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这么大声做什么,仔细被他听到了,”面对阿叶的质问,冯乐真淡定反问,“你觉得本宫是那种会为了什么委屈自己的人吗”
阿叶被她问得愣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好像不是”
话一说出口,她顿时不纠结了,继而说起校场防护的事。
聊到正事,冯乐真眉眼淡了些许“校场的秘密,只怕守不住了。”
“为何”阿叶不解,“那个大夫不是没跑出去吗”
“但你是在校场外面抓到他的。”冯乐真看向她。
以刘明德的性子,校场外不知安排了多少眼线,此事必然瞒不住他。
阿叶懂了,但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糟“刘明德就算看见,也只知道我们抓了一个大夫,到时候问起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是,反正他蠢得很,应该是好骗的。”
“他若是蠢,也不能将疫症的事瞒这么久了,”冯乐真轻笑,“若非足够敏锐,一个只会结党营私的无能之人,又岂能走到今日的位置。”
即便他不知道兰草的事,只怕也会猜到如今局势对他不利,按照他的性子,猜不透的东西不如不猜,一把火烧了最是稳妥。
阿叶看着她凝重的眼眸,渐渐意识到事情在失控。
许久,她小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悄悄离开吗”
“城门都封了,又如何悄悄离开”冯乐真叹息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是这样说,但一点准备不做也是不可能的,她让阿叶去找陈尽安,要他拿着自己的令牌去附近城镇再召些人马,越多越好,又写了密信,想让人日夜兼程送回京都城,可惜刘明德比她想的要聪明,早在发觉不对时,便将城门牢牢围住了,阿叶根本没机会见到陈尽安,密信更是送不出去。
校场被围是在一个傍晚,闲着无事出来散步的百姓们看到大批官兵和火把,还以为他们来接自己回家,一时间欢欣不已,直到冯乐真的人将他们挡住,双方剑拔弩张时,众人才意识到不对。
一片紧绷中,冯乐真同沈随风一同出现,看到马背上的刘明德后淡淡一笑“刘大人真是好气派。”
刘明德也笑了一声,从马上跳下来恭敬行礼“参见殿下。”
冯乐真淡淡看他一眼“刘大人深夜前来,究竟有何贵干”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听闻殿下所带大夫乱用药,导致疫症变得比从前更凶险,随时祸及整个大乾。下官实在心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忍痛解决此事,殿下深明大义十分配合,待事了下官定会亲自进京为殿下美言。”刘明德一脸谄媚,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带着毒。
听到也有自己的事,沈随风抬眸扫了他一眼“这世上没有什么药可以让疫症更凶险,刘大人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
“谁让沈大夫有本事呢,”刘明德亦是厚颜无耻,“毕竟用解毒草药治疫症这种事,只怕一般人也想不到。”
每日里往校场送的粮草
和药,都是过他的手送的,沈随风虽然刻意用了几味疫症和解毒都能用的草药,但李大夫出事之后,还是叫他察觉到了不对。
也难怪他会突然发难,合着是通过那几味药,推测到了疫症与自己有关。
沈随风和冯乐真对视一眼,知道今日只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少废话”一片安静中,阿叶存不住气了,“你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下官难道说得还不够明白”刘明德一脸不解地看向冯乐真,“殿下哪里不懂,下官再详细解释解释。”
冯乐真定定看了他许久,突然扬起唇角“你要杀本宫。”
“下官不敢,是殿下不忍疫症蔓延,为保天下太平自戕于校场之上,我等心生佩服。“刘明德忙道。
冯乐真神色淡淡“本宫是大乾长公主,若真死了,只怕死因并非你可以说得算的。”
“殿下是因疫症过世,下官有心留着您的凤体,却也担心会招来祸患,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您被送回京都城的,应该只有一把骨灰。”事情到了这一步,刘明德也懒得装了。
