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瑞很擅长照顾孩子,或者说,他很擅长应付孩子,即便他不喜欢。我看得出来,斐瑞的耐心并不多,被一群孩子围绕时,他起码克制了几次自己的表情。
但尽管如此,孩子们依然很喜欢他,他们像叽叽喳喳的鸟雀一般围绕着斐瑞。
至于我身边,一如既往地冷清,我有些不明白自己存在的必要了。唯一欣慰的是,那个说喜欢我的小女孩倒是一如既往地陪在我身边,她也不太爱和我说话,只是握着玩具晃了晃去,时不时看我笑。
我也忍不住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钟雨挨挤在角落,又给我拍了一张,最后问我“要不然我们去找卡尔璐的摄制组,让他们帮我们也拍点总感觉我们的阵仗很寒酸。”
我耸肩,“不用啊,寒酸点也是好的。”
钟雨又小声道“刚刚你们握手那个场景我已经拍到了,之后”
我道“之后再说。”
我的根本用意并非只是在社交媒体宣布我与卡尔璐站在同一个阵营,实际上我并不觉得翼世会顾忌多少,但是如果让媒体以为我和卡尔璐是一个阵营,且捕真晚宴上他能成为我的舞伴一起出席的话,翼世即便动手也要考量下我们的关系了。
这其实只是一场赌博,赌翼世到底有没有胆量,如果他们铁了心觉得卡尔璐迟早是囊中物的话,那我大抵也是保不住小命了的。
我望着小女孩,伸手掐着她的脸,“姐姐要出去了,你自己待着吧。”
小女孩立刻伸手拉我的衣袖,“姐姐要出去多久。”
我掏出烟盒晃了下,看了下剩余的数量,道“半个小时吧。”
小女孩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点头。
我又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出去了。
受不了,心里实在是发愁,还是抽烟吧。
小女孩有些无聊,继续举着小熊,站起身来跑来跑去。刚跑几步,便直接撞到硬物,她直直地往后一摔,下一秒一双手扶住了她的后背。她有些茫然地抬头,鼻子红通通的,却看见一名金发碧眼的青年微笑俯身望着她。
她愣愣地望着他,脆生生道“哥哥好看。”
青年怔了几秒,又笑起来,将她拦腰抱住,抱在怀里。
他轻声道“怎么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呢”
“我想和姐姐玩。”她抱着小熊,又道“现在也想和哥哥玩。”
青年恍然大悟似的,又问“姐姐去哪里了”
女孩道“她出去了。”
“你喜欢哥哥姐姐对吗”青年低声问她,蓝色的眼睛如澄澈的海面,“等下哥哥姐姐和你一起拍照好不好”
斐瑞放下了孩子,看向身旁的助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合照回来再拍。”
助理自然是毫无异议,他们的流程时间非常充分,只是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您现在要去哪里这里毕竟还有不少义工和其他媒体
,
需要叫几个安保跟你一起吗”
斐瑞表情淡淡,
摇头,“没什么。”
我靠在树下,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好累。好累,为什么即便我没有和其他的孩子交流,只是听着他们的动静就心生厌倦和烦躁。
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歇会儿啊。
我深深叹了口气,却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呼唤,“陈之微。”我回头看过去,却见是斐瑞,他离我几步之遥,笑意浅淡。
“怎”
我话还没出口,便看见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将我往树后推。他的手扶住我的腰部贴了上来,一连串的吻落在我脸颊边缘,金丝的发丝轻轻地蹭过我的脸颊与脖颈。那茶花的香味从轻到浓,像是要随着他的吻都黏连在我身上似的。
斐瑞的呼吸声十分剧烈,将我抱得越来越紧,吻也要从脖颈处蔓延到更深的地方。
我身后推了下斐瑞的肩膀,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斐瑞,别这样,松开。”
斐瑞没有说话,他的脑中只有一片眩晕,原本设想好的质问、讥讽、决绝在此刻全部成了空想。那灰烬一般的信息素定然含着火星,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易点燃他身上的情潮。他的手指扶着她的肩,一路下滑,落在她的指尖。
随后,斐瑞将指尖硬生生钻进她的指缝内,十指交握中,灼热的温度也仿佛在掌心传递。
被咬过的苹果、被称赞的眼睛、潮湿的一场大雨、空气都不流通的房间无数个瞬间像是一层网,一层层地将斐瑞困在其中。他感受着她的温度,听见她的话音,那些声音都模糊得像是从其他的空间传来一般。
