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陆六爷。
他是真想不到一个穿学生裙的女孩子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而且他的恩人顾老太爷专门打电话叮嘱过,比出胜负,点到为止。
他遂交待两个要对阵的打手“保镖要打废为止,但贺家媳妇不行,她要真动手你们就迎战,但不要动她的脸,也不能打残”
廖喜明是陆六爷的拜把兄弟,也是堂口的一把交椅,点头“好。”
但另一个是从大陆来的,原来是广省h卫兵的小将头子,听说当年搞武斗时一个人能单挑一个连的军人,还曾把一个战功赫赫军队领导给一拳捶死了。
总之,当年特别风光,但现在大陆改革了,他也只好逃到港来混道。
他叫阿泰,迫切的想要建功立业,冷笑一声说“六爷,没必要束手束脚吧,那女的就让我来吧,首富家的媳妇算什么,娘们而已,我来打,我最擅长打女人了,保证一巴掌就叫她心服口服。”
阿泰,广省h卫兵头子,野心勃勃,陆六爷并不喜欢,只想作为耗材一用。
此时也不跟他多说,只悄悄叮嘱廖喜明“届时让阿泰先上,把那几个保镖放翻,然后你就悄悄一棍废了他,切记不能让他伤了贺家媳妇。”
所谓的道上就是这样,人人包藏祸心,也人人心怀鬼胎。
阿泰以为今天能杀翻全场,晋升一把手,六爷已经在计划怎么让他死了。
而为什么苏琳琅要穿的乖乖巧巧,就是因为哪怕精明狠毒如六爷,在看到一个乖乖的邻家女孩时也会轻敌,但当大佬开始轻敌,他就必输无疑。
突然有个手下冲了过来“六爷,不好,贺朴旭跑了。”
陆六爷拧眉头“一帮蠢货,你们怎么看的人,他跑了,你们去给我拍片子”
贺朴旭,从小六爷都以为是亲儿子,结果是个孽障,让他拍av当然是恐吓,六爷不拍那脏玩艺儿,但必须让他留下来拍风月片,补回影视公司的损失。
他回头看窗外,这时贺朴廷一行人还在街上。
廖喜明说“贺朴旭很有可能去找贺朴廷,怎么办,难道我们现在就开打”
贺朴旭很有可能会去找贺朴廷,人家是兄弟,去要人肯定要不来的。
想要,就得提前开打了。
陆六爷回头一个个的看,怒吼“一帮蠢货,你们他妈比贺墨还蠢”
贺墨,他此生最鄙视的人,手下们竟然比贺墨还要蠢,陆六爷简直要气死了。
一个个瞪过去,吼说“去盯着贺朴廷一行人,看到贺朴旭就绑回来,他现在是老子的儿子,老子抓他,经地义”
除非贺家能拿出dna证明,要不然,贺朴旭可是公开认了陆六爷当爹的,他既是爹,当然就可以抓儿子回来。他再吼“去啊”
手下领命,跑去找贺朴旭了。
再说贺朴旭,他其实比六爷想的要稍
稍聪明那么一点。
本来他一下楼就看到大哥了,差一点就冲过去了,但他并没有。
他盯着苏琳琅看了很久,看她推着大哥,时不时还弯腰跟他说句什么,双颊的梨涡笑的深深的,该怎么形容呢,贺朴旭是又气又恨。
因为他知道廖喜明的双节棍有多厉害,也知道阿泰的拳头有多硬,而且他劝过大哥不要来的,结果大哥非但来了,还只带了四个保镖,还带着苏琳琅,一看就必输无疑。
而一旦输了,万一陆六爷直接把贺朴廷给弄死了呢
作为兄弟,贺朴旭想在商业上跟大哥一决雌雄,但当然不想大哥死。
溜到一个肉摊上顺了一把杀猪刀,聪明如他,提前潜伏到龙虎堂去了。
是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陆六爷的人在满大街找他,但他却躲进了龙虎堂,半天时间,六爷的手下们愣是没找到他。
贺朴廷一行人在李珍的带领下走访了一个猪笼寨,谈拆迁。
作为首富的儿子,坐着轮椅出来谈生意,就够有诚意的了。
