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沅接到这个圣旨,只是大感意外。
她非常不解。
整整十三年里,赵贞对她不闻不问。她知道赵贞已经忘了她,却没想到突然接到这道圣旨。她不明白赵贞究竟是何意。
然而她是高兴的。
她要回宫了,她再也不用待在这破庙里,度日如年了。
她惊喜中,又夹杂着畏惧。她已经离宫十三年了,跟赵贞也早就不熟悉了,她不确定自己进宫后面对的将会是一个什么人。此时的赵贞,对她来说,已经跟陌生人没区别。
她重新穿起华服,对镜梳妆。她对自己的容貌,已经不太自信。她感觉自己年纪已经不轻了,这让她很失落。
而且,她很久没见外人了,她几乎都忘了要怎么施礼,怎么见面同人交谈。面对宫里的来使,她笨拙的像一个小孩子,畏畏缩缩,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了。她想着要不要打赏一下使者,身上却摸不出银钱来。最后只掏出了一点碎银,人家还不收。
她讪讪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终于离开这座寺庙,又登上了进宫的马车。
这是她的夙愿,此刻终于实现。她却谈不上高兴,只是忐忑。
还是那条路。
十三年了,景物依稀。
她被安置在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撷芳殿。这让她有熟悉感。住处已经打扫一新,有宫女和宦官在迎奉着。
“恭迎昭仪娘娘。”他们跪下,齐声地说着。
萧沅沅只觉得这称呼很奇怪,很不适应。这个身份,代表了,她是赵贞的妾室。这是她十三岁时,死活也不肯接受的事。折腾了一场,十三年过去,还是回到了原点。
而且更糟糕了,她原本可以做他的皇后,而今只是个昭仪。
而她,此刻不但接受了,甚至还心怀庆幸,像得了恩赏。
这十三年的教训,足够使她放下自尊,变得谦卑,也足够使她认清自我,接受一切残酷的现实。
兰室熏香,宝镜精光。她住惯了清冷的禅房,忽然回到这富贵繁华的宫殿中,恍然有种不真切之感。
她只觉得十分温暖。
殿中的侍女和宦官,她见到,也是小心翼翼的。因为她不知道这些人中的哪一个会某天去到某个地方,讲她的坏话。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她不敢多说话,只是老实地闭着嘴。这些人说什么她便应什么,哪怕她们的照料有些不甚合心意,她也绝不敢挑三拣四。
她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她感觉舒服极了,在寺中十多年,也没有机会泡这样的热水澡。寺院里洗澡,只能用木桶打水,站在地上,用帕子搓洗,冬日里冷的发抖。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洗干净过。她还吃了一顿精美的饭食,不算顶奢华,但比起寺中,已经算得上精美了。然后她躺在锦缎的被褥间,睡了个美美的觉。
好极了。
她感觉现在这一切,简直再好不过了。
没有任何人来看望她,也没有妃嫔同她走动。赵贞也没有来。这样很好,她并不想见任何人。
她猜得到,赵贞是很不想见她的了。
他虽然接她回宫,给她封号,但只是出于怜悯。他们虽然幼年时为玩伴,但十多年过去,情谊早就淡的没有了。他要是很想见她,那才叫奇怪呢。
过了大概一个多月,某天夜里她正对着镜子卸妆,赵贞突然来到了住处。
他来的静悄悄,也没有让任何人通传。
萧沅沅见到的,是一个极其成熟的青年男子。他极英俊,穿着靛蓝的袍服,身姿修长,如茂林修竹,冷冷肃肃,兼具霜雪之色。袍子是窄袖紧身的,显出他宽肩细腰的好身形。他看起来时常习武,步态自然随意,又带着一种帝王的威仪。一进来,就带给人压迫感。不知是他变了,还是她这些年在宫外未见世面,心理上变得怯弱了。她瞬间有点畏惧感。
他站在那里,姿态端严若神,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她。她甚至不敢看他的脸。
她向他下跪行礼“嫔妾拜见陛下。”
她说着这句话,自己心里都要笑出来,好像在演什么滑稽剧。
当年她敢揪赵贞的胳膊,踢他的屁股,而今却跪在他脚下,自称嫔妾了。
人的变化,真不可思议。
赵贞也同样不可思议。此刻的赵贞,身上没有一点少年的青涩,有的只是上位者的威严和冷漠。