他耳边只剩下了一阵尖锐的鸣叫声,想要汲取更多,属于她的信息素。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再嗅闻到了,他像是在沙漠之中跋涉过久的旅人一般,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水源。
“斐瑞,你冷静一点,放开我,无论如何这都不是”
她仍然在推拒着他。
斐瑞生出很短暂的迷茫,这种迷茫让他睁着蓝色的眼眸望着她的脸。
她脸上有了些无奈,伸出手来,帮他梳理了下头发。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分开了,斐瑞,很抱歉,在你最痛苦的时候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她的手抚摸到他的肩上,他忍不住扬起下巴,将脖颈完全展露在她面前,可是她只是移开视线,“但就这样吧,就像刚刚那样,你大可以将我当做不值一提的小角色来看待。不是吗”
“斐瑞,这里并不安全,不要在这里再做这些事了。”
“”
斐瑞的大脑终于清醒了片刻,他脸上的茫然也散去了些,“为什么要拒绝我,这次为什么也要拒绝我,是因为我刚刚那样对你吗”
他再次上前,直接将她的腰部搂住,低头抵住她的额头,脸上竟有了灿烂的笑容。
“我讨厌你,你明明和我说过,我们之间艾什礼早就不是什么阻碍了。可是,可是你还要说那样的话伤我的心。
”斐瑞的头往下低,
额角磨蹭着她的脸颊,
舌尖轻轻舔了下她的耳垂,灰烬的信息素浓郁至极,几乎蒸得他脸颊发热。他再也顾不得自己要说什么,喉间溢出了几声轻呼。
“我要羞辱你,要将你关在我身边,我要惩罚你,最后杀了你。”斐瑞的狠话毫无说服力,因为他的声音已经缥缈如云烟了,喉咙吞咽着空气的,“可是不行”
不行。
嗅到她的信息素,身体连带着心理都只剩了下眷恋。
那是始终没有得到的标记,那是悬在心上的利刃,那是烙印在身体上的渴望。
斐瑞无法控制地呼吸紊乱,他用手指磨蹭了下她的脸,眼中有了些泪水,“为什么不可以标记我为什么非要提起艾什礼为什么就不能主动来找我”
他仰着头,泪珠沾染了他的睫毛,又一串串落下。
拉链的声音被打开。
斐瑞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笑起来了,“你明明也是爱我的,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坦诚地站在我身边。”她的呼吸重了些,这一瞬间,他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她的视线、呼吸、声音都成为了点燃理智的火焰。
“斐瑞,不要这样,你甚至向季时川了卡尔璐的证据。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责怪你,我只是以为那代表着你的某种决定比如,彻底结束这一段关系。我并不生气,我甚至感觉到很高兴,高兴你终于能继续你的人生,而不是将它浪费在我身边。”
“我没有”
斐瑞着急地打断她的话音,唇却先一步寻找目标,胡乱地吻到她脸颊上。他越着急,胸腔的兴奋感越发严重,眼泪一颗颗落下。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见到你。”
“如果你真的因此获罪,我就可以将你带到身边了。”
“明明是你,是你非要提艾什礼的,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的痛苦源源不断,可建立在痛苦上的欢愉却深深地压倒了他。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多么荒谬、不体面、可憎,可是他仍然忍不住,要将自己染上她的气息。
无论用什么办法,想要得到的心永远不会停止跳动。
“松开手,斐不要这样”她推拒他的肩膀,手指捂住了他的肩膀,“会被发现”
斐瑞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指,金发上被撩起,他张开薄唇,眼睛眯着,眼泪一颗颗落下、他被困得太久,已经无法再顾忌尊严体面。无论下了多少次决定,只要再见到,他还是甘愿沦为缺爱的贱种,迫切得要与她纠缠在一起。
好恶心。
他在恍惚中这么想。
但很快的,他察觉她的手落在自己的头上,很轻地抚摸了下。即便紧接着,那只手便攥紧了自己的头发,牵扯得他头皮都疼痛了起来。可他的愉悦与爱意却又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将所有其他的情绪全然冲刷带走。
她是爱他的。
她一定是爱他的。
斐瑞对自己说。
他没办法接受其他的答案。
一阵清风吹来,树叶摩挲作响,一棵树摇晃不绝。
当他们回到学前部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或许有,但至多也只是察觉到他们身上沾染了彼此的信息素的味道。
摄制的环节本就只剩下合照,几张大合照结束,斐瑞执意多拍了一张。他完成了小女孩的愿望,即便他刻意将小女孩抱在了怀中,与陈之微留下了一张合照。
