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江森倚靠在沙发上,陡然听什么炸响以及细微的轰鸣声。
他原本微醺的困意骤然清醒。
江森望了眼四周,只恍惚几秒,就意识到自己身处摩甘比酒店。
他看了眼终端,四点零几分了,结果如他猜测的那般,她获胜了。他又忘了眼窗外,偌大的摩甘比酒店矗立在四城的市中心,高耸的楼几乎要穿破云霄。
刚刚那声炸响,难道是错觉
江森看了眼信息,她还没有回消息,心中一时间有了些不安。
他站起身,扯过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一面打开终端打开了摩甘比的地图,一面感觉方才声音的方位推算位置。
那是北边的声音,北边一共两栋酒店楼,按照那声音的距离程度来说,应该是最近的这一栋。他打开陈之微的入住资料,定位她的房间与露台时,他将眉头蹙得更深了。
这个距离,非常有可能。
轰鸣声或许是战斗机艇,或者是直升机艇,难道是伏击
“嗡嗡嗡”
终端一震,摩甘比的推送出现。
致歉有一媒体使用规格有问题的无人机进行摄像,目前失控击碎了一处酒店房间的玻璃,检修人员目前正维修中,届时会有浮空维修器械的噪音。为了补偿各位宾客,今日入住的所有客户都会赠送八折券。
江森凝着这个通知,在此刻瞬间确定,摩甘比的人很可能已经出手。
还好,出于担心,他至今没有离开。
江森匆忙走在长廊之中,循序召集了人手,准备前往她所在的酒店楼。
“一部分人过来,另一部分人即刻联系制空局,查询所有飞行雷达痕迹,并进行检阅。严格主意途径坐标783,621,368的”
江森一面指挥着手下的人,一面匆忙下楼往她所居住的区域赶过去。
然而当他走到另一栋酒店楼前,却先看见一片拥堵的媒体,酒店内部的安保人员努力拦截着他们。叫嚷声吵闹至极,甚至还有着双方的对骂之声。
他挂了电话匆匆往下走,在跑下楼时,一大帮穿着军装的人已然开启了抓捕的模式。江森面色冷凝起来,质询着前台,要求对方交出记录,另一部分人已然走到了酒店周围。然而酒店之外,无数媒体拥挤着,叫嚷着,一时间经让人寸步难行。
除却媒体之外,酒店的安保,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一股脑地都纠缠起来,这里乱得出奇。
“你们干什么都说了现在禁止采访”
“我们有采访权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采访罗尔斯都离开了,陈之微为什么不露面”
“让我们进去你们暴力执法,刚刚有人打我”
一片乱象中,江森垂着眼,走上前去,出示证件道“我们需要进入一趟,请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不好意思,目前这栋楼仅限于竞选委员会以及与
会人员进入。”
大堂经理汗流浃背,又道“江森先生,您体谅一下。”
“没关系。”江森点头,望了望身后的军队人员,他拔出了腰间的枪,“我不会体谅你们。”
在江森即将鸣枪之时,身后却传来了另一声枪响。
“砰”
江森眯起眼,转身望过去,却望见不远处站着另一队穿着四城制服的人。
为首的人正是迦示,他放下举着的枪,看向江森,“这里是我的辖区。”
“我知道,但我要进去。”江森也将枪收回了腰间,讥诮地看着他,“现在,我以联邦中心军委联合委员的身份,我怀疑四点零几分时这里有一起恶性事件,需要进去搜查。”
他点了两下终端,一张搜查令已经申请下来,“那么现在,请你们在规定制度内给予最大方便的配合。”
迦示望了一眼,灰蒙蒙的眼睛里只有平静,“四城军队自治法优先于联邦总治法,不好意思,我们不会配合你让摩甘比酒店放行的。”
听到这里,江森几乎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让他们给我们放行,但可以让他们给你们放行是不是”
迦示道“是又怎么样”
江森道“你铁了心和摩甘比狼狈为奸是吧即便是陈之微的安全,你也不在乎,是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既然在四城,在我的辖区内,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迦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突然有了点笑,“但有些人,已经造成了伤害。”
“我操你全家。”江森爆了粗口,抓着迦示的领子,几乎要挥拳打过去,下一秒克制住了。“你没有本事拦得住我,因为你没有本事,懂吗”
江森松开了手,面色冷凝地望着混乱的现场,但他刚松开手,方才无动于衷的迦示却又抓住了他的领子,一句话不说给了江森一拳。
一时间,刚压下的火瞬间点燃,江森迅速还击。
媒体们瞬间不挤着想进去采访谁了,无数镜头立刻对准了过来,几个媒体还不要命地喊道“请问你们为什么打架啊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甚至有人现场吟诵起来,“军委打自治,中央打地方,谁又将主导战权”
陈行谨的手比印象里更加的阴湿,冷而黏腻的感觉终于让我回过神来。
走了两步,我甩开了他的手。
陈行谨转过身来看我,脸上含着笑,然而那双下垂的,又狭长的眼睛里一如既往有着淡淡的忧郁来。他道“又怎么了”
我张开嘴,好几秒说不出话来,几乎需要缓和一阵。
陈行谨笑了起来,这笑终于落到实处,他朝我走进,低着头想要抵住我的脑袋。那湿漉漉的,像是水汽似的味道便蒸过来,我的胃部分泌起了酸水,几乎让我想要呕吐。