而他带来的拆迁合同跟龙虎堂相比,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就比如说,由龙虎堂拆,只有一个选择,赔钱,而且不是按平方尺,是按堂口大哥的心情,大哥心情好就给的多,心情不好一分不给,直接轰走。
但贺朴廷还多一个选择,置换房子。
拆多少尺的地就给多少尺的房子,平等置换。
港府的房价一天一个样,人们一旦被拆,基本就等于没家了,所以原住民们才那么抗拒拆迁的,但既然会照价补房子,大家当然选择补房。
以房补房,哪怕只有小小的一百,三百尺,大家也很愿意的。
一个小小的猪笼寨里住着上百户人家。
而贺朴廷是经常登报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被大家熟悉的人,他来,还带着这么好的政策,原住民们当然你传我我传你的,就把消息传出去了。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一个猪笼寨里里外外挤挤攘攘,全是人。
贺朴廷是首富,但他同时也是个商人,而他的钱就是从这些普通人身上赚的,他也有耐心,任凭熙熙攘攘,围着他的人提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个个的回答。
估计他需要的时间还长,苏琳琅拉着贺朴铸就从人群中出来了。
一帮风月片姑娘就在猪笼寨外面,看他俩出来,同时围了过来。
叫包香香的女孩端了只纸盒,给贺朴铸“嘿弟弟,吃鱼蛋吗,我请你。”
别看贺朴铸生在港府,还从来没吃过咖喱鱼蛋。
而且还是风月片女星送来的,那种感觉不能说不神奇。
他接过来,拿签子扎了一只,浅浅尝了一口,咖喱味好浓,再咬一只鱼蛋,q弹爽滑,还弹牙,而且里面加了虾仁的,粒粒饱满,颗颗分明。
哇,好香。”贺朴铸说着,咬了一大口。
李珍一个个的拍了把女孩子们,然后一
帮姑娘站成一拍,给苏琳琅鞠了个躬。
贺朴铸才咬了只鱼蛋,心说怕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们为什么要鞠躬
然后就听包香香说“谢谢苏小姐撕掉我们的高利贷账单。”
另有个姑娘说“六爷的手下这几天在追着我们重写账单,而且他把整个南区的保护费提了一倍,但我们还是特别感谢苏小姐的。”
其实只要社团在,势力在,哪怕高利贷账单撕了,账是赖不掉的。
六爷会逼大家重打账单,还会提高各个店面的保护费,以弥补损失。
所以社团不除,底层人民的生活处境是不会改变的。
贺朴铸明白了,她嫂子把大家的账单烧了,但烧了账单跑不了人,所以陆六爷还是要找她们的麻烦。
他还小,不知道江湖的险恶,就问“你们不能跑吗,逃到九龙或者新界”
李珍笑着说“弟弟,就不说整个港府了,澳城,大马,所有混道的大佬都是通的,要是跑了被抓到,堂口大哥是会打死我们的。”
贺朴铸又叉起一枚鱼蛋,他头一回知道鱼蛋竟然如此美味,一口咬爆了汁,又问了句特别天真的话“阿姐,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呢”
一帮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笑了。
要知道,上回龙虎影视之所以能被捣毁,是因为苏琳琅和贺朴廷坐镇,是首富家的势力调动了两个区的高级警司,还让飞虎队待命才能的。
要不然,底层警察勾结堂口大哥,她们只要报警,就会换来一顿毒打。
“弟弟你好天真啊,快吃鱼蛋吧,不用操心我们的。”包香香说。
