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晴确实是回来了。
据说是老街坊在小区门口发现了她,赶紧将孩子抱了回来。张军听闻从409冲了出来,直接扑在了孩子身上,不敢相信一般,不停地掐着自己的大腿,随后抱起孩子就跑,跑回了409,仿佛只有将孩子带回家才算安全。
可张晓晴显然像吓坏了,一个字都不说,睁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然后一头扎进爸爸的怀里。
邻里街坊都为孩子的归来感到开心,有些人抹泪,有些人忙着给派出所打电话销案,还有的人不停地问张晓晴这几天去哪里了。丢失孩子的那几家父母也闻讯赶来,101和810是丢了女儿的,303、512、908是丢了儿子的,齐刷刷地挤在门口,将张晓晴的家围得水泄不通。
“晓晴,告诉阿姨,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啊”
“见着我们家小小了吗就是经常和你跳皮筋儿的那个小小”
“看见那些人长什么模样了吗他们往哪里去的”
“你是不是逃跑的他们手里还有多少孩子”
一句接一句的话像机关枪打豆豆,噼里啪啦往外蹦,孩子只是摇头,一句不说,紧紧地抱着爸爸的脖子。张军手里也没闲着,一直给孩子妈妈打着电话,孩子妈妈正在外面印寻人启事,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等到这个电话结束,张晓晴已经被大人们的追问吓哭了。张军只好先谢过亲戚们的帮忙,然后不停地解释孩子需要休息,一会儿警察肯定还要来做笔录,先让孩子歇一歇。就这样好说歹说,四层的人才逐渐疏散,唯独钟言还站在连廊的东侧,心里升腾起的不仅是不解,还有从未有过的惊恐。
张晓晴明明是被哭丧灵盯上的,为什么回来了
这不亚于一个死去的人死而复生。
因为哭丧灵从来不会主动归还拐走的女孩儿,除非是运用特殊手段去抢。原本应该在哭丧灵的鬼煞里活着的女孩儿重新现世了,这是不是验证了自己的那个猜想
鬼煞,正在和现世融合。
照这样下去,迟早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见鬼。
“师祖师祖”飞练悄悄地叫他,“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哭丧灵绝对不会主动归还孩子么现在哭丧灵已经走了么”
“它当然不会主动归还,张晓晴绝对不可能回来的”钟言板上钉钉地说,“那不是张晓晴,那绝对不是她。”
“那是什么”飞练问。
钟言看着409的门牌号,缓缓地说“或许她就是张晓晴,但也可能不是她。”
他们没有马上上楼,显然还有事情要办。没多会儿,张晓晴的妈妈刘熙然回来了,还没进屋就开始哭。钟言和飞练听着她从一层哭上来,哭进屋,等到哭声刚刚停下没多久,警察来了。
报案丢失的孩子忽然找回,案件负责人肯定要过来询问笔录,但显然这场笔录没有持续多久,钟言看着两个警察进去,又看着他们出来,也就二十
多分钟。
大概是张晓晴一字不说,他们也不敢急问,先让小受害人稳定一天再问。
等到警察也走了,钟言这才走到了409的门前,轻轻地敲响了那扇门。
门开得很快,显然,刘熙然还以为是警察忘记问什么了,忽然折返。在看到钟言之后她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您是”
dquo609”
钟言说。
话音未落,张军的身影已经走到妻子身后“怎么是你”
刘熙然回头问“你认识”
“认识。”张军说话还带有鼻音,显然是哭过,“楼上神神叨叨的一个人。”
“啧,你闭嘴吧。”李熙然赶忙制止他,“你这人就是嘴上说话没把门,总是造口业,大师都说了往后要为孩子积福,说话小心点儿”
说完,刘熙然将防盗门开开,很客气地说“既然是我公公的朋友,您请进吧,就是这家里乱糟糟的,孩子的事刚忙完,没顾得上收。”
“不碍事,我看看就走。”钟言点了下头,算是谢谢。张军原本对他意见很大,因为609的与众不同,但现在也不敢再说什么,显然有所忌讳。
