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很是害怕,并不知晓眼前的幻象是何物,只知道看得他脸红心跳,分外难受。紧接着大和尚就开始念经了,声声入耳,但是究竟念了什么他并不能完全听清。方才的感受就像误入了漆黑沼泽,要将他拉入无知无尽的煎熬当中,仿佛身下有一团火要烧起来,烧到他四肢百骸,痴醉入迷。
清游也是惊讶万分,原本还以为周家内的恶鬼会躲躲藏藏,和他们绕绕弯子,不会一上来就撞鬼。没想到这东西偏偏要迎着他们而来,不仅迷惑自己,还要迷惑小饿鬼。鬼鬼互生感应,钟言感知到的一定比自己还要震撼,他不得不念起十八字净心决,直到紧蹙的眉心布满汗水。
“净”最后他出手一点,在钟言的眉心当中一触。
钟言顿时睁开眼睛,耳边、眼前一片清明。怀里的小兔儿也跟着吓得瑟瑟发抖,他紧搂住大和尚的腰,再也不想放开。
“这是什么”他继续问,“肯定不是仙家,仙家不是这样的”
“是一种淫鬼,由人的淫念而成,看来已经在周家深深扎根了。”清游给他擦了擦汗,那些床笫之间的事难免会吓到小鬼,“你瞧,降妖除魔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下你还跟着我么”
钟言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那自然是要跟着,你休想将我甩掉”
而这时还没等他们叩门来叫人,周家的门自己开了,里头站着一个长袍老者,虽然束着高冠但难掩疲惫之色,显然已经多日未曾睡好。清游赶紧松开手,也将钟言搂在腰上的手拨了下去,立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敢问”
“高僧请进,快快请进”老者不等清游说完就立即将人拉进院内,口中不停地说着,“快救救我家小女,快救救我家小女吧求佛祖显灵,求菩萨显灵”
清游进了院内,钟言跟着他自然而然也进来了,阴风阵阵,全然不是平日里的清风悠悠,明明应该是一个风水不错的院落可就是让他不寒而栗。院里仍旧挂着不少灯笼,通通都是白色,可上头的囍字格外刺眼,不知道是办了丧事还是喜事。
从一个房间里陆陆续续传出了哭声,像是一个年迈的妇人。
“大师快快请进”老者仍旧拉着清游不放,他们身影一闪进了屋内。烛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孔,钟言这才看出他其实并不算十分年老,刚才是光线太暗外加他头发全白才以为他年迈。
也是这样一照,清游那双眼睛的颜色无所遁形,一下子被老者看了个清清楚楚。原先他还以为是自己上香求佛感动了寺里的哪个和尚,所以才下山帮忙,没想到这样一来就是金佛寺的佛子
“佛子显灵,求您救救我家小女吧”他顿时就给清游跪了下来,脑门儿抵在地上砰砰磕头。钟言吓坏了,没见过磕头这么用力的人,连连后退,生怕他磕死在面前。而清游赶忙将人扶了起来,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施主不必如此,寺中已经知晓你家中遭逢恶事,所以命小僧前来相助。”
老者已
经泪水涟涟,纵横在他愁苦的脸上,见到救命的佛子他还是想跪,但是又一次被清游搀扶起来。缓了一会儿他才勉强开口“小女名叫莲儿,今年已到了婚嫁的年龄,一直在闺中待嫁。”
他说话时钟言就在前堂里转转,发现这里确实有拜堂成亲的痕迹,墙上那囍字还在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不及摘下。
“莲儿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便是隔壁的陈家公子,他们幼年时常常在一起玩乐,长大之后有了男女之别才不再见面。可是我们仅有一墙之隔,陈公子经常在墙那边和莲儿诉衷肠,小女难免动心,也会放放风筝,和陈公子说上几句。我与夫人瞧着这两人从两小无猜到如今感情甚好,便有意结亲,陈家也有此意,这事便订了下来,三媒六聘。”
“可是,成亲是喜事,你们为何要用白色的灯笼呢”钟言抱着小兔儿问。
老者又是摇头又是摇手“原本是好好的婚事一件,没想到那陈公子在成亲当夜猝然死去”
“有这种事”清游心里一沉。
“是啊,真就有这种事可怜我莲儿刚成亲就守寡,第二日就从隔壁回了娘家。要只是这样,我与夫人也不会这样痛楚,以泪洗面,谁料到”老者像是忌讳着什么,根本不敢大声说话,特别是天色已暗,他完全战战兢兢,“那陈家公子,跟着回来了”
钟言一听先是哼了一鼻子“不可能的,鬼若是”
“当真,当真”老者急切地说,将钟言当成了佛子的帮手,“我们小女说那陈家公子的魂魄每晚都要去她的屋子,和她洞房花烛。曾经还有丫鬟看到过,但没多久那丫鬟就死在井中,惨不忍睹。那魂魄说不让我们声张,也不让莲儿再嫁,要生生世世地陪着他。可是我与夫人不能作罢,宁愿冒死也要上山求佛,只希望换小女一世安宁。”
这事让清游惊讶,可是又有些意料之中,刚才他们已经见过了淫乐幻象,想必这鬼就是要夜夜纠缠女施主,断断不会离开了。他看向院内,一面青灰色的石墙就立在眼前,想来相隔一墙的就是隔壁。
“旁边就是陈家”清游指了指问。