苏琳琅问李珍“如果不拍风月片了,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就算畅想美梦吧,李珍说“我还是想拍电影,但不是拍风月,我想拍一些正经电影,不过在港府肯定不可能,没有正经导演会用风月演员的。”
苏琳琅说“你们可以上大陆,我们大陆,目前全亚洲唯一没有社团的地方,而且物价便宜,我建议你们找个导演谈一谈,有好片子的话,上大陆拍摄,制作成本只需要在港的十分之一,如果剧本好,我会考虑给你们投资的。”
李珍看别的女孩子们“大陆好像真的没有社团。”
一个女孩说“但有,据说他们就是全亚洲最大的社团。”
“放屁”是贺朴铸,刚吃完鱼蛋,端着只空纸盒子说“我阿嫂就是家的孩子,我最清楚了,只会锄暴安良,维持社会安定,是决不欺负弱小和无辜之辈的,而且他们也不收保护费,更不放高利贷。”
一帮女孩看这个身穿昂贵西服,脸蛋稚嫩的少年。
而资本家的小歪瓜在这一刻情绪激动,还义愤填膺,突然间就化身了的宣传大使,而因为他的身份,他的话可信度是非常高的。
他指苏琳琅“知道我阿嫂为什么会撕了你们的欠条吗,因为高利贷在大陆是违法的,谁放高利贷就抓
谁,她是按照大陆的法律撕的欠条。”
他这一句不但惊呆了一帮风月姑娘,也惊的苏琳琅都退了两步。
贺朴铸,一个黄皮白芯的小歪瓜,他今天超常发挥了,话说的简直漂亮。
但他说的是对的,在大陆,放高利贷是违法的,放高利贷还要判刑。
苏琳琅之所以撕欠条,依的就是大陆的法律。
一帮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李珍说“要不我们去大陆看看”
包香香说“全亚洲,社团唯一不敢去的也就大陆了,留在这儿说不定就得拍av,那跟死有什么差别呢,走吧,反正都是个死。”
女孩你看我,我看你,全笑了起来“对呀,横竖都是死,有什么好怕的”
一帮女孩在说话,苏琳琅再没接茬,却静悄悄的走开了。
贺朴铸最关注阿嫂的,看她走了,也一路小跑着跟上“阿嫂,等等我”
一个出生在港府最富有,最和平的,太平山顶的男孩,跟着阿嫂捣毁色情工厂,再到猪笼寨,就跟吃咖喱鱼蛋一样,都是第一次。
而这一切都在冲击他的三观。
原来的他以为风月女孩都是因为爱暴露才拍片的,现在才知道她们是被迫的。
原来的他以为港府和平而稳定,虽然有绑匪,但是从大陆来的,破坏港府的不安定的也全是大陆人,现在才知道,整个港府的普通老百姓都活在社团的控制之下,人人不但要给政府交税,还要给社团交保护费。
他十几岁了,当然也懂,这种乱象归根结底,在于政府的不作为。
而跟港相比,大陆政府在治安方面似乎是要好那么一丢丢。
想起曾经他骂阿嫂,骂大陆的那些话,他就很不意思。
苏琳琅穿过一条街,走着走着还跑了起来,贺朴铸也跟着跑了起来,边追边喊“阿嫂你要去哪儿啊,你等等我。”
蓦的,苏琳琅停了下来,回头问贺朴铸“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看我们家的近代史吗,你觉得清朝怎么样”
狭窄而拥挤的街道上,两边都是摊贩,人来人往的,贺朴铸说“还用说,软弱,无能,只会割地赔款,港府就是大清割让给大英做殖民地的。”
他正在看近代史,最讨厌的就是大清王朝了。
而不论他爷爷还是他爸,是商人,得用时间去赚钱,平常是很忙的,腾出来的空闲时间,能教育一个孩子就是他们的极限了,想赚钱就必须牺牲闲暇时间,所以他们对小的几个孩子,除了不准螵不准财不准抽,不会去刻意教育。
也就使的贺朴铸这种小家伙屁股歪的厉害,偏偏家里有钱,就得瑟的厉害。