“起来吧。”他说,语气也是没有温度的。
赵贞往榻上坐下,她忙侍奉他进茶。
她心中畏惧,不敢抬头,只偶尔瞟到他的脸。他皮肤依旧是白,五官轮廓,更具成年男子的锋利,面部骨骼感更明显了。她突然发现他的面相有几分薄情。那矜贵冷漠的微微下挑的眼神,还有紧抿的薄唇,高直的鼻梁,无一处不显得冷酷。
他真不一样了。
他已经是真正的帝王。而今姑母也死了,再没任何人能压制他。
她本以为,他们之间有许多的过往,但实际,并没有旧可叙。她已经离宫太久,对这个人已经完全不了解了。她不敢多说一句话。
赵贞对她,好像也没话说。两人尴尬地坐了一会,她连询问他是否留宿都忘了,直到赵贞吩咐左右“朕累了,传水沐浴吧。”
看来,他今日要歇宿了。
她心中全无准备,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也没有经验。水送来,赵贞进了帘中,便沐浴去了。有宫人在一旁伺候,她也没有跟进去,心里着实有些抗拒。侍女过来,帮她卸妆,更换寝衣,一样用水清洗身体。
她不喜欢这种流程。感觉不到喜悦,只像是一个器物或者工具,等着被使用。
赵贞更衣出来了。
她坐在床上,披着头发,身上拢着一层薄纱似的寝衣。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应当是美而诱惑的。薄而柔滑的轻纱下,隐约可窥见身体的轮廓,外层的纱衣最薄,能透肉,臂膀清晰可见。半遮半掩中越发显得肤色如雪
般洁白。她低头能看到自己的胳膊,还有露在裙外的双脚。
一团艳肉。
赵贞缓缓走上来。
他伸出手,搭在她胳膊上。
他想剥去她的外衣,又忽然有些不敢。他选择了最谨慎的第一步,伸手握住了她蜷缩的脚。
外面落了一夜的雨。
她感觉睡了没多久,寅时,就看见有宫人掌灯进来,赵贞已醒了,正下床,被侍女服侍着穿衣。
侍从不知何时送来了朝服,赵贞正换朝服。
她搂着衾被,不安地坐起来。赵贞看了她一眼“你继续睡吧。”
萧沅沅问道“皇上要去上早朝了吗”
赵贞道“嗯。”
他跟当年太后养成的习惯,每天寅时起床,上早朝。
萧沅沅坐在床上,目送他离去。
白日里,她无事可做,只是爱吃东西。这些年在寺庙中修行,几乎少有机会能沾染荤腥。回了宫,便觉得宫中样样都好,什么都美味。
她自回了宫,只待在撷芳殿,不曾见人。她心里是有些畏惧的,害怕见到旧时认识的,会被奚落。
“你当初那般猖狂,而今又怎么样呢”她怕听到这样的话。她知道必定有许多人,都会这样瞧她。
她觉得丢脸,因此不愿去和人说话。
皇后和她曾经是旧识。
当年的丽娘,而今正是皇后。这个人,她就更不愿意见了。当初丽娘在她身边,不过是她的小妹妹,处处都低她一头,而今却成了她的顶头上司。萧沅沅见了她还得下拜。她心里不自在,不愿意去拜皇后。
幸而,赵贞也没让她去。赵贞大概知是道她的心思,并没有让她去参拜皇后,或者贵妃。皇后也没有为难她。回宫之后,皇后对她很关切,让人送来不少衣料,还有珠宝首饰、香料。她收下了,但心中并无多少感激之情,只是觉得有些凄凉。
她获得赵贞临幸的次日,皇后也召见了她。
她心中虽不得意,但仍旧收敛起曾经的锋芒,恭恭敬敬下拜。
当年的萧瑛,而今的皇后,看起来端庄得体。她美貌依旧,并且身上平添了温婉动人的风韵。而今的她宛若牡丹,富贵雍容,温润典雅。
皇后亲手搀扶起了她,叫道“姐姐。”
她惶恐得很,不敢再接受这个称呼。
皇后温婉地笑,拉着她的手“你我都姓萧,都是同出一族,当年被太后选入宫。你还早我入宫,又比我大一岁,我本就该叫你姐姐。”
萧沅沅很不自在“皇后是一宫之主,嫔妾断不敢逾越。”
皇后说“姐姐,我当你是自己人,咱们之间,无所谓尊卑。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便还唤你阿沅。”
萧沅沅点头。
闲聊后,她陪着皇后,往御园中去赏花。
皇后的脸上,常有愁绪。萧沅沅听人说过,皇后并不受宠。
宫人们都很纳闷,皇后
生的花容月貌,论美色,乃后宫之冠,性情又温柔和顺,但赵贞偏不喜欢她。
