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来到堂屋,选了一条肥一些的鱼留下,把另外一条拿出去挂到了屋檐下,顺便把上次里正送的那块鲜肉取了一小块下来,绣娘已经将那一大块肉拆分成小块,方便取用。这个时节室外就是天然冰箱,悬空挂着还能防老鼠,最好不过了。
回了屋子,舀了两盆水,把肉和鱼分别丢在两个盆子里,端着装鱼的那个盆子来到院子里,蹲到地上掏出匕首开始收拾鱼。
这把匕首是吴蔚花了大价钱在蓝星买到的军用匕首,质量好,功能全,非常适合野外生存,匕首背的锯齿刮鱼鳞再适合不过了,刮鱼鳞,摘鱼鳃,去腥腺,剖内脏,再在鱼背上打上花刀,清洗干净,妥了
吴蔚把水倒到了离家稍远的地方,避免血腥味引来下山觅食的野兽。
回到屋里给鱼调了个底味儿腌上,又开始淘米,家里来客人了,吴蔚决定蒸上一锅白米饭好好招待一下二姐,正好也给自己娇弱的肠胃解解馋,真是一举两得。
米饭蒸到锅里,吴蔚放上竹帘把鱼也放进去蒸,切白菜,打鸡蛋,切肉片,材料都备好吴蔚一数三个菜,出了单数这可不是宴请客人的道理,在架子上寻了一圈,眼前一亮“酱菜啊行,就用你凑个双数好了。”
绣娘家的灶台只有一个炉灶,平时绣娘都是做好了菜之后再做饭,然后把已经凉了的菜放到锅里闷着,今天招待客人,吴蔚不想菜的口感被影响就没有这么做,炒鸡蛋和白菜熬肉片都是快菜,吴蔚打算等米饭和鱼做好了以后最后做。
菜都备好后吴蔚也没进屋,而是趁着天暖和到井边去提了一桶水回来。
午饭做好了,热腾腾的白米饭,清蒸鱼,炒鸡蛋,白菜熬肉片,爽口的酱菜。
其实米饭开锅的时候柳家二娘子就闻出来了,直说“自家人来吃饭,哪能吃细粮呢。”却被绣娘阻止了。
“不年不节的,我又不是外人,哪能吃你们家的细粮啊”
“二姐,我分家出来,算是立户了。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再说米香味都出来了,你现在出去也晚了。”绣娘见过吴蔚吃粗粮时难以下咽的表情,她猜吴蔚从前大概是吃惯了细粮的,所以哪怕家里条件不允许,绣娘做饭的时候也会抓一把白米,下锅的时候尽量把白米堆到一起,出锅的时候再偷偷把那几口白米饭盛到吴蔚的碗底,能让吴蔚光明正大地吃上一顿白米饭,是绣娘的心愿,更何况二姐也来了呢
听到绣娘这么说,柳二娘子抓过她的胳膊就拧了一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看你就是从前天天在家做活儿,做傻了白米拿到市集上是能换银子的,你知道不粗粮不值钱,拿到米庄去收不收还要看东家的心情,白米却是保收的,你现在自己撑门立户,担起一个家,用银子的地方多了盐啊,铁啊,都得用银子换,你这一身的手艺算是没用了,种地你行吗存点白米关键时刻能救命。”
“我知道,等蔚蔚走了,我再慢慢存吧。”绣娘低声道。
“开饭了,绣娘。”
“二姐别说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里正给蔚蔚的”
“我知道我放炕桌,你去帮忙。”
即便做好了心理建设,看到饭菜上桌的时候,柳家二娘子还是忍不住惊呼道“这是地主家的伙食么”
吴蔚嘿嘿一笑,坐到炕沿上说道“二姐是贵客,您顶着寒风,大老远过来给绣娘送吃的,要是让绣娘下厨,说不定比这儿更丰盛呢。”
一句话逗笑了两个女人,吴蔚看出柳家二娘子的心疼,继续说道“二姐,你放心吧,我会些下套抓兔子,凿冰抓鱼的小手段,不会让绣娘挨饿的。”
柳二娘子叹了一声“实在是太丰盛了,我”
“二姐多吃点,尝尝我的手艺。”
三人分别落座,吴蔚趁着自己的筷子还没用过,先给柳二娘子和绣娘夹了鱼和鸡蛋,看着二人吃了才动筷。
“真香啊用猪油炒的”柳二娘子问道。
“二姐的舌头可真灵,嘿嘿。”
柳二娘子端着饭碗看了看妹妹,见自家妹妹正笑吟吟地看着吴蔚,也将目光投在了吴蔚的脸上,见吴蔚神情自然地一口口吃下了白米饭,默默将“大户人家”四个字贴在了吴蔚的脑门上。
柳二娘子虽然有些心疼,到底是个拎得清的,就像绣娘说的这些都是人家吴蔚凭本事弄来的,人家愿意怎么吃就怎么吃。
“二娘”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传到了屋里。
“是二姐夫来了”
“怎么这么早”柳二娘子放下饭碗,说道“你们俩先吃,我出去看看。”
“请姐夫进屋吃饭吧”吴蔚说道。
“不方便的吧”
“绣娘,你说呢”吴蔚问。
