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到霍善荣明显一惊的神色,都好奇来人是谁,又怎会出现在这郡公府。
莫叔走到一旁,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再看向霍善荣,冷笑了一声“果然心狠的人,禽兽不如。”
说罢,收回目光,朝着位上的周宗主拱手行天揖礼“牧云寨二当家,前武陵伏太守麾下副将,今郡公麾下莫耿,拜见郡公。”
身份一出,众人哗然。
周宗主“平身。”
莫叔直起身,与伏危对视了一眼后,才看向尚处于惊愕中的霍善荣。
“一十三年前,你与奸臣勾结,陷害伏太守通敌,我等行军在外你也没放过,派人截杀,幸得郡公仗义相救,才得脱困。”
霍善荣闻言,望向周宗主。
周宗主语气很是平淡“如此歹毒,我岂敢与你结盟”
说罢,偏头平静地望向脸色略显苍白的发妻,说“这些事我并未与你说,你倒好,与顾家联手,擅作主张与武陵结盟,他武陵究竟都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给了你们什么承诺,能让你们冒险先斩后奏”
郡公夫人绷紧着脸,强压下慌乱,僵硬开了口“妾身只是为了豫章着想,才会与武陵结盟,从不知他霍善荣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人,若知绝不会与其结盟。”
周宗主恍然点头长“哦”了一声,显然不信。
霍善荣失算了,望了眼莫耿,再看向周宗主,终露出了一分乱。
“宗主竟信一个曾为通敌叛徒部下所言,也不信愿意倾尽全力支持宗主的盟军”
周宗主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平静地与其对视,没有开口,却能给人无穷压力。
眼神俨然把霍善荣看穿。
半晌后,才道“豫章的主还是我,但与武陵盟约我并未亲自签订,那便算不上结盟,盟约也自此作废。今日武陵算客,我不会动武,出了这豫章,武陵与豫章再无瓜葛。”
“来人,送客。”
说罢,直视霍善荣“去时,把尸体带走,别脏了郡公府。”
霍善荣手握成拳,终深呼了一口气,霍然转身离去。
伏危望着霍善荣的背影,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很快便有人上来把地上的血水冲洗干净。
期间,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郡公夫人,世子,还有郡公夫人的母族的做法,无疑是越权,谁都不敢先出声,触霉头。
片刻后,周宗主走下石阶,走到了防着寒雪枪盒子旁,伸手直接把寒雪枪给拿了起来。
周宗主快六十的年纪,拿起数十斤红缨枪却是轻轻松松,晃了几下后,叹道“确实是把好枪。”
说着,扔给伏危“接着。”
伏危无暇考虑,忙接过,接到手中后,才道“这寒雪枪,下官不会收。”
周宗主拍了拍手,道“收着吧,是你父亲生父原来给你准备的,当时给你大兄准备的是一杆黑
色的玄铁长枪,你的是寒铁长枪。”
伏危一愣,与伏震相视一眼,脸上都有诧异之色。
莫叔道“这长枪很久之前郡公也看上了,但最后还是伏大人得到了。本打算是给刚出生的公子做及冠礼,只是没机会亲手交到公子手上,但也是缘分,最后也成了公子的兵器。”
说着,看向伏震“大公子的是乌云枪,先前被抄家下落不明,后来在黑市发现了,便买下了,此前我身份不得公开,便没有送归,时下已然不需要再隐瞒,来豫章时,我也顺带带来了,晚些时候去拜访夫人再送去。”
短暂叙旧,又回到正题上。
周宗主回了座,淡淡道“今日除却庆功宴,还有另一事,世子先斩后奏与武陵结盟,险些搅浑与彭城结盟,犯下一大错,今日在此摘去世子名号,等他什么时候真的知错了,立功了,再谈袭封资格。”
周世子似乎早已经料到有今日,却是半点都不惊讶,只绷着脸继续喝酒。
倒是郡公夫人反应最大,蓦然站起,声量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不行郡公你不能这么做”
周宗主淡漠的望向她“我能。”
郡公夫人忙解释道“这不是三郎的错,一切都是我做的主,三郎也是被我逼得没法了,才与武陵结盟。”
周宗主冷声道“约束不了自己的母亲与外祖家,他这个世子不当也罢。”
周世子提起酒杯的手一顿,随即一口闷尽杯中酒。
是呀,他连自己的母亲和舅舅都约束不了,一次又一次被扯进泥沼中,却无法从其中爬出来,他这个世子确实不做也罢。
周宗主看了眼顾家的人,顾家大舅子被看得心虚,只得低下头。
从大舅子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妻子“你所做之事,我并非一无所知,远的不说,你安插在一郎身边的那些人,我也心知肚明。”
在岭南,多番针对伏危的季校尉,在岭南大军回来后,便主动交代了。