赵贞大概一个月也难去她那里留宿一回。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她跟赵贞虽然夫妻多年,一直也没有子嗣。萧沅沅回宫之前,赵贞最宠爱的是魏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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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赵襄,乃是一位不知名的宫人所出,寄养在皇后名下。萧沅沅见到他,仍旧是装出恭敬的样子。
“你就是父皇前不久新册封的昭仪”赵襄年纪虽小,才十三岁,却一派高傲气度。他瞧着萧沅沅,目中无人地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父皇为何要选你进宫”
萧沅沅面有难堪之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皇后立刻教导太子“不可如此无礼。她是燕国公之女,早年就已经入宫了,只是这些年在宫外修行。”
赵襄立刻说“我知道你,我听人说过。你不是先前被太后赶出宫了吗”
萧沅沅第一次见面,就厌恶死了这个孩子。
赵襄当年看不起她。所有人都知道,她当年被太后赶出宫。而今赵贞不过是因为怜悯,才接她回来。回宫这一个多月,赵贞看也没看她,也就昨夜,才在她住处留宿。
她年纪不轻了,没有人把她当回事。
不止赵襄,别的妃嫔,也都看不起她。
她心里明白,却也只能老老实实低着头,任人嘲讽。
后宫中在册的皇子,就有十三人之多,赵贞这些年没闲着。她越发觉得自己在这后宫,有些孤凄。
回到撷芳殿,她发现,赵贞派人送来了很多赏赐。
大概是因为昨夜她看着这一堆的赏赐,突然有些心动。原来后宫中,就是这样的,为了男人的宠爱而活着。她顿时放下了清高。
她需要赵贞的宠爱,不然这日子就太难过了。
夜里,赵贞又来了撷芳殿。
她放下了自己曾经高高拿起的自尊,装出温顺乖巧的样子,开始主动取悦他。
她忽然尝到乐趣了。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长得十分英俊,正当青壮的男人。她根本不需要爱他,只需要将他当成某种工具,尽情地使用。她发现,赵贞并不反感她这样,相反,她越是任情任性,他反而越喜欢。
她于是索性不再压抑,释放自己的本能。
她想男人想的要发疯了。
赵贞为她的变化感到惊奇。
饶是赵贞经历过许多女子,但也从未见过比她更放浪的。赵贞想起了她在宫外时的那些传言。
赵贞感觉到,她是个不太安分的女人。
他倒没有生气,只觉这是人之常情,心想着,以后得多在她身上花点工夫才行。否则,她这不老实的性子,他还真怕她守不住寂寞。
赵贞看她吮的自己身上全是红色的斑痕,倒不痛,只是奇怪“你在做什么”
萧沅沅说“这个红痕,天也褪不掉。我要弄的你满身都是,这样,你要是去找别人,让她看到你这幅样子
,就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我看你羞不羞。”
赵贞笑意盈盈,目光中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赵贞并没有阻拦她,只是不让她吮脖子处“白天让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她不肯听,还是要吮“谁要是问,你就说是蚊子咬的。”
赵贞满身都是红色的斑痕,于是翻身也按住她,依样画葫芦。
她双臂伸长了抱住他“你身上留了我的印儿,你就是我的了。回头我拿印章,给你屁股上盖个戳。”
赵贞吻着她,低声说“胡说八道。”但唇边漾起了笑。
接下来好几日,赵贞夜夜都留宿在她房中。
早上醒来,他感觉这不太好。作为皇帝,不能太过沉溺温柔乡,他告诉自己明日不可这样了。然而一到了夜里,处理完政务,他还是忍不住到她房里去,又是一晌贪欢。
过了五六日,赵贞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去了魏贵妃那里歇宿。
然而躺在魏贵妃身边,他却感觉没滋没味了。
和衣睡了一夜,第二日,赵贞再也按捺不住,去了撷芳殿。
她坐在镜前卸妆,见了他,面带不悦之色,嘴撅的能挂油壶。
赵贞陪笑。
“好不知羞的人,又过来这儿做什么。”她假嗔说。
她说话里带着一种半真半假的语气。言辞有些刻薄尖酸,但口吻却像是在说笑,让人听得很刺耳,但又不好生气,反而要去哄她。
“我还以为你从此不来了呢。”
