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鹿这玩意比一般黄牛还得重一两百斤, 头上那俩大树叉子也不是支着好看的。屯里人往常在松林看见它们,那也是小心翼翼绕道走的,都知道这些家伙看着平和, 真惹着了比被牛顶还可怕。
前段时间受麻雀山鸡偷苗困扰时,大家伙儿在一起还说呢, 这得亏没把驼鹿引下来,不然受的损失得疼死人。驼鹿食量大, 可不仅吃树叶灌木, 它们也可爱吃庄稼青苗, 一只驼鹿就能吃秃一大片。
老支书看着林星火养的那只山猫蹲在头鹿的脑袋上, 后头还跟着乖乖排成一条直线的十来只成员。老支书咽了口唾沫,觉得手有点麻, 这是大牲口不错,比牛还高还壮呢, 可真能帮忙耕地
大队长对林星火有种盲目信任, 见着这一列驼鹿头一个反应就是高兴“我娘说她小时候见过鄂温克人用驯鹿驼东西,这驼鹿不得比驯鹿劲儿还大”
是大, 能不大么老支书看着走到近前的这只比黄大壮还高出一个头的驼鹿, 心说, 这东西除了老虎基本上就没有对手,连狼群和熊瞎子都不敢招惹雄驼鹿。要把这鹿给惹恼了,人家就是不跟你玩真的,不用鹿角冲锋, 只拿长腿下边的鹿蹄子给一脚,都够你黄大壮喝一壶的
要说老头的眼神真不赖,黄大壮注意力全在它们比牛还壮的大体格子上,可老支书却一下就注意到驼鹿灵活的细腿和尖锐的蹄子。
林星火背着箩筐, 带着花花跟在最后一只驼鹿后边。一方面是怕花花打头再吓着乡亲们,二则么,小狐狸崽们一天比一天聪明,早晨被兔狲捉弄,欺负了花花,这会儿正在积极投喂,把林星火用灵米给它们捏的小蘑菇似的窝窝头分了好几个给花花。
狐大踩着弟弟妹妹扒在筐沿上,对着花花嘤嘤两声,小爪子就把个灵米窝窝头抛了出去,花花仰脸一接,正落进虎口里。窝窝头下肚,斑斓猛虎威严的双目都眯了起来,简直是只大号猫咪林星火伸手揉下花花的大脑袋,对前方兔狲投来的幽幽眼神视而不见。
兔狲想暴起,想打臭虎,爪尖都伸出来,看了林星火一眼,又缩了回去。不仅把利爪藏了起来,还悄咪咪的改正了蹲姿,将毛爪爪并拢端坐,看上去可乖可乖了。
林星火余光瞥见,脸都没往它那边扭一扭,径直就带着花花直奔老支书他们,十二只雄鹿聚拢在一起,训练有素的停下蹄子。
“老虎”黄大壮咋舌“好家伙,这是去年秋捕遇见的那只怎么好像又长大了不少”
老支书此时倒很淡定,驼鹿都能拉来当牛马使了,从山上下来只老虎算什么
事实证明,老虎不是随便下山的,这简直比牛鼻环还有用
社员们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给驼鹿套上犁套后,老农们就瞅老支书驼鹿咋赶呀
腰里就别着牛鞭,可没一个敢抽出来,这鹿看着就脾气暴,别给一蹄子踹飞了。
花花见犁杖弄好了,仰天一声虎啸,驼鹿们就自动自发的拖着犁杖往前走了,那犁出来的地呀,又快又直。
“嗨哟”岑老汉一拍大腿,吼道“愣着干啥,扶犁杖呀扶一扶,深五分呐”
大伙儿恍然大悟,争着抢着去扶,果然把深土都翻了出来。
林星火“”学到了。原来犁还得扶。
“好,好好好犁的这么深,我看只翻两遍就能成”一个老农把手伸进犁宣乎的泥里探了探,第一遍深翻,第二遍是为了把肥料翻进土里去。
驼鹿们在前面开荒,后面社员们分了两拨,一拨拿着锄头和钉耙,将大坷垃锄碎、将地简单耙平整,另一波多是妇女老弱,跟在后面用独轮车将草木灰和着从坡上挖来的腐殖土均匀的撒在地里。