就这样,钟言走进了409的客厅,这里就像4年前的林天珍和童阔平家里,孩子刚丢没多久,一切重心都放在印刷寻人启事上。如果张晓晴还不回来,他们也会走上同样的路,寻求网络力量的帮助,遭遇键盘侠的职责,然后变卖家里值钱的东西,停掉全职工作,半工半寻人。
但他们比林天珍和童阔平幸运一些。
“刚才听您说什么口业,是请了大师来算”钟言走到了张晓晴的门前。他住609,楼下409的格局和自己家里一模一样。
刘熙然说“是,孩子刚丢的那天,邻居就说要不先找个大师看看。大师说孩子能找到,丢不了,但往后一定要小心说话、办事,给孩子积福。”
“这倒是。”钟言虽然不确定他们找的大师是真是假,但口上积德这点没错,伤人就是伤己。你骂了别人,别人心里记恨,说不定这回旋镖什么时候就飞过来了。
小睡房的房门没关,门帘是一串一串手工叠成的千纸鹤,充满童趣。张晓晴已经换了干净衣服,坐在拼接的泡沫地板上玩着玩具熊,看上去不怎么累。
“孩子回来之后说话了吗”钟言低声问。
刘熙然摇头“没说,肯定是吓坏了,孩子真是遭罪了”
“确实是。”钟言顺着她问,“孩子是怎么丢的您还记得吗”
“就是在楼里丢的,转脸就没了。”刘熙然回忆起来仍旧十分痛苦,好像有人吃她的肉,疼得不行,“我都不敢想上一分钟还好好的呢,下一分钟顺着楼道走,人就不见了。咱们这个楼您还不知道嘛,就这么大,不可能有找不到的地方。”
“肯定是
有人贩子混进来了。”张军在后头说,“他妈的,安保处是一点人事都不干”
“别骂人。”刘熙然制止他。
钟言听着夫妻俩说话,同时认真地观察着张晓晴的背影。自己和她算是脸熟,也说过话,可现在的张晓晴十分陌生。
“安保处肯定有不到位的地方,咱们楼好些摄像死角。”刘熙然一阵后怕,“真不敢想孩子这些天经历了什么,等她好些了,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所以她是在楼道里丢的,对吗不是拐弯的地方,是上下楼的地方”钟言问得很详细。
刘熙然点头“我看着她下楼的,但是楼道里没有监控,不知道怎么丢的现在监控倒是安装上了,可楼里都丢了六个了。唉,好在谢达会弄这些设备,以后大家多攒点钱,到处都安上。”
“谢达”钟言想起了那个人。
“小谢挺好的,就是不怎么”刘熙然显然也是想到了他不讲个人卫生的事,但转而说,“您瞧,您这都看完了,也对得起我公公的嘱托,能不能我们不是轰您走,而是孩子得休息。明天派出所的人还来,楼上丢孩子的家长也说晚上要来问问。“
“理解,孩子确实得好好休息。”钟言抓紧时间又看了看小孩儿睡房,地上撒着一副扑克牌,还有很多七巧板,过家家的玩具堆在旁边,摆上了两张小座椅。而张晓晴沉迷于玩具当中,对外界毫无反应。
钟言只好转过身,看向一直和自己不太对付的张军“那天我给你的香灰,你是不是给扔了”
“香灰”张军记不起来,他完全没当回事。
钟言也猜到他肯定没当回事,干脆问“那晚上,你女儿有没有哭闹”
这样一说,张军和刘熙然同时记了起来。那天是他们手忙脚乱的一天,张强国在家忽然离世,刚好还让孩子看到了老人的尸首。一整晚他们都在联系殡仪馆的入柜和悼念仪式,以及火葬场到墓地的车辆。而这种事肯定不能让孩子跟着,所以张晓晴暂时安置在邻居家里。
408,家里是一对夫妻,以及一个儿子,阳盛阴衰。小孩儿看见了尸首,需要火力壮的人来陪着。
等到他们回家,将孩子接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张晓晴第二天还有课,又喊困,他们就将孩子抱回屋去,两人一直在家里收拾张强国的遗物,想着哪些是要带进坟墓里的,外加挑选骨灰盒的事比较操心,和殡仪馆那边闹了一点矛盾。
医院和殡仪馆的开价太贵,他们不太舍得花小一万块买个盒子。就在这时候,睡梦中的张晓晴尖叫起来,说屋里有人。
夫妻俩赶紧把孩子抱了出来,一起哄闺女。他们丝毫不怀疑闺女说谎,因为老人刚走,未必舍得离开,平时老人就最疼孙女,孩子眼神明亮一不小心就看着了。结果张晓晴就在他们怀里睡了一夜,但总说听到有人叫她名字,给夫妻俩吓得够呛。