但其实想要教育这种孩子,扭他们的三观,也很简单的。
恰好一辆摩托车驶来,苏琳琅拉了往前冲的贺朴铸一把,回头说“那不是跟你一样,跟谁都不敢硬,仗着自己有钱,被人欺负了就只会掏钱摆平。”
贺朴铸险些被个
摩托车撞了,但没有躲,愣愣站在原地。
他读近代史,最讨厌的就是清政府,结果阿嫂告诉他,他和清政府是一样的
苏琳琅一把将他拉到路边,再问“你读史的时候是不是很可怜清朝的老百姓,是不是觉得他们造反有理,但你呢,陆六爷想要钱,你就只会想着给房子涨价,还天真的认为那些活在猪笼寨里的人就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你认为他们就一定会忍受,而不会造你们这帮资本家的反”
贺朴铸再退两步,直勾勾的着阿嫂,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资本家的小崽子自以为聪明,自以为陆六爷是可以拿钱摆平的,也以为阿嫂推荐华国的近代史给他看是想拉拢他,培养他心甘情愿的接受大陆政府。
此时才发现,阿嫂那么做是要给他一耳光,让他认识到自己软弱无能的耳光。
好半天,他愣是没吱声。
苏琳琅之所以单独跑出来,是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原来在广省很有名的人,名字叫阿泰,是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大h卫兵头子。
俩人原来并不认识,她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对方上农场打过人。
而就在刚才,她看到对方在大街上晃悠,直觉,她觉得那个阿泰应该是在大陆呆不下去,来港混道了,也很可能就是陆六爷准备的另一个高手。
身后有人喊“阿嫂”
苏琳琅回头,是水仔,他也在指阿泰“阿嫂,那个就是六爷麾下的另一个高手了,是个大陆来的,据说拳脚功夫特别厉害。”
这是贺朴铸头一回见水仔,见阿嫂身后突然多了个爆炸头,他又懵了。
不过水仔认识贺朴铸,跟踪过他嘛,他说“嘿,你好,贺朴铸。”
打擂台得要公平对打,对方不拿武器,苏琳琅当然也不能。
她也得跟对方拳脚对打才行。
看来,今天除了要对付打遍满港无敌手的双截棍,还得对付一个拳脚高的。
苏琳琅吩咐水仔“我知道了,你继续躲着吧,有需要我会喊你的。”
“阿嫂,其实我也能打的。”水仔跃跃欲试,也想着阿嫂一起去打一架。
苏琳琅一笑,柔声说“我暂时还用不到你,但万一有生命危险,我会喊你,让你帮我挡刀挡枪的,去吧,等需要的时候我再喊你。”
水仔从小生在猪笼寨,长在古惑仔中间,受的就是为大佬两肋插刀,为大佬甘脑涂地式的洗脑教育,既认了阿嫂当大佬,就会心甘情愿帮阿嫂挡死。
他点头“好,我会随时等待阿嫂的召唤”
然后他穿过一片熙攘的人群,就消失不见了。
贺朴铸头一回知道阿嫂竟然还有个马仔,还亲耳听到马仔说愿意为了她挡死。
这就又是一重震撼了,震的这家伙嘴巴都合不拢。
阿嫂竟然有小弟,她是什么时候收的人,那小弟那么丑,那么瘦,真的能打吗
还有,他真的会在关键时
刻站出来,为阿嫂挡死吗
屁颠屁颠的跟阿嫂一路跑着,贺朴铸的心里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
但他才列了一个问题想要问,苏琳琅说“继续去读近代史,读完之前,不准再问我任何问题。”
好吧,贺朴铸不问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问,毕竟阿嫂太凶,他虽然爱他,忍不住的想要亲近她,但是心里特别特别的怕她。