这样弄出来的地就算比不上养了多年的好田,也不算敷衍了。开多少荒、咋侍弄荒地,这是全体社员投票决定的,大家伙儿都说“田地这老伙计最实诚,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既然要开荒地,那就奔着往好了弄”
林星火把熬红糖药茶的差事交给了魏奶奶,她也跟着老农们学经验不是有了灵力就万事大吉了,在种田上,她还有的学呢
只小半天功夫,林星火就学到了好些比如说稻苗分蘖后期需要烤田,意思就是这时候不仅不要浇水还得将水放干了,让稻田旱一旱能避免长出不能结稻米的穗,这种没用的稻穗只会分走好穗的养料。再比如之后的稻子拔节和抽穗前要给足水肥,抽穗和开花的时候就要适当排水烤田
老农们说起这个简直如数家珍,一边干活,一边就把自己的绝活全教给了林星火“没有一变不变的东西,这稻子呀也各有各的脾气,品种不一样当年情况不一样,就得用眼用手用脑子去寻思,把准脉了才能多产。”林星火听的都入了迷,想起正在南山半坡山居里泡着的灵稻种,简直现在就想实践一把。
兔狲勤勤恳恳的蹲在驼鹿脑袋上带领了好几垄地,不光没等来它的人类的夸奖算了,不提夸奖,只要不生气了就行可是不光没有原谅,连时不时的眼神照顾也不见了
狲大爷气呼呼的跳下头鹿的脑壳,小短腿在才犁松的土地里一插一个坑,一插一个坑的跑过来。林星火一眼瞅见,脸上就没忍住笑,兔狲绷紧的身体一松,讨好的用脑壳蹭了蹭人类的腿,大尾巴勾住脚踝,亦步亦趋的跟着林星火。
林星火还能怎么着,点点狲脑壳,小声说了句“下次不能那么捉弄虎和狐。”就把兔狲捞起来放进背后的箩筐里去了。
兔狲进了箩筐,三只狐狸崽儿就挤上来蹭它,狲大爷被挤得晃了两晃,心情大好的挨个舔了舔毛毛。果然谁养的小崽像谁,兔狲觉得小狐狸们这样不记仇的性子像极了林星火。
“啥呼和呼和”旁边轮换上来扶犁的后生问“姑,你歇歇去吧。”
林星火摇摇头,脚步较快了两分,驼鹿明显拉犁拉的更快了。尤其自己扶着的这只头鹿,用眼睛都能看出来它的放松。
“诶,不行这忒快”一排扶犁人喊林星火“跟不上趟了”
“咋突然就这么快了”
“就是跟不上趟还咋扶犁”
不光扶不好,跑的太快可能会摔倒,万一栽犁上,还得受伤。
早就趴到田埂上晒太阳的花花吼了一嗓子,驼鹿们就乖乖停了下来。
兔狲从筐里爬出来,尾巴扫扫林星火,自动自觉地就要跳去鹿背上继续指挥速度。
林星火看头鹿脊背上的肌肉霎时一紧,绷的透过皮肤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大队长拍拍驼鹿“好伙计,放松点。”这么绷着干活多累呀这些大家伙也不容易。
林星火胳膊一展,把兔狲捞了回来,果然,驼鹿的肩骨从斗一起慢慢舒展开来。
这咋弄一人一狲对视了一眼,兔狲也没辙,以它的境界,凡兽当然会怕。这已经是它尽力收敛的结果了,不然所有驼鹿此时都得趴地上。
老支书兜着草木灰赶上来“大壮,你去金家窑借下他们的五铧犁。”五铧犁是拖拉机拉的犁,一个能赶上五个犁杖,不咸屯没有拖拉机,但金家窑公社有两辆,老支书向来有心,他听说金家窑没柴油喂拖拉机了,那两套死沉的五铧犁可不就闲下来