“后来我们把小果送给我们的护身符拿了出来,才好些。”刘熙然说完又难过上了,“小
果也是可惜了”
“等等,你们说的小果,不会就是沈果吧”钟言立即问。
“是啊。”刘熙然说。
“护身符给我看看。”钟言有一丝预感,这事麻烦了。
夫妻俩马上去找,其实就压在女儿平时用的枕头下方。张军这时说“小果挺好的,给了好些人护身符,说他春节去拜佛烧香,一下子求多了。”
“拜佛,烧香”钟言将那小小的护身符攥在手里,骤然想到了一个名字,不会是
心方寺。他拎起护身符一瞧,这三个字就烙印在细棉丝的护身符袋上。
果然钟言一听到烧香拜佛就知道和这地方脱不了干系又是心方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们去过心方寺吗”他顾不上别的,赶紧问。但他也知道这是白问,刘熙然和张军只有三十多岁,还不够他的零头,他都没听过心方寺,更别说这两个小屁孩了。
刘熙然和张军同时摇了摇头“咱们崇光市的大寺庙就是光明寺,要不就是青云观,心方寺还真没听说过,可能是在沈果的老家吧。”
不可能,这寺庙绝对就在崇光。十三中学请过心方寺的高僧做法事,红楼商场请过,现在沈果还去过这里来不及细想,钟言离开了409,奔向了三单元的地下一层,去找高正信。
没想到安保处只有一个谢达。
“高老先生呢”钟言问,又闻到了谢达身上的臭汗味。
“生病了,请假两天。”谢达头也不抬地说,“昨儿巡夜回来就发烧了。”
钟言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假,因为高正信夜巡的时候被小鬼坐了肩,发烧才是正常的。如果平时只是被小鬼跟着,那倒无妨,但人的肩头有阳气火,就是俗话说的“肩头两盏灯”,被鬼拍灭一盏就容易生病。那小鬼一坐,直接坐灭了两盏。
但小鬼没想着害他,发发烧,过几天就能养好。
“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钟言没有马上走,“我记得高老先生说,沈果春节时候放了假,去拜佛烧香了,还给你们带了礼物,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谢达的目光仍旧黏在手机屏幕上,挠着后腰去屋里寻摸一圈,最后拎出一个东西来。明明都是护身符,可刘熙然的那枚保护得很好,谢达手里的黏黏糊糊,还黏着不少头发。钟言没接,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上头也有心方寺三个烙印的金字。
“好了,谢谢。”钟言谢过,离开了。
这回他直接回到了609,除了萧薇和梁修贤没回来,屋里的人已经齐全了,好似大家都知道这楼里的事马上水落石出,只等着今晚收网。白芷带着何问灵和宋听蓝在磨金粉,欧阳廿和施小明负责做大数据搜索,可算找到了有用的消息。两个人很有成就感地将手机摆上来,由欧阳廿总结“找到了,你让我们搜索下班回家被人跟踪这个词条,果然有咱们楼的。”
蒋天赐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让他们搜索这个”
“朱玲玲,她
应该就是被人跟踪的。”钟言点开了欧阳廿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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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钟言抬眼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何为直觉吗直觉可不是天生的,而是经历得多,身体、脑子产生了精神记忆,产生了回路,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预判。直觉的源头是熟练,是掌控,否则就没有这个技能。我的直觉源自于我活得久,见得多,当一个女性单独在电梯附近出事,绝大多数案件都是被男性跟踪了,而且跟踪者极大可能进了电梯,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这些年的案子。”
