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东凤发生许多大事的时候,已经飞到南凤就食的霍云和黎命狭路相逢,一般来说取食军不在自己的地盘打不起来,更何况黎命带的人多。霍云倒是也想组织野鸟参加秋战,可北凤的野鸟是真的野啊,一个看不住军营都能给她们搬走。

    霍云虽然在北凤意图伏击黎命,但这会儿在南凤,自然也没有和黎命打一场的想法,双方大军隔着几亩田遥远对视,最后决定各干各的。

    黎命在田里挥汗如雨,霍云一脸懵逼坐在田埂上,她参加秋战的年份不算长,属于萌新将领。虽然家族世代从军,她本人也是当将军的一把好手,可家族也没教过当将军还得自己下田啊。

    黎命自然是不会错的,别看军中叫她少将军,论起来她可是西凤有数的老将了。这样一个在四国都知名的将军,她在田里干活,而自己在田埂上坐着,霍云渐渐地感觉浑身不得劲,鬼使神差地就接过一把镰刀在手里,跟着黎命的节奏割起稻子来。

    起初挺生疏的,毕竟没干过,可西凤那边严肃坚毅的氛围很能带动人,霍云干不动的时候就看看黎命,过了小半天,她把黎命盯出一朵花来也干不动了,坐在田埂上歇气。

    就在这时,霍云看到黎命放下镰刀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顿时心里一阵紧张,直到黎命走过来,然后坐在她身边的田埂上。

    霍云轻咳一声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听黎命严肃地道“不对劲。”

    霍云愣了愣,黎命压低声音道“南凤,不对劲。”

    顾不得想西凤的将军为什么这么自来熟,霍云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黎命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农田一望无际,看上去和往年相差无几。可南凤土地肥沃,种的都是水稻,不像其他三国都是五谷混种,每年南凤守备军都是出了大力气防守的,今年没人来拦了。

    黎命说了自己的猜测,霍云想了想,说道“也许守备军在其他地方。”

    黎命冷静地摇头。

    往年在哪儿抢得最多,在哪儿被打得最凶,她还能不知道吗此地为南凤白江郡,一条白江贯穿郡中内外,两岸都是难得的肥沃美田,种出来的稻米是南凤皇室的御用好米,她前年在这儿抢了三成好稻,回去之后全军很珍惜地吃了两个月,熬白粥不就咸菜都香得要命咳。

    “还有一点,虽然农人很少会和取食军照面,但她们也不会躲到很远的地方,对农人来说田就是命,可我去附近村庄看过,家家户户桌上都积灰了。”

    黎命拍了拍霍云的肩膀,叹道“虽然咱们不是来查案子的,但取用了人家这么多粮食,总得把事情弄清楚,对吧”

    霍云更懵逼了,这是什么逻辑啊难道这些粮食不是我们夺来的,而是农人自愿的吗

    黎命一点都没意识到不对,其实往年她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也和霍云的打算一样,抢了粮就跑路。可她跟着姬时大半年,到处救人救出了习惯,姬时的脑回路是真的很能感染人。

    其实南凤哪有那么多案子可查白江郡去年被东凤洗劫一空,只要还能跑的动的年轻人都跑光了,连春耕都是南凤官员组织外地农人来做的,毕竟这么多良田不种可惜了,黎命带着人找到了一些不肯走的老人就探听到了情况。

    霍云对东凤也很厌恶,听到前因后果就更气恼了,洗劫杀戮一郡平民,掠走年轻男子,这不正是东凤去年在她北凤平良郡做的事吗

    大军又到别处看了看,发觉东凤洗劫的并不是一个郡,而是六个郡,东凤一共就十个郡,虽然真正遇害的只是少部分,但也造成人心惶惶,见到非南凤的军队更是吓得半死,等从郡城出来,霍云就耐不住了,咬牙道“我要去东凤一趟。”

    黎命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她也想去东凤看看情况,至少弄清楚东凤如此丧心病狂的理由。

    事实上如果不是荒兽被姬时一把火烧了,这两家的军队大约就要像汤容那样,变成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个送了。