他先读历史吧,读完民国史再说。
但是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就要到打擂的时候了,阿嫂要对战什么样的人,她会怎么跟对方打架,她真的能上了擂台,又毫发无伤的下来吗
这全都是悬念。
都让贺朴铸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位小少爷还从来没有想今天一样,期待天黑过
边期待边祈祷,他还暗暗在心中发愿,只要菩萨保佑,阿嫂今天能赢,他就把他所有的攒的零花钱全捐出去。
再说贺朴廷,就凭他鬓角的疤痕和愿意进猪笼寨,亲自跟原住民面对面,就够叫大家信任他的了。
当然,只要挪开陆六爷那尊神,南区的拆迁,也就将没有任何悬念了。
而苏琳琅,也已经把陆六爷麾下两个实力派的打手都摸的差不多,就只等着对战了。
下午三点,龙虎堂门口,陆六爷亲自恭迎。
贺大少两口子也整装,来赴约了。
话说,港府堂口大佬们很有意思的,他们的堂口基本都是修成寺庙的样子,里面大殿偏殿一应俱全,而且正殿里就供着菩萨,一般是五路财神和观音,他们要敲诈勒索搞高利贷,也全是在菩萨的眼皮子底下搞。
而别看陆六爷放高利贷收保护费无恶不作,但他一袭深青色棉麻大襟衫,脚踏牛鼻针脚布鞋,一身古朴,手中还摇把扇子,配上他一脸的横肉和精壮的体格,乍一看,苏琳琅就觉得,当初孙琳达抛弃他选贺墨是对的。
她也是枚颜狗,不喜欢丑人,而相比于又丑又坏的陆六爷,帅气,还天真的贺墨显然更适合做丈夫。
陆六爷和贺朴廷原来见过几面,是熟人。
他远远就来握手“没想到朴廷竟然病成这个样子”
再看苏琳琅“这位就是朴廷太太吧。”
两厢握手,他笑着说“我可算知道贺家老太爷为什么非要以倾城之礼娶苏小姐了,苏小姐天庭饱满,鼻头圆润,又一脸乖巧,一看就是个旺家之相。”
苏琳琅也笑,说“六爷龙骧虎步,一看就不是凡人。”
“苏小姐在大陆读过书吧,学的什么课程。"陆六爷笑问。
年龄摆在那儿,他都六十了,看到乖乖巧巧的小女孩,难免会有一种长辈心理,要闲聊几句。
苏琳琅说“砍甘蔗,开拖拉机,对了,偶尔还打猎。”
陆六爷原来听孙琳达说过,说苏琳琅是个砍甘蔗的模范,傻妞。
此刻望着苏琳琅,他可算明白孙琳达为什么会败了,如此聪明,伶俐又乖巧的女孩,她却以为是个傻妞,她不死谁死
既然贺家只带了四个保镖,陆六爷当然也不能搞一大帮人,所以他把多余的人全清了出去,院子里只有四五个人,除了心腹就是打手。
既是设宴,当然要吃饭的,桌子就摆在院子中间,有一个老佣人在添茶。
菜,六爷是请了厨师,先在家里炒好,然后再送到龙虎堂。
陆六爷是主家,自然要先说话,他说“那咱们就先吃饭,吃完再聊别的”
叫阿泰的h卫兵头子就站在他身后,说“先签生死状,打一场吧。”
目前港府的法律是不认可生死状的,一旦打死人就要吃官司,但只要不打死,有生死状,不论打成什么样,按约定对方是不能报警报官,也不能再复仇,缠着追究,也就是说只要签了生死状,就必须愿打服输。
苏琳琅一笑,却说“六爷,咱们先谈谈条款吧,我想多加几条进去。”
六爷愣了一下,他早听说贺家是由苏琳琅做主,但没想到她会绕开贺朴廷,直接跟他对话。
而一个穿着粉色学生裙,相貌乖乖的小女孩要跟道上大佬谈条款,还要加条件,在他听来都未免觉得可笑。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说“条款是我早就拟好的,既然你们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再改了,如果贺氏有异议,或者认输退出,或者现在签生死状,当场比,你们要赢了,才有资格跟我对话。”