喀嚓声响起。
斐瑞轻声道“如果我们有孩子,会比她更可爱的。”
我“”
你他吗别吓我
我诧异地望向斐瑞,斐瑞却微笑,“开个玩笑,我不喜欢孩子。”
斐瑞放下了女孩子,他望着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其他地方玩,随后才道“起码现在我不喜欢。”
等卡尔璐稳定下来,斐瑞觉得他会喜欢上孩子的。一个结合了他们彼此特点的孩子,代表着那是他们的血脉的,他们结合的,他们的家庭的证据。她看起来,很喜欢那个女孩子,这或许说明她一定也会喜欢他们的孩子的。
斐瑞的腿并紧了些,手指很轻地碰触了下小腹,垂下眼眸。
但也就几秒,几秒后,他轻声道“晚宴见。”
当竞选团队的述职报告传送到李默的终端时,他还在处理琐碎的事情,当然,主要是明晚安德森家和江家关于订婚的最后一次会议。
他们已经拟定好了所有细节,订婚在即,明天是他们关于各项流程的彩排。彩排后一周,他们的订婚宴就正式开始了。双方都是元老院的家族,除却邀请名单要反复确定,各种琐碎的家族事务和商业事务也不能耽误。
李默有些疲惫地打开了终端,竞选团队那边的回报他根本没空看,只能从最新一条看起。
钟雨卡尔璐现任总裁已确定明晚与陈之微共同出席。
李默蹙眉,接着往上翻,很快便看到一条博文截图。
斐瑞今天去福利院看望了孩子们,偶遇了一名特别的朋友。图片
他点开一看,很轻易地便看见了九张构图精美的图,位于正中央的正是陈之微与他的合照。黑发黑眸的女人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旁金发蓝眼的青年脸颊上沾染着很淡的潮红,眼睛里湿漉漉的,一名小女孩被他抱在怀里。
乍一看,竟还以为这是三人拍的全家福。
博文下的评论也十分应景。
啊,斐瑞和陈之微
她之前是艾什礼的未婚妻,认识很正常吧
起猛了,还以为一觉醒来他公开恋情了
中间的图怎么一种又合家欢又很色的感觉,是不是
李默呼吸重了几秒,心脏不知为何泵血快了些,一种沉闷感袭来。他继续往前翻在,又看到了陈之微的博文截图。
czvv跟着阳光走,发现杂物间锁住了
年少的琐碎。图片
李默扫了一眼,便知道那是那个房子杂物间的照片。
他退出了对话,看了眼信息列表,这才发觉前几天收到了一条系统提醒,提醒相册被人下载失败了。
她是看到了相册,才这么说的吗
年少的琐碎,那是什么东西,以前的照片吗
李默陡然之间像是被一柄尖刀刺中了心脏一般,闷得说不上话。他努力平复了下呼吸,打开社交软件,点开了陈之微的主页。
他刚点开,便看到她发布了一组视频图片。
李默甚至都不用打开,便能很轻松地察觉到,那是一组她和福利院那名小女孩互动的视频。他在某个瞬间只感觉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缺乏睡眠的后遗症,还是进食不规律造成的,他能扶着额头用力呼吸着。
许久,李默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又点开了一组视频。金发碧眼的青年和她侧首交谈着,年幼的孩子围着他们俩打转,举着娃娃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他的神情逐渐冰冷下来,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闷,一个抬眸,却正正透过窗边的玻璃窥见自己的容颜。男人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眼眸之中一片疲惫,昳丽的面容上是沉郁病态的苍白。
“砰”
终端狠狠击碎窗户。
李默抬起手将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起身往外走,脖颈后的腺体试图分泌着包含某种情绪的信息素,然而早就被破坏过机能的器官此刻只是徒劳,除却牵引出阵阵细密又灼热的疼痛外再无其他本事。
他大步大步往外走,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走到何处去。最终,李默扶着窗台剧烈喘息起来,手指很轻地触碰了下腹部,又像是憎恶一般迅速挪开了手。
李默觉得自己发疯了,那闪瞬即逝的后悔让他感到了恶心与唾弃。
被破坏的腺体,无法生育的身体,对信息素的抗拒那是他引以为傲的清醒与理智的证明,他唾弃被标记中的时刻,带来损伤的生育,对信息素的沉迷,那是人被本能所压倒才会露出的丑态。而他,绝对不会再被信息素、腺体、标记、孕育所操控,更不会因年龄的自然生长而感到焦虑。
李默对自己说。
最重要的是,陈之微,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小聪明耽误的废物而已。她不值得。
可他的手指再次很轻地触摸上腹部,情不自禁地望向玻璃中表情沉郁的青年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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