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墓穴如此之大,这是田振怎么都没想到的。但他更没想到陈竹白这么能喝,又喝空了一潭水。
他站在潭水中央,虽然随队行动已久可毕竟年龄小,田振有些不知所措。他仍旧打横抱着陈竹白,因为这个鬼太过虚弱根本走不了路,但到了水里就能像变魔术一样将水全部吸空。
陈竹白都不用张嘴。
他现在全身都浸泡在潭水里,皮肤发着莹莹的青绿色的光芒,像一块玉石。双眼紧闭,薄唇紧抿,时不时从鼻子下面冒出一个小气泡来,婴儿一样睡在田振的怀抱当中。可是潭水的水位一直在下降,明明刚才都快没过田振的肩膀了。
现在潭水已经下降到他胸口。
半小时后,这潭清水彻底到了他的腰部。陈竹白这才勉强地睁开眼睛,叹了一气“这个不能喝了。”
“为什么”田振偷偷摸了下他的肩膀,这么多水都跑哪儿去了被他吸肚子里去了
“此乃死水潭,虽然生在风水灵动之处可毕竟不通外界,上层水沉淀后清澈无比,甘甜可饮,下层水不好喝。”陈竹白认真地品味着。
你都渴成这样了怎么还挑三拣四的呢田振默默嘀咕,一步步走上了岸边。光喝水不吃东西,自己可真是碰上了神奇的人,还这么娇气。
哦,不对,他是鬼。田振再三提醒自己不能放松警惕,不可以被他虚弱的外表所迷惑。鬼如果想要杀人根本用不上强壮的身体,他们只需要动动意念就可以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你在想什么”而这时候,陈竹白好像看透了他。
田振暂时没有开口,他只是抱着一个鬼在这里转悠,躲避活尸的同时寻找着出口。他曾经认为自己已经见过了足够多的鬼魂,可是现在他茫然了,果然,老爸说自己太嫩是正确的,经验少,碰到陈竹白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你家里人一定很着急吧”陈竹白又问。
“我爸一定很着急。”田振小声说。
“确实,为人父者,万般忧心,为人母者”陈竹白没说完就开始咳嗽,还打了两个冷战。这时田振将他放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什么东西,轻轻一掰,再塞到他怀里时便感觉到了温暖,宛如抱一团火。
“这也是法器”陈竹白又被抱了起来。
“不是,是快速加热袋,掰开之后里面的物质会起化学反应,然后放出热量,大量热能。”田振不想糊弄他,哪怕知道陈竹白根本听不懂,“这些都是我爸爸教给我的,但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陈竹白歪了歪脑袋,显然是准备听了,明明是一名恶鬼可表情居然有些纯真。这种巨大的反差快把田振给搅懵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很小的时候,我跟随家人外出游玩,然后我们的车误入了鬼煞。”
鬼煞,这个陈竹白听得懂,恶鬼成煞自来如此。
“是一个a级,接近s级的鬼煞。”田振说。
陈竹白听不懂了,什么“诶
”
,什么“哀思”
,什么意思但不管,他装作听得懂。“嗯,你继续说。”
“我家人全部死在里头,死于自相残杀,他们互相掐住对方的脖子不肯松手,就仿佛掐死了别人自己才能活,很可怕,我做噩梦总能梦见我什么都不懂只会哭,不知道哭了多久,然后就在爸妈诈尸的一瞬间一支队伍从天而降,他们穿全黑的特殊制服,手里有枪。带队的那个人将我从车里拎了出来,他就是我后来的父亲。”田振对那天记忆犹新,这也是后来他执意加入特殊处理小组的初衷。
总有人深陷鬼煞而不能自救,需要一支从天而降的队伍。他被别人救出来过,长大后就可以去救别人了,所以当十三中学出现鬼煞时,他执意加入宋晓雅的队伍,跟随她一起进入校区,代价是左臂深度侵入,当场断臂自救。
“那你恨鬼吗”陈竹白却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很难说。”田振确实想不明白,“10岁那年我才从我爸的电脑里翻出当年让我家破人亡的鬼煞叫什么,a级煞,留守小花。小花没有名字,村里人都这样叫她,她有智力残缺靠吃百家饭长大,然后被村里的老头侵犯,其中还有一个是她远亲,最后她怀孕了,大家怕泄密,给她下药打胎,最后又掐死了她。”
“那天我问我爸,为什么会有鬼煞我爸说“田振重复着田洪生的话,同时也继承了那份勇于献身的勇气,“人在怀有极大怨念时死去就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会在特定场合形成煞,而不知道的人闯进去就会死,煞就更强了,煞更强,死的无辜的人就越多,我们不要去思考鬼怎么想,要思考怎么把活人救出来。”