盘踞在我不愿意回想的记忆中的气味,是他的信息素。
阴郁湿漉的,像是雨水的,带着青苔草
木的味道,总让我联想到在和家居住的地方。
和家对待佣人并不算糟糕,住的地方其实并不狭窄,然而却终年难见阳光,它们位于雕梁画栋的华美建筑中,那些被遮遮掩掩的,宾客难以见到的地方。明明房间里也有模拟光照和通风设施,置身其中也很难感觉与其他房子有什么不同,然而走在长长的走廊中,看着一间间相似的门与矮矮的天花板,我却总觉得想作呕。
或许这也与我出生时不那么健壮有关。
总而言之,我讨厌那里的味道,也讨厌陈行谨的味道。可惜的是,当我提起我陈行谨身上有浓烈的潮湿的味道,简直让人怀疑他的衣服是不是都发霉了的时候,认识陈行谨的人就会露出惊异的眼神。因为他们大多数都察觉不到他的信息素,说他寡淡得像是beta而非aha,于是这成了我的心结。
陈行谨更靠近了一分,我无法忍受的,将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挑起眉来,偏过头,但我的另一只手却已经抬起。
我抡圆了肩膀,挥动臂膀,打了过去。
在清脆响亮的耳光过去后,他转过头望我,苍白昳丽的面容上迅速有了大片的绯红。
陈行谨不以为意,他甚至懒得动一下眉毛,又要牵我的手“解气了走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我将他用力推开,往后退了几步,却突然感觉踩到什么。我愣了下之后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身后布上一层层冷汗,密密麻麻的,僵住了身体。我道“不要恶心我了。”
我又扶住了沙发,心脏狂跳。
陈行谨却只是低着头,顺着我的腿往下看,我攥紧了沙发的布料。
他却笑起来,“你知道你踩着的,是哪部分”
“闭嘴”我几乎要尖叫起来,好一会儿,我才找回我的声线。我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也不想见到你,求求你,滚远一点,这样对我们都好。”
“现在我有点不懂了。”他话音带这些困惑,阳台外,直升机的螺旋桨带来阵阵狂风。黑色的风衣飘带随风摇晃,陈行谨咳嗽了几声,嘴唇却有了些新鲜的红。他道“你好像总是不吸取教训,明明我是你哥哥。”
“我跟你很熟吗”我有些崩溃,抓着头发,看着他,“你能不能别管我,别烦我,别来找我”
陈行谨却慢慢地笑出来,黑发飘动着,他话音低低的,“叛逆期还没过去呢”
我“”
我说不出话了,烦躁的感觉像蚯蚓一般从喉咙里往外爬。
我道“陈行谨,我以为你听得懂人话。”
我又道“奥朵的尸体处理掉,我懒得跟你这种人多说话,你也不用在这里杀鸡儆猴。我不会跟你走,你有本事直接弄死我。”
“我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没用的妹妹呢”陈行谨话音很是轻巧,话音幽幽,简直有些不具体的鬼气来。他朝着我靠近,但这一次,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了枪,抵着我。“最好不要动。”
我闭上眼
,指着脑门,“来,给我打个洞,往这儿”
话音没说完,枪口已经对准了我的额头,而他身上那种湿润寒冷的气息也靠近了。他俯身,手臂搂着我的腰部,枪仍然抵着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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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行谨拥着我,像是很冷一般,用力的抱着我,下巴抵着我脑侧。
我的呼吸凝重起来,愈发想要吐,却只是平静地看向那花园露天。直升机艇已经渐渐远去了,狂风也消停了。
陈行谨低声道“这些年在哪里藏着呢”
他又道“好冷。”
我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他的头蜷缩着,从我的脑袋滑到了我的脖颈上,然而另一只手仍然稳稳地对着我的脑门。
陈行谨连呼吸都像本人一般湿冷,令我难以忍受。
“不要动,再一会儿。”陈行谨深吸了口气,才道“你可以帮我的,为什么不呢”
我冷静道“怎么,帮你成为最高贵的天龙人,然后你把我赶到一边玩沙子,玩开心了你再一脚给我踩了是吧”
陈行谨又哧哧地笑起来,我用力拍打他的肩膀,“起开,起开”
“你真应该分化成oga才对。”陈行谨的一只手从腰一路抚摸到我的肩胛骨,他的手指很轻地抚摸着,道“好脆弱的骨头。”
在分化前,我的骨骼密度和体能都不算优秀,又因有些瘦弱,那时不少人都以为我会分化成oga,包括陈行谨。
我抬起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扯动着。
陈行谨被我扯住头发,脑袋却像没有支撑似的,任由我扯着离开了。
他松开了我,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堆沙子吧,我期待着踩碎它的那天。”
陈行谨利索地收起了枪,微笑道“但不要再让我闻到不喜欢的味道了。”
我摆了摆手,门外的权限骤然被刷开,几个穿着摩甘比酒店制服的人进来了。他们利索地收拾干净了酒店,陈行谨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房间门口离开,在我情绪极度崩溃的时候,他却又回过头来看我。那是一种窥伺的目光。
