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詹文瑾所在可比找藏在这万千镜面里的核心要容易多了。
佘褚是熟悉詹文瑾之人,晏清也见过詹文瑾的灵力,顺着这一点线索探查,很容易便找到了困住詹文瑾的那面镜子。
菱形的镜子里画面不住变幻,从外面看不太出詹文瑾倒是是被怎样的梦境吸引困住。
佘褚与晏清对视一眼,向那块镜子探出了手,两人齐齐卷入其中。
待眼前再次清明,佘褚与晏清出现在了一片汪洋上。
也亏得两人反应快,这才没有齐齐坠入海中,而是悬停在了海面上。
晏清看了一眼佘褚,说“你的御风术用得不错。”
佘褚镇静答“岐宫主教得好。”
佘褚已经发现了,面对一些小小的破绽,她只要将所有的锅全推给岐覆舟,晏清便会将注意从她身上转去岐覆舟的身上,不再深究她,而是去深究岐覆舟的目的。
果不其然,晏清说“岐覆舟对你倒是亦师亦父,尽心尽力。”
佘褚坦然答“亲属之人,自是互帮互助。”
晏清不置可否,他说“我倒不知,岐覆舟是这等注重血脉之人。”
佘褚发现晏清对岐覆舟的意见挺大。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帮小伙伴扭转一下他在晏清眼中的形象,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决定,海面上竟然远远出现了一艘船。船上似乎还站着不少人,个别人瞧见了他们正对他们挥手。
看起来,都是些凡人。
佘褚与晏清捏诀在自己的脚上变出了一艘小船,装作遇难的样子。待大船靠近,也就顺利成章被救了上去,成为了“获救者”。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儿是詹文瑾的精神为主导的缘故,这些船夫倒是惊人的敏锐。
船夫看着被救上来,衣衫整洁的两人,开口说“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有人在海上遇难,还能是两位这番风姿。实不相瞒,没瞧见那艘船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故事里的仙人在踏波观海呢。”
佘褚你直觉还挺准的。
她没说话,晏清倒是十分自然地接下“也是运气好,刚逃出没多久,就遇见你们了。”
说着,他竟还能怀着隐忧地劝告“所以诸位最好是换个方向,若是再往前,碰上洗劫我兄妹二人的强盗们就不好了。”
佘褚听着忍不住侧目。
船夫不知听没听进晏清的谎话,他看着两人,犹疑了半天,不确定问“兄妹”
晏清已经很习惯了。
他抬手解开了庚子学府的衣领,露出喉结“我是哥哥。”
船夫面露羞窘,他连声道歉。佘褚主动解围说“没关系,认错的人很多。倒是这位大哥,你们不打算赶紧转向吗那些强盗颇为厉害。”
对此船夫倒是一点不慌。
他挥挥手道“我们在海上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真碰上强盗,刚好为你们讨
回公道。再说了,我们老大也在,有她在,任凭什么盗贼都掀不起风浪。”
晏清闻言“哦”了一声,他神色微动,顺着问“不知我和我妹妹可有幸见一见救命恩人”
船夫答“倒是不难,我们老大就在上头呢。”
他指了指甲板上的看台,晏清与佘褚一早就注意到了。
随着船夫一声叫喊,看台上举着水晶镜探查远方的“老大”也探身看了过来。
她瞧见了晏清和佘褚,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打趣自己的手下道“阿二,你这是从哪儿寻来的姐妹,和你站在一块,活像是你抢来的。”
是詹文瑾。
看清这位船老大脸的那一瞬,佘褚与晏清确定了心中猜测。
虽然这位詹文瑾穿着不伦不类的粗布衣裳,头发也像男人一样挽起,可那张脸,还有那声音,确确实实是詹文瑾没错。
阿二听见詹文瑾的打趣,无奈回道“我哪里还会干那种事,这就是你先前瞧见的两人,也不是什么姐妹,是兄妹”
詹文瑾从看台走下。
等着詹文瑾过来的时候,佘褚谨慎地问晏清“詹文瑾的梦想也是游历三界吗”
晏清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迟疑道“我和她不太熟。但听顾师叔说,她是个再识礼知书不过的名门贵女,一举一动皆合典范,从未有逾矩之事。所以旁人都称她”
佘褚接口“詹氏宝玉,詹氏门面”
“差不多。”晏清道,“我以为她野心勃勃,来庚子学府也不过只是留下美名踏脚,她是要提振华林詹氏地位的。”
佘褚与詹文瑾接触了一段时间,自认也算看明白她一点。
“你说的那些是她的任务、使命,不是她的梦想。”她目光扫视着这艘船,又看了看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回答晏清“她对古籍非常熟悉,没有相关热爱支撑,是绝对达不到她的程度的。我们或许可以从这方面来猜。”
晏清闻言沉思。
在他思考时,詹文瑾已经走了过来。
与在庚子学府谨慎的试探不同。她这次大大方方地打量了她和晏清,好奇问“你们真是兄妹”
佘褚见梦中的她完全没有认识自己的意识,心中浮现一些猜测。
她回答说“他看起来不像个哥哥对吗”
詹文瑾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她说“初看会因为太漂亮而错判,但知道性别后再看,倒是不觉得是女性了。”
詹文瑾指着晏清说“他的眼睛不是女人的眼睛。”
佘褚好奇“女人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詹文瑾道“谨慎而小心的。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惧怕,比这大海还要恣意宽阔,显然不是被限制着的女人该有的。”
因为思幽对女性几乎没有限制,佘褚也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她愣了愣,又听詹文瑾说“不过你的眼睛也
不是女人的眼睛。”
佘褚好奇“那我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詹文瑾定定看了她许久,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里去。
