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入榻后,伏危坐定后,下意识地把人推到自己身后,神色冷沉地望出帐外,声音更是冷得似裹着冰渣“速战速决。”
虞滢心悸未定,也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再抬眼,却见一道护在自己身前的身影。
明明,他还是个双腿不便于行的人,且他们不过才说过几句话。
很怪异的感觉。
不过,哪怕伏危双腿不便于行,也比她这个四肢健全的人能扛打。
虽不耻自己,却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躲到男人的身后。
她便是四肢健全,在这个时候,自己就是个小拖油瓶,有能人在前头护着,能苟着就绝对不冒头,自觉得不行。
不稍一刻,床外的动静停了下来,空气中却是飘着浓重的血腥味。
随即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清理尸体。
窗户打开通风,浓重的血腥味在慢慢的消淡。
烛火亮起,虞滢透过较为厚实的床帷往外望了出去,依旧有人在屋中擦洗地面。
动作很是迅速,不过一会便退了出去,血腥味也淡了很多。
屋中只余两人,大约能看到是竹七和行伍中的校尉。
校尉道“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在我们来前被绑,方才我们所见的掌柜与小二都是刺客假扮的。客栈离的刺客都已经处理了,唯有外头的刺客见势不妙,便逃了。”
竹七道“与先前行刺大人的是同一拨人。”
虞滢闻言,顿觉心惊胆跳。
感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么往后还会有第三次
这小说里的番外也没说伏危此次来岭南如此的一波三折呀。
伏危声音冷冽“刺客入室,尔等在何处”
虞滢转眸朝伏危望去,俊颜隐于昏暗中,却有一缕微弱的昏黄亮光从缝隙映照在了他的脸上。
第一眼看时,许是明暗强烈分明,所以看着冷沉,可看久了,却有觉柔软。
更别说方才他救她一命,在她眼里的形象,已然不同。
就好似,人物从纸中一跃而出,成了鲜活的人。
外头的竹七和校尉忙不迭地异口同声道“属下失职,请侯爷责罚。”
伏危眼底一片暗沉,抿唇半晌,才道“归皇城后,再论刑罚,出去吧。”
二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相继退出了屋外,远离了屋子后,校尉呼出了一口浊气,随而惊奇道“方才我没瞧错吧,侯爷的榻上还有一个人,是太守府上的那个婢女吧”
竹七暼了眼他,说“陆校尉这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陆校尉咧嘴一笑“这不是从没见过侯爷身边有女子么,有些不确定。”
竹七懒得与他说话,心下却是在想得好生敬着这位陈姑娘,不管是正头夫人还是侧室夫人,说不准都是侯府唯一的一个夫人。
室内安静,血腥味依旧
萦绕在屋中不散。
也不知是她心理承受力强,还是因为没有直观的去看血腥的打斗,
虞滢转头瞧向床栏上的暗器,暗抽了一口凉气,但凡相差一两个厘米,她现在估计已经不在这了。
等屋内两人都离开屋子了,她便跪坐好在榻上,学着古人跪拜力的那一套,双手相叠抵在额上,朝着伏危一拜“侯爷方才相救,奴婢无以为报。”
伏危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而后伸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让她与自己对视。
视线相触,从未被人这么抬起下巴,也没有以这样的姿势与人相视虞滢心下有些许不自在。
被他触碰,她显然有些无措,睁着一双清明透亮的眼眸望着他。
“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他轻悠悠的吐出了这几个字,看着她那清亮的眼神逐渐多了惊愕。
不知为何,哪怕方才才经历刺杀,伏危的心情却是极好,忽然一笑。
“也是,姑娘二八年华,容色过人,若想,便能攀附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怎会看得上我这等残疾且年老之人。”
伏危的话一出,脑海中隐约浮现了梦中的一些画面。
梦中的他,似乎也对那个女子说过相似的话,梦中的他,那时也是瘫在榻上的。
虞滢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这是让她以容色侍人。
而且听听看,他说的是人话吗
让她以容色侍人便不是人话了。
他还自称年老之人
若论以容色侍人,他更具说服力。
三十的年纪,比她原先的年纪也不过相差个几岁罢了。且样貌俊美,若非不良于行,他的才能与外貌,都可让人惊叹,惊为天人。
虞滢面上不显,低声道“若侯爷想奴婢以身相许,奴婢不敢不从。”
“不敢不从”伏危轻声重复了她的话,笑意淡了许多。
目光微转,松开了她的下巴,从袖中拿出一帕方巾,隔着方巾拔下了暗器,随之掀开帷帐的一角,把暗器扔到了外头的地上。