“好吧。”蒋天赐从不怀疑钟言的直觉,“那你让他们查这个是什么意思”
“如果追着朱玲玲这条线查下去,太慢了,最快的方式是另外查别人。”钟言将手机推给了蒋天赐,“因为跟踪者有跟踪癖好,多选治安较差的居民楼下手,这就决定了他们的撒网宽度,不会只有朱玲玲一个受害人。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很多女性会在网上发出求救,获取力量,这不就是”
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是全国使用率最高的社交软件,一个头像是拿着奶茶的手的用户一直在发出求救,怀疑自己被跟踪了,又怀疑自己家里闹鬼,说家具总是莫名其妙地移位,厨房里的食物也变少了。蒋天赐点进去,能看出这个用户是一位女性,平时的生活也比较单调,就是两点一线,上班和回家,偶尔和朋友出去吃顿烧烤,看看电影,是崇光市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中的一个。
但是她发的照片,让蒋天赐眼熟。
“这个花坛不就是楼下吗”蒋天赐说。
“这就是大数据了,你泄露的信息就是蛛丝马迹,能够追查到你的行踪。”钟言将飞练托在手里,像托着一个游戏手办,“跟踪狂会很喜欢在电梯里作案,哪怕他们不说话,不动作,也足以对受害者造成震慑的威压,久而久之他们会产生上位者的控制感,体会到操纵别人情绪的权力。朱玲玲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的意思是这楼里有一个跟踪狂”王大涛想了想,“他和所有案件有关系吗”
“他应该和这东西有关系。”钟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固体,“既然朱玲玲不醒,我们就只好去直接找他了。”
白色的固体放在桌上,飞练一脸骄傲,这可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掰断的。除了自己,他坚信这里没有人能弄断它。
“朱玲玲昏迷之后嘴里有黏液,后来黏液又很奇怪地消失了,我相信这就是那黏液干燥之后的样子,它已经爬满了整栋楼,可以说,整栋楼都在这东西的掌控之下。”钟言点了点桌子,“你们听没听说过一个词,叫楼官儿。”
大家都摇头。
“楼官儿是护楼的,你说它是镇宅的也差不多。但和镇宅神兽不一样,你如果在宅子里养一只凤眼大公鸡,它也镇宅,但是它护着的是宅子里的人。楼官儿是非常奇怪的生物,它们护着的是建筑物本身,和建筑物有着非常亲密的联系,但是楼里住着的
人,它们一律不管,谁爱死爱活都挨不着它们的事。它们和建筑物绑定生死,共同进退,只是现在到处拆毁,楼官儿已经很少见了,不知道多少楼官儿死在了拆迁的时候,随着楼一起化为灰烬。可以这么说,楼官儿在一天,这楼即便所有承重墙都断裂,也安然无恙。”
“所以这楼”蒋天赐有了一个想法。
“这楼早就该倒了,是楼官儿在护着它,所以墙皮里才有这东西。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或许找到跟踪朱玲玲的人,就能解开谜题。”钟言说,“今晚,蒋天赐你在楼下等着,这个喝奶茶的姑娘说她大约九点回家,会给大家直播家里闹鬼,证明自己不是蹭热度,你用你的直觉找找她。”
“没问题。”蒋天赐说完也递了一份材料过来,“这是你要的东西。你说见到童盼的那扇窗我查了,是403,就挨着402,和林天珍、童阔平一墙之隔。户主是一位叫葛青秋的女士,但是她三年前就搬走了,至今未归。”
“等等。”王大涛打断,“童盼会不会这些年就住在403里”
“那她也没理由不回家啊,再说她一个小孩儿,谁养着她”钟言摇头,“楼官儿可不养人,就算死在楼里它们都无所谓。”
“这有何难,现在咱们去看看啊。”飞练提出建议。
