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了一句, 便不再出声。
他甚至没有看卫玉,只垂着长睫,轻轻摩挲着右手的玉扳指。
轿子平稳地向前, 卫玉听见外头嚓嚓的脚步声。
“殿下,真的能让小九顺利出城”
太子瞥了她一眼“应允你的事,孤什么时候失言过。”
卫玉的唇一动,又闭上。
然后她起身,慢慢坐到了太子的身侧。
李星渊稳坐不动,但就在看到卫玉坐在身旁之时, 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你想好了”太子目视前方,三分笑意“想好了可就不能再改了。”
“我想好了。”卫玉却低着头“可我不想瞒着殿下。”
“嗯”
“殿下是否知道了”卫玉没有出声,而只是极慢地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
太子看的清楚“不然呢难道孤真的以为, 送他出京是单纯的送他出京而已”
这一句话在别人听来,没头没脑。
可是卫玉跟李星渊心中,却洞若观火。
对啊,假如小九是从回豫州的路上回到京城的, 可当时他离京并没有定准日期,走了再回来,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又何必惧怕满街巡卫, 又何必惧怕出不了京。
原因只有一个。
宿九曜,跟如今京城内这满城风雨人人自危的现状有关。
甚至于
这一切局面根本就是他导致的。
宿九曜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
虽然他说只是为了来见卫玉, 但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
当时他回答的时候神色闪躲, 显然是有藏掖。
而在听见有人提到靖王出事的时候, 他毫无反应、没有任何惊诧或者愠怒。
再加上他身上无端端又新添的那些伤。
卫玉知道, 靖王的突然失踪,必定跟小九爷脱不了干系。
以宿九曜的性子,在靖王别院吃了那样的大亏, 他不可能一声不响的就这么离开。
而张尔赟等也说了,靖王的身边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谁能奈何得了那些侍卫,谁又敢对金枝玉叶的王爷动手。
只有宿九曜。
他不怕什么皇权,他也有能耐就这么干。
卫玉一早就有预感。
假如宿九曜没有出现京城,她可以不把此事往他身上想。
所以卫玉在往萧府车上,依稀看见小九的时候,才那样惊心,而觉得自己是看错的时候,才放下心。
卫玉本来觉着,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会发现这个惊天秘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太子居然察觉了。
是啊,之所以那么着急让崔宇去紫薇巷,就是提醒卫玉,让她谨慎行事,而崔公公那句“别被嫌疑人牵连”,现在想想,那明明是在对小九敲山震虎。
可是太子为什么在猜到了真相后,竟并未发难。
而且竟想帮助宿九曜离开京城。
“殿下既然已经知道那为什么”
卫玉没问下去,难道问太子为什么不立刻派兵把小九拿下
李星渊总算看向她,同时抬手,将卫玉搁在腿上的手覆住。
这次卫玉没有挣脱。
“就当孤,有一点私心吧。”李星渊回答。
太子没有详细解释。
除去对那少年怀着一份私情忌恨外,太子也跟皇帝一样,十分欣赏喜爱宿九曜。
李星渊不希望像是宿九曜一样的将才,会因为靖王这件事而颓然陨落。
虽然宿九确实胆大包天,也犯了诛九族的弥天之罪,不容饶恕。
可谁叫靖王竟然敢对卫玉下手,还用了那么下作的法子。
何况靖王当着太子的面儿羞辱良妃。
太子对他的容忍早已经到达极限。
小九爷能够杀了靖王,虽然出乎太子的意料,那份杀伐果决也确实让太子暗中心生忌惮但不得不说,就目前而言太子乐的看见这种场面。
