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蔚驾着牛车不知如何是好时,乖巧的柱子也突然哭了起来。
婴孩的哭声和黄牛不安的叫声,在夜空中飘出好远。
柳二娘子晃动手臂,低声哄着柱子,张水生放下怀中的饺子,跳下牛车说道“我去瞧瞧去。”
“二姐夫,我和你一起去吧。”吴蔚说道。
“你在车上坐着,我去去就回。”
柱子的哭声怎么都止不住,柳二娘子一边摇晃着孩子轻声哄着,一边抬眼望向丈夫离去的方向。
眼看着张水生的声音就要消失在黑暗中,柳二娘子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大声叫道“水生”
即将要被夜色“吞噬”身形的张水生,再次显出身形,他快步来到牛车旁,摸了摸儿子的额头,问柳二娘子“怎么了”
柳二娘子一把抓住了张水生的胳膊,说道“咱们回蔚蔚家住一宿吧。明儿天亮了再回去,我这心里头慌得不行,突突的跳,好不好”
张水生笑了笑,觉得柳二娘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特别是在有了儿子之后,但是再对上妻子担忧的眼神时,张水生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可惜了这盆饺子,岳母的一份心意。”
大黄的反常也引起了吴蔚的重视,她听说譬如牛,马,犬这种动物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有些时候可以预知危险。
想到这里,吴蔚再抬眼看了看眼前黑漆漆的驿道,即便这条路她自己都记不清走过多少次了,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不要紧,把这盆饺子往冰块上一放,隔一宿也不会坏的,明儿天亮早点回去,当早饭吃也是一样的。今天晚上让柳婶儿住东屋,你们一家三口在西屋,住得下。”
“那好吧。”张水生来到大黄身边,拉着笼头帮忙转向。
说来也是奇怪,适才还倔强得不肯挪动半步的大黄,这次乖乖地掉头,无需吴蔚做什么,自觉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张水生跳上牛车,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不再言语。
走到半路,柱子也停止了哭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家,柳二娘子只说是柱子太小,走不了夜路,心疼的柳老夫人跟什么似的,抱着孩子哄了又哄。
柳老夫人住到了绣娘和吴蔚的东屋,吴蔚和绣娘也不好打扰老人休息,一夜无梦。
第二日吃过早饭,吴蔚便套好了牛车送张家一家回去。
天刚亮时张水生就想回去的,想趁着家里没做饭,把饺子拿回去给父母吃了,这几天天气热,要不是吴蔚家的冰窖,饺子很难过夜。
柳老夫人却并不同意女儿女婿空着肚子走,执意留他们吃了早饭再回去,至于那盆饺子,柳老夫人亲自做成了煎饺,经过这番料理算是二次杀菌了,给张老爹中午时在田里吃。
走在回去的路上,张水生怀中的煎饺冒着香气,飘出好远。
来到昨日停下折返的地方
,大黄又有些不安,不过比昨天晚上好多了,只是走得有些慢。
离着老远就看到有一群人聚在路上,吴蔚心中的担忧得到了某种应验,一拉缰绳停下了牛车。
“二姐,你抱着柱子在车上等着,我和二姐夫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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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蔚和张水生朝着人群走了过去,听到村民们议论道“听说是个外村的,谁家先发现的”
“张大牙早上起来去田里,正好路过这边,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我听说都尿裤子了。”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吴蔚和张水生对视一眼,张水生来到人群中,找了一个相熟的男子,问道“二哥,出什么事儿了”
“水生你怎么在这边了没去田里啊。”
“昨儿柱子他娘带着柱子回娘家,在岳母家住了一宿。”
“哦出事儿了,我和你说”
紧接着,这位被张水生唤做“二哥”的男子,把事情的始末给张水生讲了一遍。
原来是今日晨起,附近的农户人称“张大牙”的男子,出门上田,结果在驿道上发现了一滩干涸的血迹,起初张大牙还以为是动物被野兽撕咬所致,想着寻着血迹找过去,看看能否捡到些野味回去打牙祭。
谁知野味没找到,在密林的深处发现了一具尸体
张大牙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尿了裤子,飞跑回家,张大牙的妻子发现了丈夫的异常,询问后又告诉了自己的公爹,之后是村长和里正到场,确认了死者并非张家村人士,才派人到府衙去请人了。
