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嘹亮的骨哨声从吴蔚等人的背后传来,这声音的穿透力极强,许多人都听到了。
吴蔚勒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却被后面的两辆马车挡住了视线。
“怎么回事儿”
听到吴蔚问,驾驶着最后一辆马车的栓子跳下车辕,向后看去,突然犹如双足生根僵立在原地片刻,才匆匆朝吴蔚这边跑过来。
“蔚蔚姑娘”栓子叫了一声,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怎么了”
“咱们快走吧。”栓子咽了咽口水,丢出这样一句话,匆匆返回,跳上了车辕,率先抖动了缰绳。
栓子的马车来到了最前面,吴蔚这才得以看清城门外的场景,只见大概几十名面黄肌瘦的难民正不要命地往泰州的城门里头冲,士兵眼看着就要拦不住了,随着骨哨被吹响,城内隐隐传来跑步声和兵器撞击甲胄的声音。
“让开”几队人马从四面八方赶来,火速朝城门口驰援而去,有些街边的摊位尚未来得及收整,就被呼啸而过的士兵们掀翻了。
吴蔚急忙操控马儿让到了路边,张尺和栓子所驾驶的马车躲闪不及,被士兵手中的兵器撞到车厢,发出“砰砰”声响。
吓的马车中的女眷们发出阵阵惊呼,年纪尚小的栓子的侄儿和李大姐家的三丫更是哭了出来。
好在这些人马的速度很快,待他们过去,张尺和栓子双双跳下马车,死死拉住了马儿的笼头,好一通安抚才让马儿安静下来。
城门口这个是非之地,吴蔚他们是一刻也不敢留了,吴蔚一声令下,朝宅子的方向驶去。
柳翠微今日并未到米庄上工,而是按照吴蔚的吩咐,连夜在家里烧了许多热水,准备了火盆,干净的衣裳,等着吴蔚他们回来。
吴蔚走了两天一夜,柳翠微却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反倒比吴蔚这个出门的人更辛苦些。
小梅快步来报“三小姐,小姐带着人回来了”
柳翠微心头一喜,起身时却眼前一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在小梅眼疾手快将柳翠微抱住,才没有跌倒。
柳翠微迷糊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小梅担忧的目光,柳翠微扯了扯嘴角,嘱咐道“我没事儿,就是这两天晚上没睡好,你别告诉蔚蔚,省得她担心。”
“二小姐忙完了这回,可得好好歇歇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知道。”
柳翠微从小梅的怀中起来,朝门口走去。
“蔚蔚”柳翠微欲奔过去,却被吴蔚抬手制止了,只听吴蔚说道“嘱咐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好好在屋子里待着,不要出来三娘,你也回去”
“好。”柳翠微点了点头,吴蔚带着众人来到了后院,后院的罩房一共做了两间浴室,男子一间,女子一间,中间隔了一个柴房,浴室里面就有换衣裳的地方,私密性很好。
吴蔚对众人说道“男子去那边,女子来这边,大家排队
进去好好洗洗澡,换下来的衣裳一会儿都丢到那个火盆里浴室里面有香皂,把身上都好好抹一抹。”转过头吴蔚又对小梅说道“他们出来以后别忘了给他们喷酒精。”
小梅点了点头,说道“姑娘,你的浴桶安置在西边厨房里的,换洗的衣裳三小姐都给你放好了。”
“知道了。”
吴蔚让栓子和张尺把面罩摘了,丢到院中的火盆里烧了,并告诉他们一会儿也进去冲个澡,然后把衣裳换了,所有的旧衣物全部放到火盆里,千万别舍不得
张尺和栓子点头应下,吴蔚这才放心,独自到西边的厨房里去洗澡换衣服了。
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吴蔚把换下来的衣裳亲手丢到火盆里烧了,又把自己的洗澡水挑出来,出了后院的门,继续向前走了大概一百步,将洗澡水倒在了那边的深坑里,把所有的洗澡水都倒完,吴蔚又在坑里撒了许多生石灰。
回到院内,吴蔚把浴桶刷干净,喷了酒精,放在阳光下暴晒,又把西边的厨房系统消杀了一遍才算忙完。
每一个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的人,都遵照吴蔚的规矩,把自己换下来的旧衣裳丢到了火盆里。来的这些人,男子们穿的都是张老爹和张水生父子的衣裳,李大姐和三个丫头的尺寸柳翠微记得,她们的衣裳是柳翠微给提前做出来的,除了三丫由于个子长了不少,柳翠微预估错误,导致她的衣裳稍微有些短之外,母女三人的衣裳都合身。剩下的女眷,就看着和宅内谁的身量接近,就拿了谁的衣裳给她们穿。
小梅守在火盆边上,给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喷了酒精,转着圈的喷,严格落实吴蔚的吩咐。
吴蔚最初的想法是让这些人洗完澡换好衣服就各回各家,毕竟这宅子里都是老人和孩子,还有临盆的孕妇,抵抗力都很差,等这些人都过了观察期,没有异常反应再见面也不迟。