生死状是六爷这边拟的,就摆在桌子上,苏琳琅伸手,许天玺把笔递过来了。
她接过一张生死状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六爷的一帮打手们“你们呢,谁要跟我对打”
有那么一分钟的时间,陆六爷在拈茶碗盖,他身后的人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终于,前h卫兵头子阿泰笑了起来,他看贺朴廷“你可是港府首富的儿子呀,但竟然是个怕老婆,连个娘们的主你都做不了”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全转到贺朴廷身上了。
他坐在正中间,坐的是轮椅,西服笔挺,瘦而清秀,眉间簇着些担忧,但眼神又深遂而平和。
而在半殖民半封建的港府,男人,男权是极其严重的,谁要被说成怕老婆,做不了女人的主,那是很丢脸的。
贺朴廷一双清澈又明亮,眸光柔柔的眼睛望向妻子,嗓音低厚而醇和,说“是的,我惧内,今天的事将皆由我妻子来主理。”
惧内,怕老婆,他竟然说的那么坦然,又理直气壮。
贺家的保镖们习以为常,倒也能控制得住表情管理,但六爷的人竭力忍耐,却还是差点笑破肚皮。
在道上的人看来,女人连衣服都不如,更比不上兄弟和大哥,毕竟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物。
但是堂堂首富,坐拥百亿的男人竟然会惧内
一帮打手们简直要笑死自己了。
在他们想来,百亿阔少就该每天换个女人,夜夜当新郎,可他竟然惧内,他简直就是在丢全港男人的脸。
阿泰拳头捏的咯咯响,也干干脆脆的接过生死状,刷刷几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笔一丢,他招手“贺太太,我出半分力吧,不是我想打女人,但我得为我们男人争口气。”
他这话颇有种你贺朴廷自己降不服的女人,我来帮你降服的正义感。
六爷是真没想到一个女人有多能打,约束阿泰“吃完再打,也要点到为止。”
其实如果有可能,苏琳琅也更愿意巧胜。
但六爷手下是个庞大的社团,真想让他退出南区,就必须让他也怕,怕到胆寒。
她脱掉外套盖到贺朴廷的膝盖上,里面是白衬衣。
解开袖扣挽起袖子,她一脸诚恳“我看六爷的手下挺着急的,咱们先打吧,打完再谈条款,六爷觉得呢”
一个衣着可可爱爱,双颊肉肉嘟嘟的女孩子哪怕打人,男性也会觉得很可爱,觉得她是在耍小脾气。
本来双方的条款既然已经议定,就不能再更改了,但因为苏琳琅的诚恳与天真,陆六爷未免就又轻敌了。
他让了一步,端起茶碗说“那你们就随便比划,只要你能赢,你提什么样的条款我都答应你。”
又特地跟阿泰说“人家是小姐,女士,你点到为止就好,不可以太粗鲁。”
阿泰曾经可是h卫兵头子,军队的大领导都抽过,他不懂什么叫粗鲁,但他自己,就是行走的粗鲁。
而且一个女人挑衅他,在他看来是很可笑的。
堂口没有专门的擂台,但院子很大,要比划功夫,这院子就是天然的擂台。
阿泰先往空旷处走,走之前还拍了拍贺朴廷的肩膀“大少爷,让我教教你怎么调教女人吧。”
拳脚功夫苏琳琅一般,硬拼硬她也打不赢一个壮汉的。
但她有四个保镖的,回头审视,她走向个头最高的翁家明,叮嘱他,让他一会儿配合自己。