说完他求证似的看向陈竹白,歪着脑袋问“你听懂了么”
陈竹白咳嗽一声“尚可。”
“那我都把自己的事告诉你了,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可以把你的事告诉我啊”田振像主动交朋友一样你来我往,我都说了,现在轮到你,“谁占据了你的身子”
陈竹白不是不想说,而是他记不清楚。“背后是何人指使我记不住了,我只知道那是一个三源鬼。”
“掌管记忆,掌管梦境,第三种更为厉害,可以掌管恶鬼。有他在,我便使不出任何阵法后来我也不清楚怎么就被离魂了,一直困在密室里沉睡,但显然他占据了我的身子也不好过,被活活困在这里许久。”
“三源鬼是什么鬼都能镇压吗”田振一脸震惊,眼睛都更明亮了,“天啊,这要是以后队伍里有一只三源鬼,岂不是更好救人了”
“确实是可以镇压万鬼,除非你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他,他便可以单独绕过你,否则只要是鬼在他面前都会变虚弱。”陈竹白很是难受,“我又渴了”
“前面好像有水声,我带你过去看看。”田振只好先带他去找水,反正他们困在这里也走不出去。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上去,原来这个墓穴里有一只镇压恶鬼的三源鬼,那钟言和飞练岂不是发挥不出来了
地面上,
清远看到钟言的眼皮动了动,
竟然再次仰天长啸。他笑声太癫狂了,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认知和理解,完全是走火入魔,但是又保持着作恶的那份清醒。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一掌劈向钟言的后颈,运气念起了秘术。
他要和钟言换魂了,他再也不用苦苦凝结这具早被打散的身子。如今钟言已是终饿,换魂之后他便可以自如地使用七鬼之力,便拥有了可以灭世的底气。到那时候,别说是什么阴生子,就连面前这个红煞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王大涛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清远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反派,动手之前从来不和别人解释,他要干什么就干了,所以绝对没有反派死于话多这种选项。不过半秒功夫,另外一个钟言被他从托生门的位置抽离出来,这便是钟言那残缺不全的生魂。
随后,清远那具只有空壳的身子瞬间倒下了,成为了一张挥之即去的人皮。没有了人的扶持,可钟言的尸首还站得好好的,显然已经换了里子。
他成功了,清远还未睁眼却止不住地狂喜,他终于成功了现在他拥有了一具完整且年轻的身体,而且再也不用考虑年老衰弱,天下之大所有的人都要臣服于他,否则他便降下惩罚,让他们看看灭世的威力。
当年他执意寻找那个小饿鬼也是有此意,若和清游换不过来便去换钟言的身子。他亲眼看着清游以鬼饲鬼,而经书记载了终饿可灭世,这不可能有错,现在所有人都会死在自己的手里,拿捏他们如同拿捏蝼蚁。
在高能量的鬼煞面前人人只有死路,这算不算另外一种我佛慈悲清远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飞练的神情了。
哪怕清游的记忆已经恢复又能如何你能狠下心将钟言的身子打成一团虚肉吗你能将自己最爱的人打得万劫不复吗你只能看着别人用他的身子,却清楚地明白这根本不是他
复仇的快意让清远止不住地想要狂笑,有了饿鬼,谁还要成佛不成佛便当鬼,反正都差不多
“这怎么办”白芷飞速地思考着,同时看向了蒋天赐。蒋天赐的记忆也在恢复,他记起了上一位光明道人和钟言的经历以及秦家后来的遭遇。以他现在的能力确实也可以将钟言重伤,最起码断两条腿没问题。
可那是钟言啊他们杀了钟言的肉身和杀了他本人有什么区别将那具身子打得粉身碎骨了,清远的魂魄可以继续换人,可钟言就再也没地方可去了。
情急之下,两个人同时看向了飞练。
飞练只是抬头看着天上飘浮的魂魄,像等着钟言自己苏醒。
山腰上,萧薇和梁修贤的柳仙正在追杀潘曲星的魂魄,他现在已经显形而且明知道打不过便躲了起来。两个人跟随蛇一起盘旋于树干之上,一棵树一棵树地找着,毒牙上滴着琥珀色的毒液恨不得将仇人分吃。
但他们也同时感觉到这个红煞的压迫力确实没有上回那么强,上一回单单是在里头待着就浑身不安,现在飞练的娘亲都出现了,他们居然没