赵贞说“朕什么时候说过不来了。只是昨夜有些事忙,没来得及过来。”
她冷笑讥讽道“这么大一个皇帝,居然在女人面前撒谎。真是不要脸。”
赵贞并不生气,只当说笑。他从背后抱着她的腰,说道“朕要是天天在你这里,别的妃嫔。心里会不高兴。朕昨夜就去了魏贵妃那里。”
萧沅沅听着他的解释,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反感。她心想,十三年前的赵贞要是敢对她说这种话,她就撕他的嘴。
这会,赵贞却无所顾忌地在她耳边说,还轻飘飘地边说边笑。他是尽在掌控,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力,所以全不在意她的感受了。
他知道从前的她,而今看着忍气吞声的她,心里很得意吧。
当初再不驯服的人,而今也驯服了。当初再不肯听话的人,而今也听话了。她到底还是低了头,他心里别提多得意。皇帝多了不起。
他从未过问一句她在宫外时的生活,也从未提起过当年的事情。他只是将这一段,从她的人生里忽略抹去了。
因为她不配,她对他而言,地位卑贱,连歉疚也是不需要的。强者是无需对弱者道歉的,肯宠爱她,就是垂怜了。她就应该感恩。
他心里必定是这样想的。
他和这宫中所有人一样,轻视她的感情。只想阉割她。
她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心里只是厌恶,面上却未表露,只是假装
生气,阴阳怪气几句,发泄不满。
赵贞见她生气,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她见好就收,笑捶他肩膀“讨厌”
赵贞将她放在枕上,搂上身亲吻她。
她笑,热情地回吻。
赵贞引着她手抚摸自己,她又装模作样起来,故意丢开,并且打了一下。
“我不要。”
她惺惺作态,拿腔作调,假装生气道“别人碰过的,我嫌脏。”
她生气不是真生气,嘴里说着刻薄的话,却要让他看出来自己是在假嗔。既要嘲讽他,又让他没有办法变脸,就是要让他吃哑巴亏。
赵贞听着这刺耳的话,心中咯噔了一下,极不舒服。
他没有作色,只是绷着脸,也在纠结要不要生气。她的话,让他感觉有些冒犯,可这种时候,他又不想失了和气,影响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的性子,还是跟当初一模一样,只是转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他却不好怎么跟她计较。
就在他犹豫不定时,她笑着伸出了手,吻了吻他的嘴唇。
赵贞趁机下了梯子,将她按倒在身下。
不管她有多少尖酸刻薄,终究要被他征服。她越是刻薄的厉害,他征服起来越有成就感。饶她再是张牙舞爪,也不得不向他拜服称臣。他本就没有什么可气恼的。
她不过是个小女子,牙尖嘴利一些而已。他不至于连这点包容也没有。
“我昨夜没有碰她。”他亲吻着她的脸,解释说。
她根本就没打算听他的解释。她闭着眼,满脸酡红,心中只想着眼前“真的”
赵贞道“真的。”
赵贞说“你都把我榨干了。见了旁人,也提不起精神。”
赵贞尝试了几日,去光顾其他妃嫔宫中,无奈实在提不起兴趣,他干脆也就放弃了,开始习惯日日歇宿撷芳殿。
魏贵妃就这样失宠了。
赵贞很担心她的脾气,会恃宠而骄,就跟当年一样,得罪人太多,给自己也惹麻烦。好在,两人私下亲热时,她虽放纵大但,平日里在宫中倒收敛得多,并不与人冲突。
那几年里,两人感情甚好。赵贞几乎是专宠于她,别的妃子,都被晾到一边。她升了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赵贞每日忙于政务。那时太后去世,他自己刚刚接掌朝政。朝中诸王强横,东南西北,战事频急。赵贞野心勃勃,想要扫平四方。
他的性子,真的和太后萧云懿一模一样。
勤恳用功,对待群臣谦和,然御下严格,处事公允,敢于纳谏,赏罚分明,又有胆有谋。关键时刻甚有主见。他不愧是太后自幼亲手培养出来的,具备一切帝王的优秀品格。所以很快他也得到了朝臣归附。
赵贞绝不肯将军事假手于人,他自幼习武,弓马娴熟,本就有征战沙场的渴望。何况他年轻,此时身体正强健。他要通过军事立威,迅速收揽人心。他
开始了频繁的御驾亲征,自己亲自带兵。他是承平元年登基99,承平元年到承平四年,他花了四年时间料理内政,内政得以巩固,朝中的局势也稳定下来,这也给了他自信。承平四年至承平九年,他几乎年年都在打仗。