“不是咱村里的是被野兽咬死的”张水生问道。
“不是咱村里的,村长和里正已经确认过了是外人,至于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你要是胆子大,你自己过去看看,村长和里正都在那边呢,喏,林子里头。”
“我就是问问,我可不去看死人,家里还有孩子呢。那行二哥,我先回去了。”
“去吧,我也上田了。”
打听清楚,张水生把事情和吴蔚说了,他记得吴蔚就是仵作,便问道“妹子,你不过去看看”
吴蔚皱了皱眉,心道是古代的治安都这样呢,还是清庐县这地方比较倒霉呢自己来到这边一年,这都是第几起命案了真的是
吴蔚反复权衡后,答道“算了吧,我又不是衙门在编的仵作,县太爷找我就去,不找我,我就当不知道了。”一想到清庐县的知县张宽,吴蔚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再也不想共事,最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也对,尸体有什么可看的,咱们走。”
听说出了命案,吴蔚一行人都有些后怕,一路上也没再讨论昨夜的事情,默默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吴蔚忍不住往密林的方向看了几眼。
后面的事情,吴蔚没有特意打听,只是当天下午村长派人来了吴
蔚家一趟,
,
人已经被县衙的人给抬走了,让她们最近都小心些,锁好门窗,天黑了不要出门。
吴蔚和绣娘一同去了一趟百味楼,谈妥了冰块的生意,之后每天都有百味楼的马车出现,从吴蔚的山洞里把冰块拉走,拉走一次就给吴蔚结算一次并块钱,当场钱货两讫,十分良心。
这日,刚好把张水生那份银子赚够了,吴蔚便和绣娘商量了一下,准备到泰州去一趟,请当铺掌柜的帮忙再物色一间铺子。
绣娘和吴蔚才确立了关系不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每日绣娘到后院菜地里掰个瓜,吴蔚都要巴巴地跟着,吴蔚在院子里砍个柴,绣娘也要搬个小凳在旁边坐着,看着,陪着。
这一趟泰州,少说也要两天,若是再看看铺子,就要三天左右了,绣娘哪里舍得
给吴蔚收拾行李的时候,不舍的目光在吴蔚的身上流连,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吴蔚哪里不知道绣娘的心思呢
她也舍不得绣娘,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己这一走,那就等于是“九年”见不到绣娘,可就在山底下出了命案,说不定凶手就在这附近盘桓,吴蔚不想绣娘跟着自己冒险。
绣娘将她一直藏起来的吴蔚的匕首取了出来,放到了吴蔚的行囊里,柔声道“带着吧,我也好放心些。”
吴蔚的心底一片柔软,其实绣娘的性格多少是继承了柳家二老的,平日里的话并不多,只是对待自己和熟悉的人时,能多说几句,她的表达多数都在行动力。
吴蔚坐到绣娘身边,拉起绣娘的手捧在掌心,哄道“三娘,我也舍不得你。”
“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几天越发热了,这一路实在辛苦,我不想你跟着我遭罪,而且山下刚出了命案,你没发现柳婶儿这几日晚上睡觉时,连窗户都不敢开了吗她老人家虽然没多说什么,一定是害怕的,我俩都走了,留她一个人可如何是好再有山洞里的那些冰,我俩都不在家,谁收钱啊你就不怕百味楼的人糊弄老人家啊,那可都是咱们安家立命的银子”柳老夫人并不识数,绣娘也是知道的。
闻言,绣娘轻叹了一声,她何尝不知道吴蔚说的都对可能理解是一回事,实际执行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来也是奇,从前吴蔚也是经常出门的,有时候走个两三日也是有的,可不知怎么了自己从前虽然也会挂着,念着,却从未像如今这般,牵肠挂肚的难舍,恨不能变成一块干粮,一颗石子,让吴蔚把自己也带在身上才好。
“嗯,我知道了,我等你回来,路上小心些,外面不太平,你挑好客栈,住上间,别舍不得银子。”绣娘将吴蔚的行礼系好,嘱咐道。
“我知道了,你也是。晚上别把狗子拴起来,院门锁好,让四只狗子都在院子里巡逻。别管是什么贼人,听到这么多狗叫声也会掂量掂量的,也怪我当初只想着这里地势高。实在是偏僻了些,等泰州的米庄弄好了,我再要出门,你和柳婶儿就搬过去,我心里也踏实些。”
绣娘将包裹交给吴蔚,忍着不舍说道“包袱里有十两银子,真遇到劫道的,银子一丢,你就让丑丑快跑,保命要紧,早去早回。”
吴蔚回头看了一眼,快速在绣娘的唇边落下一吻“放心吧,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死了人呢,不一定就是劫道的,我不走夜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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