周周抱了抱她,问她是不是回去。
路窈确实一刻也不想多留了,她点点头,这时手机响了,微信跳的是齐越的头像。
她解锁,迟疑一瞬,点开。
他说九点回去。
齐越如往常,跟她报备行程。
路窈翻了翻两人的对话框,他和她打完电话后,还给她发了张照片。放大,是外滩的建筑群。再放大,照片左下角是她们露台的圆桌。
她要是早几分钟看到这张照片,也不至于在范珞颐跟前抬不起头。但要是早几分钟,她就会惊喜他们在同一处,他也许又会随意找个借口把她忽悠过去。
无论如何,齐越都将她置于最恶心的位置,她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三。
周周无措地看路窈一动不动盯着手机屏幕,她现在恨不得把齐越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可偏偏最爱闹,一点点小事也要作天作地个半天的路窈此刻不哭不闹,冷静得过分,“窈窈,你说怎么办吧管他是不是什么中明ceo,渣男就该遭报应”
路窈脑子里其实乱七八糟,走马观花都是跟齐越相识半年多来的点滴。到底要怎么做她不清楚,她只知道他是别人的未婚夫。
她靠着门,头痛欲裂。
“那我们回去”周周问。
路窈说“好”。
两个人拿上包,电梯口遇上服务生,是来时带她们上来的女服务生,她带两人到大厅。
周周低头打车,路窈仰着头,看着会所大门悬挂的复古灯笼。冷不丁的,她想起陪周周去买生日礼物那天,她坐在珠宝店的落地窗前自拍,镜头里是被簇拥的男人。
男人一身矜贵气息,特别有距离感。她觉得他像齐越,又下意识认为不是。
现在想想,不过是他习以为常的一个谎言。
事已至此,再纠结就没意思了。
“周周,可以陪陪我吗”路窈回望奢华会所,她一辈子都没机会来的地方,今天巧合得不可思议。
周周搂住她,没有故作轻松的语气,她听懂了她的意思,“要见他”
路窈沉默片刻“嗯。”她笑了笑,“我好好的谈恋爱,总要他给个说法。”
她坦坦荡荡谈恋爱,大大方方交的男朋友,最后,如同过街老鼠的人不该是她。
周周什么都没说,陪着路窈去会所对面的露天广场。
夜里风凉,偶有风拂过,透心凉。两人今天因为会所用餐,都穿了裙子,周周抖开大外套,抬起胳膊将路窈半裹在外套里。
她们互相取暖。
快九点,两辆车相继停在会所大门。打头的车路窈特别熟,是齐越的大众。
真是难为他了,明明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为了圆谎,还要委屈地开着辆二十来万的车子。
周周察觉到路窈一瞬的僵硬,搂住她的手紧了紧,路窈回了个笑。
很快,会所大门被人从里打开,路窈一直看着,目光定格。
一行五人,三男两女,齐越和范珞颐都在里头。
齐越穿着精致的高定西装,落在最后。他握着手机,低头打字。
然后,路窈手机响了。
齐越问回去了吗
之前他报备行程,她没有回。
路窈关闭对话框,手机放包里。她再次看过去,五味杂陈。
会所大门的灯火很亮,灯光落在齐越的眉眼,显得他五官轮廓特别深,也特别冷。许是她没回消息,他拧起眉,视线不曾从手机挪开。
然后,路窈见到了他身前两步的女人。
很漂亮,也很温柔,跟范珞颐乍一看很像。不是长相,是气质。
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路窈想起来,国庆在家,齐越来苏州那晚,她刷到一个舞蹈视频。
舞者叫宋夕拾。
后来,她收到了条彩信,齐越专注望着舞台的模样,她忘不了。
原来,他是为宋夕拾来的苏州。
路窈忽然理解了范珞颐的理论,不是她不介意,而是自己压根入不了她的眼,齐越身边不止她。
同行的范珞颐回过头,似乎跟宋夕拾说了句什么,宋夕拾嘴角噙起笑,瞧着很和谐,更温馨。
“小章”周周看到章孟远从大众的驾驶座出来。
路窈也看到了,章孟远打开后座车门,范珞颐先进,随后才是齐越,但他坐在副驾驶座。宋夕拾与另外两个男人上了后车,几人道别。
一前一后,同一个方向,尾灯消失在车流,直到再也瞧不见。
路窈释然一笑,她拢了拢自己的外套,重新拿出手机,拨通齐越手机。
齐越秒接“到寝室了吗”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未婚妻在旁,还能关心她的。不过,都不重要了。
路窈冷淡开口“方便的时候见一面,我们聊聊中明,聊聊你未婚妻,齐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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