萧沅沅便很难见到他了。
他在军事上甚有天赋,很快就打了许多胜仗,也如愿地树立了军中威望。
他平定了四方的叛乱,名声也很快响彻中原。所有人都开始畏惧起这个年轻的君主,军中士兵更是崇拜他们的皇帝。将领们也都成了赵贞的心腹。此时的中原上,有大小三四个国家,几乎处于割据状。魏国只占据了黄河以北的一部分领土。
赵贞不满足,他立下宏愿,要统一南北。
不光是中原,还有长江以南,他全都要。
他常年在外征战,妃嫔们只能在宫中等着他的消息。皇上上月又到了哪里,又打了什么大胜仗。他从不将儿女之情,略萦心上。哪怕他在后宫中,最宠爱萧沅沅,却也只是在战争结束回朝时,才会同她亲近。
他异常忙碌。时常打仗回来,冲进后宫,来到她房中。他身上还穿着甲胄,连衣服靴袜也来不及脱,上来就抱着她掀裙子,连左右宫人的视线也不顾,当众就要行事。
她惊骇不已,连忙遣退婢女。赵贞一副憋坏了的样子,慌慌张张,急急忙忙。他兴许好几日没洗澡了,身上还带着汗味。
他一身的风尘,抱着她,按倒在床,顾不得脱衣也顾不得亲吻。然后宦官在外面催促说“皇上,众臣已经在太和殿侯着了。”他快速了事,整理好衣服就走了。
她心里嫌弃他粗鲁。
他总是在忙着处理各种事务,白日里,是绝对见不到他的。只有到深夜,他才会来到寝宫。他总是来的特别晚,她常常已经睡着了。
他上床来,从背后抱住她。
她心里烦他的很。她有时候觉得跟这个人很陌生,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从不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只会在她困倦的时候来打扰她的睡眠。他简直有点多余。
她不耐烦地推他,不愿意与他亲近。
他轻轻笑,伸手搂她,将她强行纳入怀中。
他自认为年轻强壮,可以拿捏住她。她脸色多么不快,眉头皱的多么厉害,很快便都被他男人的力量征服化解了。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是个欲望很强的女人,她想要男人。他于是便满足她,如她所愿。
她会转怒为喜,陪他奔赴一场极致的盛宴。
她笑微微,一脸餍足地躺着,他搂着她,吻了吻她的嘴,说“不生气了”
她闭上眼,扭过头,还是不愿意搭理他。
他抚摸着她的胳膊,道“朕这些日子太忙了,没时间陪你。别总是生气了,朕一有空就来找你了。朕都没有找别人,心里只想着你。”
她眼皮子抬也不抬“你爱找谁找谁去,没人稀罕你。不要吵着我睡觉。”
他笑掐着她的腰,亲她道“真不稀罕
还是假不稀罕我看你刚才挺稀罕的,快活成那样。
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他知道。
她快活极了。
她仰在他怀里,懒洋洋道“要是这点快活都不能有,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也就这点用场。”
“嘴硬。”
他笑,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打趣说道“嘴巴这么硬,骨头却是酥的,手一摸就软了。”
他轻声笑道“又热,又软,又湿。全身上下,只有嘴巴是硬的。”
他故意调笑她。她不以为耻,反嘲道“总比你心硬要好。”
“我心可不硬。”
他吻着她,笑说“见到你,我的心就软了化了。我别的地方倒是很硬,你要不要试试”
她迎着他的吻,笑“你这话同多少人讲过了。”
他低笑道“故说八道。这种话怎好同旁人讲,只有你不害臊。”
这种欢愉,也不过短暂片刻。他们相处时光毕竟不多。他的心思还是放在朝堂,以及战场上。
权力才是他的口口。
战争使他越来越意气风发,脸上也洋溢着自信的光芒,他越来越像一个霸主。他两年里,灭掉了东边的齐国,还有北边的燕国,然后又开始了对西秦的战争。这一次,他却没那么幸运了。他中了敌人的流矢。
那支箭,射在他右下腹,靠近腿根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那箭上是涂了剧毒的。
幸亏有太医及时抢救,然而那支毒箭,还是伤了他的根本。对西秦的这一仗因为他的受伤,不得不草草了之,赶紧班师回朝。赵贞被抬进了他的寝宫太华殿。后妃们全都担忧地围了过去。
