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阳】畸皮蛹8

小说:饿骨轮回[无限] 作者:晒豆酱
    钟言给他下过昏睡散,没想到只是分量少了这么一点,他这样轻易就醒来了。好在自己反应快,虽未学戏文,可随口就来。他再次双手合十,深深地朝僧骨弯下去“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只愿我和夫君长久恩爱,早日添丁。”

    “地上凉,你怎可胡闹。”秦翎顾不上他是男是女了,虽说他求的愿望很好,可只顾得着急,“快回来。”

    钟言磨磨蹭蹭地起来,磨磨蹭蹭地回去,装作柔弱。到了床边往上一倒,压在秦翎的身上。

    秦翎扶着他,看着他开始装了。可这会儿脸红心跳得止不住,方才小言在说什么他是男子,又怎么能为自己做那些事

    况且,若要做那些事,必定要肌肤之亲,而这“亲”非彼“亲”,就不是在额头蜻蜓点水和鼻息缠绕,而是真正的房中事。

    可他们都是男子,这该如何去做呢秦翎越想越出汗,干脆擦了擦额头,赶紧将这不好的念头清理出去。僧骨在前,他岂能当着圣贤之人动此歪念若是高僧有灵知道了,岂非不敬

    罪过,罪过。秦翎在心中警醒,时刻净心,可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急什么再说我肚子疼。”钟言揉着毫无感觉的小腹,“你怎么醒来了”

    因为你给我下药下少了。秦翎当然不会这样说,伸手帮他揉着不可能疼痛的肚子“听见床下有声音就醒了,往旁边摸了摸,褥子发凉,所以我就起来了你下去到底干什么”

    “都说了求佛啊,总是问我干什么”钟言回到被窝里,眼睛机灵地眨着,睫毛翘翘地看着他,“今日我可是和你二弟夸下海口了呢,说秦家明年添丁。”

    “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淘气。”秦翎随着他说,说完两个人都暂时没有吭声。钟言的睫毛又颤了颤,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多么残忍,骗一个久病之人,万一他真相信了,有了期许,明年可怎么办毕竟自己的肚子没法大起来。

    而秦翎想的则是,若明年家里真的催促添丁,这戏该如何再假扮下去。

    没关系,钟言心想,实在不行就继续装骗。外头有的地方闹兵灾,必定有丢了孩儿的人,到时候自己去找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抱回来,当作他们的亲骨肉来养着就行。

    没关系,秦翎心想,实在不行就继续陪他装骗,大不了就说知道他身子不好生育,他们偷偷从外头抱一个回来养。

    钟言这样想完便没了负担,靠在秦翎肩头问“难道你就没想过添丁的事”

    秦翎摇了摇头,当真没想过。

    “你喜欢男还是喜欢女”钟言问,反正都要抱养了,其实可以多抱几个。

    “都好,只是我当真没想过,况且”秦翎想起了难过之事,“这事不着急,我也不想你辛苦。我娘亲的病就是生小妹时候落下的,最后一直养不好。后来我听那些嬷嬷说,我娘生我的时候年岁太小,也吃了不少苦头。我爹当年也只比她大三岁。”

    “好端端的,

    为什么成亲这么早”钟言实在想不明白,

    他自然不懂人有天命之说。

    秦翎捏了捏他的掌心,诚实地说道“如今我刚好,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其余的不敢奢求了。对了,你爹娘都喜欢些什么我怕自己想的那些不周到。”

    “他们他们没什么喜欢的,普通之家,我们不讲究这些。”钟言模模糊糊地回答,“你再和我多说些你娘的事吧,我想听听。”

    秦翎靠着枕头,摸到了钟言手腕上的玉镯,以及那枚怎么都看不过去的红玛瑙戒指“我娘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小时候顽皮,三四岁时就学小厮爬树。我娘吓得不行,从很远的地方跑来接我,结果没跑到树下就跌了一跤,手臂受了伤。一直到她离去,手臂、手背还有那次受伤的伤疤。”

    “我娘很喜欢花草,从前她还在的时候,家里永远不缺那些。她总是喜欢在竹林里抚琴,但弹得不是很动听。可我如今想听都听不到了。”