其实,李星渊也考虑过是否要趁机除掉宿九曜。
可最后他还是把那点儿私心给压了下去。
太子想除了宿九曜,是因为卫玉。
可想要宿九曜活下去,却有很多原因。
而这些原因中,恰好也有一个跟卫玉脱不了干系。
李星渊知道以卫玉的性格,假如自己如今推波助澜,送小九爷去死,虽然于公于私都说的过去,可卫玉绝不会原谅他。
那个少年确实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能力,会让卫玉这样为他操心劳神。
但再怎么样,卫玉是太子的卫玉,没有人能抢走。
大局如此,又何必多余对宿九曜动手
权衡之下,太子觉着,自己犯不着冒险去对那少年下手,一切维持现状最好。
可虽然做了要放走宿九曜的决定,当看见卫玉失魂落魄的走在雪中,知道她是为了谁如此仍让太子的心中升起了一点无名的恼火。
不过那点愠怒,在他握住卫玉的手、而这次她终于乖乖叫他握着之时,也如那点清雪般消散无踪了。
李星渊微微一笑“你去见过萧相了”
卫玉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提起这件“是。”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卫玉不回答。
太子却笑了笑,道“你心里不舒服,是有的。但你要知道,不管是萧相还是孤,都是为了你好。”
他的手指叉开,扣在卫玉的手上,像是要说服她。
其实太子确实没有亏待过卫玉,相反,恩宠有加,无人可及。
他跟萧太清隐瞒了卫玉真相,也不算什么大不了。
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一世,兴许卫玉也就坦然接受了。
可现在,卫玉觉着李星渊扣住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她的心,她难受极了,很想从他的五指之下逃脱。
但只能低下头。
“至于那个少年就让他去吧。”李星渊话锋一转。
卫玉转头,太子向着她莞尔一笑“宿九是个可造之材,别叫他葬送在这些事上他有他更该去做的你当然明白。”
“是。”
“是什么”李星渊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戏谑“你之前可不是这么木呆呆的,人家说一句话,你差不多能回十句。”
卫玉没有要笑的心思,但也不能再沉默寡言“我只是没想到殿下这样、英明决断,高瞻远瞩。”
“高瞻远瞩”太子声音里的笑更明显“亏得你能想出这个词来。”
但也算恰如其分,毕竟太子留下宿九曜,是想着将来能重用他,用“高瞻远瞩”,丝毫不错。
风雪逐渐大了。
轿子内两侧放着熏炉,轿帘密密垂着,温暖如春。
太子握着卫玉的手,在唇边轻轻一碰,垂首笑问“还冷么”
卫玉道“不冷了。”
次日,有猎户在祁山打猎的时候,发现一只被咬的血肉模糊的人手。
官府得知消息,即刻派人前往搜查,于林子里发现了失踪多日的靖王府侍卫的尸身,而根据服色判断,其中一个,正是靖王殿下。
消息传回京内,朝野震惊,而贵妃娘娘更是直接昏死。
靖王之死,确实是宿九曜做的。
其实卫玉在紫薇巷跟小九对话,说到最后宿九曜曾经想告诉她真相。
但她没有容他说下去。
正如卫玉所料,虽然剑雪当时带了昏迷中的宿九曜离开了靖王别院,踏上了回豫州的路。但是当宿九曜醒来后,他回想在别院里发生的事情那种迷药让他时不时头疼晕眩,那些场景也变得凌乱零碎。
竟始终不能完整的回想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跟一个人十分缠绵的拥抱在一起。小九隐约记得其中细微的动作,比如对方身上的香气,嫩滑如玉的肌肤触感。
还有他的手,抱着的那把腰那么细,软韧之极。
他心生渴望,狠不得将一口将对方咬碎吃掉。
宿九曜觉得那个人是卫玉,但是又不确认。