他脸上的神色已然平静无澜,道“去把竹七唤来。”
虞滢不知他方才为何没有让竹七留下,却还是应下,小心谨慎地下榻,瞧了眼被扔在地的匕首,远远避开。
再瞧屋中的摆设,还是有各种打斗的痕迹的。
退出了屋外,屋外有侍卫守着,她在询问后才知竹七不在屋子,而在大堂。
越发靠近大堂,血腥味又浓了起来。
她到了大堂,便见随行的侍卫相互包扎伤口,有的伤口很深,血水不止,脸色惨白一片,一旁还有盖着白布的尸体。
是自己人。
大堂一片黯然消沉,分明有痛苦的声,可却让人觉得安静得压抑。
这是虞滢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情况,心里发堵,双眼忽感酸涩。
这不是纸上的人,这些都是流着鲜红血液的人,活生生的人。
竹七看见了她,上前问“姑娘何事”
虞滢看向他侯爷让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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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七点了头,随后道“姑娘还是早些去歇息吧。”
虞滢默了默,在竹七准备抬脚离开时,她忽然开了口“我懂些医术,也擅伤口缝合之术,可否让我一试”
于公,多年来家庭给她的教育是尽自己所能,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救自己能救的人。
于私
竹七和一旁听到这话的人都一愣,不由地望向她。
竹七心下琢磨道,若会医术,怎会只是太守府中一个小小的奉茶婢女
虽怀疑,却也没有把质疑的话摆在明面上,只说“在下无权做决定,此事得先过问侯爷。”
虞滢点了头“应该的。”
竹七去寻主子时,虞滢也随在身后,说“我在外头等着。”
竹七心思略沉,心说救人可不是儿戏,可还是点了头,随而敲响了房门。
房门阖上,伏危把床帷挂了上去,光亮也入了榻内。
他转头看了眼方才躺过人的位置,却被一绺青丝引去了注意力。
伸手把那绺青丝拾起放到了手中,若有所思地盯着,只到外头传来敲门声才回神。
自己亦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把青丝打了结,翻了手掌,掩住了手中的青丝,开了口“进。”
竹七推门入内,低下头“侯爷有何吩咐”
伏危“多少人伤亡”
竹七应了几个数,随而道“陈姑娘道会医术,擅缝合之术,自荐为受伤的侍卫医治,属下没有应下,道先过问侯爷。”
听到那句“会医术,擅缝合之术”,握着的青丝的手蓦然收紧,瞳孔也微微一缩。
是凑巧,还是
竹七未得答案,抬眼望去,便见那素来从容镇定得主子,脸上竟浮现了恍惚之色。
伏危紧攥着一绺青丝,沉默了片刻后道“推素舆过来。”
竹七闻言,把素舆推到了床榻旁,助主子坐到了素舆上,随之听从吩咐,推着主子出了屋子。
才出屋子,第一眼看见的是立在屋外的娉婷女子。
“你会医术”
虞滢垂着视线“奴婢懂一些。”
“好。”他随之喊了声“竹七”而后道“让陈姑娘去给侍卫疗伤,她要什么,你都尽量配合。”
他想确定她与梦中的六娘是有极大关系的。
竹七和虞滢听到那声“好”,都是惊愕的。
这么简单就应下了
不先试探
虞滢只是惊愕了两息,随后便看向竹七,开口“劳烦给我准备用沸水煮过的针线和剪子,越多越好。”
看向伏危,说“奴婢先行去查看伤员的伤势。”
伏危点了头,望着她转身,脚步匆匆的背影。
“去吧。”对身后的竹
七道,随之自行转动素舆的轮轴往大堂而去。
到了大堂外,映入眼中的是女子蹲着地上,仔细查看伤员伤势,而后把脉。
那认真肃严的模样,与梦中的身影在这一瞬间重合了起来。
分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是同一个人
是他魔怔了
还是本就真的存在着借尸还魂
梦中。
断断续续的梦境中,他把这些都衔接起来分析。
外人叫她余六娘,可在他这里,他却唤她阿滢。
外人眼中的余六娘,是自私的,是骄纵的,可在他梦里,她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思正,本事也大,却从不自恃清高。
无论怎么分析,都表明余六娘和阿滢是两个人。
竹七很快就拿了针线和茧子回来,
给伤口简单清理后,便开始缝合,那动作很是熟练,惊叹了众人。
受伤有七人,却花费了差不多两个时辰,隐约有鸡啼声响起。
终于包扎好了伤员,虞滢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头也隐隐泛疼,什么都不想去想,就想回去躺一会。
与伏危告了退,随之往丁字房而去。
正要推开房门,忽然一声“阿滢”在她身后传来,极度疲惫之下,意识涣散的她转身时应了什么“什么事”
应了之后,与坐在素舆之上的人对上目光,瞳孔骤然睁大,错愕地望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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