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沅刚吃了两个汤团,赵贞就来了。
他也刚换过衣服,此刻一身素白的袍子,来到她身边。
萧沅沅并不起身迎接,只管吃自己的。
赵贞自顾自在她对面坐下“这汤团合不合你胃口我估摸着那宴席太荤腥,怕你吃不下,又饿了一天肚子,就让膳房准备了这个。这桂花酒酿甜甜的又清香,最能解腻。”
萧沅沅道“还行。”一口一个吃着。
赵贞则端起了另一碗,和她面对面吃着。
赵贞看着她这个吃相,恍惚觉得她竟有几分少女的样子,好像是前世那个十几岁的她,娇憨活泼。
不单是因为这副躯壳,而是神态举止都显得青春了。
赵贞道“你好像变得年轻了许多。”
萧沅沅只当他说自己的外貌,于是回了一句“你也不赖。”
赵贞笑。
萧沅沅拿起一只水晶包子。绿色的里头包的是荠菜,因为菜色是绿的所以透过皮来。红黄的里头包的是蟹黄,尝着味道都很鲜。
她不用筷子,只用手提,吃了好几个。
吃完饭,宫人服侍漱口,热水净手。
赵贞示意,让殿中的宫人们都退下去。
她坐到镜子前,整理仪容。赵贞有些迟疑着,几乎不敢靠近。他想尽办法,促成了这桩婚姻,然而等真正这一夜到来了,他反而有种不安。
他害怕遭遇她的拒绝,或者是冷淡。
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自尊,还有脸面,去向她求和,向她示好,如果再被拒绝,他承受不了。
赵贞鼓起勇气,脱了外袍,搭在衣杆上,脱了靴,赤着脚,只着了单衣,来到她身后。
他伸手轻轻搭着她肩膀“咱们早些睡吧。”
萧沅沅此刻,假意整妆,其实也是在思考,要如何逃避他。
她实在是不想和赵贞亲近。
前世的记忆太过痛苦,太令人恐惧。这种厌恶深入了骨髓,她没有办法忘记,也没办法再同这个人同床共枕,男欢女爱。宴席上,或者在自己的家中,或者在人多时还好。不论是自己的家还是其他人,都可以成为掩护,稍稍让她有点安全感。
然而此刻,宫中,两个人单独在一室,那种恐惧感就出来了。这是控制赵贞的地方,她好像再次成为了他的笼中鸟,成为他砧板上的肉。
理智告诉她,没什么,不用畏惧他。
赵贞他现在也不过是被太后捏在掌中,任意操控,他还没那么大能力杀自己。其实她身份越尊贵,他想杀她越难。她现在是皇后,就算赵贞再讨厌她再恨她,也不可能对她说杀就杀。这身份其实对她是有利的。她前世入宫太晚。她回宫时,太后已经就去世,给不了她任何帮助。她今生早早入宫封后,就可以从姑母这里得到更多支持,早日未雨绸缪。
理智如此,可实际上,她还是畏惧。
他的手碰到她肩,她就忍不
住打了个哆嗦。
赵贞感觉到了她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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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贞本希望她能主动一点,然而见她反应,知道她不情愿,到底还是选择了自己主动。
他往她身侧,跪坐下来,伸手去脱她的鞋袜。
殿中铺着地毯,她脚上穿的是丝质的软鞋,鞋底也是软的,素白的颜色,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
她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有些吃惊,下意识地收了收脚,却没能躲过,还是被他抓住。
赵贞脱去她的鞋袜,将她打横抱起。
前世,他们的第一次同房,是在此次都已二十六七岁时。成熟有成熟的风韵,年少却有年少的味道,赵贞见她此刻面若芙蓉,嘴唇红润,双颊好似蜜桃般鲜嫩娇艳,心中已是按捺不住,即刻想将她就地正法。
她太不老实。
非得要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不可。
赵贞重整了自信。
他现在正年轻,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今生他已不再畏惧太后。他有了未卜先知之能,对自己的人生也有了更清晰、更明确的规划。皇帝做起来也更驾轻就熟。他知道要如何捍卫自己的利益,绝不重蹈前世覆辙。
包括萧沅沅,这个前世伤害背叛他的人,赵贞发誓,他也一定要弄服她。
他不信这世上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如果有,那就是方式不对。管她多桀骜,总归有对付她的法子。
他臂膀如铁,气息有种说不出的灼热。
萧沅沅被吓的不轻,只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赵贞将她放上床,她就像装了机关似的,立刻就腾一下站了起来,迅速退开几步远。赵贞抱了个空,一时笑了,问道“你作甚么”
萧沅沅站在床上,警惕地看着立在床下的赵贞“你做什么”
赵贞道“今夜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之夜,你说做什么”
萧沅沅道“皇上不必装了。你我心里都知道,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这桩婚事,不过是皇室和萧氏一族的联姻。于皇上于我,都非甘心情愿。既如此,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赵贞听她这般语气,心一时也冷了下来。