他询问剑雪当时的情形,剑雪回答“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神志不清了,被逼无奈我才点了你的穴道。”
小九问“那里、只有我么”
“当然,你还想有谁”剑雪说。
宿九曜觉得难以启齿,却还是鼓足勇气问“卫巡检没在”
“哦没有,他在城内呢。”剑雪回答。
小九爷有点失望,也有点疑惑,但他也没再说什么。
剑雪看宿九曜沉默,还以为他无话可说,只又喂给他几颗清心凝神丸,以驱除他身体之中的余毒。
谁知宿九曜表面上看来安安静静,实际上却早有打算。
在他们走了六七天之后,他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宿九曜悄无声息的杀了一个回马枪。
他本来要进京伺机行事,没想到靖王为了玩乐,跑到了城外。
那天靖王带了一队心腹人马来到祈山,却见山脚下有一处村居,有个村妇正在河边洗衣裳。
靖王看她颇有几分姿色,虽不施脂粉,但举手投足自有一番动人之处,跟自己之前所见过的那些妖姬艳女大为不同。
他临时起意,便命属下将那村妇拿住。
此后,只叫人扔了些银子而已。
那村妇被折腾的奄奄一息,她的丈夫想要报仇,给那些侍卫拦住,猫戏耗子一样,捉弄够了,便将他杀了,又将屋子点燃,连同把那村妇活活烧死在内。
宿九曜从此处经过,看到烟起,过来瞧了眼,谁知正看见靖王府的侍卫进了林子。
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直到进了林子,听见那些侍卫们污言秽语地描绘先前的情形。
交手之中,宿九曜自然是不可免的又负了伤,再加上他的身体正在恢复中,旧伤没有痊愈。
强行出手,一度陷入危险境地。
可这些侍卫哪里能跟他相比,他们习惯欺凌手无寸铁的百姓,而小九爷对上的都是凶悍的敌人。
宿九曜虽处于劣势,却凭着经验,于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些侍卫从最初的嚣张,到恐惧,最后全部被杀掉。
至于靖王在小九提刀逼近之时,他已经吓得双腿发软,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入夜,靖王本以为自己死里逃生,直到耳畔一声低吼,转头,对上一双绿光幽幽的眼睛。
林中猛兽被此处的血气吸引,看到还有一只活物,简直意外之喜。
了结此事,宿九曜本来可以立刻回头,往豫州方向赶上剑雪,这样的话,就算剑雪知道他失踪过一段时间,他也能及时地截住剑雪。
只要他不承认,就没有人知道他弄了靖王。
但他还是难以遏制那种思念,冒险回到了京内。
因为小九爷不甘心就这样跟卫玉不告而别,而且他也不是完全相信剑雪的说法。
他想当面儿问一问卫玉,可是小九爷没想到,他没能问出口不说这一趟千辛万苦的折返之旅,竟成为让他后悔莫及的决定。
听了卫玉那些绝情狠辣的话,宿九曜冲出了紫薇巷。
他在京内人生地不熟,又因为悲愤交加,当然也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情形,头也不回一直冲到了街上。
还好紫薇巷这里的巡差并不算多,小九想要出城去,也没在意卫玉说的什么巡差之类,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无情无义充满了谎言的地方。
路上的人并没有很在意宿九曜。
也有一些兵马司的,瞧见他的衣着像是个文官常服,身形也看着十分纤瘦想必是个没什么威胁的,倒也没有很在意。
阴差阳错地,给他走到了城门附近。
这里是士兵跟巡差最多的地方。
就如张统领所说,有些人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这里有几个士兵正在肆意呼喝百姓,猛地看见了宿九曜,被他的容色所慑,一时惊艳。