郡公夫人踉跄地瘫坐了下来。
周宗主面向众人,道“今日让诸位看笑话了,估计诸位也没心情喝酒了,便散了吧。”
说罢,径直离去,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莫叔与伏危道“明日再去拜访。”
说着,也随着周宗主离去。
伏危转了身,对上彭城的李将军,拱手道“今日豫章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李将军摆了摆手“看了场戏,比舞姬跳的舞都有趣,算不上待客不周。”
今日见到豫章和武陵撕破了脸,倒也算是给了他们彭城诚意。
安静了许久,也无人敢去靠近郡公夫人和世子,甚至是顾家的人也不敢接近,最后为明哲保身,只得各自散去。
虞滢与伏危上了马车,来时两驾马车,但罗氏与大嫂,还有孩子先行离开,是以伏震也同坐一架马车。
车厢内,伏震呼出了一口浊气,开了口“原先我也痛恨霍敏之,恨他狠心
。但今日对他却只剩下可怜。”
“他以为回到生父身边可以过上荣华富贵的一生,却不想一直被利用。生父可以为了利益毫不犹豫推他出来做替罪羊,更是可以为了利益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今日我才确确实实见识到了霍善荣的可怕面目。”
伏危早在霍善荣想要他性命的时候,对这个人没有了半点的感情波动。
而他与霍敏之没有半分感情,是以没有什么感触,但却明白母亲把他当做儿子有一十年了。
纵使霍敏之多番作恶,母亲也恨,但今日亲眼看着他丧命,怎可能一点都不难受。
伏危与虞滢道“你回去后,与阿娘好好说说话。”
虞滢点了点头。
安静了许久后,伏震问伏危“豫章与武陵决裂,你可猜到武陵之后会投奔谁”
伏危撩开帷帘一角,望出外头,徐徐开口“他本就不打算真与豫章结盟,结盟不过是一个借口,他想做的是螳螂后的黄雀,当豫章真取得天下之时,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而代之。”
伏危放下帘子,转回头看向兄长“今日豫章与武陵当众决裂,背叛过前主之事两回,谁敢与他结盟,便是结盟,只会把武陵当做阵前锋,这点霍善荣不会不明白,所以他不会主动找人结盟,而是等别人与他结盟,如此他才是坐主位上的那个人。”
“可他这等心狠手辣之辈,谁敢与他结盟”
虞滢道“志同道合之辈。”
伏危与她笑了笑“若无意外,是旧梁朝,旧梁帝残暴不仁,奸臣何止现在位上的那一个。”
“不管是谁,一者也不过是自掘坟墓。”
回到家中,虞滢便从家中的药房中抓了一帖宁神的药,熬了一煲宁神茶,让大嫂和伏宁伏安都喝上一碗。
伏安却是拒了。
伏安他对那个前小叔没有半点感情,是以并没有受到惊吓。
到底是半大的少年了,不喝便不喝。
虞滢端了宁神茶去了罗氏的屋子,一刻后才出来。
回到屋中,伏危问“阿娘怎么样了”
虞滢“喝了宁神茶,歇着了。我瞧着阿娘只是因为看着霍敏之死在自己眼前而心里难受,过段日子便能好。”
伏危点头“那便好。”
虞滢叹了一口气,而后道“好在豫章与武陵解除了盟约,如此与彭城结盟的事便更加有把握了。”
伏危“今日看李将军的神色,确实是满意的。”
既说到这,虞滢便问“今日宴上,我听说郡公有意与彭城王联姻,可是真的”
伏危给她倒了一盏茶水,递给她时,应道“确有此意。”
“世家大族间联姻是常事,是我劝不了的。”
虞滢接过,沉默了片刻,道“若联姻,便是周六姑娘了。”
伏危端起自己那一盏水,道“周六姑娘为庶女,不会嫁给世家嫡子,只能是嫡次子。而一个世家嫡次子,更多的是吃喝玩乐,妻妾成群,给自己的妻子唯有几分敬重。”
“而彭城王一方霸主,为其正妻,得到的不仅仅是众人的尊重。以我在短暂的接触中,能感觉得出来,彭城王是个尊重且爱护家人的人,更不是好美色的人。”
伏危抬眸,与她道“前者在后宅过得并不好,多为受气那方,而后者”想了想,才道“若是看得开便会过得极好,若是看不开,大概过得也差不多。”
虞滢“什么叫看不开”
伏危抿了抿唇,道“彭城王不是什么玉树临风的样貌,且一身的威压,于女子而言,绝非预想中的好郎君。”
虞滢默了默,也纠结了“我本欲提醒六姑娘与她姨娘,可听你这么一说,我竟也不知是该提醒,还是不提醒了。”
伏危“便是提了,有些事也难以改变。大家族中庶子庶女婚事多为嫡母做主,便不是嫡母做主,也是周宗主做主,周六姑娘有生母有幼妹在周家,她不会鲁莽做下任何决定。”
虞滢只觉得心里堵得闷闷的,半晌后,才道“若到那日,周六姑娘寻到我这处,我想,我不会坐视不管。”
伏危抬手摸了摸她脸颊“届时便看她如何选择,若真能坚定不肯,我们便尽所能帮她,若有不定,谁帮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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