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知微没课,先去了西九龙重案组。
法证已经从死者的玻璃杯中检测到安眠药,大部分人在服用药物时,都是将药扔进嘴里,然后喝水。而不是将药放进水里,再喝下去。这个顺序不能变。
法证已经从玻璃杯上的指纹发现辛向晨的指纹并不明显,很显然有人戴手套,模糊了他的指纹。
再加上胰岛素,陈督察确定这是一起谋杀案。
他们全力调查辛向晨的人际关系。
辛向晨是个漫画家,26岁,毕业于香江艺术学院,平时给出版社画稿,所以他家里有好几个书柜都是关于这方面的书籍。
他前女友庄雨琴劈腿爱上了一个经理,那经理年纪比她大了十岁,经济条件比较好,能够为她优渥生活。
陈督察找庄雨琴录口供,对方说她跟辛向晨已经分手了。
她说的理由也很现实,辛向晨既不能为她优渥生活,也不能为她情绪价值,而且动不动就因为画不出稿件跟她发脾气。正好经理追她,她就把他踹了。
辛向晨后来又纠缠她几次,庄雨琴很不耐烦,将他赶跑了。后来辛身晨自杀未遂住进医院,没来找她,她就以为他放弃了。没再关注他的事。
得知辛向晨死亡,她很震惊。
陈督察核对对庄雨琴的不在场证明,“跟她一起合租的舍友可以为她作证。”
秦知微追问,“庄雨琴的新男友呢”
陈督察回答,新男友名叫过勇良,辛向晨曾经找过他几次麻烦,甚至还打了他一拳,过勇良的下属亲耳听到辛向晨发誓不会放过他。
不过这是十天前的事,后来辛向晨好些天没有找过勇良麻烦,大家都以为他是放狠话。
“这个过勇良被我们问话时眼神躲闪,看起来很可疑”
陈督察打算先查过勇良。秦知微也没有意见。
转眼陈督察这组开始调查过勇良。原本想查他涉案证据,却在跟踪后发现他是已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而庄雨琴并不知道这件事。
陈督察猜测辛向晨可能无意间vg过勇良已婚,想把这事告诉庄雨琴,到时候庄雨琴就可以重新回到他身边。于是过勇良一不作,二不休,将他杀了。反正对方之前自杀未遂,谁也不会怀疑。
这个杀人动机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过勇良真的是凶手,他应该购买过胰岛素。
陈督察等人调查了过勇良的刷卡记录,对方没有买过胰岛素。又调了他的家人,确认没有人有糖尿病。
“有没有可能是从药贩子手中买到的胰岛素不算违禁药品,那些药贩子也不会有所顾忌。”沙展猜测。
“要是这样,那就麻烦了。”香江那么多药贩子,而且都是私下交易,哪里查得完。
不过到了晚上,他们就从过勇良的街坊口中得知过勇良当晚在家。
过勇良的老婆过太太从街坊口中得
知丈夫与一位靓妹打得火热。
过太太就与丈夫摊牌,刚开始过勇良还想否定,可是等过太太说出时间和地点,他就彻底慌了。
两人的争吵声一直持续到半夜,当时许多街坊都在外面看热闹,隔壁邻居可以通过窗户看到他们吵架的身影。
“过勇良有不在场证明。凶手不是他。”
秦知微是第二天知道这个结果,既然不是情杀,那就是仇杀
陈督察问过死者任职的出版社,他与几位编辑有过合作。虽然辛向晨脾气很差,合作时磕磕绊绊,但是谁会为了一份工作就杀人呢
再说辛向晨也不是那种天才漫画家,他们可以找别人合作。
“辛向晨之前因为自杀住院,编辑就将稿件交给了别的画师。辛向晨倒是没有大吵大闹,他病好后,到出版社又接了一份合同。态度还很不错。说是以后都会好好工作。”
众人都糊涂了,“既然不是仇杀,他父母又远在乡下,还能因为什么原因被杀呢”
秦知微问,“辛向晨有没有朋友”
“他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庄雨琴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的恋人,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前女友要死要活。”陈督察调查得很清楚,“这个人也没有不良嗜好,为人有点幼稚,平时就喜欢看各种漫画。”
大家毫无头绪,沙展突然道,“这会不会是一起陌生人杀人案”
秦知微摇头,“不是陌生人。门窗没有撬过的痕迹,死者一定认识凶手。开门让对方进去。”
陈督察继续补充她的话,“趁辛向晨不备的时候,给他的杯里下了安眠药。然后又给他打了胰岛素,伪装成自杀。”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陈督察想了想,“我们再把案件重新捋一遍,问问庄雨琴,看看她还能不能有用线索。”
秦知微还要上课,先回总部了。
深水埗,福华街,一家殡仪馆,两侧是黄色或白色菊花扎成的花圈,上面有白条写着落款。
大厅正中央停着棺木,四周也被菊花环绕,周围的亲朋好友有的穿黑色西装,有的头戴白帽,有的腰扎白帽,戴着白手套。
正中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目呆呆看着灵堂上的遗照。
那是一位靓仔,年轻,充满朝气,笑容自信明朗。可就是这样拥有光明未来的年轻人去世了。
