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阁内,拍卖会正式开始。
北嚣坐在房间内,两边分别是昏睡不醒的婢女,桌上是早已备好的茶水点心,还有一份今日拍卖宝物的清单。
说也奇妙,星辰阁在保护客人隐私和全方位展示拍品上下足了功夫。虽然二楼的每位客人都紧闭房门,从外界瞧不出内里分毫模样,可每一件拍品的详细模样,都通过房间里立着的一面幻镜栩栩如生的展示出来。
北嚣起初还被镜子吓了一跳,观察半晌,见这镜子除了展示拍品外别无他用后,又慢慢放下了心。
他先是观察了一会儿,见屋中铃铛也有些特殊。这些放置在桌面上的青铜铃铛似乎并不会受限于环境,只要有一个人敲响了铃铛,铃铛发出的声音,全场都能听见。
北嚣而后又发现,星辰阁似乎有辨别这些铃铛的特殊办法。当第一件拍品展出,二楼的第一声铃铛响起时,大堂中负责拍卖的男人准确无误的说出了叫价的房间号,随后又能根据铃铛的响声而确认对方加价的价格。
难怪詹文瑾会说只要钟声不断,就不会有人察觉到屋内无人。
北嚣若有所觉得看向桌面上用来敲铃铛的小锤,确实,拍卖会上的铃响只要有稍许不对,就能被大堂的管事听出,从而发现端倪。所以反过来想,只要他一直在这儿,敲铃参与这场拍卖,裘渔便不会将注意太多放在后山。
最好多敲几次,越频繁、才越能将星辰阁的视线拉在这场拍卖会里,前往后山的晏清他们才能更安全。
北嚣表情严肃,他聚精会神听着大堂内的说话声,瞧了眼镜子里展现的一把小壶,信心十足地敲响了第一下。
青铜铃铛的声音回响在大堂,管事原本已要落在的小锤停在了半空。他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二楼,嘴巴倒是没忘记本职,高呼道“青玉镶金鎏云壶二楼天字乙号房七千石”
北嚣听见自己的房间号被念了,小小地松了口气。而大堂内却已经因为他这三千石加的满场哗然
这云壶虽说是灵玉雕成,可也没有将凡水变灵水的功效,也就是个较为漂亮的摆件,不然怎么会是第一件拿出来拍的东西呢
这玉壶最高价值也不过一千,起价五百石,原本是极规矩的。先前星辰阁的老客人敲了一次钟,也只是为了给老朋友一个面子,让他这开场卖的好看些。
万万没想到,喜从天降,杀出来个天子乙号房,出手就是七千石买了个摆件,这怎么不令人议论纷纷
北嚣人在楼上,并不清楚前因后果。他只知道他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手吸引住了,没人会怀疑晏清他们的动向,他做得很成功。
于是北嚣拿起锤子,当场又来了一下。
这下可把管事都惊着了。他舌灿如莲的人生中首次出现了磕巴,期期艾艾说“青玉镶金鎏云壶,二楼天字乙号房,一万石”
自己给自己抬价,管事可是头一次见到。
他心想莫不是戎王世子为了
感谢老板配合举办了这场拍卖会给他看新奇,所以特意借此送得一万石吧
管事是这么想的,其他人就未必是这么想的了。
已经有眼见的瞧见了天字乙号房外挂着的狼图腾,猜到了里面地就是这些时日在交界地声名鹊起的戎王世子。
身为戎州的主人,下一任的七王之首,这位世子殿下又什么是没见过的。他如此看重这把玉壶,难道是因为这玉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妙处
加上最近藏宝图一事在诸国传得沸沸扬扬,图上有关狄山机关的记载也是有模有样。众人见戎世子如此志在必得的模样,不由都重新审视起这把玉壶莫非这把玉壶和钧天帝陵有关若是有关,也难怪戎王世子愿意出高价了。
一往这方面联想,许多人便按捺不住了。
在管事敲锤的刹那,大堂内有人举牌高声“一万三千石我要这把壶”
管事一听,差点手抖。
他主持拍卖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一把普通灵玉雕成的玉壶能值出这个价来。
然而还没等他震惊完,来自天字乙号房的钟声又来了。
钟声再次响起,显露的就不再是买方的好意,而是志在必得了。
戎州的志在必得自然令人族消声,然而人族虽然不敢争这把玉壶,不代表天界、地界不敢。
钟声再响这次一响三声
管事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他压抑着兴奋高昂道“天字丙房,两万两千石”
众人哗然,然而还不等他们惊讶完,来自天字乙号的钟声再次沉稳的响起,一下。
管事“”
他向天字乙号抱拳虚行了一礼,以示感谢,同时高声喝道“两万五千石还有要跟进的吗”
下一秒,仿佛和天字乙号扛上一般。
天字丙号连敲十下,直敲得大堂寂静,众人心颤。
一把五百石的壶,在这一刻,短短须臾间,竟然被排出了五万五千石,十一倍的高价
在这一刻,已经没有人去想这壶到底有什么作用了。
所以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天字乙号房。
而北嚣,虔诚而专注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他又敲了一下。
“五万八千石”管事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不对了,他开始担心这壶真卖出去后,花了巨大价钱买回个废物的贵客会不会转头来算账。