“二姐,请二姐夫进来吧。”
“哎,那行,我这就去让他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柳二娘子夫妇才进了屋,小屋瞬间显得拥挤了。
绣娘的二姐夫姓张,名水生,和绣娘的娘家同属清庐县,但是并不是一个村子,两家相隔三十里地,张水生家是贫农,只有几亩薄田,长到十六七岁也说不上媳妇儿,最后还是舍得二百文铜钱,找到那神通广大的媒婆与柳家说和,才成就了这么一桩好姻缘。
柳二娘子嫁过去之后张家的日子也越过越好,去年刚置办了几亩良田,今年家里人就能吃上白米了,是以夫妻恩爱,公婆也并非多事儿的。
张水生听说绣娘被分家出来,主动提出要帮衬一把,更是把自己的精米口粮省出来给绣娘带了过来,只是适才在外面的时候,张水生的脸色可并不好看,见了柳二娘子便一把拽了过去,作势要带柳二娘子离开。
“你干什么”柳二娘子脱开丈夫的手,问道。
“我问你,屋里是不是养了个小白脸儿你还要脸不要我们可是清白人家,传出去像什么话跟我回去,以后都不许再来”张水生低声质问道。
柳二娘子皱起眉,捶了自家丈夫一拳“你听谁说的大姐他们一家和你说的,还是谁说的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三娘是我从小搂到大,一个被窝里长大的姐妹,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你自己进来瞧瞧”
“我不去我听说里正都带人来捉奸了”
“我呸那是三娘收留的一位路经此地要上京替父告御状的姑娘,人家穿男装是为了行走方便。这样一个孝女都被你污蔑成什么样了里正才不是来捉奸的,里正是来给送粮食的,吴姑娘可是个好人,帮着咱们三娘修房子,三娘病倒在屋里还给咱们三娘请了大夫,不然等我们来了,三娘都没命了,人家把我当贵客,精米白面的招待我,你倒好”
“真的”张水生满眼狐疑,柳翠翠说的言之凿凿,柳母也在一旁抹眼泪,他才连歇都没歇,立刻过来了,生怕自己的妻子吃亏。
“你跟我进来”
柳二娘子拉着张水生进了屋,看到桌上的四道菜和白米饭,张水生的眼中划过一丝愧疚。
绣娘和吴蔚又把炕桌往里推了推,吴蔚给张水生拿了碗筷,笑着叫了一声“二姐夫”,请张水生上座。
张水生一双蒲扇似的大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有些不好意思,柳二娘子瞪了丈夫一眼,把人推到了炕梢坐下。
“吴姑娘,这是我家那口子,姓张,这位是吴姑娘。”
“二姐夫好。”
“哎哎,好。”张水生面皮黝黑,倒也看不出脸红来。
张水生饭量大,柳二娘子把自己带来的那两张饼也给热了,在吴蔚的热情要求下,一盆白米饭三个女子一人吃了一碗,剩下的全都进了张水生的肚子,四道菜更是吃的一点儿都不剩,就连菜汤都被张水生沾了饼子给消灭掉了。
吃了如此丰盛的一顿,张水生深感愧疚,当即告诉了吴蔚自家的住址“吴姑娘,今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是家里缺了什么,你托人到我家,给你二姐捎个口信儿,我隔天准到。”
“是呢,一家人就该互相帮衬着。”柳二娘子表示赞同。
绣娘眼眶一红,别开了眼。
柳二娘子问道“和大姐夫说的怎么样”
张水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拿余光瞄了绣娘一眼,摇了摇头“不成,大姐夫前些天不小心伤了腰,下不了地儿。”
“怎么回事落下病了,还是”
“没大事儿,就是得养一些日子,不能和我一起上山了,哎可惜。”
“二姐夫是打算上山打猎吗”吴蔚问道。
“不是,是赶在大雪封山之前上山采药。”张水生答。
“采药二姐夫是郎中”
吴蔚好奇懵懂的模样实在可爱,柳二娘子笑道“他大字不识几个,还郎中呢。”
张水生也笑了,从怀中摸出一块布,抖开铺到桌上,布上面画了几株药材“前几天府衙门口张榜,燕王府急需这几味药材炼丹,准备献给陛下的,咱们清庐县离燕王千岁的封地最近,府衙悬赏,一株一百文”
柳二娘子突然神秘兮兮地插了一句,说道“我还听说,说是燕王千岁的封地出祥瑞了,这回必成金丹的,所以才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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