青砖青瓦青石的院子里,穿粉色百褶裙,衬衣袖子高绾,圆头的皮鞋的女人,对上一个身高体健,粗鲁而凶悍的男人。
苏琳琅看着阿泰,说“我原来见过你的。”
阿泰已经扎稳马步了,一笑“在哪儿”
苏琳琅只是平常站姿,她说“在我们农场,你带人来搞批斗,提着鞭子打了好几个下放的教授,有一个没熬过去,过了段时间就死了。”
当年做h卫兵的时候打了太多的人,阿泰无动于衷,还说“挨顿鞭子就死,那个人的体格也太差了。”
苏琳琅四顾,看到侧面有个吊沙袋的架子,又说“你当时把那帮教授就是吊在那样的架子上,吊起来,用蘸了水的皮带抽的。”
在十年前的大陆,h卫兵们打老教授,用皮带抽是标配。
阿泰不知道苏琳琅干嘛说这个,想早点开打,就说“好吧,我不用皮带抽你,
我只抽你几耳光就行了,快点开始吧。”
结果他话音才落,苏琳琅猛然上前,伸手,啪啪就给了他两巴掌。
啪的两声,耳光清脆响亮。然后她问“你想就这样抽我”
这是比武场上,她没喊开始,就先给了对手两耳光
她这确定不是想激怒对方,要逼对方大开杀戒。
同一时间,龙虎堂的人全在掏家伙了,贺家的保镖们也齐齐拔枪。
阿泰还从来没被女人搧过耳光,他被激怒了,伸手就来扯苏琳琅的头发“你她妈的,臭娘们,敢打老子,看老子不一个大耳刮子抽死你”
又怒吼“哪里来的臭娘们,有生死状的,老子今天要抽死她,谁拦我杀了谁”
苏琳琅是长发,扎的还是丸子头,要被捉到,头发都得被薅完的。
对方怒了,提拳就要暴揍她,她当然要逃跑,而她这一跑,就连老谋深算的六爷都觉得荒唐。
他是邀请贺朴廷来赌擂台,争地盘的,赌金是十几个亿的巨款。
贺朴廷这大陆来的小太太到底要干嘛,搧打手的脸,然后跑,难道她以为大家是在玩过家家,还是说她觉得这样惹事,贺家的保镖也能摆平
苏琳琅打完人,转身跑向了保镖们,阿泰也以为她是打不过要躲,要让保镖们替自己出手,笑着追了上去。
他有一米八几的身高,苏琳琅只有165,是有身高差的。
现场看着很可笑,穿百褶裙的女孩在仓惶逃窜,一个身高体健的大汉在疯狂的追逐。
但苏琳琅跑向保镖后并没有躲起来,反而,她高高跃起,双手撑上翁家明的肩膀再在空中一个旋转,两条腿在空中迅速分开又陡然合并。
阿泰正好追过来,眼看她两条腿从空中飞来,想要躲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也是挨完了才发现,一边一敲,苏琳琅用的是脚后跟,敲的是他的太阳穴,咚咚两声闷响,阿泰的脑袋里已是嗡的一声。
人的头骨,是自然界所有生物中最坚硬的。
而人头上唯一的弱点就在两边太阳穴,那是三块头骨的交界,遍布各种神经,用脚跟重击太阳穴,足以叫一个壮汉晕头转向
阿泰脑子嗡嗡作响,也恼羞成怒了,伸手就扯上了苏琳琅的腿,一把狠拽
翁家明知道怎么配合,他早就出手了,不是往回拉,而是把苏琳琅狠狠推了出去。
阿泰想扯她的腿,翁家明给,但同时,他还给了苏琳琅一份男性的臂力,将她托举了起来。
苏琳琅顺势骑上阿泰的头,胳膊肘就朝着他的天灵盖重重击了下去。
贺朴廷手里攥着茶杯,捏的咯咯作响,贺朴铸大张着嘴巴在薅自己的头发。
六爷手里的茶碗歪了,水滴溜溜的在往裤子上流。
而在今天的龙虎堂,还有一个人,也在关注战局。
那就是提着杀猪刀,想要做内应,在关键时刻杀出来的贺朴旭,此刻他躲
在暗处,也正在瑟瑟发抖中。
他是来支援大哥的,在他想来,今天贺家的保镖们会被六爷的手下全部打趴。
但此刻他看到的,是一个满港都难找的,邻家乖乖妹,正在疯狂的暴揍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
