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无比刺耳,把一整条街从正常拉入了不正常。
原本这条街算是热闹,临街的居民楼下方开着商铺,马路两边都走人,中间门过道走车,每个生命都在规定的轨道上运行,直到这两个人落下,重重砸碎了这片平和。
有人跳楼了,街上还有人在喊。走路的人不走了,车水马龙的机动车道也堵了车,有人捂着孩子的眼睛掉头就跑,有人拿出手机拍着短视频当作热点,也有人举着电话叫救护车形形色色,世间门百态。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吓到钟言,他关心的是为什么这么巧有人在他们的头顶上跳楼。
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已经摔得惨不忍睹,腹腔开裂,一眼能看到断裂的骨头穿透脂肪,冲破了表皮。鞋子和皮带更是脱离了身体,两个人都是面朝上,后背对着天。钟言顺着他们掉落的位置径直往上看,情不自禁地抓住飞练的手腕“你没事吧”
飞练却没有吭声,低着头坐在他的旁边,手上和肩膀上都沾了积雪。因为刚才躲得太快,不小心划伤了鼻梁骨,现在鼻梁骨最高的地方多了一道横着的小伤口。
“摔伤了”钟言吓一跳,一来是不愿意见飞练受伤,二来是怕他受伤直接叫来他娘。红煞如果出现在市中心将会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瞬间门席卷几十万人的性命都不在话下。
飞练并没有给任何的反馈,反而整张脸都没了表情。钟言赶紧给他擦拭伤口,好在伤得不深,只是浅浅一道。两个人仍旧坐在雪上,擦伤口时钟言将飞练的脸抬了起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结果就是这样相对一刹,饶是钟言见多了怪力乱神之事还是倒吸凉气。
飞练的眼睛不对劲。
方才的血红已经褪去,眼白的部分重新变回原本的颜色,只剩下鲜红的瞳孔。可是又有一对儿全新的黑色瞳孔出现了,从眼尾慢慢地往中间门挤,最后突然一下挤到了红色瞳孔的旁边。
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些,睫毛也一颤。正常人应该是一只眼睛一个瞳孔,可是飞练现在的一只眼睛里有两个,两只眼睛都是双瞳。
这时,飞练才认真地看向钟言,诡异地说了一句“今年城外的雪好大。”
“什么”钟言没听清,又怕他在大街上引出鬼煞。忽然飞练低头揉了揉眼睛,眉头皱了两下,眼睛也闭上休息了。再抬起头来他像刚睡醒似的,茫然地看向四周。
“你们没事吧”飞练先问,眼睛里的双瞳已经变回正常的瞳孔,“还好周围有雪堆,雪可真是好东西。”
“你是怎么回事”钟言将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啊,只是摔了一下。”飞练歪着头回忆,“刚刚走到这里的时候我察觉到了杀气,然后就听到了头顶的风声。”
“你先察觉到的杀气”钟言摸了摸他的眼眉,当他的手一伸过去,飞练就将半张脸埋在自己的掌心当中,依恋又不舍地蹭动。这孩子内心向恶,别人的杀气会勾出他心里的恶意,所
以才会鬼化。看来情况比自己想得严重,必须想办法给飞练镇住。
“对啊,刚刚有很浓烈的杀气。”飞练揉了揉鼻子,像是那道伤口给他摔疼了。
“这也太凑巧了吧。”白芷对死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可以这么说,面对死人,她比面对活人更加从容,“就不能让我们顺顺利利回到住处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意外。”
这不是凑巧,可能是有人暗害。钟言在飞练的搀扶下站起来,抬头昂视这栋三十多层的楼。上头不少住户都将脑袋探出来,闹不明白楼下发生了什么事,闹明白之后再引发一阵尖叫。
“摔成这样,你们说他们是从多少层跳下来的”钟言忽然问。
整栋楼看着不新,从窗口的大小能看出里面也是小户型居多,属于老式建筑。阳台不在这个朝向,这一整面都是坐南朝北的屋子。钟言一一看过窗口,审视着每一张面孔,似乎要在他们的脸上找到答案。
时间门仿佛被拉得很长,带着拖沓的浓稠感。
