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和子防线

    我很喜欢春假,每年这个时候,我的表妹美和子就会来我家暂住。

    富婆母亲佐藤由纪白手起家,现在是顶级大律师,而她的胞兄,也就是我的叔叔佐藤正义也不差,作为准职业组一路顺利晋级警部直到去年殉职。

    二次元永远离不开兄控妹控弟控姐控,从我五岁意识到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时,我就意识到我真的可以为她付出生命。

    然而因为双方家长都很忙碌,只有每年春假我们俩可以聚几天,无话不谈地把一年来缺失的交流都补上再分开。

    我以为会看见郁郁寡欢的美和子,所以在她来之前的几天,我反复确认了可敬小白脸父亲的行程,他跟我保证绝对不会在这期间回来,反而是以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佐藤大律师这段时间都会在。

    她拉着忍阿姨在客厅喝茶,美和子把行李箱放好,然后直直往我的床上一躺,露出可爱的死鱼眼,“困死了,一大早就要爬起来,都和妈妈说了来找你随便穿就可以了。”结果被当成洋娃娃一样打扮。

    我在她旁边躺下,秉持萩原杉菜教我的谈吐课,尝试分析女孩子,然而美和子显然不是那种常规的、容易被看透的人,她躺平了一会,兴致勃勃地撑起身,“哥哥,我们去飙车吧”

    美和子的要求我哪有拒绝的,她小时候非要和我换衣服穿我都能笑眯眯地穿着女装陪她玩英雄救美游戏。

    不过答应归答应,我深知我的妹妹有着基准线以上的特级可爱,在同龄人中自带光环一眼就让人感觉不是同一个图层,必须杜绝一些不怀好意的鬼火小子接近美和子才行。

    我把墨镜挂在衣领上,美和子坐在驾驶座,连带笑容,一脚油门踩到底,这辆儿童跑车以它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奔跑起来,副驾的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手持没开刃的西洋剑,犹如守护公主的恶龙。

    我经常开着车到处跑,四周都知道有个姓佐藤的小子有一辆很酷的儿童跑车,不乏有人为了搭顺风车跟我搭讪,我都是通通拒绝,只有降谷诸伏例外现在他们两也不能例外了

    眼看远处出现一道熟悉的黑影,“美和子,掉头”

    “收到,长官”美和子方向盘猛打,“正在朝东南方向行进”

    车辆进入“领域”,降谷零的佐藤雷达被动启动,已然发现这辆他乘坐过多次的跑车行踪,但对于车辆没在他面前停下而是迅速开走很诧异,本能地开始全自动追击,拔腿就追,“佐藤,跑什么”

    我撑着椅背站起来,大声吼,“别过来”

    “那你跑什么”

    “反正别过来”

    佐藤美和子吹了声口哨,燃起来了“长官,别担心,看我甩掉他”

    美和子有点飙车天分在,她一边快乐尖叫,一边猛踩油门,敞篷跑车蛇形走位,凭借着有限的速度左拐右扭,完美避开降谷零人肉停车的企图。

    降谷零追的气喘吁吁,我跳车举起西洋剑剑指他喉咙,美和子飙车飙开心了甚至没发现她的表哥已经不在副驾了,远远传来她哈哈喔喔的尖叫声,一想到这样神采飞扬的美和子可能被降谷零看见,我就万分警惕,“你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我宇宙级可爱的妹妹。”我冷酷地说,“你明白么,降谷,你这种魅力值99的存在绝对不能靠近我妹妹一步,不然会影响美和子考东大通过一类考试当上警视总监的。我决不允许你散发这该死的魅力使她分心失去未来的事业。”

    降谷零神色复杂“说真的,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到底是怎么做到可以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出这么肉麻又离奇的话。

    说到这个,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糟了,诸伏还不知道这件事,降谷,你等会路过他家记得原话转告诸伏不准对我妹妹露出那种迷人的亚萨西微笑,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定得原话转述吗”

    “一个字都不能错。”

    不久后收到转述的诸伏景光“”

    他到底在佐藤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啊,魅魔吗

    是只要笑一笑从邪神到小女孩都会被迷倒吗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们短暂的相聚里,我如临大敌准备应对好好安慰的“黯然神伤美和子”根本没有出现。

    她还像以前一样有活力,早上开着车带我到处兜风,下午去游戏厅畅快地玩到六点再离开,晚上和我聊这一年发生的事,我们俩窝在顶层落地窗前的摇床上,吹着暖气看星星点点的路灯。

    “哥哥真的交男朋友了吗”

    “真的,不过你怎么知道”

    “鸣叔叔告诉我的。”佐藤美和子托腮,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会是什么样呢我猜猜,肯定是和哥哥特别相反的人,太相似的话就不够好玩了。”

    美和子好了解我,不愧是我的宇宙级妹妹,我感动地和盘托出,“确实是相反的人,我很温柔,但是那个男朋友脾气很坏,还毒舌,经常和我吵架。”

    我没说萩原杉菜的事,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想着初恋之前先练练手来点感情波折还好,被妹妹知道感觉心里几乎不存在的羞耻心长出来了,所以说的是松田次郎。

