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唐永飞陷入了虚幻的美梦中，他的身体化作云，飘了起来。他软倒在地上，眼前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脸冷静忧郁的庄卓嬅、严肃可靠的展瀚韬、热血正直的俞学礼他们一起训练、喝酒、吃火锅，这些快乐的画面让他露出久违的笑容。水管里还在放水，流了一地，浸湿了他的衣服。

    一双黑色的皮鞋踩进积水里，但它的主人并不在意，走到唐永飞面前，把还在喷水的水管踢开，拍了拍唐永飞的脸。“还醒着吗”但唐永飞对他毫无反应。蒋世龙皱起眉，将他抱起。唐永飞个子较小，蒋世龙抱起来不费劲，长腿迈动，很快就回了室内。他翻出一瓶矿泉水，掐着唐永飞的下巴灌进去，不少水顺着下巴、脖子淌下来，弄得一身狼狈。

    唐永飞好不容易从蓝梦的作用中挣扎出来，浑身都冒着汗，使不上力气。他慢慢扭动脖子，发现自己正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舒适柔软的椅背完美地托住他的上半身，让他陷在里面。物流公司的办公室其实挺简陋的，如果不是为了搞清楚那些人想利用物流公司干什么，他也不会住在这里。他闭上眼睛喘了口气“你怎么在这”

    “来看看你死了没。”蒋世龙坐在桌沿上。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和黑色西装，酷得要命，偏分的长刘海让他在帅中增加了几分阴沉。

    唐永飞真的不想理他，他的头还晕晕沉沉的，实在不适合动脑。员工已经下班，公司里只有他在，但长期处于危险状态中，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看到了蒋世龙就糟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和蒋世龙搅在一起是不是好事，他自己的任务就够麻烦了，蒋世龙根本和他的任务无关，但蒋世龙的确帮了他几次。

    “卧底也会吸d吗染上了就没法复职了吧”

    “不小心中招了，这是新款，不需要吸，也不需要吃，滴在皮肤上就行。”

    蒋世龙发现唐永飞颧骨上一小道伤口，伸手摸了下。唐永飞躲开他的手“现在几点了”

    “干嘛”

    “我要去见关sir。”

    关sir是唐永飞的接头人，蒋世龙觉得关sir比司徒信还要不是人，可偏偏唐永飞信他，还心心念念着复职。高彬死后，蒋世龙对警察没有半点信任，就连ada顾都不联系了。“在哪我送你去。”

    唐永飞拿了瓶矿泉水不停地喝，但代谢掉蓝梦没有那么快，他整个人都不舒服，坐在副驾驶上一声不吭。他没让蒋世龙把他送到安全屋，而是隔了条街就下车，自己走了过去。他告诉关sir第二天d交易的事，又提了什么时候让他复职。他本来就不想当龙头，卧底最重要的就是低调，他现在已经太高调了，老板推他当龙头，总透着股阴谋味道，关sir只想着他往上爬能接触到老板，根本不在意他的安危。关sir保证等这次行动把d犯抓了，就让他回重案组，但唐永飞不太信他。

    按照指示，唐永飞按时去和岦邦交易，关sir告诉他，当交易完成时，重案组就会冲进来抓捕d犯，力求这次把联义的幕后老板抓到。他把金属箱拿了出来，给岦邦的人验货，金属箱内第一层还是蓝梦，下面全都被他替换了。他看着对方在手腕上滴了一滴，想起自己被阿莹划伤的那次，戒指上的蓝梦剂量很少，但这种新型d比hy纯度还要高，只是一次就成瘾了。

    岦邦拿走了蓝梦，唐永飞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条码纹身让对方扫。这种特殊材质制作的纹身在一定时间后会消失，所以他必须尽快回警局，让技术人员把条码扫下来。他做好了准备，当枪声一响就逃跑，可惜没多久就被阿莹的车拦住了，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上了阿莹的车。

    阿莹问道“为什么我的人都被抓了，你能逃出来”她是老板的干女儿，年纪很轻，刚出来当老板的代表人，态度非常高高在上。

    唐永飞冷静地假装愤怒“是不是给你们办事，活着是卧底，死了就活该”

    阿莹却不相信，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用一个专用的印章似的东西盖在条码纹身上，瞬间挖下一块长方形的皮。唐永飞忍着剧痛去打阿莹，就在这时汪国栋骑着机车冲过来，抛出，对唐永飞说“上来，救你。”

    唐永飞没听关sir说过会有这么个人，自然不敢相信，把汪国栋拽下来，抢了机车就跑。汪国栋当机立断，抢走了阿莹的取皮机器，用最快速度返回a tea。a tea是针对最近发生的案件成立的正规编制以外的特殊小队，聚集了警方各个部门的优秀人才。

    其他组员围了上来“怎么只有你卧底呢”“我没把人带回来，但我把纹身带回来了，必须在失活前处理。”汪国栋把取皮机器交出去后立刻去找了骆sir汇报。这次飞虎队是配合重案组的，唐永飞的反应显然不知道他会去接应，说明骆sir让他独自行动去救人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没有和关sir通气。“骆sir，你是不是觉得关sir有问题”