又见他面嫩,且身着文官常服,不免好奇。他们倒是没怀疑小九是跟靖王失踪有关的“凶徒”,毕竟从外貌看就能排除,他们只是想玩乐戏弄而已。
有官兵道“小公子是哪家的生得如此貌美,怎么是一个人”
又有个说道“啧啧,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哥儿,这别是个女孩儿假扮的吧”
“来来,给我们搜搜”这些人半真半假地调笑着,就要上手。
谁知宿九曜并不惯着他们,眼见那领头的靠近,他直接一脚踹出去,把那人踹飞半空。
周围众人目瞪口呆,简直不信方才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冲上前动手的时候,有个人道“住手”
来的人正是张统领。
士兵们止步拜见,张尔赟上下一打量宿九曜,道“你是翰林院的学士”
宿九曜听见“学士”,双手抱臂,哼了声。
张统领笑道“你们这帮文官也忒傲气了,别生气谁也没有恶意。”他上前拉住宿九曜的手臂,趁人不注意低声道“别出声。”
又对那些士兵道“没看到这是翰林院的大人都少胡说,去忙正事去。”
士兵们虽吃了亏,但也是他们挑衅在前,于是急赶忙都散开了。
张尔赟看他们都走了,把小九爷拉到一处僻静地方。
宿九曜毫无所惧,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张统领看看旁边无人,才道“你是不是宿小将军”
宿九曜问“你是谁”
张统领道“我看你身上这套衣裳很眼熟,是当初卫巡检做学士的时候穿过的你放心,我姓张,是卫巡检的友人,以前他曾经跟我说过,只要见过你就会一眼不忘。你怎么在这里”
他说了这句,突然想起卫玉之前出现在城门处,心神不属地样子,他便问道“你是不是跟卫巡检走散了他先前还来这里是不是找你的”
不料小九爷听说他是卫玉的朋友,脸色就冷了几分,又听见张尔赟说卫玉来过此处,他低下头道“我跟他毫无瓜葛。你也不必因为他帮我。”
张尔赟有点意外,仔细看看他“是闹什么别扭了对了,听说你已经回了豫州,难道他们传错了”
“跟你无关。”宿九曜冷冷说了这句,往前就走。
张统领叫了声,却见巷子头上有两个人快步走了过来,跟张尔赟交换了眼色,张统领便止了步,只远远看着。
那两人衣着打扮,其貌不扬,迎面拦着小九“是九爷么”
宿九曜冷然“怎么”
其中一人笑容可掬“九爷可是要出城现在城门口查的甚严,九爷若想脱身,还是听我们的为好。”
小九爷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我自己能走,不用藏头露尾的,也不用人帮。”
那两个人对视了眼,把宿九曜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道“九爷身上穿着的是小卫学士的旧衣,你如果想牵连他那就自己去硬闯。”
宿九曜方才对张尔赟说跟卫玉毫无瓜葛,可听了这句,他脸色一沉“我脱了就是。”
左边的人笑道“就算脱了,那您之前为了小卫学士南下,也是人尽皆知。您要不怕连累他,就不用理我们。”
宿九曜咬着唇,不回答。
右边那人微微一笑,温声道“小九爷,我们虽不同路,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不想你有事,也不想小卫学士有事就行了。”
当天,在城门落锁之前,宿九曜随着一队往古越的商旅,从南城出了京。
直到离开京畿,路上仍是遇到一些盘查的侍卫,有惊无险。
完全离开京畿范围后,那两人才跟宿九曜道了别,其中一人叮嘱他“九爷从这里往西北方向,上了官道,有一个灵官庙,那里有人等你。切记。”说罢后,仍旧带着那队商旅,往南去了。
宿九曜有些好奇,骑着他们留下一匹马,按照方向前往,摸索半夜才到了灵官庙。
让小九爷意外的是,灵官庙的庙门打开,里头站着等候的人,竟是剑雪。
剑雪看见他,哼道“难得,这辈子还能见着”
宿九曜本来就有些疑心,那两个人跟他非亲非故,又是京内的什么势力肯来帮他而且又手眼通天。