老头怕一头驼鹿拉五铧犁给累着,寻摸着这些驼鹿这么听话,到时候两头三头一起拉,再换着休息就是了。
“让这群大兄弟都歇一歇”魏奶奶带领后勤组过来“咱给撸了不少嫩叶,还有些玉米叶,看看愿意吃不”地里的老少爷们笑的直不起腰,魏奶奶这话说的,驼鹿就成咱大兄弟啦
现在玉米叶还没到老化的时候吧,怎么就摘了叶子
魏奶奶一指老支书,说这是他让的。
老支书把围裙里的草木灰均匀撒在地上,说道“小林帮咱从县图书馆誊的一本书里讲的,一个专门研究玉米的研究员提出来的,叫叫啥设想。我跟生产突击队的几个老把式商量了下,拿出五亩地试试他这个法子,看是不是真能增产能增产到什么程度”为了把稳起见,他们特意嘱咐孩子们少摘,捡着晒不着太阳的老叶小心割叶。
魏奶奶乐呵呵的“这活儿可算是把小伢子们圈住了,不然一个个要跟大人挖沟,累的不长个了怎么办”
一群小脚老太太组成的后勤保障组十分用心,驼鹿把头伸进独轮车,吃的津津有味。
也跟着歇口气的老农们围着鹿群,看驼鹿吃叶,两眼里都是慈爱,不时还拍一拍驼鹿鼓起的腱子肉,稀罕的了不得。
林星火这才发现牲口院的老饲养员黄三伯也在,老头一边看驼鹿吃饭,一边还跟人说“这大家伙嘴可挑嘞,人家吃叶子吃苔藓就是不吃草,驼鹿还会游水嘞,水泡子里的嫩叶它们都爱吃”
会游水林星火陡然一惊,立刻想起来她的宝贝灵莲。兔狲尾巴扫扫她,跳下地一溜烟不见了虽然林星火成功培育出了灵稻,但灵莲和宝葫芦藤仍然是自家现有的最珍贵的灵植,尤其是单独种在山坳下的灵莲,千万不能出事。
兔狲的真实速度,林星火现在不开灵目的话都追不上身影,老饲养员还在神气地跟大家说驼鹿爱听人唱歌,狲大爷已经到了镜湖边。
仔细打量灵莲,见它精精神神的、昨天还在水面下藏着的新叶已经露出了一个尖尖来,兔狲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边的林星火心弦一动,兔狲就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喜悦传了过来狲大爷挠挠耳朵,更卖力的检查起镜湖周边来了。
嗯兔狲停在离灵稻田不远的草丛里,盯着地上一条条的新鲜痕迹疑惑,这是什么
它围着镜湖来回跑了两圈,仍然未能找出那是什么留下的,但能肯定的是,这玩意八成是冲着湖里的灵莲来的。这可好,兔逊的小短腿彻底被绑住,不能回去找林星火了。
狲大爷不满的刨了刨草丛,回到种灵稻的地方趴了下来。趴了一会儿,兔狲就待不住了,只见它伸出毛爪子,一踏面前的土地,泥土里如同有巨大的蚯蚓翻地一般,地面一拱一拱的凸起,迅速向前延伸了大约几十米后突然噼里啪啦响起了炸雷声,跟谁不小心踩到土地雷似的。
兔狲小耳朵压成飞机耳,没好气的吹吹胡子,尝试又失败了
原来兔狲正暗戳戳的尝试用自己的天赋神通帮林星火,它的雷灵根本是土灵根和水灵根异化而成,兔狲就想把雷属性天赋再分离成水、土两种灵力,岂不正好能帮上小伙伴的忙自己的人类忙的飞起,狲大爷看在眼中,其实也记进了心里,离开林星火在山坳监工的时候一直在努力试验。每次林星火下来时看到的兔狲那副监工的老太爷做派,不过是突然脸皮变薄的狲大爷不愿意让她发现自己灵力耗尽做出的掩饰罢了。
就在兔狲耐下性子,一点点尝试的时候,镜湖的另一侧靠近山壁的地方,一丛野蛮生长的灌木丛里悄么么地伸出条细长有如韭菜的叶子,叶子尖尖儿小心翼翼的探进湖水中。