他侧身往床上坐下,一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拍了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他回身扭头看着她“说清楚你想说什么”
萧沅沅道“你我之间,早就没有了任何情谊,也早都清楚彼此的底细。在这里假装亲亲热热,也没有什么意思,反弄的彼此都恶心。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既然认了命,也不会再自不量力与你为敌,同你作对。你若是想让我配合你,在太后面前演这出戏,也请你不要为难我。咱们都各自守好自己的本分。明面上,你是皇帝,我是皇后。私下里,咱们各走各的道,井水不犯河水。”
萧沅沅不是没想过装傻。
既然他主动示好,那就这么同他真真假假,虚与委蛇下去,谁也不戳破。夫妻之间,睁只眼闭只眼,许多事
情糊里糊涂也就过去了。但她做不到。
那样的活着,和前世有什么区别呢她前世已经受够了。
胸中憋着一股子气,咽不下又吐不出的感觉,着实令人倒胃口。
“彼此恶心”,“各走各的道”“井水不犯河水”赵贞听着她的话,一句比一句绝情,心一寸一寸地凉到了底。
他冷眼看她“各走各的道,你想走哪条道是走陈平王那条,还是走驸马曹沛那条道还是走高扬那条道,或者,你还有别的道”
他双膝交叠,两手则抱着膝,的双脚掩在袍子底下,一副玩味的表情。
“你不会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让你同他们苟且吧”
萧沅沅听他语气不善,立刻出言辩驳道“皇上这是欲加之罪。我一身清清白白,从未同他们之中任何人有过苟且。皇上怎能拿梦里的情形说事。”
赵贞听笑了“从未,朕那日打猎时在林中所见是怎么回事是朕眼瞎了”
萧沅沅道“我同陈平王彼此欣赏,那也不叫苟且。何况,我早已跟他断绝关系,不再有来往。皇上若是介意这件事情,就不该娶我。”
赵贞见她强词夺理,也不再与她争论。
他冷笑道“你说得对,有些话是得说清楚。我宽纵你的过往,不代表你今后就能为所欲为。不管你是恨我也好,厌我也罢,我自认未曾主动做过伤你之事,也未曾伤害过你的家人。若不是你先伙同他人害我,我也不至于非要你死。而今我还是这一句话,我原谅你先前所作所为,也原谅你做的那些荒唐事。只要你肯安安分分,从今往后呆在朕的身边,所有的事朕既往不咎。朕现在命令你,来到朕的膝前,替朕宽衣,履行你做妻子的义务。”
他语气越来越重,到最后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然而说了半天,没见动静。萧沅沅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自己躺下睡了。
赵贞回头一看,见她背对着自己竟睡了,气得打跌。
赵贞腿一抬,翻身也上了床,来到她身后。
他伸手拍了拍她肩“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萧沅沅道“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赵贞命令她“你起来。”
赵贞盘腿坐在床上,红眼怒视着她后背。
还是吵架好,萧沅沅心想,越吵越舒坦。她发现她并不太害怕赵贞生气,反而畏惧他的亲热。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他生气的太频繁,她已经摸清了他的路数,大概能预料到他的反应,也知道了他的底线。
然而那种亲热反倒让她有种未知的恐慌。她不明白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因此会下意识地抗拒。
她稳稳地躺着,双手枕在脸颊旁边,愣是不起来。
叫的越凶的狗,越不咬人。就怕那不哼不哈的野狗,冷不丁咬人一口才最可怕。他爱叫就多叫几声,乐意听。
赵贞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却经不起她视若无睹,无所畏惧。
赵贞一而再,再而衰,不一会就气竭了。
赵贞看出来了,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故意激怒自己,好避免跟自己亲近。
好个刁钻的妇人,惯会用这种法子来惩治男人。
她真不想做这个皇后赵贞可不觉得。
她这样的人,喜欢权力,贪慕荣华富贵,是绝不会甘心嫁给一个普通男人的。一个做过君王的人,岂会再甘心为人臣享受过站在人群最顶端的风光,没人会再愿意匍匐在他人脚下。赵贞太了解她了。她不过是生性弯酸,喜欢欲擒故纵。只因自己先前在华林园狩猎时,痛骂了她,她心生畏惧,又故意跟自己较劲,想让自己主动低头求她,那样才算给足了她面子。她还要再二拒绝,自己还要再二恳求,如此拉扯一番,她回了宫才能有地位,才能占据上风。
这套把戏,赵贞见得多了。她惯用的法子。
赵贞明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但还是回回都要吃她这一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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