    “还有,她很喜欢梨花,我院子里的梨树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她说,梨花志高洁白,愿儿心向往之。”

    “如今我病好了,若我娘知道,一定最为欢喜。”

    秦翎说起他的娘亲就止不住,这里想到一点儿,那里想到一点儿,说说停停,很是开心。说着说着,钟言听出他的言语中略有疲惫,一定是困了。但是他没打断,仍旧由着秦翎说,直到他睡着了,钟言也终于从他的话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大夫人。

    大夫人嫁给秦守业时,才十四岁,秦守业那年十七岁。次年,秦翎就出生了。

    虽说秦家有财有学,秦宅又比普通人家好上许多,可钟言总是没法想象那样小的女儿家能够成婚。他再想起秦瑶,秦瑶也就那么大,秦翎当兄长的还想着明年给她院子里移植什么花呢,可按照世俗来推断,秦瑶明年必定不会还留在家里了。

    秦翎把小妹当小孩子疼,可她若不装病,明年这时候,秦瑶或许就是肚里孩儿的娘亲。从“未出阁”到“他人妇”,也就是一年的功夫。

    她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呢钟言忽然不寒而栗,这样的命,大夫人当年当真愿意吗她如此天真烂漫,活泼爱笑,被困在秦家里当真开心

    想着想着,钟言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直到他听到有人磨墨,那声音无比耳熟。

    嚓,嚓,嚓。

    墨是秦翎给他买来的上好文采墨,砚台也是新的,细腻光滑,最能磨出胶墨来,声音听着也好。钟言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隔着眼皮,他察觉到这会儿应当是亮天了,否则合着眼睛不会这样亮。

    想不到秦翎这么早就要开始写字了。写什么呢不会又给自己写休书吧钟言顺手往右边去摸,却摸到了秦翎的手。

    怎么回事

    钟言缓缓将眼睛睁开,旁边躺着一个人,果真就是秦翎。他还睡着,那坐在桌旁磨墨的人又是谁钟言的人已经醒来了,可是身子却动弹不得,好似压着千斤重。他连头都无法控制,只能用余光

    观察着房内的一切。窗外像是亮了,又像是根本没亮,钟言辨别了好一会儿才认定根本不到五更天,而是屋里的烛火烧得旺。

    可秦翎就在自己旁边呢,磨墨的人会是谁

    元墨翠儿钟言胡思乱想了一瞬,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两个孩子十分听话,没有自己的吩咐断然不会闯入睡房。

    嚓,嚓,嚓。

    那磨墨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钟言只好奋力挑起眉毛,争取用眉骨上的力气将眼皮挑上去。眼皮翻上去了,余光的范围也逐渐增大,他试着用眼尾的那点视线去探查,缓慢地,费力地,终于瞥到了书案的一角。

    饿鬼道祖师爷遭遇鬼压床,说出去让师兄嫌弃死。

    可是这不是鬼压床又是什么钟言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全身能用的力气只在脸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的视线再次往桌边近了近,看到了一身春樱色的衣衫。

    长发如墨,背影纤弱,她面朝书案,右手执笔,左手边是方才磨好的墨,黑色的砚台上斜搁着一块文采墨。

    可磨墨的嚓嚓声仍旧环绕在钟言的脑海当中,一直没断。不多会儿,那个执笔的女子开始写字,看她的背影也能想象出是一位文雅的女子。钟言的眼睛都要看累了,可全身像被钉死在床上,他也很想将秦翎唤醒,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拼命地想,这是谁,为什么她能进来,这屋里不是有僧骨吗

    眨眼间,钟言的眼睛开始发酸,眨动着休息起来,也就在这时,那女子开始缓缓转身了,用一种看不出多慢的矜持来回身,每一刻都格外漫长。

    等到她笑着转了过来,钟言的眼睛已经酸出了眼泪,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就是秦翎的娘亲

    竟然是她,她是怎么进来的钟言的眼皮实在支撑不住,只能将视线收回,忽然觉着身上更沉了,再一瞧,刚才还坐在书案边的那个女人正坐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钟言挣了一下,马上醒来了。