藏在乱木丛中的墨绿色主体过电似的抖了几下,靠近根部的叶柄处微微渗出几丝淡绿色的雾状气体
“咦,怎么有点臭”土龙术突破五十米的兔狲被打断了专注,红色的鼻头耸了耸“有些像那颗臭兰。”
躲在灌木丛中里的墨绿色植株僵硬成枯木,离它很近的灌木枝条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就黑朽了一块,植物心虚的用韭菜叶似的叶片挡住黑斑。
兔狲不放心的又巡视过一圈,将睡成一根面条的黑貂踹醒“你放屁了”
接近进阶,已经藏在山坳下的石头缝里睡了好几日的貂有点懵,闻了闻自己的尾巴根,不好意思的团成了一团团,似乎睡得太好,没、没忍住
不光它没忍住,它偷偷拣的两只幼貂在兔狲靠近石窝的那一刻,就不可自抑的释放了毒气。
兔狲黑着脸将不讲究的貂撵走,自己招来一团雷球,在皮毛上连续滚了三四遍才又开始练习,毛爪再次庄严的一踏地面,兔狲心头角落里还有丝不放心,它决定过几天林星火不太忙了,就约她进老林子里转转,自己顺便去瞅一眼那株宿敌。
被吓的变成皱巴巴黑乎乎海带烂叶似的韭菜叶再次伸进水里,躲起来的臭兰主体又是一阵颤动,但这回它忍住了天性,没有一丝香雾溢出。
臭兰所有的韭菜叶都伸向灵莲的方向,但最终它只敢将一条最完美最好看的细叶沾沾灵莲泡过的镜湖水,就心满意足的蹲在那里不动了。再细看那团海藻一般茂盛的细叶,已经团成了一朵盛开的花状,郑重的伫立在镜湖边,仿佛一座望夫碑。
在这座碑石身后的泥土里,埋葬着无数荷类植物最厌烦的蓑蛾、地蛆等害虫。即便灵莲不怕凡虫,悄悄搬来的臭兰仍旧将山坳里的恶虫收拾的干干净净。臭兰的断根厌恶的将虫尸埋的更深了些,叶片扭成的捧花不屑的往兔狲所在的方向摇了摇,这只臭山猫怎么比的上它好
兔狲动动鼻子打了个喷嚏,疑惑的望了望四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比下去了
比下去狲大爷晃晃耳朵,绝不能被狐狸崽和笨蛋虎比下去,在这个家里它必须是最有用的那个
两爪同时踏地,土龙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咆哮,轰隆隆向前推进了百米,在要突进水潭的时候一个扭转,成功的回旋了过来,直到触碰到兔狲的爪尖才砰的一下四散归于尘土
“呸呸呸”狲吐出呛进去的尘灰,毛嘴巴咧成一弯新月成功了本狲果然是个天才。
接下来的时间,一心要给自己的人类一个完美的大惊喜的兔狲,两只前爪变成土黄色了都没停下。
林星火揉了揉鼻子,在另一头也帮忙抬着圆木的魏春兴看过来“姑婆,带小仙姑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嘞。”
魏奶奶不由分说的来拉林星火“别人都歇过了,只有你一口水都没喝,快过来”
搓下脸,林星火习惯性的摸摸衣服里藏着的狐颅,方才她感觉到一股甜滋滋的喜悦涌上心头,那带点嘚瑟的感觉,就好像志得意满的兔狲掐腰站在眼前似的,让人忍俊不禁。
“奶奶,我那不是帮忙,是取经呢。”老农们可是教了她好些有用的知识,是她翻阅农书学不来的细节和技巧,至少现今出版的农书不会那样详细的将庄稼每一天每一时的变化说得那么清楚,
