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米缓缓走到库洛洛面前,俯视着凝望他。
民宿是有暖气的,但蜘蛛们没有开,不过比起外面是冰天雪地的严寒,室内依然要好上许多,至少口中呼出的不再是像雾一样的、会阻隔视线的白气。
那张清隽漂亮的脸此刻近乎不设防地微仰着,黑如点墨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尽管早已笃定库洛洛的心意,可听到他亲口做出肯定的应答,伊路米的心中依旧升起了莫大而隐秘的心满意足。
他感到一种从今往后库洛洛都将属于他的尘埃落定感。
这令他愉悦至极,这段日子积攒的负面情绪几乎一扫而空。
当然所有的心绪变化都隐藏在他波澜不惊的冷硬外壳下。
库洛洛与黑发杀手对望了一会,见他始终没有动作,不禁眉梢轻挑。
刚刚还很着急的样子,怎么临到头了却好像不知从何开始明明那天很直愣愣地就想强压上来。
库洛洛牵住伊路米的手轻轻扯了下,引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库洛洛伸手抚上他触感极好的黑色长发,伊路米顺着他的力道配合地身体前倾。
两人膝盖紧贴,靠得极近,鼻尖的距离不足三公分。
现在还是白天,室内光线充足,而这样近的距离,一切细微之处都会暴露在双方的视线下,无所遁形。
库洛洛微微偏首,幽深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描摹过伊路米细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他淡色的唇上。
额前的黑发在库洛洛的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微敛的眼睫下,有什么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中暗暗浮动着。
气氛都好像随着他这一番短暂的眼神打量而瞬间变得胶着起来。
如同被这样旖旎暧昧的气氛引诱一般,伊路米抬手覆上库洛洛犹带室外冰雪寒意的侧脸,贴在下颌的指尖施力。
与此同时,库洛洛置于他后颈的手也向里收拢。
那不足三公分的间隙顷刻消失,两人的嘴唇贴触到一起。
不同于第一次另有目的的临时起意,这次库洛洛清晰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尽管让数月前的自己得知,有朝一日他会主动和揍敌客家的大少爷接吻,库洛洛只会觉得荒诞与无稽。
可此时此刻,当这件荒诞无稽的事真的发生时,他却发现自己确实是愿意的,甚至不由自主地沉入其中。
若人体的温度相近,就会感受不到原本的冷意,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温暖的柔软,这和双方杀人时一贯冷酷无情的风格似乎截然相反。
碾转、厮磨、含吮,仅仅是唇与唇的碰触摩拭就让两人呼吸起乱。
最初的试探过后,他们空闲的另一只手也忍不住伸向对方,库洛洛扣住伊路米的肩,后者搂住他的腰,迫不及待贴近拥抱的两人仿佛与世上任何一对沉迷亲吻的热恋情侣没有半点区别。
不知是谁先探出,相遇之后,便同时发起进攻般狠狠缠绕在一起,或强硬地顶
入对方温暖潮湿的口腔侵占每一处角落,或吮住对方拖入自己的嘴中近乎野蛮地榨取。
萦绕在空气里的冰冷没有任何变化,可身体里的热度却不断攀升,吃入彼此腹中的东西像是化为了某种顶级的药物,不断地在丧失抵抗的内部攻城略地,灼热的火焰四处蔓延。
就在快要彻底攻陷的前一刻,细密暧昧的隐隐声响突然停了下来。
库洛洛手指用力捏住伊路米的后颈,硬生生地将两人几乎粘到一起的嘴唇撕了开来,伊路米没有追上去,只牢牢圈住了库洛洛的腰。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埋在对方的肩上,紧贴的胸膛能让他们感受到彼此乱了速的心跳声。
直到耳边的喘气声渐渐回落平息,库洛洛才出声询问“还继续亲吗”
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哑意。
“继续。”伊路米毫不犹豫地回道。
两人抬起头看向对方,同样黑如深渊的眼睛似要把对视的人吸入深处一样,极具压迫力,可他们这次的吻却很克制,不再是和先前那般充满了掠夺与索取意味,而是亲昵的、柔和的,仿佛只是单纯地想要触碰彼此而已。
伊路米是以为库洛洛矜持,不想进展太快,为了不再惹对方生气,他只能一步步来。
而库洛洛是觉得时机地点不合适,尤其侠客和飞坦还在楼下,民宿的隔音效果很一般,若只是接吻倒还好,可继续发展下去闹出点动静的话就肯定会被听到了。
尽管在最开始答应伊路米的时候,库洛洛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简单的吻就差点失控。
出发点不同却殊途同归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发挥了强大的自制力,将吻的深浅程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窝在沙发里时吻时停,停的时候便安静地拥抱在一起,或亲亲对方的眼睛、鼻子、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其他团员回来的动静,很是有些吵闹,然而两个人依旧没有分开,在隐隐传来的说话声中,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直到派克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停在房门外,两个人才停下亲吻。