    外头还是黑天,屋里也没有点那么多的蜡烛,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钟言试着动了动手脚,经历了一次鬼压床之后这会儿可以动了,胸口也没有那么憋闷。他的手下意识去摸秦翎,秦翎的手永远温热,握起来那么舒服。

    还好,自己刚才噩梦惊醒出声,没吵醒他。钟言松了一口气,开始思索为什么会梦见秦翎的娘亲。

    莫非是她给自己托梦她想告诉自己什么还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还是真像元墨所说,她化作冤魂都不放心孩儿,来找人讨债

    这秦宅里的事越来越古怪了,秦翎如果按照时辰死了,兴许这些怪事还不会出现。就是因为他没死,等不及的人开始浮出水面。

    那么,秦翎的命数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泄露气运相当于泄露天机,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而那泄露之人竟然也不怕天罚地惩

    种种谜团,皆是无解,钟言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向僧骨,好在,这屋里还有这样宝贝,能保住

    秦翎的一方平安之处。

    僧骨被供在半人多高的观音台上,

    盖着一块白色的麻布。只能看出里面坐化的轮廓,

    看不出清晰的样子来。钟言望着它发呆,眼神一下子就移不开了。只是越看着它,越觉着它的轮廓和平时不太一样。

    平时那僧骨好像不是这样的。

    钟言正要起来,却不想盖住僧骨的白布慢慢向下滑落,依稀能听到布料摩擦的响动。白布不透光,一直往下掉,先是露出了青色的发顶,随后是额头。

    再然后,那块白布彻底掉在了地上,缓缓露出一张笑脸。

    观音台上偷天换日藏着的人是秦翎的娘亲。

    “啊”钟言忽然又叫了一声,这才醒来。而且还不是自己醒的,分明是被人叫醒。还没睁眼他就听到了窗外的啼鸣,太好了,天亮了。

    “小言小言”秦翎担心万分,瞧见钟言的双目微微睁开才松了眉头,“方才见你挣扎得厉害,睡梦中也不好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钟言还没彻底清醒,但是确实被吓得不轻。他第一时刻看向僧骨,它好端端地留在原处,安安静静地披着白布,再看向书案,木椅上空无一人,并没有正在磨墨的身影。

    “你是不是做了噩梦”秦翎从床头的净手盆中取来帕子,沾了净水,拧干后搭在了钟言的额头上。其实他也吓坏了,毕竟这些年只有他睡不好的时候,每每自己醒于噩梦,旁边都有元墨。这是他头一回见着人是如何做噩梦。

    “兴许是手压在胸口了吧,没事。”钟言攥住那块湿帕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珠。他再次看向铜钱手串,却也只是看了看。

    等天真的亮了,钟言洗漱更衣,说是去院子里吹吹风。秦翎陪着他看了一会儿梨树就坐了回来,轮子椅停在门槛儿边上,他坐着,一只大公鸡围着他咕咕咕地转悠。

    秦翎看了看它,忽然异想天开“你会飞么”

    公鸡停下脚步,没搭理他。

    “我真是疯魔了,居然和你说话。”秦翎笑了笑。

    下一刻公鸡飞到了他的轮子椅扶手上,双翅展开,响亮地打了一声鸣。

    秦翎没想到它真通人性,一时间有了兴趣。他从桌上抓了一把香米,见小言去了竹林小径,便偷偷地喂它“你快吃吧,等我的小言回来你就没得吃了。”

    大公鸡在他掌心飞速地叨了两下,高高吊着的凤眼眨了眨。

    “你的眼睛很像人。”秦翎摸了摸它,“我听老人说,养鸡不能超过六年,否则这鸡就会和人换了眼睛。人的眼被鸡眼换去,而这鸡的眼睛就变成人眼的形象,是么”

    大公鸡继续叨他,很快将香米吃完了,不满意地咕咕了两声。

    于是秦翎又抓了一把,想来自己说的那事不真,只是一个诡异的老风俗。等到公鸡吃完这把还打算继续要时,秦翎不给了,还换了一副淡薄的面孔“那日是你和他对拜,不喂了。”

    “你们又不是夫妻,我才是。”

    “今日

    想喝鸡汤。”