苏琳琅双膝而跪,骑在阿泰的肩膀上,一手搂头,一手以肘痛击。
阿泰正在疯狂的甩头,妄图把她甩出去。
两人在院子里疯狂旋转,碰倒桌子又碰翻椅子,哐哐乱响。
而在被阿泰甩开之前,一肘又一肘,苏琳琅一口气,猛着敲了五下。
她只顾敲人,没有为自己留退路,而阿泰蓄足了力量,要把她往墙上狠撞。
眼看阿嫂甩出去就会撞到墙上,贺朴铸一把揪上他哥的大腿,狠掐
陆六爷手里的茶碗咯咯嗒嗒,不停的在响。
他的手下们全惊呆了,他们觉得阿泰会赢,但未免赢的太不光彩。
而躲在暗处的贺朴旭看一眼手里的杀猪刀,则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在此刻冲出去。
阿泰终于积蓄够,并爆发了力量,将苏琳琅狠狠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那力量是足够把一个女性撞成肉饼的。
但翁家明早在墙边等着,双手张开,他就是天然的肉盾,而苏琳琅撞在他身上,就冲销了大部分的撞击力。
弯腰喘气片刻,她稳稳的站了起来。
这时阿泰晕晕乎乎,踉踉跄跄的,她伸手一扯,将他腰上的皮带给扯掉了。
是的,她又一回不按常理出牌,一把扯掉了对手的皮带。
一个自认为自己能一巴掌搧死女人的打手不但被女人完虐,裤子还啪嚓一声,落到地上了。
怎么办,提着裤子打,还是脱了裤子再打
六爷以为这一仗已打完了,他的手下们也是这样想的,一帮人脸簌簌的,都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苏琳琅这一架还没打完呢。
反手拿皮带扣上阿泰两只手,狠手抽紧,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拉。
阿泰裤子都掉了,战斗力也就只剩下嘴了“臭娘们”
苏琳琅再拉,他踉踉跄跄的跟着退“臭女人”
贺平安想帮忙的,苏琳琅吼“让开”
扎着丸子头的女人嘴角还是肉肉的,但她的眼神里透着无比的狠辣和坚毅,她一声闷吼,将皮带搭上沙袋的架子,整个人跳起来一拽,阿泰就被吊起来了。
把皮带头交给贺平安,苏琳琅轻嘘口气,转到阿泰面前“原来你就是这样打人的,打过多少老教授,老革命,自己还记得吗”
“臭”阿泰才张嘴,苏琳琅毫不犹豫,一脚踏裆。
她不是踢,而是用脚底板踏的,将男人的蛋踏上耻骨,啪叽一踩。
这是她最经典的一招,爆蛋。
曾经,她在黎宪身上也用过的,而对付男人,这招可比别的管用多了。
一脚下去,男人就能秒变公公。
阿泰只穿着内裤,没有裤子阻隔,而且是被吊起来的,爆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爆蛋之痛,是足以让一个男人生不如死的。
被吊着的阿泰在挣扎,在嘶吼,又因为痛,嘶吼渐渐变成了哀鸣。
他生在动乱年代,一生不知道提着鞭子像此刻这样抽了多少老教授,还以为在港,自己也能混成老大的。
但此刻,他被吊起来了,蛋也爆了,那痛深入骨髓,痛到他的嘴巴都不硬了“救命啊,救命”
“饶了我吧,报警啊,救命啊”一声哀似一声,他不停的喊着。
伴随着阿泰的哀鸣,苏琳琅回到了坐位上,撩了撩鬓边被打乱的碎发,她唇角梨涡深深,满眼真诚,对陆六爷说“我赢了,咱们现在吃饭吧,边吃边谈我的条件,怎么样”
虽然她天生爱和平,但社团是和平不了的,只能核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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