    “我以前是觉得有些不对，处长让飞虎配合重案组的抓捕行动，说要重点保护线人，但我和关sir对接的时候，他关注的都是如何抓到联义的幕后老板，却没有接回唐永飞的详细计划，所以以防万一，我派你去救人，没想到”

    “没想到关sir根本不在乎卧底，现在唐永飞的身份爆了，这个卧底没有了利用价值，关sir是不是不管他了”汪国栋补充下去。

    骆sir叹了口气，他之前就一直感觉关sir不妥，现在是确认了。“我看了重案组同事从唐永飞办公室带回来的证物，现在有确凿证据证明，关sir欺骗了唐永飞，他让唐永飞去做卧底，却没有给他建立卧底档案，现在出了事就说他只是线人，想把责任推掉。”

    汪国栋撇嘴，骆sir是新上任的飞虎队总指挥，唐永飞去卧底的时候，骆sir还在重案组，查下记录就知道唐永飞原名庄卓源，曾是飞虎队a队的神枪手，后被调到cib，不知道怎么就被关sir找去当卧底，正常流程是要给唐永飞建卧底档案，任务完成后就能回去当警察。关sir没给唐永飞建档，也没告诉过别人有这么个人，显然就是骗唐永飞说他是卧底，等没用了就以没档案为由把人算成线人。任务完成了，功劳是关sir的，任务失败了，方便撇清关系。现在庄卓源变成辞职，没有了警察身份，谁都知道这有问题，可程序上就是庄卓源自己辞职的。

    骆sir当然也清楚，在处长质问关sir的时候，关sir坚称唐永飞是自愿做线人的，但处长根本不信他的狡辩。“处长和我会帮他的。”不过副局长恐怕会抓住这个机会排除异己，针对处长，处长想要说服上级恐怕有的纠缠。“当务之急是找到人，他在外面太危险了。”

    另一边唐永飞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给自己的手臂上药，然后约关sir见面。他现在迫切地希望恢复身份“现在警察当我是d贩，社团当我是卧底，我现在一出门就会死”在他的逼问下，关sir终于忍不住说出实话“根本就没有你的档案，你不是卧底，只是线人”

    唐永飞终于认清自己被骗，他出生入死就是为了除暴安良，即便关sir有些不合理的命令，他也执行了，结果被自己人捅刀。“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警察，多谢你告诉我，我不是警察。”他愤怒地离开安全屋。

    蒋世龙接到唐永飞的电话，一点也不意外。他把唐永飞接到了自己的一栋房子里，他平时是住在蒋家，但和舅舅、妹妹住在一起，有些事做起来不方便，所以他在外面也有房子。“你在这里避避风头。”

    唐永飞说道“怎么感觉你什么都知道”

    蒋世龙给他倒了杯水“你知道高彬吗”

    唐永飞点点头。高彬是蒋世龙的头马，也是联和胜的上任老大，据说死在了四联帮的内讧中。蒋世龙深邃的眼中看不清情绪“他是卧底。”他在唐永飞惊诧的眼神中坐下“那次行动，我们想要对付丧钟，o记说了会支援，结果一个人也没来，不然高彬不会死。”

    从他的话中，唐永飞判断蒋世龙早就知道高彬是卧底，还和o记有合作，但详情就不方便问了。而且他察觉出，蒋世龙对高彬的感情很深。怪不得蒋世龙帮他，因为他和高彬的处境很像都是卧底，都有个不做人的上级。唐永飞喝着水，心情沉重，这一躲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去，蒋世龙估计可以帮他偷渡出国，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走了。

    蒋世龙觉得联义挺碍眼的，原本联义就是个不大不小的社团，和四联帮没太多冲突，但现在联义利用地下交易网站贩卖军火，还有蓝梦，肯定要扩大地盘。

    联义是个比较特殊的社团，幕后老板没露过面，各个堂口做什么生意都由老板安排好，不得越界。原本的龙头青华就是个傀儡，根本没有做龙头的本事，为人也胆小，只做物流生意。之前有一批军火用了联义的码头，结果被a tea缴了，青华一家因此被杀。老板本想推唐永飞当龙头，结果唐永飞是卧底，现在老板根本没法马上找到个人迅速接手联义，其他堂口的老大早就不满青华这边也做d生意，想争龙头，现在联义一团乱。

    不过现在唐永飞消失，d交易失败得罪了岦邦，老板愁这些都来不及，暂时也顾不上联义内部情况了。接下来老板肯定要找唐永飞，他不知道唐永飞挖出多少情报。

    蒋世龙指了下唐永飞的手臂“没事吧要不要再处理下”唐永飞让他给自己重新清洗、上药，伤口不是很大，但感染可大可小。蒋世龙缠好绑带“她割了你一块皮，我要让她用一只手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