将一小部分的窗口看过一遍,钟言最后再慢慢地看向地上的尸体,尸体已经摔得看不出模样来。头骨都碎了,脖子拧着,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下一大滩的血迹。这个人的血迹朝那个人流过去,那个人的血迹也慢慢蔓延开,最终两大滩汇成了一大滩,在路灯下黑漆漆一片,看不出暗红色来。
飞练站在钟言的身旁,跟着他一起看。
急救车好像快到了,被挤在后面的十字路口,由于车多,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白芷拽了他一把“走吧,不然一会儿说不清楚。”
这倒是,再不走就说不清楚了,万一被扣下询问也是麻烦。钟言刚要转身,忽然间门,地上两个死人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
诈尸这是钟言第一个想法,可马上他就发现不是,诈尸的话自己的手串会震,他们这是
是根本就没死透还是幕后黑手给自己的警告钟言如同深陷迷雾,好像背后有个人用这种方式恐吓他,不要插手太多的事,否则这就是自己的下场。
看到死尸睁眼的只有他们三个,其余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急救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了,他们快速地融入周围人群,走了个无影无踪。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居民楼的某扇窗里快速地闪了几下,随后一声清脆的噼啪声,灯泡炸掉了。楼下,急救车终于停到了马路边上,医护人员飞速地跑了下来,冲向地上的跳楼者。
两具尸体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手背上却忽然冒出许许多多的血珠来,好似被刺满了针的砧板轻轻扎过。
往前走了没多久,住处到了。三个红绿灯的步行距离当中钟言也没闲着,先把刚刚遇袭的事告知王大涛和蒋天赐,让王副队帮忙搜罗一下关于今晚这次跳楼事件的消息、视频或者只言片语。现在科技发达,凡事都纸包不住火,高科技虽然让钟言感到陌生,可不得不说,有时候真好用。
“唉,以前要查点什么事、买点什么东西,可真不方便。”到了楼下钟言感叹,“那时
候凡事都用快马,马都跑死了,消息也未必传得准。”
“所以你还是尽快习惯用手机吧。”
白芷说。
钟言点了下头,开始打量眼前这栋大楼。原本他还以为王大涛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最起码会是精装公寓,没想到比刚才的居民楼还要破,看着像是要拆迁又拆不动的那种楼。
周围十分僻静,但并不是因为地处偏僻,隔着两条道就是热闹的大街。小路没人来是因为这边太破了,看起来也很缺乏管理,别说物业,连个扫大街的保洁都没有。路边是随意停放的自行车以及放满垃圾却无人收拾的垃圾桶,路的尽头有一片污水,像是下水管道破裂过。
走过窄细的小路便是这栋独院楼的大门,温度比大道上冷了不少,钟言首先看到的是传达室。
传达室的玻璃碎了一大片,没有换新,反而是用透明胶带黏上了,勉强能用就行,正上方却悬着一面干净的八卦镜。隔着这块看不清楚人的玻璃,隐约可见里头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老头趴在玻璃上看了又看才发现院门口来人了,于是拉开了勉强能用的铝合金门,披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出来。
“走错了。”他没问找谁,而是直接让人打道回府。
“奇怪,为什么要说我们走错了呢”飞练好奇。
“走错了就是走错了,快走快走”老头凶神恶煞,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抄起地上一米五长的竹丝大扫把就要开始轰人。钟言将袖口里的钥匙串拿出来晃了晃“王大涛让我们来的。”
大扫把停在了半空当中。
“二级傀行者,钟言。”钟言又拿出无线电,看来他们还真是来对地方了,整栋楼就是员工宿舍。
“王娃子找的人啊,他怎么又找人了”老头嘀嘀咕咕将扫把往地上一扔,“进来,跟我记一下姓名。”