    大公鸡的脑袋歪了又歪,似乎不明白这人说什么疯话呢,尾羽一震,飞走了。

    等到钟言回来,前堂传话过来,仍旧请大少爷和少奶奶过去吃饭。由于畸皮蛹和秦翎是一命相连,钟言一时半刻还不能把“秦守业”怎么样,只能静观其变。而蛹人暂时也没有动静,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钟言猜,它的蜕皮还未完成,这时候在积攒精力,等着最后一刻。

    巧了,钟言也等着它的最后一刻。

    在这安静的等待中,钟言也等到了他和秦翎回门的日子,以及今年初冬的第一场小雪。

    初雪是在清晨下起来的,他嫁入秦家时满园草绿,这会儿蒙着一层冰霜白,他兴奋地跑出去,掬了一把冰凉的新雪,掉头跑回去给秦翎看。

    “你瞧,我就说吧,你能瞧着下雪,你得出城带我去堆雪人了。”

    秦翎早早换上冬衣,领口丰绒的黑色皮毛将他的脸衬托得更加清俊,还多了几分夏日里没有的贵气。他仍旧坐在轮子椅上,由于怕冷,膝盖早早盖上了厚毯,旁边烧着旺旺的火炉。火炉里的炭通红,烧卷的灰带着一丝银色,可见是上好的炭。

    瞧着这捧雪,秦翎说不出有多欢喜,自己竟然能熬到今日。他将钟言的手轻拽过来,到炉边烤着“我既然说带你去就必定会带你去,这雪太冷,别把手冻坏了。”

    “哪有这么娇气。”钟言还想玩儿。

    “你”秦翎笑着提醒他,演戏都演不会,前两天还说不能碰冰凉的东西呢,“你这不是身子刚好。还有,这戒指还是摘了吧,都旧成这样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好的。”

    糟了,自己忘了“月事刚完”的事了,钟言立即将雪掸在火炉里,烤着火,给他剥了几颗滚圆的龙眼泡水喝。“啊,是是是,我不能碰冰凉之物,还是烤火暖和。这戒指我戴习惯了,不摘也行,往后戴腻歪了再换。”

    秦翎则哭笑不得,就这样演戏,回门不知要闹出多少风波。

    等到用过早膳,回门的事就正经到了眼前。钟言和秦翎先上马车,光是备的礼就有四车,样样都是元墨和翠儿帮着想出来的好东西,外加秦翎自己列了的清单。由于钟言再次强调自家是小户人家,所以不让带太多家仆,秦翎只好将人数去了又去,最后不过十来人。

    饶是这样,还是引来路人纷纷注视。

    “哟,这不是秦家的马吗”

    “礼上贴着囍字呢,是回门礼。”

    “成亲的不就是他家大少爷嘛,还没死呢”

    马车和外头隔着布,听得清清楚楚,钟言原本甜甜蜜蜜地靠着秦翎,瞬间一把拉开帘子朝外喊“不仅没死,还长命百岁”

    这话给路人骂得直笑,嚼人舌根确实不对,但这位小娘子可真够泼辣。于是秦家大少爷娶了一位悍妻的事不胫而走,一下子又传开了。

    马车一直往东走,出了城也没停。钟言就听不得别人说秦翎是短命鬼,谁说都不高兴。车里烧得暖和,他的衣裳也增添

    了皮毛,柔软的毛尖轻轻扫着他的脖子,有些隐隐发痒。

    他将下半脸藏在雪白的毛尖当中,偷看着秦翎的侧脸,当真是很好看的一个人呐。

    再过一炷香,马车停了。

    秦翎正在喝茶“到了”

    车夫的声音传进来“依照少奶奶给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比我料想要近些。”秦翎放下茶杯,将右边的帘子掀开,外头有一独门独户的小院,和左右邻舍相隔。墙是灰白色,虽说旧了些可打扫得清新干净,他不禁神往了些,原来这就是小言的家。

    只需要出城,往东,两炷香,他们并不是海角天边。他就在离自己这样近的地方长大,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变成大人,然后阴错阳差嫁入秦宅,从这里到了那里。