冯乐真笑笑“刘大人做事,果然够狠绝。”
“一切都是为了大乾。”刘明德叹着气后退一步,脸上的伪善皆被阴鸷取代,“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早就发觉不对的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官兵们拔剑上前,沈随风眼神泛冷,不动声色将冯乐真护在身后,阿叶则带着一众暗卫拦在官兵们面前。
“刘明德失心疯,你们也疯了不成知道谋害长公主是什么罪名吗仔细你们的九族”她大声呵斥。
官兵们顿时面露犹豫。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她”刘明德呵斥。
官兵们还是不敢动。
阿叶默默松了一口气,正要再加劝阻,刘明德便凉凉开口了“你们的九族都在西江城,怕她做什么”
这句话是安抚也是威胁,官兵们对视一眼,咬牙朝校场杀去。
百姓们彻底慌了,尖叫着四处乱窜,阿叶一脚踹开一个官兵,回头呵斥道“都滚回自己屋去”
她语气不太好,但对于百姓而言却是指点了一条明路,一时间所有人朝着住处奔袭,偌大的校场门口顿时只剩冯乐真和刘明德两方人马。
厮杀声震天,冯乐真在沈随风的保护下连连后退,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场上局势。她的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比起这些守城军不知强上多少,可再善战的人也不是铁打的,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官兵,体力耗尽后开始显露颓势。
校场周围有荆棘围绕,唯有大门可以进人,一旦大门失守,那整个校场都保不住了。看着自己人节节败退,冯乐真的脸色越来越冷,沈随风将银针扎进一个官兵的手腕,迫使他吃痛放开了刀,一抬头便对上阿叶凝重的眼神。
“沈先生,带殿下离开”她高声道。
沈随风没有废话,揽着冯乐真的腰便要离开,冯乐真
却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殿下”他眉头紧皱。
冯乐真眼底犹如凝了霜雪“他既然敢来杀本宫,就是做好万全的准备,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刘明德又回到了马背之上,居高临下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当看到冯乐真拒绝逃离后,不由得笑了一声“殿下傲骨,下官佩服”
话音未落,远处一个官兵骑着马急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刘明德笑得愈发放肆,直到冯乐真的视线扫过来,才颇为得意道“殿下的人当真是忠心耿耿,如今竟然开始攻城了。”
冯乐真蹙了蹙眉。
“可惜了,他那点兵马跟整个西江城的兵力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刘明德勾起唇角,“殿下尽可放心先走一步,要不了多久,就该和他们地下团聚了。”
暗卫们还在败退,官兵不知不觉已经挤进了大门里,而留在原地的刘明德身边,如今就只剩下几个护卫了。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谁胜谁负,还未有定论。”
刘明德眉头微挑,刚要问是什么意思,冯乐真突然抬高声音“阿叶”
“是”
一道身影跃起,空中一个翻转跳到刘明德马后,直接将匕首扎进他脖子半寸。随着刘明德一声惨叫,阿叶高声呵斥“都住手”
这变故来得突然,所有人都忘了该如何反应,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唯有沈随风多看了冯乐真一眼,见她一脸淡定,不由得自嘲一笑。
“开城门。”阿叶见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便面色沉沉威胁刘明德。
刘明德脖子上扎着匕首,疼得一张老脸刷白,不多会儿便出了一身的汗。此刻他再不复刚才的风光,眼底盛满了恐惧,只是在阿叶叫他开城门时,还是抽着气咬牙道“你、你做梦”
梦字还没说完,匕首又进去了些,他顿时僵着身子惨叫,一动也不敢动。
阿叶冷笑一声,正要继续威胁,这老匹夫突然豁出去了“谁都不能开城门,要是今日让他们离开,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阿叶恨不得划破他的喉咙,但一对上冯乐真的视线,又强行忍住了。