看了看天色,钟言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一行人干脆又浩浩荡荡地出来了。他们仍旧回到了四层,事故多发楼层,停在403的门口时,甚至能够听到402里的林天珍和童阔平在说话。
大概是在争吵吧,两个人闹得不是很愉快,但马上他们的争吵声就停止了,变成了哭声。有时候,遭遇不幸的家庭不是真的要吵架,而是情绪需要一个发泄口,发泄出去之后,两个人都会及时止住。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403的旁边,仅仅一墙之隔。钟言都不敢想象,如果他们知道女儿在隔壁房间出现过,会不会崩溃。
王大涛抬手敲响了403的房门,铛铛铛三声下去,屋里无人回应。
“楼里说,没人见过葛青秋回来过。”蒋天赐说。
“我再试试。”王大涛又一次敲响了门,但心里没有任何希望。果然,现实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希望,无人回应。
“飞练。”钟言轻轻地说。
飞练从他身上滑下去,一溜烟儿地跑到了门的正前方,他回头对着钟言比了个“耶”的v字手,然后二次元的身子钻入了门底的细缝。
钻进了403之后,飞练先闻到了一股尘土味。味道好大,真是好久没人住过的房间。地上有灰尘,而且灰尘表面平平整整,并没有留下一个脚印。同时,钟言也没有闲着,他将手压在403的防盗门上,尽量感知着屋子里的环境。
手串没有动,但是他并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现在的鬼煞和从前不同了。哭丧灵就在这楼里,手串不是照样没震动吗
因为手串在煞里就没有那么准了,现在这栋楼相当于在哭丧灵的煞里,只不过没有变成独立
的空间。他不仅要快速地找到哭丧灵,
还必须找到楼官儿,
只有楼官儿能保住这栋建筑物,否则,这楼里的每个人都会遇上灾难。
但是现实又一次给他泼了冷水,他感知不到。不开鬼场,他感知不出这道门背后有什么。
三级傀行者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还想要更多。如果是四级会不会就好办了如果升到五级,精神徘徊于清醒和疯狂之间,是不是就可以操纵人的情绪
钟言不知道,但他想要知道。
没一会儿,飞练钻了出来,整个纸身子都蒙上了一层尘土。“咳咳里面好脏,什么人都没有。”
“你都查过了”钟言蹲下,朝他伸手。飞练蹦到他的掌心里头,点了点头“各处都检查过了,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钟言站了起来,“在那段视频了,童盼最后出现的窗口是403的,那天我抬头看,她出现的窗口是同一扇,也是403的。如果是人那必定好找,如果已经变成了鬼,咱们这么多人不可能没察觉。”
蒋天赐说“会不会是咱们想错了其实这件事和403没有任何关系”
“你再去调查403当时是为什么搬走的,打电话给高正信,如果他发烧不方便接电话,你去找他,务必要问出来。”钟言看向403的猫眼。
猫眼就是最为普通的那一款,家家户户都一样,外圈是黑色的塑料,中心是小小的广角门镜。钟言看着那黑色的圆,始终未动,好像是在思索哪里出了漏洞,在寻找整件事情的bug然后打上补丁。
算卦算不出童盼的方位,生死是事在人为,这到底代表什么钟言咬破手指,在403的猫眼上按了一滴血“走吧,在这层再看看就回去吧。”
从前他们都是从东边的楼梯上楼,但这回,几个人走到了西边,打算从西侧的楼梯上行回家。每层都有15个住户,他们从403慢慢走,一扇门一扇门走过,最后马上要走到楼道时,恰好经过415的房门。
这也是一扇紧闭的门,只不过门前的入户门垫好像比较厚。
和隔壁414一比,足足厚了一倍。白芷和钟言同时看出这块门垫的异常,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眼,同时停了下来。白芷率先蹲下,只是看了看“是因为吸饱了液体才变厚的,但具体是什么液体不好判断。”