如今看见剑雪,便知道确实是太子殿下。
剑雪见他脸色冷峻,扬眉道“你这小子,我还没拉下脸来,你倒是先甩脸给我看了”
宿九曜道“我天生这样,你不喜欢看就别看。”
剑雪道“哟,知道顶嘴了”凑近了细细打量他“看样子你这一趟回去,不仅仅是捅破了天。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宿九曜不理她,自顾自向内走去,剑雪忙跟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还敢这么嚣张”
她的生死,显然不在宿九曜心上,少年脚步不停,置若罔闻。
两人汇合之后,倒是没有再出纰漏。
为了把之前耽误的行程赶回来,他们日夜兼程,一天之中最多只歇息一个时辰,很快就进了豫州地界。
不过,剑雪察觉,这次宿九曜回来,气质似乎跟先前大不同了。
之前还只是个沉默冷清的少年,但现在那冷清里多了一种令人不安的东西,锋利慑人的很,沉默也显得格外叫人揪心。
剑雪几次逗他开口,宿九曜察觉她的用意,理也不理。剑雪没法,只能时不时地给他一瓶伤药,让他敷药而已。
她毕竟是剑道高手,当然看得出他身上有伤,只是这少年太倔强硬气,一路上竟是一声不响。
靖王殿下出事,剑雪已经听说,可是小九爷如今如此一反常态,这自然不仅仅是因为靖王。
进了豫州地界,他们慢下了脚程。
原来知府一早探听他们的行踪,他们才进豫州,便给人拦住。
十五岁的少年英雄,进京面圣,很得皇上欢心。
这些地方大员消息灵通,又岂会不闻不问
知府大人亲自相请宿九曜下榻府衙,设宴款待,为怕他不肯赏光,又说黄士铎也从野狼关赶来。
剑雪冷眼旁观,少年本来执意要走,可听见黄总镇也要来,才不言语。
知府大人笑道“本地的许多士绅们也都很风闻小将军威名,感念小将军护城之德,他们也都愿意为小将军接风洗尘。”
宿九曜哪里在意这些,他又从不擅长应酬,直到看见了一个算是“久违”的人,小侯爷罗醉。
罗醉从知府衙门内走出,笑道“小九九,多日不见,想死我也。”张开双臂,就要拥抱。
宿九曜伸手将他一推,罗小侯爷满脸失望“人家久别重逢,都十分亲热,你怎么反而冷若冰霜”
牡丹在他身后,掩口笑道“是不是小九爷还记着那件事呢。”
“哪件事”罗醉回头。
牡丹道“就是主人想教坏小九爷那件”
罗醉哈哈笑道“你说万艳楼啊。那可是好事,不过这小子临阵脱逃而已。”
剑雪在后听着稀奇“万艳楼是什么地方”
罗醉瞧她虽戴着面纱,但一眼就能瞧出是个美人儿,眼睛一亮“这位姑娘又是”他不等剑雪回答,又看向宿九曜“好啊,原来另结新欢了。”
小九依旧不言,剑雪道“你说什么另结新欢谁是旧爱”
“你这个人有趣,”小侯爷望着剑雪“旧爱就是”
宿九曜沉声道“你敢乱说。”
罗醉见他脸色不对,心中一凛。
牡丹在小侯爷身后,见状便道“主人,里头众位大人老爷的都等急了,还是快陪着小九爷入内。”
罗醉深看宿九曜一眼,才也笑道“好好,我正有此意。”
进了知府衙门。迎面见一堆人立在里头恭候,宿九曜一个都不认得。
只听知府大人逐一介绍,宿九曜见黄士铎没到,便只拱了拱手。
众人落座,丫鬟送茶果上前,鼓乐奏响,一队歌姬入内献舞,刹那间香风阵阵,仿佛到了瑶池仙境。
宿九曜却浑然无心,只垂着眼帘,望着面前那杯酒,举起来一饮而尽。
罗醉在他旁边,有心想问他是怎么回事,望着他冰雪一般的脸色,又不太敢开口。
只好转头看向前方跳舞的女乐们,谁知才看了眼,罗醉忽然直了眼睛,而同时他身后的牡丹小声道“主人,奇怪呢你看那个”
不用她说,小侯爷的眼睛就也在盯着那翩翩起舞的女乐之一,他张了张口,回头看了眼牡丹,又看向宿九曜。
见小九爷只管望着桌面,罗醉忍不住倾身道“小九,你看那个女子像不像是那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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