派克敲了敲门便径直打开了门,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她只能看到两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影,靠得很近。
“团长”派克疑惑地唤了声,手伸向墙边。
“别开灯。”库洛洛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
然而派克仍感到了奇怪,虽然侠客已经说过伊路米到来的事,但派克不禁想起侠客刚刚意味深长的眼神,难道揍敌客和团长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吗两个人在干什么
派克沉默了瞬,不动声色地问“你们下去吃饭吗”
库洛洛顿了下,才回答“不吃了,你们不用管我。”
他身边的杀手一声不吭。
派克“”
派克回到楼下,走进餐厅,蜘蛛们看了过来。
“团长呢”窝金问。
“不吃了。”派克说。
“哦
,那我们快吃吧”窝金没有在意,团长以前也经常看书看到废寝忘食。
“这家烤肉店手艺很不错”他尝了口又说道,今天是信长带的晚餐,买的还是侠客说的那家。
“啧。”飞坦压眉咂舌。
“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了”芬克斯察觉到搭档身上散发的低气压问。
“还能有谁。”侠客搭了句,然后在其他同伴们疑惑的眼神中解释,“中午那会不是伊路米来了嘛,然后他和团长一下午都没下过楼哦。”
“没下楼怎么了”窝金不解,“团长以前不也和伊路米待一间房过吗”
“本来也没什么,这不是知道他们是恋人了嘛,连饭都不下来吃,你觉得他们在干什么”
众人“”
明白恋人之间会做什么是一回事,可居然能持续一下午吗都不会腻的吗
“你们听到了”信长问。
“听倒是没听到,但是”侠客看向派克。
“没开灯,我没看到。”派克淡淡道,“他也不让我开。”
众人“”
就在这时,侠客收到一条短信,他看了一眼,无奈道“团长说他和伊路米出去吃饭。”
众人还没反应,就听到二楼窗户被不加掩饰的推开的声音。
旅团众“”
连楼梯都不走了吗
下午似乎又下了雪,道路上的薄薄积雪还未来得及清理,踩上去吱嘎吱嘎响。
库洛洛和伊路米并肩走着,手牵在一起。
出来吃饭只是一个借口,库洛洛只是觉得再在房间里待下去嘴巴可能真的会肿到没法见人,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时半会根本消不下去。
出来走走也好。
商业街上华灯初上,建造于上世纪的石砖建筑古老而精致,黑白分明别有风情,温暖的灯光透过商铺橱窗照出来,如同置身一个冰雪的童话世界。
正值下班回家的时刻,寒风中路上行人匆匆,没人会留意这两个衣衫单薄、牵手漫步的男人。
忽然,伊路米看到了什么,跟库洛洛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走进了路边的一间商铺。
库洛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没等多久,伊路米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深灰色的羊毛长围巾,径直给套上库洛洛的脖子绕了几圈,遮住了他下半张脸。
“好了,看不到了。”伊路米说,他自然认为库洛洛是因为他们亲嘴亲到嘴肿而感到不好意思了,以至于宁愿从窗户离开也不愿让他的同伴看到。
领悟到伊路米的意图后,库洛洛眨了眨眼,问他“那你呢。”
“我没事。”伊路米说。
那他也没事啊,库洛洛有点无奈,他想了想,重新解开围巾,他将一端绕上伊路米的脖子,一端给自己,围巾很长,足以让两人共同使用还留有余地。
把伊路米到半张脸也遮住后,库洛洛道
“好了,就这样吧。”
虽然还是觉得没必要,反而有点麻烦,但库洛洛坚持的话就随他吧。
伊路米又牵起库洛洛手往前走,“去吃饭吧,你想去餐厅里还是买点在外面吃。”
“外面吧。”
库洛洛此刻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哦。”
果然是不好意思啊。
虽然清楚旅团来到贝格罗塞联合国是为了战斧帮,但对于他们如何行动、什么时候行动,伊路米都一概不问。
库洛洛也不奇怪,毕竟知道的少惩罚就小,即使伊路米对他们要做的事心知肚明,但只要不说穿,符合天秤审判的流程标准,这便是一个可钻的漏洞。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时间刚过七点半,侠客提醒了声“该走了”,客厅里的蜘蛛们便纷纷行动起来。
大门开启,夹着雪的冷风倒灌进来,飞坦率先步入了风雪之中。
库洛洛合拢书起身,对伊路米道“我有事出去趟。”
“好。”黑发杀手跟着站起,见大多数蜘蛛们都去了外面,剩下的也没注意这里,他低头吻上库洛洛的唇,“等你回来。”
刚好收起电脑抬头的侠客“”
这么明目张胆吗
为什么只留他一个人承担这一幕
库洛洛没说什么,摸了下伊路米的头发,便转身离开了,侠客赶紧跟上去。
随着大门关上,只剩下一个人的客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伊路米回到椅子上,静坐了约半小时,然后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
“西索,你到哪了”伊路米开门见山问。
“刚下飞艇哦”魔术师回答。
“我发你地址,那里见吧。”
“好的”