“好。”钟言对他的态度转变并不稀奇,带着白芷和飞练进了小小的传达室。传达室里烧着暖气,暖炉上烧着热茶,一个无线电就放在桌上,旁边是一本脏兮兮的笔记簿。
“记下你们三个的姓名和房间门号。”老头摊开了笔记簿,将一杆钢笔丢给他们。
钟言随意地翻了翻,老头也没拦着他。笔记簿里记满了房客,每个人后头都有一个房间门编号。只不过有些人的名字已经被框起来了。
钟言一边写,一边打听“您也是傀行者”
“别多问。”老头沏了一杯热茶。
“那您刚才为什么轰我”钟言想和他套套近乎。
“你肯定知道为什么。”老头却一语戳破,但还是解释,“傀行者讲究附身,能被鬼看上的人大多八字不行,克亲克友。所以傀行者要么没亲没友,要么就必须和亲友保持距离,更不可能把员工宿舍的地址告诉他们。但也有不怕死的找过来”
“这些被框上的名字怎么了”钟言随便指了一个。
老头的白眼一翻“你小子不老实,明知故问。”
“我这是和
您多多学习。”钟言笑了笑,“您刚才提到王大涛,他现在是我副队,他以前怎么了”
老头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不再说话。
“您花盆里的这棵单株丝茅养得真好。”钟言转而去看窗台上的破花盆,里面的绿叶显然是丝茅。
“你懂这个”老头放下茶杯。
“丝茅和香茅都可以辟邪,但单株丝茅要厉害得多,只是不好找。”钟言随手碰了碰叶子,“丝茅多叶,很少见这样一叶一根的。就算偶然在山上碰见一叶的,拔起来看,它的根须或许还连着旁边的,归根结底还是多叶多根。这东西可厉害,有它在,我相信寻常清风根本进不了这个院门。”
老头笑了笑,算是对他的识货表示赞赏,转而徐徐道来“王大涛那个娃子啊,专门克队友,我劝你别跟着他干,他手里的人死得快。他不到二十就干这行了,队友一个没剩下。这会儿来了个蒋天赐,他也是克队友,他以前的搭档也没了。”
“那刚好,我这个人也克。大家克来克去,也算礼尚往来。”钟言放下钢笔,“我还有一个问题,您是傀行者吗”
“你该上楼了。”老头不再多说,送客。
钟言不再多问,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他们离开传达室,正式走进独栋居民楼,这楼一共十二层,呈扇形,两个单元,钟言的住处是一单元1201,进了单元门就看到三部电梯。
“别说,可能这周围都是同行吧,我感觉这里挺安全。”白芷嗅了嗅,“就是这房子太旧,有霉味。”
“比咱们东奔西跑到处换地方住要好得多,而且和同事们接触也不是坏事。”钟言也察觉到了,楼虽然破旧,可周围没有那股让人坐立不安的感觉,哪怕犄角旮旯都挂着蜘蛛网。
等到电梯门打开,三个人恍然大悟,电梯里面没有镜子,而是贴满了符纸,拉满了红线,一根一根随风飘动。
满满当当全部都是辟邪之物,如同把这东西当成了墙纸来用。
“不错,这地方算是来对了。”钟言带人进入厢体,按亮了印有“12”数字的楼层按键。
“我只希望屋里别太脏,我不喜欢做家务。”白芷看了看手机,“嚯,都这时候了,那小倒霉蛋还没醒呢。”
飞练对墙上的符纸相当好奇,伸手碰了碰,结果一张符纸就这样被他无意地碰了下来。“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不停道歉一边拾起符纸,重新贴回原处,飞练才松了一口气“没关系,屋里脏了我来收拾,我可以叫十七八个兄弟一起来。”
“不用不用,我们一起收拾就好。”钟言马上拒绝,眼前浮现十七八个飞练一起说话的场面。他立刻摇了摇头,把这“可怕”的场景从脑袋中晃了出去。
叮咚,十二层到了。
一出电梯没几步就是他们的住处,和普通的居民楼内里没什么两样,就是更破旧一些。而1201的门上也贴满了符纸,钟言随手一摸,热的,镀了金。
他拿出钥匙,
正要开1201的门,
只听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随后是很熟悉的声音。
“不要再来找我,就当我死了。”是蒋天赐。
三个人齐刷刷地回过头,只见1202的门口站着一个人,而房门已经咣当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出于警觉,钟言将他打量一番,他和这栋楼格格不入,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小少爷。