察觉到死亡的威胁。但能在有镇压法器的地方降下鬼煞,飞练娘亲的厉害不可小觑。
钟言曾经就说过,红煞并不是被他逼退,而是走了,以当时钟言的能耐根本没法和这样的怨鬼对阵。只是现在为什么红煞忽然来了真的只是单单帮儿子的忙吗
现在,清远的魂魄已经完全进入了钟言的身子,他的手指动了动,嘴角笑了笑,睁眼醒来了。只是眼神和方才完全不同,是一双充满沧桑仇恨又充斥杀意的老人眼。
“孽徒。”
清远张开嘴,说话还是钟言本身的声音,“我看你现在如何伤我,哈哈哈,曾经你勉强护住了他,现在他身子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而在清远的头顶,钟言的魂魄也正在苏醒,眼皮将将能够张开了。只是他很饿,很饿很饿很饿,饿到连自己都想吃掉。等到眼前出现亮光他才完全睁眼,却只看到一条泥泞的街市。
好香啊,他闻到了饭和肉的香味。钟言动动鼻子,这才发觉自己躺在干枯的茅草上头,没有穿衣服,而且瘦得很可怕。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瘦了,而是几乎快要成为能动的骷髅。钟言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一折就断的脚腕,因为严重的饥饿他的皮肤呈现出深褐色的斑块,看上去浑身发黑,只是肚子大得不像话,好似里头装了一个人。
快要饿死的人都是这样,哪怕四肢只剩下一层薄皮,肚子还是会大大的涨起来。钟言已经饿到看不清楚了,而且根本走不动,更别说站起来。人在饿极了的时候就不会产生其他情绪了,什么羞耻、悲痛、愤怒、疯狂通通没有,哪怕光着身子也不会害臊。钟言只剩下一种感觉,就是饿。
真正的饥饿。
不是饿肚子咕咕叫那种饿法,那只是肠胃提醒你可以吃东西了,顺便产生食欲让你吃得更香。真正的饥饿是种生不如死的痛苦,钟言能摸到胳膊上的牙印和缺口,原来自己在还能咬得动的时候就啃过手臂上的肉。
现在他已经完全咬不动了,牙齿松动,嘴唇肿胀。可他还是循着饭香和肉香爬了起来,用四肢撑地,慢慢地爬着。
前面,有东西可以吃,好香。钟言迷迷糊糊地往前爬,现在他这个高度只能看到人的小腿。好多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们有些人拿着吃的。
“求求求求”钟言缓慢地伸手过去,好想求他们发发慈心分自己一口,但是最终只会被一脚踢开。
不知道滚了几圈,钟言被踢到了街角。可或许是命运给了他一次机会,这回刚好将他踢到了饭碗前头。
好香啊,钟言满脸是血,但是在求生欲的支撑下又一次站了起来。眼前是一个脏得不能再脏的饭盆,可里面却有煮熟的米和肉,这对钟言来说无异于是上天的恩赐。
然而就在他马上摸到饭碗时,上天收回了这份恩赐。一个人将饭碗拿走,转手扔给了旁边的看门狗。土黄色的狗埋脸就吃,吃得好香,钟言已经没有口水可以吞咽了,但还是期待着,希望这条狗能给自己剩下一些。
哪怕一粒
米不知不觉间钟言又躺下了,脑袋好沉,细细的脖子完全撑不起来。他侧躺着,周围来来回回走着人,没有人搭理一个即将饿死的男孩儿,更何况他身上还戴着锁链。
戴着锁链便是受刑的犯人,谁敢给受“饿刑”
的人吃饭,那就一视同仁。
钟言张开嘴巴,已经陷入了弥留之际。他好像又吃到东西了,好好吃,他一口一口地嚼着,想象自己嚼碎了,咽下去,然后肚子里撑得饱饱的,娘亲也吃得饱饱的。
娘亲钟言忽然想起身看看远处的娘,但是说什么都起不来了。他想起来了,自己是罪臣之子,必须要饿死在这里才能平民愤。
饿刑,便是让母亲亲眼看着骨肉饿死的刑罚,专门用给贪图粮钱的人。
大概是快要死了,一瞬间钟言全部想了起来。这几年干旱,上头给了放粮的令牌和银子,而这些就在爹爹的手里。这些都是救百姓于水火的大任,然而爹爹却伙同别人私吞银两,掺进了大量的麦麸并且缺斤短两。
这一年,饿死了不少人。
然后将近一年没回家的爹爹卷着银子跑了,不要自己和娘亲了。
抓不到家里的犯人就要连坐,钟言还记得那天来了很多官兵。他们将自己和娘亲分开,把娘亲关进了一个木头笼子里头,然后扒掉自己的衣服,给脖子戴上重重的锁链,扔在了人最多的街市上。
“罪臣之子施以饿刑,谁若敢救就全家一起等着饿死”
钟言很害怕,他也是直到这时候才明白爹爹做了什么,但爹爹一两银子都没往家里拿。但当时的他更觉得颜面扫地,羞愧地抬不起头来,比起饥饿他更受不了不穿衣服。随后不断有人过来踢打,他的困境变成了疼,后来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他躺在泥水里张着嘴,喝着天上落下来的水滴。