    佐藤美和子肯定是无条件站表哥的,哥哥虽然不聪明但是人很好,他们吵架肯定不是哥哥的问题,“这个松田次郎也太过分了,心里有别人,还给哥哥打这么低的分。”

    我期待地问,“美和子可以给我多少分”

    佐藤美和子大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会给你120分的,比100分还要多”

    “我的美和子啊,”我泪眼汪汪,“哥哥给你240分”

    美和子走了两三天,怅然若失的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她其实不是不难过。只是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尝试性地像“父亲”一样去和她交流,弥补这种心灵的孔洞,这个人是我可敬的小白脸父亲佐藤鸣。

    他们具体都交流什么我并不清楚,但大概会以我的事为切入点,所以在我主动提起之前,美和子就已经从他那里知道了“男朋友”的事。

    佐藤鸣没有告诉他在关照谁,美和子调整好心情,面对我的时候和以前一样,让我没有阴霾地和她渡过轻松的相处时光。我的妹妹在这一年里快速地长大了,她和我相似的,顽皮又无忧无虑的童年终止于父亲牺牲的那一刻,而我这个没有经历什么挫折的哥哥反而成了被体谅的那个。

    分明她才是承受痛苦的孩子。

    从没有哪一刻我会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当初诸伏告诉我“苦难不值得羡慕”时的心情。我想到美和子失去父亲的那一年,我给她打电话接通后听到的泪音,想起她临走时与往常无二地,大笑着朝我挥手的样子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不想要这种“不平凡”。

    正月新年的凌晨,诸伏景光按下开关,整间卧室陷入黑暗,他缓缓呼气,睁眼躺在床上,窗帘漏出的一段月华,正好照亮那双上挑的浅蓝眼眸,虚虚地盯着天花板。

    叩。

    叩。

    他以为是幻听,或者房间内由于建筑结构传来的细微声响,但敲打声越来越密集,诸伏景光从迟钝的走神中醒来,慢吞吞掀开被子,凉气灌入,皮肤被刺激得发颤,头脑清明起来。

    把挂在床边的羽绒服披上,他有些犹豫,先按亮台灯,然后屏住呼吸靠近窗台这个角度可以看清白色把手的确反着,窗户是锁住的,这个发现让他鼓噪的心跳稍微安定了些。

    脚步声轻而缓慢,但走近的刹那,仿佛在孤注一掷地壮胆,他却猛地拉开了窗帘,吊环和长杆碰撞发出刺耳短鸣,漫漫银光步入,透过浅色玻璃照亮昏暗一角,落在地面形成一片银镜。两道漆黑剪影对映。

    “佐藤”

    佐藤束明欣喜地用戴着褐色毛皮手套的手拍了拍窗户,玻璃震颤。他穿着米白的双排扣厚呢大衣,同色软毛线帽把金丝碎发压在额前,下半张脸被红围巾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很难辨认的打扮,但见过他的人不会认不出他的眼睛,通透瑰丽的深蓝,明亮如星辰。

    把手吱呀一声转开,诸伏景光后退身位,裹得像北极熊一样的佐藤带着一身森森雪气爬了进来,张开手抱住了他。

    好冷。诸伏景光想。

    但他什么也没说。

    “诸伏,我想了想还是必须立刻来告诉你。”佐藤还是那个佐藤,“我本来打算明天来找你说的,可是漫画里有这种想法的情节里,告知者和被告知者总会在通气前死一个,总之就是不能坦率地让想法传达出来。所以我连夜跑出来了。”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诸伏景光问。

    “”

    佐藤陷入沉思,“我还没打好腹稿,理论上我应该说一些很有哲理和温度的话,这样才能准确地传达我的想法,可是我想不出来。”

    诸伏景光现在对他很有耐心了,“没有关系,我会试着明白。如果你感觉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也可以慢慢来。”

    “诸伏。”佐藤呆呆地看着他,“你知道吗难怪你会成为邪神新娘,你是神也抵挡不了的男人。”

    他用沾着雪水的手套贴了贴围巾捂得发红的脸颊,“就是,我突然有点明白你以前告诉我的话了,以前我会觉得身遭不幸才会不普通,所以羡慕这种不同,这种想法很伤人吧,对于真正不幸的人来说,宁可没有这种特别。我知道那种痛苦了。”

    佐藤说没有打腹稿,就是真的没有,他说得颠三倒四的,诸伏景光安静听着。

    “就是这样了。”佐藤又抱了他一下,“我的新年愿望是,和你共享平淡的幸福。”

    他说完又后悔了,“听起来好像风凉话和炫耀,为什么我突然这么不会说话。我本来不是那个意思的,虽然我的确很废柴,没有办法改变一些事,只能说这种轻飘飘的夸口。不过我会尽力的,去做让你也感到幸福的事”

    佐藤的“尽力”确实没有分量,他一直不是一个很擅长安慰人、给人以治愈的人,倒不如说常常惹人生气而不自知。

    但他又是很认真的。

    诸伏景光反抱眼前的少年,把脸埋进那条红色围巾,陷入柔软云端,他如往常一样说,“加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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