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心疼是假的,吴蔚背着草药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感觉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但吴蔚知道,这个银子不能省,吴蔚甚至有些后怕,听适才药铺首席郎中的口吻,自己要是再晚来一点儿,恐怕就买不到这些药材了。
宜王贵为一州之主,他的命令在这泰州城里就是天。
若是时疫真的爆发,药品立刻就会变成管控且紧缺的物资,就凭城里这几个药铺,根本不够支撑泰州几十万百姓的消耗,到时候分到每个人手上的汤药估计会和水差不多,心理安慰的效用更大,至于真正的药用价值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了。
这五十副药,可是他们两家人的救命物资,一百五十两花的不冤。
吴蔚快步回到了宅子,一路上都挑那些行人较少的小胡同走,免得被太多人瞧见,惹出麻烦。
柳翠微也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二丫和三丫,李大姐和大丫负责一辆采购的马车,还没回来,柳翠微便将剩下两个丫头领回了家。
吴蔚第一时间给几人做了消杀,二丫和三丫还不知道什么是“时疫”,只是因为见到大人的反应,没理由的跟着惶恐,吴蔚找了一盘干果出来,让她们两个和柱子在后院里玩。
吴蔚把药材拿回书房,让柳翠微找了些油布纸来,把每一包药材的外面再包一层,以免受潮生虫。
吴蔚自己则守着酒精提纯设备,加快了反应速度,一边把蒸馏出来的酒精收集起来。
宵禁的锣声响起,李大姐和小梅驾着马车回到了宅子,之后喝的醉醺醺的张水生也回来了,强打着精神询问吴蔚,宜王找她过去因为什么事
吴蔚给后回来的几人,连着货物一起做了消杀,让李大姐和小梅搀扶着张水生回去了。
“李大姐,马上就要宵禁了,今夜你们就在我家住一夜吧。”
“好。”李大姐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咱们边吃边说吧。”吴蔚在后院单摆了一桌,和柳翠微一起端了吃食过来,七人一起在后院吃了。
李大姐饿了一天,却没什么胃口,倒是吴蔚端着碗猛往嘴里扒饭,柳翠微见了又是给吴蔚夹菜,又是添汤的,柔声细语地劝道“慢点儿吃,当心积食。”
“嗯,我今天跑了一整天,就早上吃了那么一顿饭,快饿死了。”
吴蔚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用公筷给三个丫头一人夹了一大块排骨,说道“吃,多吃点儿才有抵抗力。”
三个丫头并不知道吴蔚口中的抵抗力为何物,道了一声谢谢,大口吃了起来。
吴蔚已经在盛第二碗饭了,李大姐还是一副愁苦迷茫的表情,吴蔚劝道“李大姐,要想抵抗时疫,多吃饭,多运动,早睡早起是必要的,你要是不吃饭,身子一弱下来,当心病气找上门”
李大姐吓的打了一个哆嗦,闷头吃起饭来。
直到大家伙儿都
吃得差不多了,吴蔚才开始说道“关于时疫的事儿,大家不要过度恐慌,我们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预防和应对,即便得了也未必就治不好了,别太担心。”
李大姐抹了抹嘴,说道“你今天没听那个崔绣娘说嘛染了时疫的人是要被官府抓起来的,关到那个小房子里,肯定是出不来了。”
吴蔚扫了小梅一眼,说道“这一点你们都可以放心,崔绣娘说的那些往事,一定不会发生在泰州的。”
李大姐挺了挺腰身,问道“你怎么知道宜王殿下和你说的”
“大姐,有些事儿不用别人告诉,咱们自己分析就是了。今日我去药铺抓药的时候,听药铺的首席郎中说宜王殿下下了命令,要求城内药铺大量进货,不允许出大货,一切等待王府的安排,这证明了宜王殿下对抗时疫的态度是积极的,这便是人和。再有,我问了那位崔绣娘,她老家所在的地方和泰州不同,那里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属朝廷直接管辖,并不是任何一位藩王的封地,这就是地利。”
小梅也看了吴蔚一眼,并未言语。
柳翠微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是想明白了些什么。
李大姐不解地追问道“怎么就地利了这泰州城是大,可咱们在这儿连个好邻居都还没交下,怎么能算是地利呢”
吴蔚勾起嘴角,扫了三个丫头一眼,说道“你们三个也要认真听啊,二丫你别光顾着吃。”
“哦,知道啦”二丫吃的嘴巴一周都是油渍,大人们都纷纷撂筷了,剩下的排骨和肉肉可就都是她们姐妹三个的了