“文仔好可怜啊,明明是救人,却搭上自己的命。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文伯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可怎么办”
亲戚朋友们全来送葬,大家都在为文仔可惜。
被文仔所救的孩子,此时正被父母带着过来祭祀。他们进来就给文伯跪下,又到前面祭祀文仔。
文伯那张不再年轻的人满是皱纹,他应附着这些人,神情麻木,机械地举行各种祭祀仪式。
到了时间,由亲戚抬着棺木往外走,而文伯则负责招待
亲戚朋友。
每个人都劝他节哀,劝他一定要保重身体。文伯应和着点头,“会的”
待送走亲戚朋友,他拿着儿子的照片在亲戚朋友的护送下回了家。
这是个不到四百尺的老式唐楼,周围住的街坊都是二十几年的交情。在门口遇到,大家都怜悯又同情地看着他。
“文伯,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们”
“你放心,文仔不在了,你就把我们当你的儿子。有什么事只管说”
文伯点头道谢。开了门,他将儿子的遗照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与老婆并排放在一起,抽屉里就有元宝蜡烛,他以前每天都要给老婆烧一柱香,以后也得给儿子也添一柱,让儿子在地下不受人欺负。
香烟渺渺,他望着儿子那灿烂的笑容下意识移开视线。
他看着满满当当的房间,许多关于儿子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儿子出生时,他站在床边,老婆躺在床上,他逗弄儿子的温馨画面。
儿子会叫爸爸时,他欣喜地跑过去向老婆报喜,老婆一边炒菜一边应付他。
儿子会跑会跳时,他带儿子到公园带他踢足球,儿子发誓将来要成为足球明星。
老婆生了重病,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她躺在病床上,对儿子恋恋不舍。他知道老婆的意思,再三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儿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他没再娶,独自照顾儿子。
儿子考上大学时,他生平头一次在大酒店举报宴席,请亲朋好友共同庆祝。
儿子毕业时,进了一家大公司,向他保证一定会好好工作,将来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他舒舒服服养老。
可是画面一转,他与街坊们闲聊,听到有人来报,儿子下河救人被淹死。
他急匆匆赶到,只看到儿子被人拖上来,却早已失去脉搏,他拼命按压儿子的胸脯,给他做人工呼吸,但是儿子的身体早已发凉。
周围的人都在拉他,“别做了,你儿子已经去了”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答应会将儿子照顾到大,可是儿子就这么去了。
不知不觉走到儿子的房间,仿佛看到儿子忙碌的身影。
他默默将儿子的书收起来,将它摆放整齐。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门铃,他放下手里的手径直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来人叹了口气解释,“我听说今天是文仔出殡的日子,我上班,没时间去祭祀,怕你睹物思人就过看看你。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面包,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快尝尝看”
文伯接过来,尝了一口,松软甜糯,确实不错。只是吃了两口,他就放下了,“我还不饿。”
来人也没有坚持,将面包放在桌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文伯请他帮忙收拾东西,“文仔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我想把文仔的书捐给有需要的人。这些书留在家也是浪费。”
来人答应帮忙一块收,只是在收拾之前,他打算先吃饭,“我刚下班,肚子好饿,还没吃饭呢。”
文伯只能点头答应,“行我来下厨”
“我来吧”来人举起手,“你家里应该没有菜,我刚刚路过,顺道买了。”
他到厨房,一通忙碌,很快做好饭菜。
两人一起吃饭,聊着天,不知不觉,吃饱喝足。之后,文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晕了过去。
微卷着窗帘,朝屋内投射一束亮光。这光由夕阳的余晖渐渐变深变暗直至变黑,再之后就是一点点变亮,之后最亮眼的光投射到床上之人的脸上,那是一张恬淡静谧的脸,好似陷入沉睡,却又好像永远都不会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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