“本宫以性命担保,若尔等迷途知返,今日之事便既往不咎,任何人也不得再找你们麻烦,”冯乐真缓缓开口,说话时扫了刘明德一眼,“但若仍是执迷不悟本宫一早就往京都递了密信,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
“休要听她胡说”刘明德当即要反驳,却被阿叶直接掐住咽喉,再说不出一个字。
官兵们愈发犹豫,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正当他们无措时,原本各自逃走的百姓们迟迟听不到动静,便默默从各个角落里探出头来。见冯乐真还在相劝,便有胆大的走过来。
“殿、殿下一言九鼎,不知道比这个狗官要强上多少,你们不信她,难不成要跟这狗官一条路走到黑吗”
“二娃,你难
道连姨母都要杀吗”
西江城总共就这么大点,世代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往上数几辈,几乎都是亲戚,陆陆续续出来的百姓,很快便认出自己家亲戚,于是声嘶力竭地劝阻,叫大多数人都红了眼眶。
刘明德眼看大势已去,突然拼命挣扎起来。阿叶得过冯乐真不得要他性命的交代,一时怕误杀了他,只能略微松手,结果也正是因为她的松手,刘明德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他捂着脖子,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只是恼恨地看着这些不听命于他的官兵“你们若再敢违抗命令,待守城军解决外城外那些宵小,本官便杀你们九族”
不同于府衙这些官兵,守城军是他一手经管,这些年安插的都是自己人,已经到了只听他一人命令的地步。
他这样一说,官兵们果然心生慌乱,有不坚定者再次拿起了刀。
“二娃”
患病百姓们传出悲愤的喊声。
被唤二娃子的官兵深吸一口气,悲痛开口“姨母恕罪,我总不能为了你的性命,就置我一家老小于不顾吧。”
疫症是毒非疫,是否中毒与各家的家境以及饮食习惯有关,大多数情况下要么一家老小都没事,要么便是全军覆没,这些官兵如今既然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便说明血亲也是没事的。
与血亲相比,其他人就算有些亲戚关系,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刘明德见官兵们渐渐回过味来,冷笑一声正要再说什么,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
刘明德现在脖子疼得要死,最恨的就是不好了二个字,闻言当即怒喝“什么就不好了难不成他们攻进来了”
“回、回大人,没攻进来,他们甚至已经不再攻打,但是”那人欲言又止。
什么叫不再攻打,陈尽安要做逃兵阿叶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当即看向冯乐真,却见她一脸淡定。
“殿下就半点不担心吗”沈随风压低了声音,问出阿叶的心里话。
冯乐真“尽安不会弃本宫于不顾。”
这话说得笃定,如一根尖细的针,平白扎了沈随风一下。他扯了一下唇角,再抬眸已是一脸平静。
刘明德听到陈尽安已经放弃攻打,脸色总算好了些“那是所为何事”
那人突然面色愤愤“他们抓了大人全家二十六口,连刚满一岁的小公子都没放过,如今全捆在城墙外,要大人亲自去见他”
刘明德“”
冯乐真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没等反应过来,刘明德已经提刀指向那人“不可能他们又不在西江城内,怎么可能会受他胁迫”
“他们不在西江城,我的人也不在啊。”冯乐真悠悠开口。
刘明德猛地回头,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与其这样盯着本宫,不如赶紧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冯乐真温和提醒。
话音未落,刘明德便骑
上马飞奔离开了。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尤其是刚才那些本来已经放下刀又重新拿起的官兵们,此刻更是迷茫得不知该做什么。
一片安静中,冯乐真淡淡开口“还不退下”
