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降的暴雨,夜里骤然凉爽起来,下人们将冰槛都撤了下去。
因为他们下午出去玩时,两个人只吃了一条烤鱼,所以晚上又吃了些。
趁着沈黛末吃晚饭的时候,冷山雁拿出一沓账本给沈黛末看,说道“妻主,这是今日陛下赏赐的金银,我已经将它们全部收入库中,这是账簿您过目。”
沈黛末专心吃粉煎骨头,头也不抬,说道“我就不看了,反正这个家都是交给你管的,钱你收着我放心。”
冷山雁低头薄唇淡抿,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这么多年,沈黛末一直如此,只管在外面挣钱,挣到钱后就回家一股脑的拿给他,让他好生收着。
寻常人家的妻主,就算是再宠爱郎君,也只是从所有的收入中分出家用的那一部分交给夫郎管理,但单是这一部分,就能让夫郎在妻家过得十分体面有尊严,堪称人人钦羡。
像冷山雁这样统管家中一切事物大权的主君,大多数男人做梦都不敢想。
沈黛末给了他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尊重和爱护,可他他却没有办法回报她。
冷山雁捂着肚子的手微微收紧,修长分明的指节用力地扣着自己腰腹的肉,手背暴起蜿蜒的青筋。
怜依不过服侍过沈庆云就能一举怀女,为什么他伺候了沈黛末这么久,喝了这么多助孕汤,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为什么他的肚子这么不争气
他紧咬着嘴唇,漂亮纤细的丹凤眼底满是细密的愧疚与自责。
“郎君,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沈黛末察觉出冷山雁的一样,放下筷子,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肚子上。
夏天的意料单薄,沈黛末手心的温热很快就透过他的衣裳传到他的腰腹肌肤上。温热又柔软,像一杯打翻了的温牛奶,暖溶溶地将他覆盖。
冷山雁的嘴角扬起一抹微弱的笑,掩饰潜藏在心底里的自责,摇摇头说道“没事,就是才吃了烤鱼不太饿,妻主您吃吧。”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受了委屈还强颜欢笑,不让丈夫担心的妻子。
“好歹吃一些吧,那条烤鱼其实你也没吃两口,现在不吃的话,晚上会被饿醒的,而且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沈黛末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拿过冷山雁面前的碗,亲手为他舀了一碗开胃的真君粥。
冷山雁眉眼怔忪了一下,语气有些慌“妻主,我、我自己来,怎么能让您为我舀粥,这样不合规矩。”
在饭桌上,自古都是男人伺候女人用餐,给女人添饭夹菜的,怎能让沈黛末亲手为她舀粥。
“这有什么的,你是我郎君嘛。”沈黛末毫不在意地笑着,一手将碗推到他面前,同时又加了一块薝卜煎放在他的碗碟里,说道“这个薝卜煎是用栀子花做的,酥脆却不油腻,很好吃。”
冷山雁低垂的手紧紧捏着,指尖紧扣在手心里,沈黛末越是这样温柔的对待他,他就越觉得难受,仿佛一根无
形的丝线,紧紧的缠绕着他的脖子,不断收紧再收紧,让他愧疚地无法呼吸。
草草地吃完一顿饭后,冷山雁缠着沈黛末做了一次又一次,即便完事之后,他不退出来,就埋在她的身体里。
好吧,好吧。沈黛末没办法,明天一大早还得起来上班呢,就这样睡吧。
沈黛末搂着雁子,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睡着了之后,冷山雁才慢慢起身,看着沈黛末的睡颜,丹凤眼里掺杂着毫不掩饰的炙热和珍惜。
他俯下身,薄唇极轻却极为珍重地在沈黛末的眉心落下一吻,然后才慢慢走出了卧室。
黑夜寂静浓稠,伸手不见五指。
冷山雁萧索的身形轮廓,在黑夜中沉默潜行,良久,他点燃了烛火,一点灯光瞬间在他眼里照亮,映着他沉冷摄人的眼神。
不多时,白茶端着一碗难闻的汤药走了进来。
“公子”他小声道。
冷山雁没有回答他,毫不犹豫地拿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连药渣都没有放过。
“再去煎一碗来。”
“公子。”白茶担心地劝道“大夫说过,行房之后喝上一碗就够了,您不要太心急,你和娘子都这么年轻,一定会怀上孩子的。”
“你不明白。”冷山雁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药碗里残留的一点痕渍。
他无法不心急。
沈黛末名满全国,如今更是风光无限的朝廷大员,又那样年轻,生得那样好看又温柔,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贱蹄子眼巴巴地盼望着她的垂怜。
他好不容易才捏死了阮鱼、靳丝两个小侍,今日又来了孟燕回,他看沈黛末的眼神完全跟看普通的女人不同。
谁家好男人会故意湿着身子,在外女面前,发出一同策马的邀请
冷山雁的心中涌起强烈的危机感,他不敢想象有一天沈黛末冷落他,转头宠爱其他男人的场景,所以必须赶紧怀上孩子,有了孩子,沈黛末一定会更加偏疼他。
“再去煎一碗。”冷山雁的语气十分强硬,丝毫不顾白茶的劝阻。
白茶无奈,不得不听话地离开重新煎药。
第二天,沈黛末醒来时,冷山雁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床头笑看着她。
