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路人和闻讯的商铺老板们也纷纷凑了过来,片刻间米庄门口就聚集了很多人。
有几个平日里与吴蔚相熟的掌柜也羡慕地说道“是啊吴老板,快给我们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
吴蔚笑着答应,示意柳翠微揭开托盘上的红绸,随着红绸被掀开,赐礼终于揭晓,看着像一块上等的黑色兽皮,水光般的毛色,坊市罕见。
柳翠微第一个认出这是一件大氅,抬手将看似兽皮的四方块抖开,随着大氅展开,众人也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竟是一件选用了上等兽皮,做工考究的大氅
柳翠微将大氅顺势披到了吴蔚的身上,大氅的下摆垂到吴蔚的膝盖处,长短正好。
“正合身。”柳翠微笑眼弯弯,上下打量着吴蔚。
吴蔚将托盘交给身边的伙计,原地转了一圈,抬手掂了掂大氅的重量,又摸了摸,入手光滑如水,丝毫没有毛刺扎手的感觉,且十分柔软,穿在身上的一瞬间便阻断了周身的风雪,果然是上品
围观了这一幕的众人,羡慕是难免的,有识货的老板已经在心中估算了这件大氅的市价,至少也要百两白银,而且吴蔚身上这件大氅,连拼接痕迹都看不出来,大概是用了几张毛色相差无几的上等兽皮,用最精湛的技艺做出来的,又让这件大氅的价值提升了不少。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可是宜王赏赐的,代表了一份荣耀。
早不赏赐,晚不赏赐,偏偏在正月十六这日的清晨,坊市已开,车水马龙的时候,宜王府的侍卫带着赏赐来了,这里面蕴含着一份说不清楚的庇护,分量极重
这吴蔚,究竟是何许人也
许多人的心里不由得掂量起来,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想必不日消息就要传遍泰州城的大街小巷。
得了这样一份尊荣,吴蔚免不了要和众人说了几句,直到门口的人渐渐散去,四人才重新回到榨油坊,坐到长凳上,继续刚才的话题。
正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此刻吴蔚身披大氅,整个人的气质都高贵了起来,张水生和柳二娘子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重视。
吴蔚将大氅脱了,让柳翠微捧着,继续说道“二姐,我想你和二姐夫一定早就算过了,要供养一个读书人出来,需要花多少银子。我这人并不是个拿银子为重的人,若是当初三娘在娘家时,柳大姐一家能善待三娘,在柳老爹过世后,能撑起一个长姐的职责,为三娘撑起一个家,这银子我也不是不能出。哪怕是为了报答柳大姐一家善待三娘的恩情,也该出。可事实呢”
吴蔚的声音很轻,分量却不可谓不重,敲击在柳二娘子的心头。
吴蔚说的话,柳二娘子是信的,她既然说了会出,那就不会舍不得银子,谁让柳翠翠一家没做到呢
吴蔚继续说道“三娘刚才说的也不无道理,柳大虎已经九岁了,梁朝男子十三岁便能娶亲,我和三娘是两个未出阁
的姑娘家,
如何能养一个九岁的男童”
柳二娘子的表情垮了,
讪讪道“是,你说的都对,我也觉得他们不应该打这个心思,可是送官是不是也太”
吴蔚轻笑一声,答道“二姐,送官也不代表着就会判刑,震慑的作用更大一些。柳大姐一家子是什么人,二姐比我更清楚,就算今日咱们拉下脸来把人送走了,谁能保证他们今后不来呢若是他们把事情做绝,找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直接把柳大虎丢在米庄门口就走,我们又该怎么办呢我们是要开门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多精力陪他们拉扯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官府做主,把未来可能的麻烦都封死了。”
张水生认同地点了点头,犀利地说道“二娘,蔚蔚和三娘可都是没有子嗣的,难道你想让你大姐他们一家吃蔚蔚和三娘的绝户吗等虎子长大成人,蔚蔚和三娘的年岁也大了,岂不是后患无穷”
柳二娘子没想到那么远,被张水生如此点破,瞬间白了脸,语气也急切起来,说道“他们还有这个心思杀千刀的,太不要脸了”
张水生答道“有没有这个心思我不知道,但是吃绝户的事情咱们又不是没遇到过,以蔚蔚和三娘如今的身家,想吃她们绝户的人大有人在。”
张水生叹了一口气,闷闷道“送官也好,免得牵扯太多。那虎子是岳母的心尖子,奶奶疼孙子谁也没办法,有了这一层,咱们就别想关起门来算账了,让官府给个决断,也少些龃龉,免得岳母夹在中间难做。”
张水生几经压抑,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你嫁到我张家来多年,如今儿子都生了,岳母实在不该打你,爹娘怕是要不高兴了。”