少顷,詹文瑾说“我说不好,我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瞧过这样的眼睛。”
佘褚“谁”
詹文瑾答“王九野,我的朋友。不过你应该没见过就是了,这次我出海,就是要去接他的。”
“他去了和山学仙术,一年只得外出一次,我得去接他。”
佘褚听到这话,差点没站稳。
她再看看这艘船,又看了看詹文瑾的打扮,有点反应过来这儿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九野没有皇后,也没有子嗣。
现在人间赤城所谓的人皇之后,其实是王九野收养的义子之后。
王九野的人生充满传奇,没有皇后和子嗣的结局,自然会引得编写历史的众多问人好奇。众人对他的一生翻来覆去的查阅,想要从里头找出点缘故,最后流传最广的,是“生死两茫茫”的故事。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说法,便是王九野身负天星地魂命格,注定一生不凡且寿数绵长。他身为人皇,不愿与神族结亲,可普通人的寿数又太过短暂,他不想在数百年的生命中不断经历离别,这才选择从一开始就孑然一人。
根据这个说法,坊间编出了不知多少爱恨缠绵的本子。佘褚小时候还看过几本。
她记得,其中卖得最好,流传最广的一个故事。就是王九野和一位女船王的故事。
那故事写的好。
王九野与女船王青梅竹马,后来为了人族复兴,一个前往和山,跟泰逢学习仙术,一个在人界行船商,为王九野后来一统人界绘制堪舆积攒钱粮。
两人互为砥柱,一路相扶相持,历经了许多磨难,就在王九野大业将成之际,女船王这些年来来往三界受得隐伤爆发,最终没能瞧见王九野登上赤城,便撒手人寰。王九野也因此痛彻心扉,自此封心锁爱,一心只求人族将来。
佘褚说这故事写得好,不仅是因为它写得曲折动人,而是因为它非常聪明的把几次两人的劫难都与历史上王九野真实遇见过的困境结合起来,甚至这位女船王,在历史的记载中都有过一笔王九野起事时,确实有船商相助以致这故事乍看起来,便显得煞有介事,仿佛在三万年前,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
所以,无论三界研究王九野的文人们对这个故事有多不齿,也不妨碍这个故事流传百年,三界通晓。甚至将它当做了确然发生过的事王九野的确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佘褚的父亲对此总结“这就是八卦的力量,没人不爱看伟人的爱恨情仇,赤城禁也禁不住。”
如今佘褚看着容光焕发的詹文瑾,不得不认同她父亲的话。
连詹文瑾这样的人都会将这个故事看进心里去,甚至亲自扮演了这位女船王,足见人们对此的喜闻乐见。
晏清看起来还没意识到这是怎么回
事,佘褚便承担了走下剧情的责任。
她问詹文瑾“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也好留个姓名,待我等脱困后,也好报答。”
詹文瑾挥挥手,说“若真要报答,报答我朋友就好了。若是日后九野有求于二位,还请二位相帮。”
“至于我怎么称呼。”詹文瑾顿了一瞬,开口道,“叫我文瑾就好。”
这个名字就和故事里不一样。
佘褚抓住区别抓住的更深,她问詹文瑾“只是文瑾”
詹文瑾莞尔“不是文瑾还能是什么”
佘褚“那阁下也不是仙族了”
詹文瑾笑道“我哪有那么幸运。我只是一个生在普通人家的人族。我父亲是个船夫,我母亲是个渔娘。他们自幼教我与大海共生,是这海边许许多多普通人户中的一家罢了。”
佘褚着重道“普普通通,平凡和睦。”
詹文瑾好奇“怎么,你的家庭不和睦吗”
佘褚顿了一瞬,说“也和睦的,只是爹娘去得早。”
詹文瑾露出同情的目光,她看了看晏清,安慰佘褚道“没关系,你还有个哥哥。”
佘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晏清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与詹文瑾说“对,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姑娘看着是好人,我也不瞒姑娘了,我与妹妹这次出海,本也是想去和山碰碰运气。可没想到遇到强盗,所有家私都没了。不知姑娘可否帮人帮到底,顺便送我们去和山”
詹文瑾愣了愣,好像一时不习惯晏清说这么多话。
她的目光在晏清身上停了停,又看向佘褚。
佘褚说“恩情我们也会回报给王九野的。”
詹文瑾点了点头,她说“好吧。我船上还有两个房间,你们可以住下。”
晏清道谢“谢谢了。”
得了詹文瑾的许可,佘褚与晏清便在这船上住下了。
阿二领他们去了船舱,指了指船尾的两个房间,面带歉意道“只剩下这两个屋子了,船尾的可能有些小,你们将就将就。”
佘褚说“能收留我们已然很感激,阁下这话严重了。”
阿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又指了指中间路过的一间屋子,说“太阳快落山时记得来吃饭,厨子手艺不错的。”
佘褚又道了谢,阿二这才走了。
阿二一走,晏清看了看两间房,又看向佘褚,往后退了一步“你先选”
佘褚随便挑了一扇,推开门就进去。
晏清本想去另一间屋子,却不想他刚走两步,就被佘褚抓住了后背的衣服,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拿着些女孩子需要的日常物品走来的詹文瑾刚进船舱,就瞧见了这么一幕。
咣当一声,那门还在她眼前关了。
詹文瑾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陷入了沉思。
普通兄妹会住一间房吗进一间房会关门吗
而且,他们长的真是一点也不像啊。
她深深凝视着那扇关起来的门,忍不住在心中想,听说丹氏的公主和雨师氏王子私奔了,雨师与丹朱两族正满天下的寻人,该不会那么巧,就被她碰上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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