“妻主,醒了”他语气温柔轻和,丹凤眼中溢满笑意,昳丽的眼尾微微上挑,眼尾纤长的睫毛却低垂着,像极了无形勾人的狐狸。
一睁眼就是美颜暴击,沈黛末心情甚好,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早啊,郎君。”
冷山雁为她穿上官服,绾好发髻,早餐也陆续断了上来。
“妻主昨夜说,要将府库内的钱都交给雁来打理,我想着反正如今用钱的地方也不多,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多买些田地、多囤点粮食如何”冷山雁为她夹了一块酱菜,说道。
沈黛末咬着筷尖,莫名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买田地可以理解,但是买粮食做什么不仅要买仓库
存着,还要请人看守,更要担心下雨发霉、老鼠虫蛀,一年下来损耗的厉害。咱们把田地租给佃农,每年秋收的时候,等着收粮食地租不是挺好的吗”
沈黛末这话说的十分在理,一般有钱人虽然会囤些粮食,但都不会太多,而是等着每年秋收之后,田地庄子上送来的地租粮食牲口,单是这些就够一大家子吃大半年的了。
只是冷山雁作为重生者,他深知,虽然战事平息,但百姓的日子依旧不好过,而且就在今年,会出现一场罕见的天灾。
浓云遮蔽太阳,导致全国粮食大量减产,米面行的价格疯涨,许多人即使拿着金子都买不到粮食。
上一世,冷山雁耗尽了大半家产,才在叛军进城之后保住顾家不被洗劫一空,又后经历了这场天灾,看着原本就食不果腹的百姓沦落到人相食的地步。
在疯狂的饥饿中,人为了粮食陷入疯狂,顾家作为远近闻名的富商,都被流民小规模的劫掠了几次,还是冷山雁殚精竭虑才带领着这个大家族挺了过去。
如今重生一世,他无法改变天灾,就努力为沈黛末做一些事情,等到天灾降临那日,她也能少一些忧愁。
只是现在,他无法将天灾的事情告诉沈黛末,只能迂回道“话是如此,但战乱初定,许多流民都来了都城,导致进来粮食价格涨了些,我想不如趁着粮食价格还没大涨是多买一些,也好为家里省些钱粮。”
“原来如此。那你去差人去买就好。”沈黛末点了点头,起身去上朝了。
冷山雁起身送她出府,带她走后,白茶问道“公子,咱们现在是要派人出去卖粮吗”
冷山雁转身看向西边小厨房的方向,说道“去看看阿邬。”
“公子,难道您真的要抬他做小侍吗”白茶赶紧道。
“可是、可是娘子回来的时候不是跟您说了,她和阿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吗娘子还说要认他做义弟,他又不肯,肯定还在打娘子的主意,可凭什么他喜欢娘子,娘子就得收了那外头还有千千万万的男子倾慕娘子呢,娘子也要都纳了吗依我看您就别去看他,晾他一阵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毕竟如果他进了门,他看起来倒是倒是挺好生养的。”
白茶替冷山雁着想,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家公子为了生孩子,成天喝那难喝得要死的助孕汤,还没半点有孕的迹象。可看阿邬那体格,还不得三年抱俩啊
冷山雁脚步一顿,脸色微妙的变了一下,像是被白茶戳中了心事,但他还是很快恢复过来,径直朝着阿邬的房间走去。
等他们走到的时候,阿邬正站在井边打水,一旁用竹子支起的晾衣杆上挂着一件女人的衣裳,衣料质地轻柔,针脚严实。
冷山雁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亲手给沈黛末制的衣裳,危险上挑的眼尾眸光一暗,说不出的压迫感。
“他怎么还留着娘子的衣裳还堂而皇之地晾在院子里招摇他想做什么”白茶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看向
警惕地看向周围,生怕被府内其他男人看见阿邬晾晒沈黛末的衣裳,误会两人之间的关系。
正低头打水的阿邬听到白茶的声音,诧异地抬起头,就看见冷山雁站在他面前,目光盯着晾衣杆上的衣裳若有所思。
阿邬慌忙地丢掉水桶,跪下请安“见过郎君。”
冷山雁慢悠悠的挪回目光“起来吧,不用拘礼。”
“谢郎君。”阿邬站了起来,惴惴不安地低着头揪着衣裳。
“你这次跟随妻主出征,劳苦功高,妻主对你很是感谢。她回来那日,我就同她说起过,要将你抬进门,但”
不等冷山雁说完,阿邬就一脸羞愧地跪下。
“多谢郎君好意,还、还惦记着之前的事,但娘子跟我说过,她是我不配,我的出身太过低贱,面容丑陋,配不上娘子。”阿邬痛苦地闭上双眼,颤抖地睫毛泄露出他的隐忍和痛楚。
冷山雁将他扶起,嗓音沉厚“你不必妄自菲薄,妻主从未嫌弃过你,还说要让你做她的义弟,但你不愿意,虽然惋惜,但也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你毕竟是有功之人,不给你些什么我和娘子都不安心。”
说着,冷山雁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你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府上的奴才,妻主还说要给你在都城买一栋小宅子,让你安定容身。阿邬,你自由了。”
阿邬震惊睁开眼,浅色的瞳孔颤抖,看着冷山雁手里的卖身契,仿佛看见了猛兽恶鬼,慌乱地跪在冷山雁脚下苦苦哀求。
“我不出去,郎君求您开恩,别我赶出去,我想一辈子娘子和您,娘子答应过我的,求您别把我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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