    “咱们下去吧,别让你爹娘久等。”秦翎对钟言说,拉着他下去了。

    元墨和小翠愁了一路,毕竟他们知道少奶奶非人。都不是人了,怎么会有家人和宅院呢想来这必定是少奶奶找人假扮,一定是了。

    钟言其实也吓了一跳,他请师兄帮他弄个宅子,没想到师兄给弄了一个这么破的。哼,他自己住着陈府那种地方,怎么就给自己造一个院子啊不过这院子看着很干净,就是不知道师兄变出来的阴兵爹娘什么样。

    秦翎再次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唉,装都装不像,如果这真的是他家,又怎么会这样生疏好奇呢但他也只能笑着陪伴小言演好这场戏,当真可爱。

    “我去敲门。”钟言丝毫不知回门的规矩,自己过去敲了门。随着门吱呀一声响动,开了,里头站着一双老年夫妇,看着确实很精神干净,只是这年岁也太过年老了吧

    自己应该有六七十岁的爹娘吗

    钟言还未开口,“爹娘”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吓得他整个人一哆嗦。师兄他怎么也来了

    今日的陈竹白是钟言见过穿着最为朴素的一日,身上也没有贵重物件,看着就是普通之家的人。相比之下,钟言这身打扮就华贵多了,只是看在陈竹白的眼里还是有些寒酸。

    秦家就这点银子吗让你穿这样就带这些回门的礼陈竹白用眼神质问钟言。

    钟言自然也看得懂,连忙低下头叫人“爹,娘,大哥,我回来了。”

    秦翎慢钟言一步,见着门里的人先是一愣,首要的反应是这不会是小言胡乱找来假扮家人的人吧他爹娘的模样和他对不上,而且从未听他提及还有一个年岁看着相同的大哥。

    但他有礼地拱了拱手“爹,娘,大哥,今日我陪同小言”

    “小言”陈竹白忍不住问。

    “啊这是我大哥,大哥而已。”钟言已经手忙脚乱,“大哥你别这样,他身子刚养好,咱们进屋说话吧。”

    “怎么在屋外还说不得了”陈竹白上下打量着他,长得确实不错,又脱了病气,确实是招人喜欢的面貌。就是再好看也没有用,恐怕再过不久阴兵就要寻他了。

    那是阴司来的东西,谁也挡不住。而自己变出来的阴兵只是借用清风,两者根本无法比拟。

    “唉,竹白,让他们进屋说吧。”

    身旁的老人说。

    老妇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今日是你小妹回门的日子,别让她和姑爷在外面站着。”

    元墨和小翠捧着礼,站在后头,姑爷这称呼倒是奇怪。

    秦翎赶紧说“丈人丈母不必这样,叫我名字就好,或称呼我一声女婿。我既然和小言结发为夫妻,您便是长辈。”

    “咱们进去吧,进去再说话。”钟言着急,这雪虽说不大,可秦翎不能长久停在寒气里,“大哥,他的病刚好。”

    真是的,成了亲就胳膊肘往外拐,陈竹白只好让开了门“都进来吧。”

    随着这道门的让开,算是家里彻底认下了这门亲事。只是秦家带来的家仆有些疑惑,换成别人家,姑爷还没下马车,老丈人老丈母就会在门口等着了,哪有亲自去敲门还不让进的。可少爷大度,不生气,还让他们往里搬礼,一箱子一箱子抬下去,很快就把小小的院落填满了。

    陈竹白却看都不看,这都什么在他眼里不怎么值钱。

    虽说怀疑丈人丈母是有人冒充,可秦翎不敢确认,他跟着他们进了正屋,屋里泡了极为普通的茶水,并没有为他的到来而大费周章。秦翎反而觉得真好,他们是夫妻,没有上下高低贵贱之分,自己回来是女婿身份,不是贵客上门。

    “还请丈人丈母,受小婿一拜。”等两位老人坐下,秦翎非常有规矩地站住了,“婚事仓促,礼数不周,都是因为我身子不好的缘故。”

    “诶呀,说这些干什么,快坐下。”老人将秦翎扶了起来,“小言这事我们也不知情,实在不懂她怎么就嫁到你家了。”

    老妇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这个闺女从小就调皮,没怎么学过规矩,秦家别嫌弃就好。”

    “嫌弃他敢。”陈竹白自顾自地坐下了,今日倒要好好考验一下这位秦大公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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