“滚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我终于被彻底激怒,抄起桌上的水杯朝着他扔过去。
“当啷”
水杯摔在门上,飞溅的碎片顷刻间从他脸上滑过,鲜红的花朵绽放在他的脸颊上。
陈行谨却仍然在笑,像是在看着任何一种毫无伤害的动物似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咬文嚼字地道“真是养了个祖宗出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沾了点血就要大喊大叫。”
我曾亲手递上让亚连自杀示威的钢笔,我怎么会没有沾过血呢我也曾亲手咬断过迪森的脖颈,我怎么会害怕血呢如果我要奥朵死,那她的生死理应由我掌控,凭什么需要他来教我呢
在我将另一个杯子扔过去前,门已经关上了。
收拾尸体的人已然离开,我望着那干净的毯子,锃亮的地板,还有那被替换的碎
玻璃,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而那淡淡的腥味萦绕在鼻间,我察觉到脸上的血已经干涸,衣服也被它染得干巴巴。如今能证明奥朵死于非命的,竟然只剩我。
房间里经久不息地萦绕着潮湿的味道,露台上的风裹挟着花香吹过来,我终于拿起终端。
李默我快到酒店了。
李默你最好能给出个解释。
我“”
我拔回了走进盥洗室的腿,决定穿着这身带血的衣服,伺机无理取闹。
当江森负伤进入酒店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了,无论迦示与江森怎么打,他们手下的军官还是理科维持住了媒体的秩序。就在这个间隙,江森一脚踹翻了迦示,转身就进了酒店大楼,当安保人员想要拦截时,他只是一抬眼就将人吓退了。
可惜的是,江森刚进酒店,迦示几乎立刻也起身,匆匆进了酒店。
江森正要坐上电梯,却听前台道“不好意思哦,先生。由于现在还在竞选期间,酒店楼内仅允许内部人员与竞选相关人员使用。”
他深呼一口气,道“我是江森。”
前台道“哦哦,不好意思哦,江森先生。”
江森“”
他不再纠结,往一旁的楼梯走过去,他刚走上楼梯,便看见遥遥对望可见的另一侧扶梯上,出现了迦示的身影。
很好,看来前台对迦示先生也很不好意思。
江森将军帽脱了下来,匆匆走上楼梯,又打开了终端录像,随时准备取证。当他越接近她的楼层,他的心中愈发有些慌乱,在军靴踩着楼梯的脚步声中,他听见另一个脚步声。
他望过去,另一人迎面下了楼。
黑色的风衣斗篷在空气中很轻地飞扬着,对方戴着一顶报童帽,黑发在逸散着,领子挡住了大半脸颊。
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瞥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江森便发觉这名青年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眼下的泪痣愈发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青年目不斜视地离开来了。
江森的脚步却慢了,他拿起终端,调用了联邦内部程序。仅仅几秒钟,他立刻转过身,拨通了幕僚的电话,“看见疑似八城那个了,你们现在不要试图进来了,立刻在外部进行抓捕”
他攥着拳头,用更快的脚步往上走。
那个人和摩甘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之前设局许久想要抓住,竟还是无防备让他进到了内城。
那个人,和多年前摩甘比派来伏击季时川的人,是同一个。
难道现在,摩甘比又派他来暗杀陈之微了吗
江森几乎无法呼吸,他加快了部分狂奔,当走到陈之微的楼层时,他的手指竟有些颤抖。
“砰砰砰”
江森没忍住用力敲打门。
“陈之微”
“陈之微”
不知道多少声后,他闭上眼
,拔出了枪,对准门锁。
“咔嚓”
尚未上膛,门打开了。
“呜呜呜你怎么才嗯”
我精心凹的脆弱姿势与流泪的脸瞬间僵住了,看见面前的江森,黑发湿漉黏在脸上,黑眸满是担忧,军装也有了些凌乱。
他清俊的脸上在看到我的瞬间怔住,黑眸竟像是要化了一般,一把搂着我的腰部抱了过来,“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
啊啊啊刚刚临时挤眼泪应该看一看监视器的啊吃了奥朵的亏后才几分钟,我居然又他妈乱开门,我服了,我真服了我自己是金鱼吗
我用力往后下腰躲着他,“松、松开”
门随着风要合上之时,一只手骤然扶住了门,下一秒,穿着军装的青年推开了门。他手里握着军帽,脸上有些绯红,黑发被捋到了脑后。
他在看到场景的一瞬,睁大了眼,几乎直接冲过来抓住了江森。
我像被两条狗抢着的破烂玩具一样被甩到了一边,迦示与江森竟互相拎着彼此的衣服又扭打起来,我也拎着我的头发往上拽。
老天爷,这都什么事儿啊
“嗡嗡嗡”
我终端震动了,低头一看,却见是李默的信息。
李默我到酒店楼下了。
我“”
我扶着脑袋,看着这两个人,又看了眼信息。
我靠,还不如让陈行谨把我带走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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