官兵们如梦初醒,伴随着兵器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跪成一片,先前忍着恐惧小心翼翼劝阻他们的百姓们回过味来,当即扑过去对这些人又捶又打。
沈随风和阿叶护着冯乐真远离混乱,没等站稳阿叶便迫不及待地问“陈尽安何时抓的他一家老小”
“那得问他了。”冯乐真虽然看起来淡定,但其实也有点懵。
“那还等什么,”沈随风不知何时已经身在马上,等她看过来时伸出手,“现在就去问吧。”
冯乐真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噙着笑将手递到他掌心,沈随风将人拉到马上,顺势将人环住。
“殿下,坐稳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便是策马疾驰。
阿叶看着两人远去才反应过来,连忙就要叫上暗卫去追,可话到嘴边又怕这里没人看顾,百姓们会有危险。
“阿叶姑娘,您只管去,我们一点事都没有”刚打过人的百姓气喘吁吁道。
阿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把所有官兵都给捆了。
“那、那行”她嘴角抽了抽,果断带着暗卫们离开了。
她带着人急匆匆赶到时,城门已经大开,冯乐真和沈随风被守城军团团围住,已经是进退不得。
“殿下”阿叶握紧了手中匕首,但见守城军没有动手,便只是挤进人堆护在冯乐真身前,“殿下您没事吧”
“本宫无事。”冯乐真安抚。
阿叶松一口气,刚要再问发生了何事,便看到刘明德疯了一样站在城门口叫嚣,却半点不敢前进,而城门之外,陈尽安一身的伤,面无表情站在所有兵马前方,脚边跪了几十口老弱妇孺,手里的长枪上还挑着一个一岁多的稚儿。
阿叶自认手段狠戾,可当看到被高高挑起的小孩时,心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一下,好在稚儿无事,昏昏沉沉醒来后看到自己亲爹,顿时哭得撕心裂肺。
刘明德老来得子,孩子这一哭险些将他的心哭碎了,他当即便要抓了冯乐真去换自己的儿子,然而还未动手,陈尽安便已经缓缓开口“敢碰殿下一根手指头,我便杀了他。”
“你敢”刘明德眼睛都红了,“你要是敢碰他,我就将冯乐真碎尸万段”
陈尽安眼神暗了暗,抬眸看向冯乐真的方向,却只能看到一群神色紧张的守城军。
许久,他冷声问“什么时辰了”
“回陈少爷,快午时了。”旁边的人回答。
陈尽安垂下眼眸“午膳时间,刘大人想来也饿了,可以给他做些吃食了。”
“做、做什么吃食你想搞什么花招”刘明德警惕地问。
陈尽安一言不发,旁边的人抬上来一口二人合抱那么
大的锅,熟练地开始架锅烧水,刘明德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声质问他想干什么,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终于,锅烧开了,一个兵士直接从跪着的人堆里拖出刘明德的侍妾,举起来就要往锅里扔。刘明德都快疯了,声嘶力竭要他们住手。
陈尽安抬手,兵士当即停下,被他举起的侍妾看着面前冒着白烟的锅,吓得惊叫着晕了过去。
“殿下,陈少爷太吓人了。”阿叶踮着脚看完这一幕,默默挽上冯乐真的胳膊。
冯乐真倒是淡定,只是问一句“他受伤了吗”
沈随风眼眸微动。
“没看清,奴婢再瞧瞧”阿叶问。
“受伤了,”在她要跳起来往外看时,沈随风突然开口,“身上好几处伤口,衣裳也破了,应该是伤得不轻。”
冯乐真顿时蹙眉。
“住手可以,放了殿下认罪受伏。”陈尽安抬眸与他对视,一双眼睛冰冷得仿佛死人,没有半点温热气息。
刘明德打了个寒颤,也清醒了不少“你当我是傻子”如今他做的事,随便挑一件出来都足以诛他九族,认下之后照样保不住这一家老小。
他眼神渐狠,正要鱼死网破之际,冯乐真突然开口“只要你以死谢罪,本宫可以保下你一家老小。”
听到她的声音,陈尽安的眼底总算有了些许温度。
“我凭什么信你”刘明德发疯。
陈尽安冷一听他敢跟殿下呛声,当即黑了脸吩咐“扔进去”
抬着人的兵士当即把刘明德侍妾扔进翻滚的水里,侍妾哀嚎着,发疯一样从锅里爬出来,在地上又滚又哭半天,确定自己没烫出个好歹就又昏倒了。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他说扔就扔,虽然侍妾及时爬出来了,但将所有人都震到了。
“呕”阿叶胃里一阵翻涌,“不行了殿下,奴婢想吐。”
冯乐真闻言还未有什么反应,沈随风直接往她手上扎了两针,阿叶震惊地捂住手,正要质问他什么意思,沈随风淡定开口“还想吐吗”
“不想了。”阿叶干巴巴回答。
沈随风“看在你家殿下的面子上,不收诊费了。”
冯乐真没忍住笑了一声。
