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的心头犹自一悸,她深深地凝望着绣娘的眼眸,仿佛是想从其中寻找到自己的影子。
绣娘的眼底流淌着柔软,笑意不减看着吴蔚。
吴蔚强自转开了目光,正想着要怎样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又不会伤人时,张水生的熟人出现了,只见对方带了几个半大小子守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看到张水生回来纷纷打起了招呼。
这些人吴蔚和绣娘都是认识的,建房子的主力,几人相视一笑,绣娘则是打了一个万福,见状几人都回了个拱手礼。
“水生哥,没有人来过,放心回去。”
张水生道过谢后,说道“正好你们几个都在,明儿再来一趟,吴家妹子家里还有点活儿没干完,红烧肉管够的。”
“那明天可有口福了,这几日给吴姑娘和三娘修房子,我娘却反说我胖了不少。”众人哄笑后,招呼着离去,绣娘的心里对自己这位二姐夫愈加敬重。
回到家,张老夫人来到院子里帮忙收整东西,见到竹筐里的四只母鸡问道“这是养着吃肉的还是留着下蛋吃的”
吴蔚答道“留着下蛋,然后孵出小鸡仔养起来的,养个十只八只,以后既能保证蛋的用量,逢年过节还有跑山鸡吃。”
张老夫人笑道“哎哟,这样的小母鸡下的蛋叫云英蛋比一般的鸡蛋小一些,味道也好,可却是孵不出小鸡仔来的。”
吴蔚立刻就明白了缘由,暗道把书本上的知识转移成生活经验果然需要些智慧
吴蔚笑道“改日我再去买一只漂亮的大公鸡回来,不过我听说这云英蛋的最补身子了,等下了鸡蛋送一篮子给婶子。”
张老夫人笑得慈爱,直夸吴蔚懂得多,性子好。
果然不出张水生所料,柳二娘子看到那几盘从百味楼带回来的菜以后,脸色一沉,摸着隆起的肚子狠狠地瞪了张水生一眼,后者“嘿嘿”一笑,也不解释。
绣娘主动说道“二姐,姐夫也是一片好心,希望我和蔚蔚今后的日子滋润富足,才点的都是些荤腥儿,你别怪他。”
柳二娘子听了这才转为笑脸,叹道“我这几日身子越来越沉,少吃一顿也不打紧,你和蔚蔚今后的日子有个好意头更重要。”
吴蔚说道“二姐,我约了回春堂的坐堂郎中,五日后到家里给你诊脉。”
柳二娘子问道“我听他们说,郎中出诊要另收银子的吧”
“我和那位老先生相熟,带了一坛他老人家最喜欢的黄酒去,他一高兴就把出诊的银子免了,只是让二姐夫拉着牛车去接,看完了再把他送回去就行,抓药的银子另算。”
听说免了出诊金,柳二娘子止住了心疼,笑道“还得是妹子你,路子宽,人脉广。”
吃过了午饭,绣娘和老夫人在房间里做活儿,吴蔚则和张水生扛着锄头出了院子,在后山不过十步远的地方选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
方,张水生说道“就这儿吧,再往后进了林子反而不好,菜芽不见光,长不出好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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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就干,吴蔚和张水生先动手除草,借助锄头将每一株草都连根拔起,张水生见吴蔚挥舞锄头的姿势生疏,发力的部位也不对,说道“妹子,你这样干活用不了多久腰就要断了,要用巧劲儿。”
吴蔚不得要领,但她的确感觉自己的腰有些酸疼,张水生让吴蔚先站在一旁,亲自演示给吴蔚看,一边说道“双足前后开立,方便往后慢慢退,这个锄头啊,你要悠着来,借着锄头的力来刨地,等锄头上的力气彻底卸掉了,再抡下一锄头,种菜的话无需刨的太深,手伸到坑里,大概能没到掌心就差不多了。”
吴蔚恍然大悟,这所谓的“借力”和“卸力”实际上就是一个对惯性的实际应用啊,在一个合适的距离给锄头一个加速度,用惯性而非蛮力锄地
吴蔚再次拿起锄头,抡了几次就找到了技巧,果然感觉轻松多了,张水生看到更是啧啧称奇,一直夸赞吴蔚聪明。
张水生和吴蔚一共开垦了五拢地,每一拢大概七八步的长度,吴蔚拄着锄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二姐夫,差不多了吧我和绣娘两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菜,这个菜园子就够了。”
张水生点了点头,笑道“怎么样,庄稼活好干不”
吴蔚摸着腰,如实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含义了,就这么几十下锄头,我的汗水就滴到土地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
张水生听到吴蔚吟诵的那两句悯农仿佛每个字都直戳到他的心坎儿上,不禁说道“难怪就连张成也高看妹子一眼,你刚才说的那两句诗真好,是妹子写的吗”
“不不不,这首诗叫悯农是一位叫李绅的人写的,只不过他是我们家乡那边的人,我家路途遥远,不曾传到清庐县这边来。”