娘亲就在长街的那一边,同样暴露在风吹日晒当中,只不过每日都会有一碗汤饭。这便是饿刑的诛心之处,母可活,子不可,但没有一位母亲能活得下去,恨不得将眼前的汤饭给孩子留一口。
爹爹一直没抓到,但钟言快要饿死了。他好想娘亲,但只要往那边走几步就会被官爷打回来,最后只能遥遥相望。他看得到娘亲在哭,在喊,在用头撞木头栏杆,在笼子里给官爷磕头。
现在天上又要下雨了吧钟言看到了头顶的乌云,但不确定是不是看得真切。他现在只想吃饭,饿啊,饿啊。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钟言感觉到自己吃饱了。
他好久都不曾感觉到肚子里有东西,暖烘烘的,像刚吃掉什么山珍海味。街上的人好像都不见了,见到自己就躲这是为何
他们在怕什么怎么不打自己了呢是自己已经死了还是他们害怕死尸
钟言继续朝前走去,忽然觉着这条街好长啊,怎么都走不到似的。他再回过头,有些人隔着门缝儿打量,可是一旦自己转过头去他们就躲起来,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东西,避之不及,多看一眼就会死。
为何
钟言看向脖子上的锁链,
却先看到了一个高高隆起的肚子,
刚才那些温暖的感觉变得更加炙热,胃里犹如熊熊烈火不止不休。他的手变得十分尖利,轻轻松松将锁链拆掉了,可皮肤却泛出青白。
自己怎么了钟言朝着街边的木头笼子走过去,想去找娘亲,可看到的只是娘亲的尸首。
她死了,浑身都是鲜血,手里拿着砸碎的饭碗,用饭碗的边刃割断了脖子。
“娘”钟言不知所措,孤零零地站在街上,他没有娘了。
望思山上,红煞彻彻底底地降临了,目之所及全是鲜艳的红色却和喜庆毫不沾边。双头白狮被唢呐吹得异常激动,上蹿下跳,好像知晓有鬼要来。这回连白芷都担忧起来,如果能控制七鬼之力的人是钟言,那么她还有点把握唤醒钟言的人性,可如今他的身子被清远占据了这不妙。
万一清远真的发起疯来,只能寄望于红煞和阴生子外加光明道人一起镇压,看看有没有可能将清远压制住。
“啊”清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没察觉到有呼出去的气,“原来当鬼是这般感受,比做人好多了。”
红煞的颜色再加深,一深再深,喜轿停在半山腰,宛如当年出事那天。只不过小小的新嫁娘不是坐在轿子里,而是站在了喜轿的轿顶上。她的婚服异常华美,比当年秦家四小姐嫁人还要奢华。红盖头遮住了她的凤冠,谁也看不出她的脸来。
“这就是你的娘亲吗清游你太窝囊了”清远也看到了新娘鬼,“想不到你到最后居然要靠一个小姑娘来制服我”
“是我的娘亲,怎么了你有吗”飞练只想赶紧把他从钟言身体里剥离,“是谁规定不能叫亲属的”
清远怔愣了下“果然,你到底还是堕落了,清游。”
“我为什么不能堕落我都不是和尚了,为何要守着那些规矩,就连杀你都要一对一”飞练不仅恢复了记忆,也彻底放飞了自己的本心,他被压在“佛子”这个称呼下太久了,又被病痛之躯困住太久,他只有变成了鬼才彻底自由地活着一回。
“一对一呵,我这边可是七个鬼。”清远试着在身边放了一把鬼火,“那我现在就先把你烧死。”
幽绿色的鬼火瞬间点燃草坪,这不是一般的火,没点能耐根本无法熄灭。火舌贴着地面飞行,势不可挡,眼瞧着就要烧到飞练的脚边却忽然间熄灭了。
“怎么、怎么回事”清远又试着放了一把。
这回灭得更早,刚刚到一半路程就灭掉了。清远不得其解,这不应该啊,现在是钟言的身子在控制恶鬼,那些鬼都为他所用。
不知不觉间,他面前降下了一个穿粗衣布袍的女人,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清远后退一步,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师父。”飞练终于等来了她,“你就那么相信终饿可灭世么”
“什么”清远回忆,“经书所写,还能有假”
“那你就没怀疑过,最后那句话是我写上去的么”飞练苦苦经营多年,果然猜准了清远的每一步,“其实六鬼魍帝就可以杀人了,最后那句是我自己添上的,世上根本没有终饿,饿鬼的最后一只鬼是他们的亲人。”
“愿意为了他们牺牲,怕他们饿死,心甘情愿自尽不再轮回,最终将魂魄喂给他们的至亲。只有吃下这样魂魄的人才会变成饿鬼,但放出这只鬼的时候,饿鬼便会找回他们的记忆和良善。”
“终饿不可灭世,你杀不了好人。”
“师父,你上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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