阿叶“”殿下怎么总喜欢这种古怪的家伙。
一片安静中,陈尽安冷淡看向刘明德“再对殿下不敬,下一个烹煮的便是你父母。”
跪在一群人里的两个老人家闻言,顿时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冯乐真被堵在人墙之内,看不到陈尽安的脸,但听到他说话,便已经想到他是什么表情,一时间眼底盈满笑意。
“殿下。”沈随风突然开口。
冯乐真回神“嗯”
“没事。”沈随风一脸淡定。
冯乐真“”
大锅里的水还在沸腾,蒸腾的水汽重重压在每个人心上,原本还在叫嚣的刘明德,
在又一次对上陈尽安的视线后,终于颓废地跌坐在地上。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她”他哑声问。
陈尽安一脸平静“以殿下的性子,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受人胁迫。”
刘明德荒唐一笑,好半天突然大笑起来。
跟这个人相比,他不够狠。
而这样的对峙里,一旦不够狠,便意味着彻底输了。
枪头上的小儿被亲爹的大笑吓到,好半天憋出一句“爹爹”
刘明德猛然抬头,对上他懵懂无知的眼眸后红了眼圈“好,好孩子。”
“爹爹”小儿又开始大哭。
守城军流水一样分开,仿佛老了十岁的刘明德出现在冯乐真面前,与她对视许久后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当真能保我一家老小”
“只要他们手里没有沾过人命。”冯乐真回答。
刘明德咬紧了腮帮,半天才说一句“下官保证,所有事皆是下官一人所为,他们绝对清白。”
“得本宫的人亲自查过才知道,”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但本宫向你保证,只要他们是清白的,就不会有事。”
“那下官就多谢殿下。”刘明德深深俯身。
暗卫上前将人绑走,阿叶冷着脸开始收拾守城军,城门口顿时闹哄哄如菜市场一般,沈随风本打算带着冯乐真先行离开,谁知刘明德的母亲突然吓出癫痫,他只好先过去救人。
一片混乱中,阿叶无意间经过还在冒白烟的大锅,突然感觉不太对劲这水好像不怎么烫啊。她鬼迷心窍,偷偷伸手试了一下,还真是温水。
沸腾的,温水她蹙了蹙眉,奇怪地看了陈尽安一眼。
冯乐真轻呼一口气,抬头与城外浑身沐血的陈尽安对视后,唇角勾起一点如释重负的弧度。
陈尽安看到她对自己笑,眼底的冷意顿时褪去,放下一岁稚儿便朝她跑来。
“慢点。”冯乐真看到他身上的伤口,简直提心吊胆。
陈尽安却毫不在意,直到出现在她面前才猛然停下,一双眼睛亮得像明珠“殿下。”
冯乐真不由得笑了一声。
沈随风远远往这边看一眼,又很快别开了视线。
陈尽安还在盯着冯乐真看,一双眸子明亮又克制,大有冯乐真不叫停,便要一直看下去的意思。
冯乐真浅笑“何时把他一家老小抓来的”
“借兵马时就抓来了。”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眉头微挑“怎么想到这招的”
“也是偶然听说他最重视亲眷,也刚老来得子,才想到西江城疫症如此严重,他肯定不放心继续把家眷留在城中,所以奴才临时起意,借兵回来时顺便去了一趟他妻子娘家,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怎么没告诉本宫”
“殿下在城内,奴才在城外,隔墙有耳,便没有说,更何况”陈尽安犹豫一瞬,
还是答了,“奴才以为未必会用到他们。”
谁知刘明德胆大包天,竟然真想对殿下不利,他也只好将这群人当做后招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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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乐真知道他的想法,眼底笑意更深“那你又如何知道本宫今日有难城门守卫森严,阿叶似乎没能给你传出讯息吧”
“正因为守卫突然森严,奴才才感觉不对,只是没等到阿叶姑娘消息,便一直按兵不动,谁知今日守城军突然调动,奴才猜测他动手了,这才下令攻打。”陈尽安回答。
攻打原本也只是敲山震虎,但发现守城军丝毫不畏惧后,便知道形势比自己想的要严峻,于是才有了之后拿人威胁的事。
冯乐真心思通透,很快便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见他仍有些惶惶不安,便温声安抚“你做得很好。”
陈尽安一顿“真的”