他试图尽快结束这场闹剧,甚至连三声都没叫,就想落锤结束这令人意想不到、几乎能用震惊来形容的开场。
遗憾的是,别人似乎并不这样想。
戎溥出身庚子学府,又是戎州世子,他的所有举动都被关注着。戎州世子愿意出十一倍价格买下的东西,必然有超乎寻常的价值。如今藏宝图现世,狄山动荡近在眼前,没人想错过一星半点的机缘。
对这些端坐高位的贵人而言,区区五万石算什么,“机缘”才是最重要的。
寻迹最怕将心
比心,以为只要一比,就难免会觉得对方所图甚大、不防则损。
刹那间,青铜铃声起此彼伏。
而每一次的最后,天子乙号都会传出那一声坚定的铃响,已示他的志在必得。
一盏茶的功夫,管事已从起初的红光满面转为冷汗淋淋,他不住捻起袖口擦汗,却仍压不住青铜铃响。
十万、十五万、二十万。
鬼知道,这就只是一把普通的青玉壶啊
在北嚣于前院豪拍的同一时间,佘褚与晏清也终于走到了藏宝阁的最深处。
在山林深处,一群书生打扮的妖族都被困在牢里。
牢里用具简陋,可供给他们书写所用的笔墨纸张却是最上等的。为了防止意外,牢内的照明甚至都是用的一水的随珠,佘褚与晏清走在其中,近乎要以为自己走在白日下,而不是深山洞窟中。
牢狱中有四五个修为颇高的修士来回巡查,督促着这些妖族誊抄着藏宝图。
誊抄狄山这类可被称作神山的藏宝图,是需要灵力支持的。个别弱小些的妖族已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昏倒在了案几上,而即便如此,其他的妖族也不敢帮忙,仍在兢兢业业誊抄着自己面前的图纸,半点也不敢懈怠。
藏在暗处的佘褚很快就发现了原因。那些昏倒的妖族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他们刚倒下,就被巡视的修士提了起来,上手就是一巴掌打醒。
若是一巴掌打不醒,那就默认无用,直接拖去洞窟的最深处,丢去给那间昏暗牢中饲养的凶兽做点心了。
这显然已经不是这群人第一次这么做了。
当这次有人被丢进去的时候,这些誊抄图纸的妖族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一眼,只有微微颤抖着的、握着笔的手,无声述说着他们惊恐与无助。
佘褚听见妖族的惨叫声,一个忍不住,撩起袖子就要打架。
晏清按住了她。
就在佘褚以为晏清要教她理智、冷静、谋定而后动的时候。
这位天界的神君,学府的司业,一步游龙,同时反手抽出腰侧佩剑,甚至都没有留给那五个守卫反应的机会,已一剑清啸而出,剑气如烈火岩浆、汹涌热浪,刹那间即绞碎了所有牢笼
烈风平地起。
佘褚垂于身后的长发被剑锋带起的风吹起又缓缓落下。
她眨了眨眼,晏清已经提着星辰阁饲养在山洞深处凶兽的脑袋走了出来,他身后趴着的,则是刚刚被凶兽压在了爪下,还未来得及下口的弱小妖族。
“食梦貘。”晏清向佘褚展示了一下怪物的脑袋,“没有能用的东西,我直接丢了。”
说罢,他将这怪物的脑袋丢向了已经七零八乱的牢房里。
牢房里沉寂了一小会儿,紧接着,所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妖族尖叫、桌椅反倒、萤墨洒墙,五个负责看管此事的修士也终于回过了神,瞧清了突然闯入地晏清,齐齐举着武器就向他砍去
佘褚在疏属
山见过晏清出手。
只是那会儿负危身躯庞大,山魅又滑不留手,晏清用得更多的是咒术,而不是此刻他配在腰间的剑。
晏清用的这柄剑通体银白,剑身如冬日冰湖水,佘褚没在古籍中见过,也叫不出名字。
可这柄剑被晏清握在手心,转身舞出冰蓝剑弧、刺出嫣然红花,看起来倒也不必佘褚知道的那些名剑差。
佘褚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确定了晏清的剑就和他的人一样漂亮后,就招呼那些锁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妖族过来她这里。
那些妖族起初还有些怕,但又见佘褚笑眯眯地,看起来像是个十足的好人,又鼓起勇气靠近。
佘褚一边安慰着他们,一边让他们排队站好,等晏清完事就带他们离开。她往后对比着书案的人数算了下这些妖怪,发现少了十二个。
佘褚见状,顺口问了晏清一句“食梦貘那儿还有妖族吗”
晏清见情况有异,也不与这些修士缠斗了。他长剑一扫,五个修士喉间同时被划出一道血痕,紧接着爆开血花,一点挣扎也无、委顿于地。
他收剑向佘褚走来,同时回答“没有。食梦貘那儿只有他。”
“这就怪了。”佘褚说,“食梦貘吃的是梦,即便是被拿去喂了它,最多也该是沉眠不醒,不该消失不见啊。”
这时,有个妖族颤颤巍巍伸出了手。
他说“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喂了吞灵兽后,他们就会将我们丢去山崖自生自灭。”
说着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山崖有食腐鸟,估计此刻也都只剩下骸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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