赵贞奄奄一息躺在床上,魏贵妃带头开始哭,然后众妃嫔们都跟着嚎哭。
萧沅远看到这一幕,差点绷不住要笑出来。
赵贞大发脾气,拿起枕边的一只木盒,朝众妃嫔砸过去,大骂道“鬼嚎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萧沅沅头一次见他发怒,心中有些震惊。
赵贞的性情,一向很随和的,对下人妃嫔也多宽容,很少发怒。他头一次这样暴怒,想来西秦这一仗是真的很糟糕了。他差点丢了命。
妃嫔们赶紧退散。
“这老匹夫暗箭伤人”赵贞怒骂道。
御医给他伤口换药。
萧沅沅站在角落,不敢出声。她心中不由也担心起来,赵贞不会就死了吧他要是死了,自己将来可怎么办。她还没孩子,也没依靠。
这几年里,她备受赵贞宠爱,曾有过两个孩子,只是没保住。有一个是在孕三个月的时候掉了,有一个生了下来,半岁时,染了恶疾夭折。赵贞那时候正在外打仗,没有见到孩子的死。他连孩子的出生也没见到。那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生下来又死了。赵贞事后才得知此事,安慰了她几句,赏赐了她一些东西弥补。他自是不在意的。他又不缺孩子。
赵贞卧病在床,萧沅
沅每日在床前侍候。
他病的很很重,伤口疼痛,彻夜睡不着觉。毒素侵入身体,每日都得喝药。情绪也十分糟糕,宫人伺候他更衣的手重了些,碰疼了他,他便大发脾气,厉声呵斥。
皇后起初勤来御前伺候。他生气了,连皇后也要呵斥。几天之后,皇后也不敢来了。只是每日遣人过来问候。
她不来,赵贞又骂她“她是死了吗朕在这里躺着,她看也不来看一眼,倒学会躲起清净了。”
萧沅沅听他说这种话,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赵贞何时变得这样刻薄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少年时,极是温柔多情,待人友善。萧沅沅虽然嫉妒伤心,但却并不厌恶。然而,此时赵贞的戾气和刻薄,让她感觉到了厌恶。
皇后也没哪里对不住他,他倒会拿女人撒气了。
萧沅沅心里很鄙夷。
萧沅沅上前,示意宫人退下“我来吧。”
她亲手搀扶赵贞。
赵贞对她也没好脸色,大声训斥道“你轻点儿别笨手笨脚的不知道朕会疼吗”
萧沅沅索性丢开他,发怒道“皇上好大的脾气。这个也说笨,那个也说蠢,皇后都被你骂走了,宫女也被你骂的不敢进来。而今我在这,皇上也嫌笨。那我们干脆都走吧,皇上自己照顾自己,就没人惹皇上生气了。”
赵贞闻言,脸色稍屈,没敢再发火。
萧沅沅见他不回嘴了,这才重新上手,帮他擦拭干净身体,换上了净衣。赵贞全程汗如雨下,咬着牙,忍痛不出声。
萧沅沅给他喂药,嘴里说“皇上现在身体不适,不可轻易动怒,要是把伤口挣开了就麻烦了。宫里这么多太医,病总归会治好的。”
赵贞时睡时醒。
萧沅沅守在床边看护。夜里,赵贞醒来,睁眼看见她,道“朕身上好疼,好像有虫子在钻。”
萧沅沅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皇上有点发烧,再吃几服药就好了。我在这陪着皇上呢。”
赵贞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阿沅。”
萧沅沅握着他的手,将脸贴在他掌中。
赵贞轻声道“朕好想你。朕好久都没有抱过你了。”
萧沅沅说“皇上忙于征战,怎有时间流连后宫。虽见不着皇上,嫔妾心中却是日思夜念,日日盼着皇上凯旋的。”
赵贞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萧沅沅道“嫔妾对皇上,何时说过假话。”
赵贞目光静静地望她,道“我听到你自称嫔妾二字,就知道你跟我生疏了。”
萧沅沅说“嫔妾就是嫔妾,不然皇上希望我怎么称呼呢。”
赵贞道“朕昨夜,想起从前的事,总觉得对不住你。等朕好了,朕专宠你,一定让你有个孩子。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她低着眼,没有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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