“心思细致,步步为营,”冯乐真浅笑,“陈尽安,你这次做得很好。”
陈尽安的心跳倏然快了一拍,多日来的不安、忧虑、难眠,仿佛一瞬间离他远去,他定定看着冯乐真,突然就倒了下去。
“尽安”
陷入漆黑之前,他隐约听到冯乐真在唤自己的名字,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回应,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那些伤尽数包扎好,衣裳也换过了。陈尽安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半晌突然想起自己昏倒前殿下焦急的声音,于是当即便要起身。
“你乱动什么”阿叶连忙将人按住。
陈尽安蹙眉“阿叶姑娘。”
“别乱动,”阿叶扫了他一眼,“你想找殿下是吧,她刚刚出去,马上就回来了。”
陈尽安闻言,这才慢吞吞躺回去。
屋里静悄悄,阿叶反复看了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那口锅”
陈尽安看向她。
“你是不是动手脚了”阿叶直接问了出来。
陈尽安“是。”
锅里加了东西,看着是沸腾了,实际上水还是温的,刘明德那个侍妾也是快吓疯了,才没察觉到温水和滚水的区别。
“果然,”阿叶松了口气,再看向他时带了几分欣赏,“我就说么,你这闷葫芦哪下得了这种黑手。”
陈尽安沉默一瞬,还没来得及说话,冯乐真便进来了,他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殿下。”阿叶上前去扶她。
冯乐真“厨房做了些糕点,你去吃一些吧。”
阿叶眼睛一亮,当即就离开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陈尽安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殿下”
“躺好,别乱动,”冯乐真将他按回床上,“随风说你是忧思过重,又不肯好好用膳引起的昏厥,得好好休养才行。”
听到她唤沈随风的语气亲昵,陈尽安眼眸微动,怔怔看向她。
“本宫脸上有东西”冯乐真眉头微挑。
陈尽安抿唇低头“没有。”
冯乐真笑笑,视线落在他透着血色的纱布上疼吗
不疼。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睨了他一眼胡说八道12,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疼。”
“真的不疼”
“在下亲自包扎的伤口,自然是不怎么疼的。”
沈随风的声音和陈尽安几乎同时响起,冯乐真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他似笑非笑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冯乐真问。
“在下不该来”沈随风反问,虽然语气一如既往,但冯乐真还是敏锐地听出带了二分冷意。
她还未言语,他便径直进来了,给陈尽安诊了诊脉后交给他一瓶丸药“一天二次,一次十粒,吃五天就好。”
“多谢沈先生。”陈尽安将药接过去。
“不必谢。”沈随风说罢就要离开。
冯乐真失笑“你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送药”
“在下是大夫,给伤患送药不是很正常”沈随风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冯乐真眉头微挑,干脆不接话了。
陈尽安低着头,数了十粒药服下,顿时苦得眉头蹙起。
“很苦”冯乐真问。
他“不苦。”
“噗”冯乐真没忍住笑了。
被完全无视的沈随风眼神暗了暗,直接转身离开。
冯乐真继续与陈尽安闲聊,突然勾起唇角说了句“脾气真大。”
这句话显然不是跟自己说的,陈尽安静默一瞬,却并未追问。
夜色渐深,陈尽安终于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冯乐真独坐许久,总算款步往外走去。
“殿下。”吃得饱饱的阿叶一直守在门外,看到她出来立刻跟上。
冯乐真却头也不回“不必跟着。”
阿叶脚步一停,发现她要去的不是寝房方向,又赶紧问一句“殿下做什么去”
“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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