    汤容伤在胳膊上,凤国人的鸟形翅膀是从脊背衍生出双翅来,和胳膊是无关的,和姬时想的不一样,她并不是飞不起来,只是不愿意放弃这些伤兵。

    嬴政来到临时伤兵营之后没做什么事,每天就是到处走走看看,汤容对这位西凤帝子也没什么恶感,一个帝子嘛,大约很少离开皇宫,他反正也不添乱。

    直到五六天后,一支骑兵队翻山越岭而来,不仅带来很多马匹,还拉着几车药材,载着十来个医者,汤容一脸懵逼地被四五个老大夫围着看伤,包了好几天的左臂被解掉绷带换上新药,几千号伤兵每天除了排队换药,就是组团坐在一块儿偷看那些忙忙碌碌的小郎君。

    嬴政仍然什么都不干,每天走走看看,但谁也不会因此小看他了,吃着人家的饭,用着人家的药,受着人家的照顾,这要是背地里还传人家坏话,那就太离谱了。

    更何况汤容带着的几千伤兵,单身鸟占了八成,每天对着那些照顾她们的小郎君流口水,哪里能空出嘴巴来。

    嬴政带来的这些人是他在东凤的商队收养的一些孤儿,大多是东凤人,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嬴政忠心耿耿,这几年东凤风声紧,小郎君们要不是被商队护着,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只荒兽的嘴巴里了。

    所以对于荒兽的消息,嬴政知道不少,但一直没有说出来。毕竟姬时诞生前,西凤没那个条件先和东凤撕破脸,只能自己默默厉兵秣马,而姬时出生后,嬴政也不确定她的战力高低,直到她自己摸去了东凤把事情解决。

    压在心头的大石被搬开是一种什么体验嬴政倒是没什么实感,他经历的风雨太多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也成了习惯,习惯久了,就真的无所畏惧了。

    但变化还是有,至少嬴政心头松快了,眉头也不像平日那样总是微微拧着,偶尔发笑也不会很快收敛下去。

    在伤兵营待着挺好的,嬴政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权力的滋味,也越来越觉得这种松快的感觉很好,做皇帝,做地上唯一的神明,这固然令人飘飘然不可一世

    ,但做嬴政自己,这滋味同样也很愉快。

    和嬴政相反,离开权力中心越久,刘彻就越是想念那样的滋味,他每天坐在东凤皇的宝座上不肯下来,发号施令都开始用朕字了,别提老朱对他翻了多少白眼,他才不在意这个。

    两天前,东凤皇嗝叽了,她先是被姬时打断了两条腿,一直拖着无人救治,又被关在火笼子里烤了几天,昏迷期间她的两个好女儿想起来才喂她几口水,还觉得自己挺孝顺的,可是东凤皇消耗的水分和补充进去的完全不对等,最后在昏迷中去了世。

    东凤皇驾崩后,几个死忠臣子爬上楼来,哭了半天丧,连楼底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姬时在第二天得知了这个消息,又去看了一下东凤皇为自己准备的超大超豪华陵墓为了建造这样的陵墓,不知道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姬时去看的时候,还看到数万工匠累死累活地在赶工,连忙喊停了。

    姬时最后把东凤皇火化了,弄了个骨灰坛子给她装起来埋了,至于那个超大超豪华还没完工的陵墓,可以留着以后作为博物馆什么的,这不比埋个昏君有意义。

    东凤皇嗝叽之后,刘彻坐着她的宝座就更得劲了,按理这时候应该选个继任新皇,哪怕是傀儡,装装样子也好,可姬时不大愿意。

    东凤皇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两个凤王姬时都确定了,不是什么好东西,而那个东凤帝子,他甚至都不怎么识字。东凤对男人的管束非常严格,连帝子都被养成这个样子,姬时是真不相信东凤的宗室能挑出什么好玩意儿。

    姬时不愿意,刘彻和朱家父子就更不可能劝她了,这三个人虽然平日里不对付,但凑在一块儿还是很有默契的,就东凤这块地,他们三个分分,哪怕再加上那三个也还是够分,这么大的一个东凤,每个人分几个郡做一地藩王不是更好当然,最后谁的地盘更大,还是要靠拳头的。

    谁也没预料到,姬时打的主意更大,大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一大块无主之地,做个无皇权的试点单位,岂不是更好她想要一统四国,可不是为了做个祖凤20,最后生几个娃再来一次分国,世世代代称皇称帝无穷匮也。她想要的是一个没有人受苦的理想国度,首先就不能存在皇帝这样的大奴隶主。

    祖凤大陆这样习惯了凤女主政的世界,真的可以离开皇权统治吗那么试点,从东凤开始

    她想要的世界,无王无帝,乾坤自定,天下大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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