见张水生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吴蔚便将悯农背诵出来,张水生听完久久无言,虽说“士农工商”可又有几个读书人能懂得庄稼人的辛苦呢
“妹子,空了你能不能把这首诗帮我写出来,我寻个工匠裱起来,我也是要当爹的人了,这首悯农我要留着传家,今后不论孩子们做不做庄稼活,都要让他们知道耕作的辛苦。”
吴蔚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张水生又喃喃道“希望我和二娘的孩子今后做一个像李绅那样的人,既有文采又体恤农户的。”
吴蔚听了汗毛都要炸起来了,急忙制止道“二姐夫,这可不兴模仿啊李绅不是什么好人”
见张水生满眼疑惑,吴蔚只能硬着头皮大致讲了一下李绅的故事,不过做了一些合理化的处理,张水生听完痛骂两句,狠狠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首诗。”
对此吴蔚深表赞同,当初她得知悯农的作者李绅,后来位极人臣却变成了是一个穷奢极欲的人以后,着实震惊了
好久,之后又听说凿壁偷光的那位长大以后也不是什么好人更是凌乱。
吴蔚突然觉得这两个故事或许绣娘会喜欢,决定回家之后讲给绣娘听。
张水生让吴蔚先回去,他自己到林子里的小溪边洗了把脸,又把脚上的泥土也洗掉了才回去。
为了省鞋子,张水生一般是赤足干活的,吴蔚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没干过多少农活,又有一个针线巧匠般的人物绣娘,宠着她。光是各式各样的鞋子,日常平底儿的,出远门厚底儿的,雪天穿的毡底儿的,还有硬底儿的,中筒皂靴,均出自绣娘之手,加起来总共有七双之多,绣娘的手艺没话说,心思巧,做活儿的速度也快,这几双鞋大部门都是吴蔚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做的,要不是乔迁收整东西吴蔚还没发现呢
为此吴蔚不免嗔了绣娘几句,做鞋子最是累人,一年四季的鞋子何必急于一时再说也不能紧着她一个人啊,绣娘也该给自己做几双鞋子才是。
绣娘听了只是笑,在吴蔚再三要求下才答应下一双鞋做给她自己。
回到家,锅里温着水,吴蔚舀了两瓢洗漱完毕,进了屋子和众人聊家常。
“去哪儿了,累的这一头的汗”
柳二娘子问道。
“到面去开了几拢地出来,陆续把篱笆扎好,再在田里插几根竹竿就可以开始种菜了,用不了多久青菜就能自给自足不必去市集上买了,二姐夫说有些菜苗要搭架子给它们爬才能长出好菜来。”
柳二娘子赞同道“是呢,哪有居家过日子的人吃菜都要到市集上买的道理就是土财主家也经不起这么挥霍啊,还是自己家种的好,新鲜到了秋天还能腌上几缸的酱菜,不好放的就切条晒干,剩下经得住放的就放到地窖里,盖上厚厚的草席子,吃一冬天都有了。”
吴蔚虚心听着柳二娘子传授的生活经验,她感觉自己正一点点融入到这个时代的生活中,这是一种很清晰明确的感觉,但是吴蔚并不讨厌。
她转头看了绣娘一眼,心里却有些沉重。
自从知道小槐村村口的定风石是一颗湖底石,吴蔚的脑海里总是闪过一些不好的画面,平日里得了闲也不得安宁,总是会胡思乱想。
屋里另外三人说着关于孩子出生的美好畅想,张老夫人来了兴致一边做活儿一边讲述着张水生和村里几个相熟的年轻人的童年的趣事儿,逗得柳二娘子和绣娘笑声不断。
唯独吴蔚神游太空,目光仿佛透过窗子,看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绣娘注意到了神游太虚的吴蔚,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吴蔚突然将目光投到了炕里的立柜上,作势要起身又止住了。
绣娘心头一动,缓缓放下手中的针线,想着找个什么由头把众人都支出去
正巧张水生回来了,他套上车说要回去,因明日还要搭柴房给众人做饭,让张老夫人和柳二娘子再在这边住一天,明日帮忙做饭,待到柴房修好,篱笆扎起再将她们接回去。
张老夫人和柳二娘子放下针线出去送张水生,绣娘却按住了吴蔚的手,说道“你做了一下午的活累坏了吧休息一下吧,等下我带着她们到西屋去做活儿,你到炕上歇一会儿,二姐夫我替你送。”
正中肯綮
吴蔚点了点头,绣娘没有多说一句,全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默默出了屋子,吴蔚以双膝为足上了炕,打开柜子找出了自己的木匣,从木匣的最底下翻出了几张树皮,找到其中一张拿在手里细细看着。
只见树皮上有用木炭块写下的两行粗字我在湖底碰到了一个古建筑,上面写着于洪县嫡裔吴x妻节妇x氏然后就
省略的部分是吴蔚担心树皮被人瞧去惹来祸端,关键文字用拼音字母代替了,重点信息隐去了,吴蔚自己能看懂就行。
吴蔚知道那个湖和那个古建筑是自己穿越的关键,担心日子久了忘记,一早就剥了树皮记录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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