这是一家仿上世纪风格的清吧,环境清幽,客人不多不少,适合品酒、聊天和社交。
伊路米寻了个无人的吧台长桌坐下,点了两杯招牌的威士忌酒,没过多久,酒吧的橡木酒桶门再次被推开,红头发的魔术师在他身边的高脚凳上落座。
西索没说话,先拿起放在他面前的玻璃酒杯晃了晃,伊路米这抠门的财迷主动请喝酒
他挑了挑眉,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说吧,小伊,你说的关于库洛洛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伊路米侧首看向西索,语气肯定,“西索,你是为了和库洛洛决斗才加入旅团的吧。”
魔术师没答话,那双狭长的金眸中也没透出任何信息,他十分自然地举杯喝了口酒,心中思索着伊路米突然说这些话的意图。
伊路米并不在意他的反应,接着道“放心,我的猜测没对任何人说。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你和库洛洛暂时没办法决斗了,我现在和他处于性命相连的状态,你们要是打起来的话我会很困扰。”
西索“”
他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也有些怔愣,罕见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性命相连的意思是指如果杀了库洛洛的话,伊路米也会一起死吗
这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皱起眉,伊路米撒谎的可能性很小,也几乎不开玩笑。用这种事来撒谎的话需要圆谎的步骤太多了,容易露出破绽,伊路米不会做这种事。
西索沉默了会,搁下酒杯,托腮看着伊路米,他也没说信不信,只是问“你们中了谁的念了吗”
“不是念,我们找除念师证实过,根本除不掉。”
伊路米把有关审判之秤的事都大致说了一下,最后简单总结道“除了性命相连外,包括杀人在内的所有犯罪都会有惩罚,惩罚力度跟罪恶大小相关。所以现在我和库洛洛的行动都很被动。”
西索“”
这可真是令人吃惊的消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极恶之徒突然被一个天降“法官”制裁、宣告只有不断赎罪才有可能摆脱约束,这听起来简直像个黑色幽默。
库洛洛对他瞒着这件事,西索并不感到意外,虽然取代了四号成功加入了旅团,可他也清楚库洛洛不信任他。
除了和旅团相关的活动外,库洛洛拒绝跟自己有任何的私交,以至于西索平时都压根找不到人。
但不要紧,对于想要的东西,西索总是很耐心很执着的。库洛洛将旅团放在首位,只要不明着违反旅团的规矩,不提前暴露自己加入旅团的真实目的,他就不会刻意针对身为团员的自己。
而他迟早都能找到库洛洛落单的机会。
不久前,伊路米忽然约见自己的时候,西索其实还有点期待,原本他以为以库洛洛和伊路米如胶似漆的热恋状态,短时间内他是很难找到突破口了,没想到伊路米主动找上了自己,还要跟他谈跟库洛洛有关的事。
难道伊路米终于体会到库洛洛喜新厌旧的性格了吗毕竟除了自己,伊路米也没处去说。
他本来就觉得这两个人能搞到一起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库洛洛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伊路米的呆板无趣,而库洛洛的随心所欲对伊路米的控制欲也是一大挑战。
西索甚至感觉自己可能都不用做什么,一旦荷尔蒙的吸引力退去后,他们两个迟早会爆发矛盾。
然而西索满怀期待着来,却猝不及防地被伊路米兜头泼了一大盆冰水,透心凉的那种。
他倒宁愿去相信这两个人是真心相爱才在一起,也不愿见到他们性命相连。
这番话的真实性很高,他听到现在并未感觉到对方在撒谎,更何况伊路米没必要编这么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来骗他。
那要怎么办呢
“这可真是伤脑筋啊。”西索深深叹了口气,耷拉下来的眼角眉梢表明他是真的感到了苦恼。
伊路米知道他是信了,“库洛洛找了很多方法来解除制约,但都失败了。”
“上次旅团行动你跟着去,为了解除制约”西索想起问。
“嗯,但也失败了。”
西索沉默了瞬,又道“所以小伊告诉我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让我不要把库洛洛当成猎物了吗”
“至少在解除制约前不行。”伊路米平静地说道,“相处这么长时间我也算了解你,你对感兴趣的人多半都想打一架。平时倒是无所谓,但现在我也被绑在制约上,你要是动库洛洛就会影响到我,那我只好和他一起打你了,你也不想这样吧。”
“”西索当然不想,他只想一对一打架并不想群殴,不然他就直接和旅团干架了。
这消息可真是晴天霹雳,西索觉得自己一下子少了许多的快乐。和自己的性命相关的话,伊路米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而且,就算他突破万难成功找到能和库洛洛决斗的机会,可如果杀了库洛洛小伊也会死的话,那他岂不是白白没了一个玩具吗
失去任何一个心爱的玩具,他都会伤心的。
可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会同时失去两个心爱的玩具。
一瞬间,西索感觉他原本美好快乐的世界都变得黯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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