“你开门呐。”他在蒋天赐的门前敲了敲,见敲不开门了才放弃,临走时看了钟言他们几眼,笑着点了下头缓解尴尬,然后一个人去坐电梯。
“没想到蒋天赐那人还有朋友。”钟言都觉得讶异,随后拧开了1201的门。
屋里比他们想象得干净许多,但是风格很怎么说呢,钟言一下子联想到上世纪70年代,淡绿色的墙围将所有的墙分成了上下两色,脚下是那个时期最流行的花格瓷砖。
“这砖我好久没见过了。”钟言是走过时光的人,进屋坐了绿色的布艺组合沙发,他摸着扶手上的白色沙发布说,“花砖和这种蕾丝布在几十年前相当流行,因为都是舶来品。能用得起的不是双职工高知,就是留过学的,要么就是那些外交官的夫人会去买。”
“当时咱们还买过几块呢。”白芷走向玻璃门杂物架,墙上是带人像的挂历纸。餐桌和椅子都是折叠的,矮木桌上头盖着一块玻璃,玻璃下方压着一些纸张,旁边有两个铝皮老暖瓶。冰箱放客厅里,这是那时候最流行的摆设方式,因为当时的冰箱是大件家具,一般家庭厨房小,放客厅也气派。
淡绿色的冰箱上头盖着白色的塑料冰箱布,每个房间门的门上都挂着一块粉色的布来当作门帘,图案是机绣的海棠或者牡丹。
“时光倒流似的。”钟言笑了笑,“也好,以后咱们就住这里了。对面的蒋天赐是四级傀行者,一般人不会傻到偷袭他,咱们也安全。”
“我去看看卧室”飞练到了新地方最开心,像跟着大人搬家的小孩儿,不一会儿就转回来,“一共三间门卧室,晚上白芷姐姐睡一屋,我和师祖睡一屋。”
“啊”钟言还沉浸在怀旧当中,“为什么”
不等飞练回答,手里的无线电已经叫了起来。接通后,王大涛直接问“入住了吧”
“入了,而且楼下的老头让我赶紧转队,说你克队友。”钟言先说,又问,“查到什么了吗”
“主卧有电脑,打开之后有内部通讯软件,你登录后我发给你。”王大涛说。
不错,钟言就欣赏这种高效率,进屋就找电脑。电脑竟然是台式机,看着也有年头,不管是开机画面还是开机音效都和最早那批电脑一模一样。而那时候的电脑哪怕是小康之家也不一定买得起。
钟言又回忆起来,当时的自己和白芷摆摊给人算命打卦,偶尔寻物抓奸,日子过得不错,就买了一台这样的电脑。要是没用过台式机的人肯定不习惯,他反而适应,几下就找到了傀行者内部的通讯工具,顺便点开了自带游戏。
嗯,经典四样,扫雷
、蜘蛛纸牌、空当接龙、红心大战。看来傀行者的里头有很怀旧的人呐。
通讯工具一点开,王大涛的聊天界面直接跳了出来。一条条新闻截图、一个个小视频,铺天盖地直砸过来,眼花缭乱。钟言先看正经新闻,新闻将此事定义为“自杀跳楼且两人当场死亡”
dquo”
飞练搬了折叠椅坐旁边,学生一样指向后方带有“avi”的文件。
“视频。”钟言随手点开一个,视角是楼下的水果摊,而且拍摄时两人已经落地,周围围观的人也很多。
这没有参考价值了,关掉,再点开下一个。一个一个点开,大部分都是坠楼之后的短视频,而且有些是官方号发的,尸体已经打了马赛克。直到打开最后一个,钟言的直觉又来了。
“这个应该可以看出什么来。”他将画面开到最大,这个视角刚好是出事居民楼对面的天台拍摄,两个女孩儿偷偷跑上去玩仙女棒,结果意外地拍下了整个过程。
“这个不烫手吧”一个女孩儿问。
“这叫冷烟花,小心点儿”拍摄的女孩儿说。
“那你赶紧拍,我怕烫,我点了啊”屏幕中的女孩儿刚把仙女棒点上,拍摄视频的女孩儿却差点没拿住手机。
“怎么回事啊对面对面”摄像头一阵颠簸,画面中的女孩儿也转了身。整个画面的中心变成了对面最高层的窗户,一男和一女推开了玻璃,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楼下的尖叫,一片混乱。就在视频距离结束的最后半秒里,那扇窗里的灯光闪了一下。
钟言立刻把进度条往回拉,然后放大画面,慢放,一次不行就再调,再慢。随着视频播放速度的改变,灯光闪烁的那四分之一秒被拉长成两三秒,很清晰地看出屋里还有一个人。
“这是什么啊”电脑屏幕定格,飞练从没见过长成这样的人。
尽管画面不是很清晰,但仍旧看出这人身材高大,几乎快要顶到天花板。但更奇怪的是他身型的轮廓线不像正常人一样平滑,而是麻麻扎扎的。
就像是身体里有无数根刺,正在往外冒。
“刺”白芷也看出了问题,“是什么”
“不知道。”钟言没搞清楚,视频太模糊,有价值的信息太少,但最起码他们确定了一件事,跳楼事件不是偶然。
“那现在咱们要不要去调查看看啊”飞练兴奋地问,“知道他们从哪个屋子跳的就好办了,我带你和白芷姐姐从墙外爬上去。”