“是。”老者再次抹泪,“出了这事之后他们便草草搬走了,如今已经人去楼空。可怜我女儿佛子您快显灵吧,老夫宁愿倾尽家产,也要”
“这话就严重了,除灾除魔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只是我得先去隔壁陈家看看,再来断定。”清游说完又看向四周,“今晚还请您在家中多多点灯,这屋里的四个方位都要点上蜡烛。还有,将囍字都撤掉吧,并非良缘,何来喜悦。”
“是是是,老夫这就去办”老者连忙去吩咐下人,清游独自走入院中,将一只手放在了墙砖上头。钟言也跟过来,也学着触碰一下石头,然而却没有任何感觉,连方才的幻象都没有了。
“这墙,没什么不好的啊。”钟言小声说。
“我给你留下的那些风水之书你都看了”清游问,从这块砖摸到了那块砖。
“看完了,那
些书有意思,我喜欢看。”钟言虽然不喜欢药理和佛经,却偏偏爱看奇门异术和风水玄术,脑袋也灵光,现在从一个无知无觉的小鬼成了半个风水师傅,还能帮人批一批八字,大和尚,这屋里是怎么了”
“恐怕要过去看看了。”清游话音未落人已运气起身,瞬间飞到了墙檐上。钟言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这个你没教我,我也要去快快拉我上去”
“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清游只好伸手下来,将这不好惹的小鬼拉上去,往下跳的时候又怕他受伤,干脆抱着跳下来,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地上。面前是一片荒芜,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院落只剩下一片残景,野草丛生,毫无亮光。
房子都还完整,窗上甚至还贴着红色的囍字,只不过房梁上有白布,应该是草草办了丧事又没扯干净。钟言躲在大和尚的后头,后知后觉地问“是不是闹鬼啊”
“你就是鬼,你还怕鬼”清游哭笑不得。
“那当然会怕啊。”钟言紧抓他的手指,小碎步紧跟,“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不许笑话我。”
“这会儿知道我是出家人了唉。”清游当真拿他没有法子,思来想去,这竟然是他苦修多年最不知道该如何自渡的难关。红尘三千,滚滚如云,殊不知眼前的陈家之前是不是也期盼着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呢
只是,谁也没法子和命相抗,一切早早有了定数。
他带着钟言继续往里走,没到一处都仔细看看,然而并没有找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极为普通的废宅子。恐怕再过一阵就要住进来新的一家人,然后陈家的一切都会被掩藏在尘世的岁月当中,只留下周家女儿苦苦熬着。他又带着钟言回到墙边,这一刻他们仿佛变成了陈公子,靠在墙边和旁边的青梅竹马耳语,时不时看一眼她放的风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本该是他们的大好人生。清游长叹一声,看向脚下的土壤。草皮好似被什么东西犁过一遍,留下道道凹陷。
“奇怪。”连钟言都察觉到不对了,“陈家公子死了有一阵子,为何这片还像是有人日日夜夜站在这里的样子这一块的草都没有长出来。大和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清游背向着他,声音突然间发闷,又气若悬丝“你觉着呢”
“我我不知道啊。”钟言摆摆手,自己只是稍稍懂了风水和八字,哪里能对付恶鬼呢。阴风忽然间吹开了,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连忙拽着清游的袖口求道“咱们快回去吧,这里好不对劲”
“你觉着不对劲吗”清游转了过来,好似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笑容满面,比之从前的严肃多了几分潇洒和肆意。钟言一下子看呆了,他从来没见过清游有这样的笑脸,嘴角弯弯,眼尾勾勾,不似僧人,如同风流君子,让人如沐春风。
“你觉着呢”清游又问。
钟言一下子就哑了,回答不上来,抬头却见到异常明亮的月色。他看了一眼月亮才说“你这样笑,好好看啊,以后可不可以天天对我这样笑”
“好啊,那你过来。”清游仍旧笑意不断,还朝他伸出了一只手。钟言顿时沉醉在他的笑当中,忽然身上一热,好似下面有火燃烧。火势蔓延,刹那间席卷全身,心跳加快,噗通噗通,脸上也卷起一阵面红耳赤。
他大喘着粗气,不知不觉双眼含泪,嘴巴微张着渴求水的滋润,又觉着身上的衣料甚是烦人,贴着身上十分不适。他看着大和尚的脸,越来越热了,不知不觉间就脱掉了外衣,只想赶快扑到清游的身上去。
“大师大师救救我。”终于,钟言扑了上去,口口声声要清游救他,然而却不知道要让清游怎么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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