魏奶奶帮她舀了一碗红糖药茶,用嘴努努正在地里琢磨犁杖怎么绑成五铧犁的老支书“你这一点有点像陈老头。”
“有些人脑子灵光,愿意学愿意听,有心不说还能下功夫,你们都是这样的人。”魏奶奶说“咱们屯刚建村的时候,真是要啥啥没有,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只会下死力气的老农羊倌凑成的。但凡有一技在身的匠工早被别的村屯接受了,剩下的咱们被上边捏到一起,分给个荒草胡泊的山窝窝地,说你们建村吧”
“当时里头还有谁见谁嫌弃的黄屯人,就是你黄大娘和大壮他们娘儿俩。那时候娶个女人多难呀,尤其是大壮还小,人家觉得这样的能养熟,迁移途中好几个屯子都说愿意接纳她们,但一听是黄屯人立马嫌弃的跟啥似的,还不许咱一屯的人走他们的路。黄屯是尸瘟破的村,你黄大娘说不怪人家嫌弃,她当时就要跟大伙分开,不愿意连累一屯人。”其实那时候娘俩一看就没事,只不过人生了偏见,心就坏了。
“是陈老头站出来,说一屯人不能半道散他把大壮绑到自己背上,走在最前头带路,一行走还一行给屯里人讲他这些年的见闻,遇到个老人就死皮赖脸问人家前头有什么,哪里适合落脚休息,哪里有河有水”魏奶奶唏嘘道“就这么着,真就把百十口人带到了咱不咸屯,屯子里好些妇女闺女半道上都被人游说就地嫁给他们屯的人能过好日子,但没一个愿意抛下家走的。”
魏奶奶说道这里就笑起来“陈老头年轻的时候不光赖还坏,你当咱屯咋这么大”
林星火听的几乎入迷,忙问“我先前也奇怪来”尤其去放马集公社参加赤脚医生培训后,她发现不咸屯占地比公社所在的放马集大队还大不少,几乎是两三个别的大队捏一起的面积了。要不是这样,也不能痛快说开百亩荒地就能开了。
“刚立下村,陈老头就带着人四面八方转圈去了,回来就说别看是个山窝窝,咱不咸屯能称得上宝地”魏奶奶遥指向村头的方向,“那时候还不算太平,陈老头就带人扼住西山和南山断开形成的那条路的尽头,还不要脸的将界碑就立在那里的,这可是比原说的往西挪出去将近三里地,把西山坡和一部分北边翠子山都给囊进了咱屯。”
林星火心算了下,南边的村子普遍比雪省要小,那边一个普通村子也就方圆四五里地,老支书一出手就是大半个村呀。
魏奶奶摆手“不是这么算的,人家是平原,人多地少,咱这边可不一样,况且西山就是几座荒坡,真没人计较这个。”
“尤其分给新屯的地方太偏了,那时候周围啥都没有,走出几十里地都找不到人户。”
“西边这半拉不算啥,陈老头能就能在他敢想敢问敢做当初上头把南山划给咱,这就占了一半的地方,陈老头就带着人找去公社了,放马集公社其实也才新建没多久,干部们一合计,陈老头说得是实情这南山是不咸山分出的末梢,后头可连着深山老林呢,靠山吃山就甭想了,要保住一屯人不做下山狼嘴里的肉都难。于是就同意陈老头把屯子放在西山坡形成的壶嘴里,空下挨着南山这边大肚子里的地当个缓冲防护,把整个屯的田往东北挪。”
魏奶奶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东北边好哇,老大一片被宋瓦子江冲出来的平坦地界不咸屯原来规划的是个挨着南山的泥巴团子形状,生生叫陈老头给弄成了喇叭形,尤其往东北面伸出老多去。本来这片地就在两个市的当间,大家都含糊着呢,只等打完土匪再丈量。陈老头就是卡住这个机会,全屯人住地窝子,没起土坯房却把界碑石给凿出来了,一块一块全是我们一点点钶下来的”