柳二娘子急道“娘能有多大的手劲儿,她不过是一时情急,拍了我胳膊一巴掌,哪有那么严重的一会儿我去劝劝婆婆,别和公公提这件事儿,娘在城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那她也不该打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在我张家都不曾挨过一下。”
“你快别说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不害臊么”柳二娘子的脸有些红,心里头沁着甜蜜,同时也在担心自家娘亲的处境。
柳二娘子明白自家母亲能有如今这样安逸的晚年,大半功劳都是蔚蔚的,如今老人家的偏心已经惹得蔚蔚不快,今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蔚蔚对柳家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在这件事儿上,自家娘亲实在是糊涂
可柳二娘子却并不敢点破,若是吴蔚真的容不下自家娘亲了,自己这个当二姐的责无旁贷,可是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婆家再怎么好说话,也不会允许让自家儿媳妇给亲家母养老的。
“蔚蔚啊,这件事二姐给你赔不是了,我们家的一摊子糟心事儿,让你费心了。老大他们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娘那边我去说,一次了结了也好,免得他们两口子再生歹心”
吴蔚点了点头,说道“有二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
府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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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铺子就辛苦你盯着了。”言下之意,这件事柳翠微也不用再参与了。
柳翠微愧疚地看了吴蔚一眼,没再说什么。
吴蔚先是和柳翠微回了一趟米庄,把当时签订的分家文书找了出来,才出门。
府衙离米庄有些远,吴蔚让张全套了马车,载着自己往府衙的方向去了。
这个时辰,知县已经得到宜王赏赐了吴蔚一件大氅的消息,对吴蔚作为原告却迟迟不来的不满,顷刻间便也荡然无存了。
来到县衙,吴蔚有理有据地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并将分家文书呈上,恭敬地说道“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知县见吴蔚谈吐得体,目光磊落,举止大方,思路清晰,不免高看吴蔚一眼,又见分家文书上对家产的罗列清楚,证人,分家人的手印也都赫然在列,案情至此再清楚不过了。
当即从签壶里抽了令签,夹在两指中间,说道“妇人柳氏,连同其夫李铁牛,纵容其子纠缠哭闹,令坊市街道拥堵,车马难行。念在柳大虎年幼无知,其所犯过错由其父李铁牛代受,养不教父之过,李铁牛,本官问你,你服,是不服”
柳翠翠抱着柳大虎,默默流泪,连哭声都都不敢发出一点儿,适才升堂时,那一段杀威棒敲击地面的声音,已经快把柳翠翠的魂儿给吓掉了。
当初不过是一个小槐村的里正,就把柳翠翠的彪悍威风杀的片甲不留,更何况今日。
李铁牛连连磕头告饶“小人服了,大人,小人服了。”
“啪”的一声脆响,令签被知县投掷到地上,随后知县威严的声音响起“左右将李铁牛拖到中庭,重打十棍”
“是”
立刻就有衙役提棍上前,将李铁牛压出堂外,拖至中庭,取了长凳把李铁牛按了上去,棍子破空的声音响起,李铁牛倒是硬气,生生挨了三下一声不吭,直到第四棍落在身上,才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柳大虎已经完全失了神,瑟缩在柳翠翠的怀中,脸上满是泪痕,双眼泛着空洞。
知县将分家文书交给师爷,后者绕出大案,把证物还给了吴蔚。
知县捋了捋胡须,余光扫过吴蔚身上的大氅,决定再卖吴蔚一个人情,对堂下的柳翠翠母子说道“既然已经分了家,今后便各自安生,若是再因此事闹到堂上,休怪本官雷霆手段”说着,还不忘一拍惊堂木。
柳翠翠打了个哆嗦,搂着柳大虎连连称“是”。
十棍很快就打完了,衙役把李铁牛一把推开,抽了长凳便走。
吴蔚起身,朝知县行了一礼,恭敬道“多谢大人做主,民女没齿难忘。”后半句正是知县想要听到的,满意地点了点头。
“退堂”
“威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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