“暂时不要去,当务之急是做好准备,明天下午四点准时进十三中学。”钟言不想节外生枝,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视频看完了,三人准备轮流洗澡,决定今天在十二点之前上床休息。尽管这屋里装潢老旧,可该有的都有,生活起来还挺方便。钟言第一个洗完,从柜子里拿出还没拆掉包装的新睡衣换上,穿好之后脸都快垮到地上了。
他承认兔子很可爱。
但是为什么,他妈的,王大涛会给自己准备粉嫩小兔子吃胡萝卜的图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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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少生气,少生气,自己活了这样长的岁月,早就不是会轻易动气的人了。钟言闭上眼睛做心理建设,然后打开电脑搜索“十三中闹鬼”的信息,擦着擦着头发的时候,房门开了。
飞练的脑袋顶开淡粉色的花开富贵门帘,探了进来“师祖,一会儿我就要洗澡了。”
“嗯,去吧。”钟言的眼睛还在电脑屏幕上。
“那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么”飞练扒着门框问。
“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啊”钟言歪着头问。
飞练想了想“我怕鬼。”
“鬼怕你才对好吗你是阴生子啊,你娘亲的好大儿,区区清风野鬼怎么可能吓到你”钟言被他逗笑,忽然肚子咕叽咕叽叫了叫。
“咦什么声音”飞练不等钟言反应过来就到了他面前,蹲下后将耳朵压在他的肚子上。钟言无奈地推他的脑袋,结果没推开“你听什么呢我的胃你又不是没进去过,进得来去自如。”
“那你现在是饿了吧”飞练抬起头,注意力又被睡衣上的兔子吸引,“师祖这衣服不错,像你。”
“我怎么可能是兔子”钟言整个人萌得很不适应。
“小兔子好看啊,红眼睛,还有毛茸茸的白毛。”飞练站了起来,也不说干什么去就出去了。钟言只当他去洗澡,趁着他不缠着自己的功夫赶紧去查,才发现十三中闹鬼的事可不是一星半点,好多人都看到过,甚至拍到过。
有人说,夜晚的操场上有无头的鬼魂,还有人说,实验楼的四层从来不让人去。还有一张照片,那是晚间门的教学楼六层走廊,拍摄角度是校外,走廊里光线微弱,里头有一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女人。
刺又是刺钟言记住了这个关键信息。
除了闹鬼的事件,十三中半年前还出过一件事,一个男生下了晚自习之后去图书馆继续读书,当时图书馆的老管理员千叮万嘱晚上十一点必须出来。十一点是图书馆准时闭馆的时间门,时候一到,老管理员还以为这个男生已经离开了,但本着负责任的心还是调出他的学号,去问了宿舍老师,结果发现男生根本没回去。
当晚,图书馆进去了几十个安保一起找,天都亮了,人都没找回来。可是男生的书包和作业全部留在了图书馆的桌椅上,还有他的手机和水杯,都没拿走。后来警察反复询问过这位老管理员,老管理员说他一直在图书馆一层前台修复旧书,没抬头,但隐约记得十点半时有个人经过前台出去了。
余光里,出去的那个人穿着校服,所以他以为是那个男生。
至此,成为了一桩悬案。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继续追查这名男生的下落,有人说十三中财大气粗拿钱了事,钱给到位了,家长就不追究。还有人说这个故事本来就是编的,否则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上热搜。
众说纷纭,
看来要想调查清楚还得亲自进去才行。钟言继续搜索,
试着查出几十年前那起陈家守墓人灭门惨案,可没有详细的报道,更别说什么照片录像。
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查出一件大事,十五年前,十三中这块地皮动工之前,曾经找过高僧来做法,而找来的高僧出自一处小寺,名叫心方寺。