“那边市里来勘探的时候,就直接用了宋瓦子江当界线。咱们支书哇,是将子孙后代都给考虑进去了。”
林星火心潮澎湃,就听魏奶奶又把话头拉了回来“咱们就推举他当了支书,这一当就没卸下来过。他这些年那个词怎么说,对对,就是学新潮这一点不服不行,陈老头眼毒心黑,就是愿意学人家,建房子学种地学,上山采秋打猎也学这么着,把咱屯生生给拉拔了起来十年前,人都不正经叫咱屯的名,提起来就说那个学人屯”
听着像抱怨,但老太太提起来却自豪的紧“咱可没白学,咱屯建土坯房的手艺是十里八村最好的,岑家老二还被选进县建筑队去了。”
岑二叔还帮着林星火盖房来,修卫生站老屋的时候也是请他苫的屋顶,木工瓦工都来的,实在是个老把式。
“更别提种地。”老人家稀罕的抓了把黑油油的泥土“别的大队说起来就只认咱们占得这片地方肥沃,其实哪块荒地刚开始都种不好粮食。当时大壮已经长成大小伙了,陈老头听说临市往下派农技员,他伤着条腿还叫大壮他们一群年轻人用地排车把他拉去请教了。等咱们公社也有农技站后,陈老头比尊敬公社书记都敬那群年纪轻轻的小后生。”
“人家确实也配的上这份尊重”魏奶奶冲着金家窑公社的方向嗤笑一声“他们公社仗着有个砖窑,愣是不拿农技站当回事,早两年还发生过农技员下村推广实验种子被抢去煮了吃了的事呢。把陈老头气的嗐嗐叹了好几天的气”
“小林,来帮个忙”老支书扬声喊道。
“诶”林星火将一碗热乎乎的汤塞进魏奶奶手里,答应着就跑了出去。
老支书正带着人用一根圆木平行固定住三根大绳,三根绳分别牵引一副犁杖,这样就能同时趟三垄地,还不会累着驼鹿。
林星火力气大,三两下就把圆木表面削整平滑了。弄好这三铧犁,试着犁出去十米,老支书枯瘦的手一挥“把人家的犁还回去吧。”这借来的五铧犁太大,还不如自家造葫芦画瓢弄出来好使。
大队长黄大壮一声怨言没有,任劳任怨的把五铧犁架到地排车上,叫了一个汉子在后头推,拉起地排车就去金家窑公社还犁了。
“套上骡子去”老支书喊“咱有这些大兄弟了,用不着骡子,让它跟你溜达一圈出去。”
林星火看向老支书,忽然觉得这干巴长脸的老头,无与伦比的高大她是踏上了仙途,可这些朴实无华的乡亲们身上永远有她学不尽的宝藏。
时至八月末,不咸屯的玉米已经即将可以收获。
每个人都喜的打飘“这可是比往年早熟了快一个月”温度气候正合适的时间,多在秸秆上待一天,产量就能多一点
与此同时,林星火收获了种在山坳里的灵稻的第三代,口感灵气都更上一层楼。
不仅如此,在兔狲土龙术的帮助下,她还将灵气笃柿种了出来,金环蜂靠着笃柿蜜成功分箱,蜂王主动淘汰掉的一大半蜂群正式在不咸屯安了家。林星火帮这两箱金环蜂培育出新蜂王,大伙儿稀罕的跟什么似的,在西山坡上移栽了不少花木,还总有小娃娃抠着嘴站在蜂箱下流口水。老支书一拍脑门,在空着大半的作坊区里挑了间靠边的空屋子,挂上了“蜜坊”的招牌。
而留下来的一箱金环蜂开始有了奇异的转变黑色的被毛变的浅了好些,仿佛被净化了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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