见三人打起了精神,吴蔚才继续说道“朝廷管辖的地方,地方长官都是轮值的,三年一任,最多连任两次,任期满了就会调走。所以那些地方长官多少都要为政绩着想,出了时疫他们的第一反应定然是控制,切断时疫的蔓延,把影响降到最低,哪怕是会死一些百姓。只要死的人不多,就没必要惊动朝廷,他们的政绩就能保住。所以手段嘛当然会严酷一些了。可泰州就不同了,这里是宜王殿下的封地,若是不出意外,宜王殿下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这里,宜王殿下的子孙后代,也都会生活在这里。泰州府的兴衰与宜王府的兴衰相系,泰州的百姓,则是宜王殿下的基本盘,是他切实的子民。所以宜王殿下自然会竭尽全力治理时疫,救治百姓,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亲自出现在城外了,这算不算地利”
众人齐齐点头。
吴蔚继续说道“除了地利,人和,我们还占着天时。天越来越冷,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寒冷的天气并不是一个有利的传播条件。天时地利人和,泰州府的百姓们三者皆占,我相信一定能战胜这次时疫”只要别拖到开春就好,吴蔚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蔚蔚啊,什么叫传播你说的话,我怎么又听不懂了”
吴蔚便又将适才和宜王说的那个“粪堆”的比喻讲了一遍,激动得李大姐一拍大腿,说道“照你这么说,时疫就是一种看不见闻不到的毒气
”
“对。”
“那这个毒气怕冷,是不是”
吴蔚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时疫怕不怕冷吴蔚不知道,但寒冷的环境,不利于绝大多数的细菌病毒传播倒是真的。
李大姐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原本都放下了筷子,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柳翠微举一反三地问道“所以,你才让我们戴上泡过酒精的面巾,是为了挡住时疫的毒气,对吗”
吴蔚眼前一亮,赞道“三娘蕙质兰心,就是这个意思”
李大姐忙嘱咐道“从明日开始,你们三个只要出门,就把酒精面巾戴起来,知道了吗”
三个丫头齐声说“知道了。”
吴蔚今日累坏了,吃完了饭到盥洗室简单冲了个澡,躺到炕上就睡着了,头发还是柳翠微守在炕边,一点点给她擦干的。
吴蔚和柳翠微这屋是整个院子里最大的房间,屋内有一个很大的火炕,再睡上李大姐一家也够。
李大姐不顾柳翠微的劝阻,领着三个女儿都洗了澡才睡到吴蔚和柳翠微的床上。
一夜无梦,翌日清晨,众人依旧在后院支了桌子用过早餐,齐齐戴上面巾来到了宅门口。
张水生套好马车正等着呢,看到几人这般模样吓了一跳,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二姐夫,上了马车再说。”吴蔚跳上车辕,和张水生一起赶车,其余人则进了车厢。
先把张水生和吴蔚送到榨油坊,剩下的人再乘马车到成衣铺去,路上吴蔚把时疫的事情说了,并打开木匣从里面拿出了一副特意准备的面巾让张水生戴上。
张水生也吃惊不小,一路沉默着。
吴蔚说道“二姐夫,你整日接触外人,每日回家的第一件事,必须要做好消杀,前院住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柱子和妞妞还小,二姐尚在月子中,体虚,容不得一丁点儿马虎”
张水生郑重地点了点头,米庄和榨油坊离家不远,说这话的功夫就到了,吴蔚拿着其中一份酒精和面巾跳下了马车,李大姐和小梅坐上了驾驶马车的位置。
柳翠微掀开车窗,嘱咐道“记得按时吃饭,中午要是客不多,你和二姐夫也可以到成衣铺去吃。”
吴蔚点了点头,说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一会儿我打发一个伙计回去,告诉家里人从今日起不用再往两个店里送饭了,还是待在家里安全些,我和二姐夫中午过去吃。”
“嗯,好。”
“三娘,木匣里的面巾,你每隔两个时辰就让她们换一副,我算着数量,够用的。”
“知道了,换下来的面巾怎么办,丢了吗”
吴蔚想了想,说道“你让她们在面巾上绣上自己的名字,或者专属的图案,用完的面巾经过蒸煮消毒后还能循环使用,咱们家的细纱布也不多了,支撑不了这么多人用一次就丢。”
“嗯,那我走了”
“去吧,中午见。”
柳翠微放下车窗,李大姐和小梅驾着马车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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