可这落到旁人眼中多少有些不近人情,特别是张家老夫妇,张尺和栓子两家与张水生家算是世交,这俩家人遭逢如此大难,若是张家老夫妇从头到尾都不露面,难免让人寒心。
无奈,吴蔚只好让几家人见了一面,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把张尺和栓子拉到后院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三家人聊了半个时辰,张尺和栓子便带走了自家人,约好了等另外两家休养好了,再由张家做席,给他们接风洗尘。
临走前,吴蔚给了每家两瓶酒精,提醒他们每日至少三次消杀,不要饮用生水,一定要把水烧开了,晾凉再喝。
张尺和栓子应下了,带着两家人离开了吴蔚家的宅子。
吴蔚又带着李大姐一家去了泰州城内的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在柜台上押了足够她们这几日吃饭的银子,嘱咐店小二一日三餐都要给安排,同样留给她们两瓶酒精,才回去。
小梅和柳翠微也将两个浴室,马匹,马车,全部清洗,做了消杀,忙完这些已过了申时。
这一趟下来,所有人都累得人仰马翻,张尺和栓子两家人回到小院,草
草吃了些东西全都睡下了。
李大姐一家吃了店小二送来的热汤面,娘四个挤在一张床上,也睡下了。
吴蔚给她们开了两间房,李大姐和二丫一间,大丫领着三丫一间,可经历了这些,几位姑娘都受了惊吓,非要挨着李大姐才能睡安稳。
吴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宅子,连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拉着柳翠微回房,蒙头睡了个天昏地暗,二人连几句体己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进入了梦乡。
张家老夫妇担心的事情根本没发生,没有人怪他们招待不周,人在极度疲惫之下,一心只想着睡觉,全然顾不得旁的。
吴蔚和柳翠微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清晨,吴蔚睁开眼颇为恍惚了片刻,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身旁的柳翠微还在熟睡,吴蔚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掀开被子起身穿衣,身后传来柳翠微慵懒朦胧的声音“蔚蔚”
“我在呢,醒啦”吴蔚再次扑到炕上,搂着柳翠微,笑的灿烂。
“什么时辰了”柳翠微问道。
吴蔚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看着像是辰时吧,就是不知道我们是只睡了一夜,还是两夜。”
柳翠微闻言,睡意全无,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却被吴蔚懒腰抱住了“干嘛去”
“出去问问今儿是几日了,要是咱俩一口气睡了两天,娘和张叔张婶他们该多担心啊,米庄有一批新米等着过秤入库,还有李大姐一家四口,总不好把人接来了就放在客栈里不管不问的,多怠慢啊。”
吴蔚笑着将柳翠微抱得更紧,说道“这世道离了谁都一样过,你别把自己绷得这么紧。咱们的米庄都开了一年多了,过秤入库这么点儿小事儿,掌柜的还能应付不来李大姐她们一家子比咱们俩还需要休息呢,这几日咱们让她们好好休息,别去打扰她们了。”
听到吴蔚这么说,柳翠微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说道“那也该起来了,你不饿啊”
“不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明明出门没多久,怎么会这么想你呢”吴蔚故作严肃地说道。
柳翠微脸颊微红,目光却很温柔,顺势搂住了吴蔚的脖颈,让对方看个够。
吴蔚趴在柳翠微的身上,窝在柳翠微的脖颈,细嗅那令她安心的熟悉气息。
二人就这样安静地温存了好一会儿,直到实在肚子饿才从房间里出来,去前院给三位长辈请了安,得知她们并没有睡多久,不过才一夜。
只是并没有见到柳二娘子,产期将至,柳二娘子昨夜起了好几次,这会儿正睡着。
早饭已经温在后院厨房的锅里了,吴蔚和柳翠微陪着三位老人说了会儿话,就回后院吃饭来了。
吃饭时,从外面回来的小梅过来禀报道“小姐,请小姐今日不要出门,午后有马车来接小姐。”
吴蔚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小梅口中的“马车”是宜王府的。
“知道了,米庄那边你去看着他们过秤入库,记得把册子带回来给三娘。”
“是。”
待小梅走远,柳翠微问道“是宜王殿下”
“嗯。”
“他找你过去,会是什么事呢”
“去了就知道了,正好我也又些话想和宜王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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