既然要做法超度,就说明这地皮肯定有问题。钟言赶紧在电脑上联系王大涛我需要四十多年前陈家灭门惨案的资料,傀行者内部应该有吧
不一会儿,王大涛稍等。
稍等了几分钟,一张照片发了过来。照片当中是六具尸体,纷纷倒在家里的各处,床上、餐桌边、厨房里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像是正准备吃晚饭时忽然就全死了。奇怪的是,他们的皮肤上都冒出了长长的尖刺,大概十厘米长,乍一眼看过去黑乎乎的,像是六个人形刺猬,
又是刺。
钟言将照片保存下来,思索这些刺到底是什么东西。尖刺的形状一直在他眼前晃,细细密密地长了出来,这是巫术还是下蛊还是鬼杀人的方式
钟言再次点开今晚跳楼的视频,将放大的画面再次定格。屏幕中的人影模模糊糊,但那凹凸不平的轮廓线显然也是刺。他认真地盯住这个身影,脑袋里又开始思考十三中曾经超度过的事,心方寺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请这么个小寺来办法事是超度谁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给他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敲门的飞练一下愣了,看到钟言的表情也知道自己闯了祸。钟言赶紧摇了摇头,勉强地一笑“没有,你洗完澡了”
“还没洗,白芷姐姐在吹头发。她头发好多啊。”飞练笑着进屋,手里端着一个雪白的盘子,还盖着盖,“师祖你吃。”
“我吃不了。”钟言看都没看,“普通的饭菜我吃不了,这是你在冰箱里找的吧”
“不是。”飞练满心欢喜地掀开盖子,“师祖尝尝。”
“不吃,除非你说这是什么”钟言坚决。
飞练的眉心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脑袋“那我说完,你别不吃了。这是太岁肉,我想着你不能总这么饿着,还是要长胖点儿才好。”
“什么”钟言站了起来,在飞练的脑袋上狠狠一拍,“你疯了”
“别打别打,不是师祖想的那样啊”飞练躲着他满屋乱跑,一下蹿到了椅子上,“我先变出触手才下手的,剁碎了就不会再生。我本身就不是个人,太岁肉又能无限复制,这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
钟言还想揍他,一个没看住他就剁手了。“那你也不能”
“我非活人,凭什么不行啊”飞练从椅子上下来了,虽然是认错的表情,可语气里没有一丝悔改,“我找到太岁肉的时候,它就像一大团会动的蘑菇,师祖把这当成蘑菇就好,往后再也不用饿肚子啦。”
“不行,你别胡闹。”钟言强忍
着说,
,
况且它多多少少沾染了飞练的三障十恶,闻起来简直香气扑鼻。这时白芷从洗手间门出来了,见到这俩人鸡飞狗跳的“你俩干嘛呢”
“我给师祖做了饭,他不吃。”飞练先说,“你评评理,太岁肉算我的肉么”
“那必然不算啊,它只是替换了你的肉,又不是变成了你。”白芷拎得清,又问钟言,“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钟言尽量不去看那盘太岁肉,但口水已经开始疯狂分泌了。“查出不少。”
“还在看这个avi么”飞练将盘子放下,点了点鼠标,整个视频再次重新播放,忽然,飞练按了暂停键。
“师祖,视频是假的。”飞练指向屏幕当中的一角,“这个女孩儿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钟言和白芷同时震惊,到屏幕前再次倒放。点仙女棒的女孩儿因为一直没有露脚所以看不到小腿以下,只有在她转身的一刹,小腿以下才露出一点点来。
这回,钟言发现了巨大的问题
这个女孩儿的脚是反着的,当她转过去的一刹那,膝盖转了,可跟着身体一起转动的脚,露出的那部分是鞋跟。
整个视频忽然进入了自动播放,两个女孩儿的悦耳笑声和那女孩儿的笑脸反复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钟言盯着台式机的屏幕,盯了两秒,忽然问“那发给我视频的王大涛,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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