“有点奇怪,难道是家里发水了”钟言立刻敲响了415的门,“楼下安保处的,查房”
“你这样算什么啊,人家能给你开门才怪。”王大涛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拿出准备好的证件,对准猫眼,“例行检查,开下门”
“谁啊”果然,门里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七老八十的人,没想到开门的却是一个年轻人,不超过三十岁,看着文绉绉的。
“怎么了”门里的人问。
钟言首先看他的手,戴着厚厚的手套,其次看到他身上穿了很多衣服,还披着一条薄毯。“哦,楼下的安保处说让我们上门通知一下,最
近楼里发生了许多不太平的事,
晚上没事少出门。”
“知道了。”415的住户说完就要关门。
“还有,
您家是不是热水管道破裂了暖气管坏了”钟言看向他的脚下,屋里的地砖是湿的,盖着一层看不出成分的透明液体。
“哦”住户往下看了一眼,很不当回事地说,“冰箱坏了,正在修,冷冻箱里的冰融化了,弄得满地都是水。我会擦掉的。”
钟言看不到他身后到底有没有冰箱,隔着防盗门,他也不能强闯民宅,最后笑了笑“好,那您慢慢收拾。”
住户没留下什么回应,只是礼貌地点了下头,随后将门关上了。飞练从钟言的袖口钻出来“要不要我进去”
钟言摇了摇头,暂时不想节外生枝了,一样一样解决。
傍晚后,天空乌云密布,又有了要下雨的预兆。
钟言再次算了一卦,萧薇和梁修贤仍旧平安无事,看来目前还用不着他们。但这楼里的事必须全部解决了,拖久了不行。一旦解决,他们所有人马就会赶往第六人民医院,解决医院的事。
大概是这栋楼都察觉到了风雨欲来,整栋楼阴沉沉的。
到了晚上八九点,牛毛细雨如约而至,和天气预报上说得一模一样。而楼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张晓晴的归来而欢乐多少,早早地,挨家挨户就关上了门。连廊上偶有几只蟑螂爬过,声控灯时亮时灭,大批租户的离开让将近三分之二的窗口暗了下来,暂时无人租住。
钟言带着何问灵下了楼,到了二层连廊入口便停了下来。飞练仍旧站在他的肩膀上,这一次,他们带上了许久没有活儿干的宋听蓝。
宋听蓝蒙着双眼,手里拿着一根盲杖。
“我真的可以吗”他的头转向左侧。
“可以,而且还必须得是你上场。”钟言帮他调整好蒙眼布的松紧。
“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宋听蓝有所顾虑,他一直都是队里的小透明。
“你什么都看不见,这就是你的优势,有时候看不见比看得见还要厉害。”钟言鼓励他,“如果我们走这一趟,肯定会看到些东西,你看不着,那孩子才会出来。”
“原来是这样。”宋听蓝听到自己还有用武之地,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那什么时候出发我准备好了”
“现在就走吧。”钟言将何问灵的手拉了过来,让宋听蓝牵着她,只不过这回,何问灵脖子上的辟邪铃铛已经摘掉。
“嗯,交给我吧。”宋听蓝用力地点了下头,转向了何问灵,“你放心吧,我看不见鬼所以就不会害怕,一定会牢牢地抓牢你。”
何问灵一脸豁出去的悲壮“嗯,那咱们走”
同时,二单元的门口,一个女士刚刚收好透明的雨伞,急忙冲进楼道。这雨虽说不大,但楼里还是积了水,她轻巧地迈过水滩,站在电梯和楼道的分叉口,两难之间不知如何选择。
犹豫了将近五分钟,焦雅还是没拿定主意,自己家住在709,如果爬楼要爬7层,有时候背后会有一个跟踪她的脚步声。可如果坐电梯,她又怕那人跟着自己进去。
不过到目前为止,那人都没在电梯里出现过,要不就拼一把焦雅定了定神,在“被跟踪的楼梯”和“从未被跟进去的电梯”当中,选择了电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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